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你怎么知道?”官方提供给他的资料不可能连她和飞鸟的私交都透露啊!
他看出她的惊疑,“别忘了,我也是情报员,这点小事随便一调查就知道了。”
“你调查过我?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和影山飞鸟从小青梅竹马,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默契一流,只要一个眼神便可明了对方心意。”他淡淡地说,“包括上礼拜贵国女王加冕典礼有恐怖分子潜入,也是你两人合力一起擒获的。”
她蹙眉,“你连这件事都知道?”
“我在场。”
他淡淡一句,她却震惊莫名。
怎么可能?她瞪视他。他怎么可能在场?如果当时花园另外有人潜伏,她跟飞鸟怎么可能毫无所觉?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高手?身手竟然如此利落,无声无息。
“别这样看我,宝贝。”他轻轻一笑,“仿佛我是某种怪物。”
“你是怪物!”她一字一句指控,语音微扬,显然情绪激动,“你根本不是普通男人。”
“就因为我不被你勾引?”
她抿唇不语。
“你错了,亲爱的。”他唇角迷人地弯起,伸过手,轻仰起她下颌,“我不是圣人,怎可能不被你所动?只是——”他拇指缓缓擦过她丰润的红唇,语音沙哑,“我看重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头脑。从那晚在贵国国宴厅花园见到你开始,我就忍不住欣赏你带着尖酸意味的机智反应。亲爱的,我怎么能不被你所吸引呢?”他用仿佛念着莎剧对白的夸张口吻说道:“你是第一个在牌桌上击败我的女人啊!”
庄羽鹤不禁屏息,她想笑,因为他可笑的夸张语气,可她又笑不出来,因为他奇异的眸光燃起了她内心某个部分,让她心跳失速,无法如平素一般镇定。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在她意识真正醒觉之前,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吐出舌尖舔了舔菱唇。
这是个富含邀请意味的动作,她知道,尤其她又用一双雾蒙蒙的眼眸凝望着他。
于是,她没有阻止他凑近她的唇,在其上轻啄一下,送来淡淡的酒味。
她只能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走她一个吻后,伸出食指按住自己的唇几秒,然后端起酒杯,猛然饮尽杯中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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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现在让我们复习一次。”
晚餐后,两人回到属于他们的头等舱房,各据长沙发一角。庄羽鹤右手拿一支笔,念着左手的清单,“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纽约,我在一出百老汇音乐剧演出中瞥见你,一见钟情。”
“然后呢?”
蓝清风看着她散落肩头的长发,“我拼命向所有人打听,没人知道你来历。终于,一个高级官员透露你来自哈斯汀王国,贵为郡主。我震惊莫名,考虑着要不要展开追求,虽然哈斯汀只是濒临黑海的小王国,但你为皇室郡主,身价必然不凡。而我,不过是纽约一介平凡财务分析师,门不当户不对,堂堂郡主怎会看上我这种男人——”
庄羽鹤扬眉,“这是你自己加的台词吧?我不是那种势利的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鼓起勇气追求你啊。”他半真半假地说,“利用我丰富的语言天分每天一首诗词越洋传真,终于说服你跟我单独约会。”
她微笑,“然后呢?”
“我到伦敦出公差,你飞来与我会合。”
“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海德公园!”他移动臀部,试图坐得离她近一些,“我精心策划的野餐。以蓝天为幕,绿草为席,再加上我亲手准备的料理,你的芳心迅速被我打动,于是我们有了初吻。”
她的呼吸因他试图挪近而稍稍一乱,眉尖一挑,“我是那么容易上钩的女人?”
“当然不是。只可惜我魅力非凡。”
她撇过头,躲避他灼人的眼神,“再来呢?”
“于是我当场向你求婚,你也答应了。这件事发生在贵国政变之前。”他摇摇头,忽然长长叹息,“贵国突如其来的政变拆散了我们,我在美国心急如焚,日日夜夜想你念你担忧你,试着利用各种管道想潜入贵国到你身边,却无论如何也不成功。当战争一结束,贵国一恢复空中交通,我立刻搭机前来贵国找你,工作也放下不管了。”
“真浪漫!”她评论着,带着轻微的讽刺。
他不理会她,继续往下说道:“一见面,你便哭倒在我怀里,整夜我俩激情缠绵,诉尽对彼此的无边相思,第二天一早,立即公证结婚。贵国的女王后来晓得了还震惊不已。”
“哈!真夸张!”
“因为你我都丢掉了惟一的工作,郡主便用个人的影响力为我在外交部谋得一职,由女王陛下亲自签下授职令。”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女人。”
“但为了你心爱的夫君你不惜用尽各种手段。”
“那你呢?你难道是那种愿意攀附裙带关系的男人 ?”
“只要能讨你欢心,个人自尊不值一哂。”
他说得深情款款,明知道这只是排演,她却忍不住心一紧。
“怎么样?这样的剧本你还满意吗?”他按按疲倦的眼皮,半躺在沙发上。
他看来就像快睡着了,她不晓得他怎不能有足够的精神编出这样的故事?
她俏皮地眨眼,“显然你不是能靠这行吃饭的人。”
“难道你有比我更浪漫的腹案?”
她眼珠儿一转,耸耸肩,“没有。”
他叹息,“那就别批评我的努力。”
“好吧。”她提起笔,划掉清单上第一项,“再来是我们的兴趣。”
他打了个大哈欠,“我们明天再继续吗?”他希冀地望着她,“我想睡了。”
“不行,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船后天早上才到伊斯坦堡,下午才过伯斯普海峡,然后才抵达我国,记得吗?”说话当中,他又打了个哈欠。
“我的兴趣,亲爱的。”她仍旧坚持。
蓝清风只得翻翻白眼,百般无奈地回道:“音乐、骑马、网球……”他已陷入半睡眠状态。
没有回应。庄羽鹤自清单上仰起头,眸光射向他,惊异地发现他竟然已眼眸半闭了。
“喂,你!醒醒。”她试着推他,他却倾势倒向她,头枕在她覆盖着丝质长裙的大腿上,状若香甜。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而且还是睡在她腿上!
他不可能是真的睡着了,老天,他是情报员啊,哪能如此漫不经心,毫无警觉性?他一定是装睡,试图占她便宜!
“起来!”她再推他一次,这一次还扬高语音,然而他只是逸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翻转过身继续睡,一颗头还是枕在她腿上。这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庄羽鹤忍不住狠狠瞪他,但他对她欲杀人的眸光毫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十分自得其乐。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她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而且还是在他不知不觉的状况下。
这——该怎么说呢?说她受到冒犯了吗?确实是的,他竟然能在她面前睡得如此自然,如此香甜,她可以明白他今天累坏了,又喝了不少酒,但——在她面前睡着?这男人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她难道真对他毫无吸引力?
从没有一个男人在靠她如此之近的时候还能不心猿意马,能不渴求与她一夜缠绵,能不乱了呼吸与心跳,完全失去自制力。只有他!而她想为此杀人!
怎么搞的?她应该一向厌恶男人只渴求她的身体啊,但为什么当有个男人不为她所动时,她却又如此心烦意乱,直觉一股想尖叫的冲动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像他这样枕着她腿入眠时,她却无法假装若无其事,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怔怔凝视他,无法阻止自己摘下他那副可笑的眼镜,一只手指轻触他高挺的鼻梁,沿着人中抚上他的唇。
这是很适合亲吻的唇,她迷迷蒙蒙地想着,将一绺发拨到耳后,缓缓俯下脸庞。
第三章
蓝清风是被摇醒的。
他蓦地直起上半身,张开眼帘,多年的训练让他的眼瞳在经过一夜睡眠后不需要重新调整焦距,立刻就可认清自己身在何处,而脑子也迅速清明澄澈,能够理智思考。
他头等舱房客厅里,睡在沙发上。之所以会忽然醒觉是因为外头不小的风浪,船身剧烈摇晃。他身上盖着温暖的薄羊毛毯,靠着舒服的羽绒枕,而这一切显然是那个目前在卧房睡觉的女人为他做的。他——昨夜竟那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蓝清风忽地蹙眉,他还记得昨夜的一切,他跟庄羽鹤回到房里,就在这张沙发上排演两人相识的一切。他觉得很累,一整天在雅典市区奔走办事,一下是美国大使馆,一下又是黑街小巷,然后又匆匆赶上这艘游轮,还斗了几个小时的牌,最后又和她一起饮酒——他累坏了,但她却不让他睡。
他不知自己怎么搞的。通常即使他再怎么累,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毫无防备地入睡,该死的,他还曾经熬过三天三夜不睡呢。像昨晚那样无知无觉、放松身心安然入睡简直不是一个职业情报员该做的事!
但不知怎地,看着她穿着轻松的家居,长发自然地垂落两肩,清秀的脸庞脂粉未施,他竟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仿佛回到了自己舒适、安全的窝,可以让长久以来绷得紧紧的神经完全松懈下来。岂料一放松,就忍不住沉入梦乡。
他不仅睡了,还睡得心安理得、甜美沉稳,一整夜,他竟然连一次也没醒来,最后还是因为外头的风浪才被摇醒的。
他站起身,走向植满绿色植物的露台,透过巨大的玻璃凝望外面的天色。
清晨七点,天色却还是昏暗朦胧的,玻璃被激动的雨滴一次次地冲刷,帷幕爬满了雨滴,遮蔽了他的视线,不过他仍可由昏暗的天色以摇晃不已的船身轻易地想象到外面现在正被不小的风雨侵袭着。
他伫立着沉思一会儿,忽觉身后有些异样,他旋转过身。
“早安。”他语音微哑地打着招呼,凝视着她静静地站在离他不远处,身上穿着水蓝色睡衣,外罩白色的棉质睡袍,蓬松的长发因睡眠微显凌乱,却更增一股奇异的魅力,让他心海一阵轻微的翻腾。
“早。”好简洁地回应。
“昨晚真不好意思,竟然在练习途中睡着了。”他道着歉,有些笨拙地。
“没关系。”她轻微地拉拉嘴角,怪异地瞥了他一眼,“昨晚你让我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就是你真的很累。还有——”她咬着唇,似乎考虑要不要说,终于还是樱唇微启,“你真的对我的身体毫无兴趣。”
他瞪着她,因她嘴角一抹不情愿的微笑微微分神。接着,他迅速凝定心神。她说什么?他对她的身体毫无兴趣?她从哪儿得来这么可笑的结论?他要是真对他毫无兴趣,现在在他体内缓缓燃烧的这把火焰是怎么回事?
这扰人的火焰烫得他体温上升,全身不自在,直想伸手抓住她,凑近她的唇,好好吻得她头晕目眩,吻去她刚刚那番可笑的宣告。
但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因野性的欲望行事。毕竟他是个绅士,不是吗?而且他知道面前这个崇尚女性主义的女人,不会喜欢他满脑子只想将她压在床上而膜拜她全身。她不会想知道现在在他脑子里转的念头,他自己也不喜欢。
通常他是不会这样的,真的。从事这样的职业,他跑过的国家不在少数,见过的女人更多不胜数,其中亦不乏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丽,他当然也会欣赏她们——就像他一个最好的朋友一样,可他绝不会像他那个朋友遇到美人就想把她带上床,那家伙以美貌评论一个女人的吸引力,他可不是,他一向就认为有大脑的女人才真正有魅力。
与其跟一个美貌无脑的女人在床上缠绵,他宁可跟一个老处女科学家在桌上辩证物理。一个有头脑、才气的女人,就算她不是那种外貌迷人的女子,充实的内涵仍可让她充满知性美。所以在他十六岁时,生平第一个追求的女孩子就是同校成绩顶尖的女孩,她长满雀斑的鼻梁挂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嘴里甚至还装着矫正牙套,是所有男同学避之惟恐不及的对象,可是他却跟她约会了足足一年,最后还邀她一同参加毕业舞会。
从此,他就习惯了与这类女人交往。大学时在MIT念书时也好,在中情局工作时也好,他发现聪明的女人最令他心动。
当然,这世上不乏既有智慧又有美貌的女人,事实上,他在局里就认识了好几个,而那些女人自然也都会吸引他。他会逗她们,与她们调情,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有一个让他上了她的床,那还是在他们认识三个月以后的事。可是,从前的他对那些女人再怎么心动,也不会在清晨七点看着人家时便有一股想抓她上床的冲动,何况这还只是他跟她相处的第二天。
他岂止想与她调情,岂止想对她说一些半真半假的玩笑,他想做的绝不止这些——想想看,他昨晚还在用晚餐时,一时克制不住吻了吻她的唇呢。
幸好她只是脸颊泛红,并没有指责他,随后也迅速转离话题,否则他真不知如何自圆其说了。他能怎么说?说他一时情不自禁吗?
老天!他是野兽吗?他就不能在看着她时脑子里转一些比较正常的念头吗?她似乎又开口说了话,他看着她的唇性感地动着,以意志力强迫自己回神,“对不起,你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挫败,又像有些委屈,“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很好啊。”
“那为什么不能专心听我说话?我以为你还精神不济,看来只是因为我太无聊使你昏昏欲睡罢了。”她指控他。
“当然不是这样!”他直觉地反驳,“你怎会这样想?”
“因为你表现得像是这样啊!”她忍不住提高嗓音,“昨晚你甚至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因为这样而生气吗?”他凝视她,着迷于她情绪激动时微微泛红的双颊以及闪闪发亮的眼眸。
“是又如何?”
“这让你气得睡不好?”他盯着她眼皮周围疲倦的影子。
她瞪他许久,蓦地转身就走。他注意到她微微不稳的步伐,怎么搞的?她脚步竟有些跛?
他追上她,拉住她手臂,“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吗?你昨天不是这样的。”
“我说没事。只是昨天夜里不小心抽筋了。”
“抽筋?”他忧虑的眉头稍稍舒展,微微一笑,“你需要好好按摩。”他一把抱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