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阿土?」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角色?简涅睿一头雾水。
「听到这名字,梁品贝也傻住。「阿公也要把阿土交给这家伙?」
什么叫做这家伙?简涅睿没好气地说:「闵派璋,梁业先是准备吃定我吗?」
「你有意见,可以和梁老先生商量。」推推眼镜,他拿起梁品贝签好的文件。「只可惜这项条件也同样列入我当事人的遗嘱里。」
「你刚才又没说!」简涅睿破口大骂,怒不可抑。
「要我娶他孙女已经很让步了,这下又多口白吃饭的,你以为我的耐性无底限吗?」梁业先要不要干脆把梁家祖先请到简氏祠堂里,好占他便宜占个透彻?
「简涅睿,很抱歉!这下容不得你拒绝。」拿起热腾腾、新签下的合约亮在他面前,闵派璋实在很不留情。
「我承认刚刚是自己疏失,少念一条。」
「你是故意的!」指着他鼻头大骂,简涅睿很想动手揍人。
闵派璋耸耸肩,不把他的怒火当作一回事。
「容我提醒你,根据我当事人要求,贝贝和阿土拥有最基本的人身自由,你不可动用私人权力干涉他们生活,也不可将他们强行分开,必须善尽照顾职责。」
「我放你个屁!」简涅睿激动的站起身,硕长魁梧的体型更具魄力。「梁业先摆明就是恶意欺瞒!这和我们当初约定的不一样。」
「白纸黑字会说话。」闵派璋也跟着起身,把合约在他面前晃了晃。「还是你想反悔?没关系,土地你得不到,老婆你也娶不到,我还可帮梁家告你恶意毁婚,怎样?」
他气得说不出话,险险吐出口血来。「闵派璋,我真是看清你了。」
「你知道我公私分明,不可能为了我俩私交,而让我当事人有任何损失。」
「抹笑和煦的挂在唇边,是闵派璋职业性的笑容。
「闵律师,我是不可能把阿土交给像他这样的人!」梁品贝抓着裙襬跳起来抗议。「死都不会!」
「死丫头,这里还轮不到妳说话。」简涅睿恶瞪她一眼,转头对闵派璋说:「我几时可以看见遗嘱里那名『阿土』先生?」做事讲效率的他,最痛恨拖泥带水。
「我现在就让你见见阿土。」闵派璋朝门口走去,打开休息室大门大喊。
「阿土。」
简涅睿两手插在裤袋里,他倒要看看「阿土」又是哪个三头六臂的家伙,非让梁业先到死还不忘托付给他,让梁品贝心心念念……
只闻低哑的嘶狺声,随后就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奔跑声!
「阿土!真的是你!」清亮的嗓音透露喜悦,梁品贝娇俏的小脸漾着笑容。
简涅睿嘴角抽搐,额间十字青筋暴起。
这有没有搞错!?天吶!那是什么东西?谁来告诉他这摇摇摆摆进门来,名叫「阿土」的小角色,到底是谁把它弄成这副德行?
「闵派璋,你……你别告诉我,它……它就是梁业先遗嘱里的『阿土』!」妈呀!他的理智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简涅睿指着前方不到三步远距离,有头像沙皮狗……不!牠的脸皮没有皱成那样,是品种改良过后,又或者是……
啊!管他的,谁理那只叫阿土的狗小子是哪个品种,瞧它圆滚滚的身体被迫套上白纱小裙,可能是因为过胖的缘故,纱裙卡在腰际,随着牠的走动而扭来摆去,好不滑稽。宽宽的圆额头上,还有一顶闪闪发亮的小皇冠……
「贝贝,我们终子见到妳了!」赵衍奎手里拿着一条狗链,满头大汗,活像是刚跑完数公里的马拉松竞赛,而成甄也显得很憔悴。
他快要被阿土给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赵衍奎几乎被好动的阿土拖着满场跑,而成甄跟在后头追了老半天,两人就像傻子绕着宴会会场转圈,宾客见阿土身穿小纱裙的逗趣模样笑翻了天,还有人想摸摸牠的头亲近一番,哪知阿土极有个性,不让摸就是不让摸,差点咬了伸出手的客人,也吓得他和成甄魂飞魄散。
梁品贝欢欢喜喜的迎上前去,抱着阿土又亲又搂,完全是十九岁少女的天真模样。
「闵派璋,你千万别告诉我……那只真是叫『阿土』。」否则他准会吐血身亡吶!简涅睿绷着脸,非常严肃的说道。
「如假包换,另外跟你说的是,阿土是英国纯种斗牛犬,不是所谓的沙皮狗,你可别搞混,贝贝会生气的。」
「英国斗牛犬?」简涅睿眼角又抽了几下。
「你说那个短鼻宽额头、下巴突出,身躯宽大、四肢特短,眼睛大而无神的家伙,血缘来自英国?」
「有血统证明书,你要不要看?」闵派璋回过头去看着他。
「饶了我吧,牠怎么看就怎么滑稽搞笑。」简涅睿庆幸自己没笑到疯掉,梁品贝那丫头的品味还真特异出众。
闵派璋笑出声。「你别看阿土那样子,身价可不低,带牠出门还挺拉风的。」
「你是疯了吗?那不过是只拘!」
「你别讲阿土坏话!」梁品贝转过头瞪着简涅睿,瞧他眼中满是鄙夷的神态,真是可恶!
他冷哼声,轻蔑的口气依旧。
「不过就是只畜生,妳要我多客气?」
梁品贝气得站起身,两手插腰像个小茶壶。
「阿土!」扬高声调,秀气的脸蛋淘气笑着,长指挥向简涅睿。「咬他!」
只见原本吐着舌头的阿土,一接到梁品贝的命令,立刻奔向前直扑简涅睿。
「梁品贝!妳这个疯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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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栋大宅门口前,梁品贝一手拖着行李,一只手牵条狗链,而简涅睿则站在她身侧,两人脸上都带有相当程度的疲惫。
两人伫立在大门石阶上,宅子占地广阔,独栋三层楼式的洋宅,设计非常新颖出众,显然是出子名家之手。而庭院里枝叶扶疏,看得出有专人照顾,即使到了夜晚,园内的照明设备也十分清楚。
「为什么我不能回家去?」结束那场世纪最好笑的婚礼后,粱品贝以为就比打住,两人不会再有交集,可事实却不是如此。
「是妳天生忘性大,还是本来头脑就不好?」简涅睿瞪着她,这死丫头是哪根筋分岔兼打结,说啥痴话?
「简先生,请你尊重些,别平白无故攻击人。」
「可别忘了妳手里戴的,是谁给妳的戒指,妳以为我们真能撇得一干二净吗?妳想甩掉我没问题,但请先把梁家那块土地过给我。」简涅睿冷哼,似笑非笑。「怎么,不叫亲爱的『阿土』来保护妳吗?」哈哈!以为是战友,但也不过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听到他这般恶意嘲讽,梁品贝就像是被踩中痛处,重伤不已。
适才梁品贝一声斥喝后,阿土举起牠短而强健的四肢,加上几声强而有力的吼叫,奋力朝恶人脸的简涅睿奔去,当下吓得简涅睿脸色发白、浑身僵直,在原地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原以为阿上会张嘴使劲咬瘸他的腿,怎知这小子一改常态,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到对手脚边频频撒娇磨蹭他……到最后,还干脆躺平在地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吐着长长舌头示好,冀望简涅睿摸摸牠的肚子……
没想到阿土竟在紧要关头临阵倒戈,忠心护主应该是狗的天性,明明梁品贝才是养牠好几年冬的主人,但最后却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简涅睿望着这会儿在一旁猛流口水,还趁机在自己脚边绕来绕去的阿土,不禁拧起眉头来。
「梁品贝,咱们先说好,搬进来住可以,但休想我会让这家伙在屋子里想走就走、想睡就睡。」
「你不让阿土进屋,那么牠睡哪里?」况且,她也不是自愿搬进他屋里,若不是和阿公有约定,当她眼光那么差,会嫁给这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喔?
回想起方才进会场时,两人是被双方人马押着步入礼堂,宾客们对这对年纪悬殊的新人议论纷纷,老牛对嫩草的组合真是出人意表,况且两人脸上也见不到欢喜高兴,反倒如丧考妣,更惹人非议。
婚宴上,两人戒指交换得心不甘情不愿,在替对方套上婚戒时,彼此动作之粗鲁,分明就是想废掉另一人的指头,血溅会场。
「睡院子里。」
「晚上蚊虫很多,牠会被咬的。」
「你休想把它带进来,我说一不二,别跟我讨价还价!」他最讨厌身上有毛的动物,每当换毛时简直就是场灾难。
简涅睿打开家门率先走进去,梁品贝尾随在后,就连阿土也一摇一摆地入内。
「明天我会请人去妳家,把剩下的东西搬来。」他解着领带,没注意到脚边有东西正赠着。 +
「你不来帮我吗?」喔,真是气派又豪华的宅邸,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梁品贝心底暗叹,同样是人,际遇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明天要上班,妳以为我跟妳一样吃饱没事,有的是光阴可供浪费吗?」他的时差还未调回来,累得瘫在沙发上。
「明天是星期日。」他这借口摆明就是不愿见到她,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她搬进他的屋子里。
简涅睿睁开眼,冷睇着她。「不是每个人都和妳一样,拥有规律的假期。」奇怪,怎么他脚边痒痒热热?怪恶心的!
视线往下调,简涅睿看见阿土对他的脚又磨又赠,还吐着舌头痴傻地看着他。
「梁品贝!妳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过牠不准进来,为什么还让牠出现在我面前?」他大声咆哮,这死丫头是专门来气死人的吗?
「阿土自己一个会孤单。」他冷血无情的指数真是高得不象话,阿土如此可爱又贴心,偏偏就是有人不懂欣赏。
他怒得站起身来,抬起脚想将阿土踹开。「怕牠寂寞?很好!那妳也滚进院子里跟牠一道睡。」
「喂!你不准踢牠,你要是敢踢阿土,我就跟你拼命!」梁品贝扔下行李,奔上前去想将阿土拖离他远些,怎奈牠短短的前肢直巴着简涅睿不放,气得她忍不住大叫。
「你这个笨小子,人家不喜欢你,还频频示好?走啦!快点走!为什么你就爱赖着他?你跟阿公都一样,是不是嫌我烦,才不要我的?」
简涅睿两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板上使力扯着阿土颈圈的梁品贝,她一边捶着牠,一边抱怨个不停,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哭了。
「你跟阿公都是笨蛋!他有什么好的?凭什么以为把我扔给他,未来日子就会好过?人家不过是贪图那块地,给他就好了,干嘛把我也推进去。简涅睿是个大坏蛋!难道没人看出来吗?呜……」
简涅睿蹲下身,他的口气冷冽。「妳除了哭之外,能不能多点建设性的作为?我是为了那块土地才娶你,那又如何?你有本事就逃婚呀?你不逃就表示默许粱业先把妳嫁给我,既然如此,妳就给我认命安分点!」
本来见她可怜兮兮想安慰她,然而这丫头竟到最后也不忘添他一句坏话,他当下没了同情心。
「阿土!你看,这男人终子露出他狠毒的心肠,他承认娶我只是为那块地,根本不是发自内心要照顾我们,你还以为他是好人吗?」
见主人哭得好不伤心,阿土圆胖胖宽额顶着梁品贝的脚,呜呜地发出声来,温驯地趴在她的脚边。
「呜……阿土,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抵抗这个坏蛋!」
简涅睿坐在地板上,见一人一狗相拥着,无奈的情绪占多数。
他为何非要梁家那块地不可呢?这下可好!无端招惹来个小丫头折磨自己,将未来的人生推入无尽的地狱里?
「如果妳哭累了,记得回房睡,妳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我的房间也在二楼,从走廊数来第三间,妳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敲门。」话说完,他拿着领带,也很好心的替她将行李提上楼,决定不要跟她纠缠不清,再下去准会发疯。
梁品贝边哭边看着他步上楼梯,哽咽问道:「阿土可不可以留在屋子里?」
「不行!」这点简涅睿倒是相当坚持。
「简涅睿是个无血无泪的大混蛋!」没想到他死都要将阿土轰出屋外,梁品贝真是心寒到底……
第五章
午后阳光沸腾腾地蒸着大地,简涅睿一脚踏出车外,墨镜后的眼眸炯炯有神,丝毫见不到昨夜的疲态,显得神采奕奕。
若不是今日温度蒸热得吓人,他的表情会再自然些,不会紧绷得像只暴怒的狮子。简涅睿看着前方不远处人群忙进忙出,还有一辆小发财车停在梁家门口前。
陈民胜站在他身侧。
「少爷,要不要我去请梁小姐?」
「不用,我只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简涅睿站在原地观望,丝毫没有向前的意思。
「所以,少爷才会提早结束开会?」
他转过头去瞪了这个多话的家伙。
「等会你也要帮忙。」他要多早结束那无聊的会议是个人自由,与旁人无关!
「是的。」陈民胜恭敬的点头,跟在他身边太久,只要他使个眼色就能了解下一步该做什么。
瞇起眼,简涅睿看见梁品贝搬着画具、画架从门口走出,小小的身子却提一大堆东西,瞧她手里拎的油画箱,似乎沉得很。
「少爷,我问过叶秘书,他说粱小姐念艺术大学,还是西画组的,入学的测验成绩斐然,非常厉害呢!」
「西画组?那种科系出来能干嘛?对国家社会有贡献吗?」简涅睿不以为然。
「少爷,毕竟艺术对人类的历史演进,也是扮演相当重要的角色。这是叶秘书说的。」可见得陈民胜也赞同这个论点。
简涅睿冷哼一声,视线却跟着梁品贝的身影打转,见她在烈日曝晒下忙得团团转,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他有派人来帮忙,她却偏偏要搅在一块瞎忙。
「贝贝呀,这幅画妳也要搬去吗?」赵衍奎扛着一幅装裱好的油画问她。
「要呀。」
「那个王八蛋有地方可以给妳放吗?」面对已嫁做人妇的女神,赵衍奎心里有无止尽的遗憾。
「有吧,他家很大,会有位置让我放这些画的。」梁品贝笑了笑,白皙的脸蛋因日照的关系,蒸得发烫红润。
「如果那家伙欺负妳,妳要第一个跟我讲,我绝对会揍得他在地上求饶。」
距离太远,从这位置听不到他们交谈些什么,简涅睿却能从他们的神色揣测得出,八九不离十准是在讲他坏话。
从那个年轻男人看梁品贝的眼神推敲,八成对她有意思,犹记得那天双方车子发生小小擦撞,她正坐在他车上……
简涅睿仍记得当时她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让人十分不舍。直到昨晚,他才算领教到她的威力……果然是个丫头,心思总是藏不住,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完全按着自己性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