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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越演越烈。
父亲病况时好时坏,数度进出加护病房,岑立瑭的母亲甚至要求他搬回家住。
「不行。」他立刻拒绝了。「妈,我真的很忙,没办法这样继续当妳的司机……」
「忙?你忙?!」岑夫人崩溃了,「你爸爸跟我讲了一辈子这个借口,现在轮到你?你们父子都一样,一句我很忙,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岑立瑭恼怒低吼:「我哪有推得一干二净?只是我真的没办法随时充当妳的司机,在会议中还要出来接电话,或是从外地赶回来,只为了送妳去买东西!」
「如果今天是那个女人叫你做呢?你会这样抱怨吗?」岑夫人的嗓音颤抖着。
岑立瑭只能深深呼吸,克制自己想吼叫的冲动。「妈,她的名字叫姚心蕾,不叫『那个女人』而且,她绝对不会要求我做这种事情。」
「你的意思是,她什么都对,我的都是无理要求?」
岑立瑭懊恼地放弃,像这样情绪化的语句,他无法回应。
他们从医院回来,岑立瑭衣服没换、澡也没洗,连晚餐都还没吃,就一直努力在安抚母亲的情绪;岑夫人跟着他回到住处,亦步亦趋,根本不想放手。
一个女人没有安全感,真的会变成这样吗?未免也太夸张了。
眼看争执越来越没建设性,又快要失控,岑立瑭连西装外套也没穿,只拿起车钥匙,转身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立瑭,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女人?」岑夫人跟在他后面,尖声呼喊着:「回来!不准你去!」
「我已经三十一岁了,妳准或不准,都不能阻止我。」岑立瑭回头,眼神很冷、很坚定,「妈,妳在这儿休息一下,我晚一点就回来。」
「岑立瑭!你给我回来……」
厚重的门关上,岑夫人尖锐的叫声被关在里面。
已经受够了的岑立瑭直接下楼开车,风驰电掣地离开这个令人气闷到极点的地方。
一路上,他把车窗打开,劲风刮乱了他的短发,他却毫无所觉,俊脸上的阴霾重重,再强的风也吹不散。
德国房车性能极佳,十五分钟内,已经飙到了姚心蕾住处楼下,途中没有被警察拦住,还真是一大奇迹。
重重甩上车门,他黑着脸大步上楼。
他受够了!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行不行!
开了门进去,那个娇小人儿毫无意外地,正在——刷洗厨房。
电视开着,热闹的罐头笑声充满房间,可是那个忙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却透露一股淡淡的寂寞,好像是试图用忙碌来转移注意力似的,一个人也好认真地洗碗、刷锅子、洗手台、擦流理台、冰箱……
实在忍耐不住,岑立瑭丢下钥匙,大步向前,把她从背后拥入怀中。
「啊,我身上脏脏的……」姚心蕾先是一惊,然后,柔顺地放软了身子,让他紧紧拥抱着,只是细声说。
在以前,爱干净的岑立瑭可能会退开,不过现在、他才不管。拥着她,脸埋在她短发中,深深呼吸那清淡却甜美的气息,感觉自己纠缠混乱的情绪慢慢地放松了。
他真的很需要她。
「你很累喔?吃饭了没有?」她一下一下抚摸着他强健的手臂,「我煮点面给你吃好不好?昨天我有卤牛肉喔。」
「先不要动……」让他抱着,好好温存一会儿再说……
然后,咕噜噜的肚子叫声,很杀风景地打断两人的依偎。
姚心蕾噗哧笑出来,「你明明肚子饿嘛。我煮一下,很快就好,去那边等粒。」
岑立瑭不肯放,他只是略略松开手臂。「妳煮啊。」
「你这样我怎么煮?」谁能在背后黏着一只大章鱼的状况下,还轻松愉快的料理、做事?姚心蕾又气又好笑。
纠缠了半天,又闹又威胁的,岑立瑭最后才不甘不愿地放手,到餐桌旁坐下,一双鹰眸还是直盯着她的背影。
很快的,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上桌了。
客人虽然饿,不过,他还是一把扯过厨师,先索讨了一个长长的,热热的吻。
深深的蜜吻中,他的大掌从T恤下襬钻进去,抚摸着她纤细滑腻的背。然后,很惊喜地发现她薄T恤底下什么都没穿……粗糙的手掌就开始不安分了。
「不要闹了,去吃面……」她的抗议好无力,娇滴滴的。
岑立瑭才不管,霸道地把她的上衣往上拉,雪白丰盈立刻暴露在凉凉的空气中。
两人气息都紊乱不堪,他的粗喘回荡在她的耳边。「蕾蕾……我要抱妳……」
她当然没办法拒绝他的求欢,被欲望燃烧的身躯,正呼喊着、渴求着彼此的抚慰,他坚硬的勃发那么明显,他的吻那么热……
姚心蕾的雪臂软软圈住他的颈项,仰起小脸,迎接他贪婪而霸道的吻……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重重拍门声,惊醒了一对沉浸在热情中的爱侣。
姚心蕾柔若无骨的娇躯登时僵住,她睁大眼,诧异地望着岑立瑭。
而岑立瑭的浓眉锁了起来,从外面传来的叫声,他辨认出了拍门的人是谁。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是他母亲!
虽然呼唤的声音不大,不过,配上拍门声,已经足够让附近住户都听见,两人的热情像是硬生生被冰水浇熄,还嘶地一声冒出白烟。
还真是白烟,岑立瑭可说是气到七窍生烟!
他先帮姚心蕾拉整好衣服,然后,黑着一张媲美包公的俊脸,大踏步走到门口,把门拉开——
本来已经要出口的怒吼,硬生生卡在喉头。
岑夫人的头发乱了,鬓边的白发稍嫌刺目;外套随便披着,一整天下来,已经皱了,精致的妆容也有些褪色,她的年纪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这是他母亲吗?那个永远美丽——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卸妆后模样的贵妇人?
此刻,岑夫人的眼眶红了,怨恨的眼神,第一次落在刻意忽视了好几年的年轻女子身上。
桃腮泛红,小嘴红润微肿,短发略乱,衣服也皱皱的,分明就是被男人疼爱着的妖媚模样。
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就要被这个貌不惊人的低下女子给抢走了!
「妳,可不可以放过他?」岑夫人尖锐的言辞,像流水一样从唇间冒出来。「妳根本配不上他,纠缠这么多年还不够?他现在父亲都生病住院了,妳还不肯放过他?像妳们这样的女人,可不可以稍微克制一下?」
「妈!」岑立瑭恼怒地出声打断。「妳来干什么?」
姚心蕾杏儿眼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着岑夫人。
然后,姚心蕾往后退了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她清脆开口,压制住对峙的母子,「进来再说好不好?站在走廊上讲,邻居都会来关心、大家都会听见喔。」
无论如何,泼妇骂街这种戏码,岑夫人是演不来的,她先是僵了片刻,然后,昂首走进姚心蕾的小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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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几净,不过,相当寒酸。用品、家具都旧旧的,也没有高级品……
岑夫人目光锐利打量着周遭,一股食物的香气迎面而来,她忍不住抽抽鼻子。
「为什么要让我妈进来?」岑立瑭很不满地在后面对姚心蕾嘀咕,「我带她回去就好了,她现在情绪不稳定……」
姚心蕾瞪他一眼,「你去吃面啦,都要凉掉了。」
岑立瑭臭着脸回餐桌去吃面。姚心蕾自顾自去泡茶,岑夫人则杵在小客厅中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的气势一向惊人,只要扬起下巴,寻常女子都会害怕、低头,眼前这个年轻小女人居然毫不畏惧,倒像是岑夫人理亏了似的。
「立瑭,我们回去。」她冷静下来,恢复了一点战斗力。
岑夫人一站直,脊背挺起,下巴略扬,气势就出来了,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金光闪闪贵妇模样,又对端着茶过来的姚心蕾视若无睹。
「请坐,要不要喝茶?」姚心蕾也无所谓,径自把茶搁在桌上。「夫人要不要吃点面?我刚刚有煮。」
岑夫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立瑭,你要吃面,家里煮的更好、更精致,不用吃这些简陋又寒酸的东西,何况,干不干净也还是个问题……」
「妈,回家的话,妳要煮给我吃吗?」岑立瑭突然反问。
岑夫人呆住了,随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她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家里的厨子是高薪聘来的,她的手艺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只是,妈,妳有多久不曾煮过一碗面给我吃了?」岑立瑭握着筷子,低头望着那碗香喷喷的面,嘴角扯起有些苦涩的弧度,「应该这样问吧,妈,妳煮过几次面给我吃?」
「我不是煮饭婆!」岑夫人拔高了嗓音,「难道你要求我每天待在家里煮三餐、拖地洗衣服吗?我有我的工作!你爸爸商场上多少朋友、人脉是我帮他在处理,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杂事、公益团体……」
「既然如此,妈,妳为什么想要求我当妳的司机、随从呢?」岑立瑭淡淡反问,「我接了总裁的位置,难道会比妳清闲吗?」
「你……你……」岑夫人的脸色极度难看,一口气接不上来,开始猛烈咳嗽。
「喝茶?」一旁的姚心蕾很好心地扶她坐下,端上一杯清茶。
岑夫人手一挥,挥落了茶杯,茶液哗啦泼到姚心蕾身上,还溅了满地。
「啊!」岑夫人大惊失色?她不是故意的,却又拉不下脸道歉,情急之下,只能又发飙,「干什么,我不要喝茶啊!妳看妳,笨手笨脚!」
岑立瑭跳了起来,冲过来拉住姚心蕾,焦急地检视,「有没有怎样?有没有烫伤?没事吧?」
「只是一杯茶而已,没有太烫,你们不用这么紧张。」相较于他们的惊愕,姚心蕾却是一脸平静,「在餐厅帮忙的时候,常常发生这种事,我习惯了,不会怎样啦。」
她径自去厨房拿抹布来擦拭,并顺手重泡了一杯茶,端过来,这次她小心地把茶杯放得远一点。
「夫人小心,不要又打翻了。」她招呼过后,便蹲跪下去擦地板,完全不在意自己低下的身势。
岑夫人愣愣望着那娇小身形、熟练的动作。
她……真的跟家里请的佣人差不多啊,为什么从小栽培大的儿子,会如此迷恋一个差距这么大的平凡女子?
多少名媛淑女在他面前,美貌、才华、家世兼具,个性也都温婉大方,或爽朗可人,立瑭却都不要。
这几年来,他仿佛吃了秤坨铁了心,从来不曾正眼看过别的女人。本来以为只是一时的迷惑,很快会过去,但是后来渐渐发现,过去的是时间,而不是迷惑。
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女生,到底有什么宽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一响,灰姑娘该被打回原形,王子也该清醒才对啊!
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让岑夫人扶住了头。情绪的震荡、近日来精神的紧绷,对儿子的期望与失望,加上已经好几餐没有好好吃饭了,她一口气提不上来。
「夫人,夫人!妳还好吗?」姚心蕾就近扶住她,「要不要躺下来?喝口热茶好不好?」
「妳不要……碰我。」她的口吻,仿佛姚心蕾全身沾满了尘土,脏到不能碰似的。「立瑭,我们……我们回家……」
看着母亲惨白的容颜,岑立瑭再狠心,也没办法真的丢下不管,他懊恼地叹息,放下才吃了几口的面,起身过来扶住母亲。
「你先送夫人回去吧。」姚心蕾细声说:「陪她一下,她情绪好像很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
「蕾蕾……」
「回去记得吃点东西,夫人也是,你们最近都太累了。」她温柔地摸摸他的脸,「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你要照顾自己。」
为什么是这样的口气?为什么是如此善体人意的微笑?
他宁愿她尖叫着要他留下、不要他走。
然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向好强的母亲,若不是真的快撑不住了,也不会流露如此脆弱的模样,他只得冷着脸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嗯,开车小心。」
扶着母亲离开,岑立瑭只觉得,自己已经烦闷到快要爆炸了。
夜色浓重,他连呼吸都不顺畅,只想放开胸怀,狠狠吼叫以发泄心中的怨气。
第八章
主子不开心,怨气就尽数被属下吸收。首当其冲的,就是贴身秘书等数人,包括最倒楣的邵君平在内。
「办公桌上有灰尘。」岑立瑭皱着眉说,仿佛桌上落的不是寻常灰尘,而是原子弹落尘似的。
「啊,我马上擦。」邵君平当然知道老板的个性,或者,该说是秘密!
其实,岑总裁……有、洁、癖!
可怜堂堂一个硕士特助擦起桌子来就算了,还被嫌弃,「那块抹布不干净,擦了更脏,你有消毒吗?」
呃……抹布是随便找的没错,不过,只是办公桌而已,又不是手术台……
「有。」邵君平赶快敷衍一下。「这有抗菌作用,一定干净。」
「哼。」老虎皱着眉,总算底头看公文了。
看不到几分钟,他又不悦的开口,「这个行距不对,版面不清爽。」
洁癖到这种程度?!连报告的版面清不清爽都要挑剔?!
「总裁,这个合并的决策报告书,已经送上来第四次了,请你务必要给海外部一点指示。」邵君平弯着腰卖力擦桌子,一面谨慎地提醒。
「拼字有错。」岑立瑭拿起笔,开始圈出错误,浓眉皱得像是可以夹死苍蝇。「我最讨厌不清爽的报告,错字都不先挑一下,这样象话吗?」
「那是报告草稿,不是新闻稿……」
「你有意见?」冷冰冰的视线射向苦哈哈的邵君平,以及邵君乎身边的地上。「为什么地板上有水滴?」
应该是浇花的时候不小心滴到的。邵君平除了怨叹老板眼光太锐利之外,还开始怨恨姚心蕾了。
谁教她昨天、今天跟明天都请特休!
本来以为老板的洁癖,已经被姚心蕾治愈,毕竟姚心蕾真的很强,她收拾的工夫令人叹为观止,手脚俐落到极点,让最龟毛的总裁都无话可说。
可是,当姚心蕾不在办公室,或者说,姚心蕾不在身边,老板的老毛病便会发作得特别厉害。
不过,也不能怪谁,总裁最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们是天生的一对!除了姚心蕾,还有谁能容忍、安抚总裁?
「咦,沙发上有头发……」岑立瑭起身走到沙发前,突然又发出丧钟般的自言自语。
邵君平立刻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他受够了!
一出来,大办公室里另外五名秘书,以同病相怜的悲惨目光迎接他。大家都是在老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作,一发作起来就要人命的洁癖症状中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