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房间大小,空荡荡的,一件家具也没,甚至也没有窗户,门缝亦紧紧贴住地面——莫非是专门用来囚禁人的地方?但空气依旧是清新的,至少有通风孔——在哪里?天花板吗?
他直觉地仰起头,接着,忍不住自嘲地拉拉嘴角。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总不能飞檐走壁,跃上天花板印证自己的猜测吧。他苦笑着,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开始检测起全身上下的衣物。
除了穿在身上的衬衫、长裤,他所有的东西都被剥除一空。包括他藏在衬衫内袋的笔型单发手枪、长裤里的超微迷你相机、做成项链的监听器、藏在皮鞋底的录音机,甚至边他那只具发信器功能的手表都被拿走了。可见抓他们的人本身一定也很有这方面的常识,说不定正是同行。
会是派人暗杀羽鹤的同一个人吗?
蓝清风蹙眉,这样的推理虽自然却没有道理,如果那人的目标是他们的性命,为什么不干干脆脆一枪射死他们两人?就像他聘请杀手试图解决羽鹤一样。
可见这个人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不想要他们的命,那他要的是什么?总有个目的吧?否则他不会花大笔钞票聘上那一大群彪形大汉强行带走他们。
他和羽鹤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那人想要的?情报?或者,是要他们暂时消失,别碍他的事?这也有可能。
轻微的呻吟声刺激蓝清风的耳膜,“羽鹤,你醒了吗?”
她不语,而他听见了肢体挣扎的声响——她正陷入半麻醉状态中,意识清醒但身体却无法完全依照意志行动。他心疼不已,知道因乙醚失去意识的人醒来时往往要承受好一阵痛苦,他无法替她减轻痛苦,只能赶到她身旁定住她身子。
“没事的,羽鹤,我在这里。忍耐一会儿,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过去的。”
“好冷……好、冷——”她颤抖着语音,像费尽力气才吐出声音。
好冷?蓝清风一愣,这才察觉室内的温度似乎比方才他醒来时低了一些。他一凛,举高双手感觉着气流,果然一阵阵规律的冷风吹拂过。是冷气,有人刻意降低室内的温度。
虽然温度与只比方才降了两三度,他甚至没什么感觉,但不久前才落水、身体状况尚未恢复的羽鹤却已感到冷意。他双手探向她,好冰凉,她的脸庞已经开始泛冷汗。
他一惊,连忙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替她取暖,“羽鹤,你还好吧?”
“我觉得……好、冷——”她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语音细微,感觉得出正强忍地激烈打颤,“这里是哪里?”
“我也不清楚,”蓝清风微微苦笑,将她更贴向自己,“一间空房,没有窗户,天花板有空调。”
“究竟是谁——”
“不管是什么人,我想他并不想要我们的性命。”
“可是、如果不要的话——为什么愈来愈冷?”
不,应该不是,如果想要他们的命,直接让那些人解决他们就好了,为何要多此一举?但,羽鹤说得也有理,室内的温度确实愈来愈低,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边一晚都很难撑过。
“清风——”好忽然紧紧抓住他肩膀,“我好冷。”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办法,否则她会——于是,他伸手去解庄羽鹤上衫衣扣。
她一惊,“你做什么?”
“原谅我的失礼,羽鹤!”他低声道歉,“但我必须保持你的体温。”
“可是、可是——”可是这样他们就必须裸裎相见了啊,这几天的夫妻扮下来,他们一向是相敬如宾,严守分际,虽然同住一间双人房,却是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没起到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
有多少次她想象着与他缠绵的感觉,想象着抚摸他肌肤的触感,两人肌肤相亲的感受,这样的想象总让她心底缓缓燃起一股炙热火苗,随着夜晚的逼近逐渐烧遍她全身。
她从不怀疑,自己对他其实是怀抱着渴望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比前一晚更渴望他,只她无法理解的是,他似乎对她并没有相同的渴望,否则怎能每晚都和她同睡一房却安然入眠?
这让她感到受挫。更难过的是,结果他们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了肌肤之亲的,竟然只是为了——相互取暖?
他敞开自己的衣襟,将她冰凉的胸膛贴向自己温热的胸膛。
“你的心似乎跳得很快。”他嗓间柔柔地拂过她耳边,麝香气息袭向她。
她蓦地一颤,但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国为情动。
真是奇怪,她明明就冷得要死啊,为什么又觉得全身滚烫,仿佛在发着烧呢?
“我好冷,又好热……这种感觉好奇怪——”她恍若叹息般地说道。
“忍耐点,先撑住自己。”他沙哑地命令她,一面将她的头按入自己怀里,双手则上下抚摸她光裸的背脊,试图为她取暖,“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是好多了,但她全身颤抖的情形也更严重了,她深深吸气,禁不住更加偎向他。
他一颤,倒抽一口气,“羽鹤——”不行,他好不容易才能保持理智的,绝不能功亏一篑。
“对不起。”她感觉到他身子的忽然僵硬,轻轻在他耳边吹着气。
这样轻柔的道歉并没有改善情况,反倒让他血脉更加贲张,气息更加粗重急促。
“你怎么了?”庄羽鹤察觉他的不对劲,“不舒服吗?”她一转头,玫瑰红唇不意烫上他锁骨。她一惊,迅速往后一退。
他则是从唇边逸出一声细微呻吟,“原谅我,羽鹤。”他轻声道歉,双唇忽然印上她颈项,静静贴着。
她震惊莫名,“清风,你——”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低低说着,双唇一面滑过她莹腻优雅的长颈,准确地落上她的唇。
她轻喘着,神志一时陷入迷离。这是个吻,货真价实的吻,不像那晚在游轮餐厅里、或之前她给他的那一个那样蜻蜓点水,而是炙热的、急切的、充满渴望的吻。
他不停地轻啄、深吮,吻一个比一个更令她意乱情迷,更让她全身瘫软,娇弱无力。
蓝清风感觉已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羽鹤,我想——”
她也感觉到了,无须他再挑明她已完全明白他意思,她呼吸凌乱,内心尖叫着想催促他产冲动,但她终究鼓起了超强的意志力,“但现在——不适合——”
他蓦地长声吧息,烙上她的唇好半天凝定不动。
她知道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她可以由他强烈鼓动着胸膛的心律感觉出他情绪之强烈波动,也可以由他逐渐调匀的呼吸辨认出他的努力逐渐成功。
“对不起。”他语间极端沙哑。
“没关系。”她语音亦然。
“我真是的。”他责怪自己,“应该认真想想办法能不能逃出去才是。”
“有办法吗?”
“你不相信我?”他仿佛受伤。
她默然不语,在黑暗中悄悄微笑。
“或者,你宁可等你的好朋友来救你吧?”
“飞鸟!”她蓦然一惊,倏地直起上半身,“她跟神谷光彦在一起。”
“神谷光彦?”蓝清风讶然。
“不晓得她有没有危险?”她焦急地。
前一秒钟她还又冷又热,全身发颤,后一秒钟她已经忘了身体的不适,忘了激情,一心一意为朋友担忧起来。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而且——”蓝清风唇角微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可是我怕飞鸟的身份也被那个神秘人知道了,或许他也会对她不利——”
“别忘了她是特勤保安官的指挥,身手一流,哪会轻易落入神谷光彦手里。”
“神谷光彦?不会吧?”
“你不明白。”她摇头吧息。
他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飞鸟生平第一次陷入情网的感觉,只怕她会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她真希望自己能帮她。现在的她无法持在好友身边提醒她,只希望自己能帮她。现在她无法持在好友身边提醒她,只希望飞鸟自己还能保持清晰理智,万事小心,别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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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慌啊,你冷静点。”
她抬头,一个与她同样娇小的女孩靠近洞边,探出一颗头,“我会拉你上来。”
她默默看着女孩纤弱的身子,“你拉不上的。”
“我一定会拉你上来。”女孩语气十足坚定,“你等着。”
她犹豫数秒,不知怎地,女孩自信的神情说服了她,她放弃刚才想要挣扎攀上洞口的徒劳努力,静静坐着,一面感到右小腿强烈的刺痛。她一低头,这才发现右腿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跌伤了,像被某个尖锐的小石头插入,正汩汩流着血。
她微微蹙眉,撇过头,强迫自己忘记腿部受伤之事。
不久,那个女孩又再度出现在洞口,抛下一根结实的树藤,“拉着它!”
她点点头,伸手握住树藤。于是,一半是女孩奋力相帮,一半靠自己出力攀爬,她终于脱离了那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地洞。两人同时倒地,重重地喘气。
女孩首先开口,气息急促:“你怎会掉下去的?那应该是猎人做来捕捉猎物的陷阱吧?”
她摇头,脸颊微微发烧,“不小心跌下去的。”
“怎么不注意呢?这里可不是儿童乐园,你父母没警告你在这要小心一点吗?”
她低垂眼帘,“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她深吸一口气,“刚刚是因为——”
她忽然顿住了,能告诉这个女孩她是因为被几个年纪比她大的孩子欺负才会不小心掉下地洞的吗?他们明知她一个人无法爬上去,却只是围在洞边嘲笑一阵后就相偕离去。
能告诉她这此事吗?瞧她一身优雅的高尚衣着,就算是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也看得出她衣裳质料极佳,剪裁优美,更别说其他诸如椟在胸前的项链、发际的漂亮发饰了。这女孩肯定出身良好,不会明白这些事的。
女孩似乎极端善解人意,风她不愿继续,主动转移话题:“我叫庄羽鹤,你呢?”
“影山飞鸟。”
“影山飞鸟?日本名字吗?”
她禁不住扬起眼帘,诧异女孩竟知道她的名字属于日裔,一颗高高筑起防卫之墙的心房悄悄开启一扇门,“我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哈斯汀人——他们在两年前发生车祸,去世了。”
庄羽鹤点点头,“我也有一半东方血统,我父亲是中国人,他也是两年前去世了——我现在跟妈妈住在这里。”她指向乐方森林的另一边,“就在那里。”
飞鸟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她知道那里,几天前几个育幼院的同伴曾一起去过那附近,那边确实有一幢非常漂亮的高级宅邸,座落在一片广在的花园正中央,园里处处是盛开的玫瑰,香气四溢。那时,一个年纪最大的女孩告诉他们,里头住着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她十分向往那女孩能够住在那般舒适漂亮的大房子里——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就是那个幸福的小公主。这个女孩——庄羽鹤,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飞鸟对自己摇头,决定自己不应该再和这女孩多交谈,她勉力站起身,“谢谢你救了我,我回去了。”话还未落,她的腿部便一阵剧烈抽痛,她不禁轻呼一声。
庄羽鹤这才注意到腿伤,“你受伤了!”她提高嗓音,“为什么不早说?天!流了好多血!”
她紧紧咬住下唇,“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需要好好包扎。”庄羽鹤用力撕下漂亮的洋装裙角。
飞鸟倒抽一口气,瞪着她毫不在意就撕碎如此昂贵的洋装。
“我在夏令营时学过一点急救程序,先替你包扎一下,然后再到我家来。”
“你家?”
“对啊。你住在山脚下的孤儿院吧?要下山可得走上半小时呢,不如到我家去。”庄羽鹤理所当然地说,“我会好好照顾你。”
“你照顾我?”
一个跟她萍水相逢,和她年纪一般稚龄的女孩说要照顾她?飞鸟想笑,眼眶却不知怎地湿润起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细声细气地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庄羽鹤答得干脆,“你很坚强,腿摔断了也不哭。我想和你做朋友。”
她不哭不是因为坚强啊,她不哭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哭了也没用,再怎么哭也只能靠自己站起来——她早在两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才不是坚强的关系!
“来,扶着我,别担心,我带你回家。你怎么哭了?我不是说过没关系?冷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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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点,影山飞鸟,她一数不上要找到她,无论如何要平安救她脱离险境——就算拿自己的生命交换也无所谓。
只要羽鹤能平安无事。
可是,她现在究竟在何处呢?从那时候她电话传来枪响,忽然断线,她就发了疯地拼命找她,派手下寻遍所有可能的地方,却杳无芳踪。
一名准尉见她实在担忧得过分了,忍不住开口:“长官,虽说郡主一时不见踪影,属下认为也用不着过于紧张,说不定只是跟蓝先生游山玩水去了。”
“胡说八道!”飞鸟斥责地,“身为使节团的成员会这样不交代一声就么自离开吗?”
“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毫无头绪地找她吧?部长也需要我们保护——”
“你该死的懂什么?”飞鸟忽然克制不住狂怒,“飞鹤对我而言比一千一百个部长都重要!飞鸟瞥见他见他呆怔的表情,忽地心一凛,暗责起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不该这样的,她不该因为找不到羽鹤踪影就完全扮常,她必须冷静。
冷静,好好想想羽鹤可能会在哪儿。蓦地,她脑海灵光一现。
“我现在在东京湾,和清风一起。“
飞鹤曾在电话里告诉她人在东京湾附近,只要派人到那里找寻,说不定能有一丝线索,或者会有路人看见他们。
“东京湾!”她转过头,一边串地对属下下达指令,“马上派人到那边去,给我仔细搜、仔细问绝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盯紧点,我希望能在中午以前得知羽鹤郡主的消息。”
“是,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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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忽然又变热了?”她语音幽微,气息急促
蓝清风一凛,确实,他拥在怀里的身子正渐渐滚烫起来。
而他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激情。
“我发烧了?”
“嗯。”他咬牙,“而且室内温度也的确上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