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现代聊斋系列。
这句话,把我这本小说里所有的不合理都合理化了,我承认,这样有点贼,但我没办法,当故事的进展愈来愈诡异,当我发现自己愈写好像愈神话时,已经回不了头了。
所以,就用那种看聊斋的心情来看这个系列,对你我的心脏都比较好。
所以,别问我这是不是人兽恋,或是动物园系列,或是马达加斯加爱情版(这是一部美国的卡通片)……
呵……
其实回过头来想,这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爱情故事。(既然简单,为什么写那么久????--来自出版社的回音!)
呃,好吧,简单,但并不太好写的爱情故事,因为加入太多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搞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
整整三个月,这本就耗在那儿,算是打破了我写书的纪录了,原本想悠悠哉哉地把这本结束,没想到一点也悠哉不起来,由于心情上下摆荡得太厉害,整个人也被琐事绑得死紧,突然之间,就对什么都不顺眼,很想把自己关闭起来,懒得搭理人,不想多说废话,总觉得日子变得令人痛恨……
这些症状和忧郁很接近了,我自己也很清楚,压力,让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而我最大的压力,就是稿子打结。
写了太多书,用脑过多,大概就会像我这样吧?
因此,九月时曾经一度想改行,做些不用大脑的事,可是想了半天,以我目前的状况来看,我除了写书,好像也没其他专长了……
唉!
《俊狐》是「所爱非人」系列的第一本,有点投石问路的意味,若大家还能接受,第二本大概就会写得比较心安,基本上,风格应该会有点出入,只是,我也不敢保证路线会不会又偏了,总之,等写下去就会知道了。(芃羽对自己的善变也没辙啊--)
夏天终于快要过去了(虽然还是很热),我的痛苦期也快熬过了,秋天应该会让人心情好一些,只是,近来民生痛苦指数升高,我的荷包也跟着缩水,今年对于秋天的日本,也只能凭想象神游了……(泣……)
(呜--都怪某些人把台湾政治搞烂,经济搞垮……恨哪!)
由于拚了命赶稿,精力虚脱,我得好好去休息一下了……(可不能休息太久啊!来自出版社的回音……)
呵……休息是为了走远路,我会节制的。
祝大家没压力,有活力,后会有期。
楔子
一阵轰然巨响,震惊了整个云仙洞天,浓烟密布中,侍女们的惊呼声四起。
「糟了!跑了!跑了!四只全跑了!快通知仙人……」
匆促惊惶的脚步声一致冲向洞天别府,但她们才刚跨进别府内院,仙人就已现身在她们面前。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吵得我不得安宁。」仙人皱着眉低斥。
「不好了!仙人,您那四只宠物全都跑了!」侍女惶恐地报告。
「跑了?以金钢索编制的牢笼,牠们居然能逃得了?果然,修了道的畜生还是有点能耐……」仙人扬了扬眉,脸色不但没有不悦,反倒有点兴味。
「现在该怎么办?那四只全是刁钻出了名的,您好不容易才收伏牠们,要是再让牠们回凡界,以牠们的性子,恐怕又要引起大乱了……」带头的侍女担忧道。
「嗯,的确会引起一点纷乱,不过,牠们想要修成人形可不容易,参不透人世间的情爱嗔痴,畜生就永远是畜生,别妄想化去那身野气……」仙人冷冷一笑。
「那么,就要这样放任牠们逃脱吗?」侍女又问。
「让我想想……」仙人竟还悠哉地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一丝得意的神色道:「要对付那四只蠢兽得用不同的方法才行,其中那只狐儿情孽最深,就从牠开始收拾吧!」
「您……要怎么对付牠?」带头的侍女一听他的话,俏脸微变。只因,四兽之中的狐正是由她所照料。
仙人笑而不语,伸手一弹,一条如灵蛇般泛着冷光的索炼倏地从他掌心窜出,朝四兽消失的凡间飞去。
「这是……?」侍女们个个惊大了双眼。
「狐儿天性灵捷,也许早在成人的念头形成之前就已动了凡心,要是真让牠坠入情瘴,要再收伏可就麻烦了,所以,要治牠唯一的办法,就是这『封魂针』了。」仙人得意一笑。
「封魂针!」那带头的侍女惊喘一声。
她太清楚这种武器的可怕,号称「封魂」,就是专门镇锁各种魔怪妖兽的魂魄,听说一旦被它刺中,不论再多的修行都没有用,到时,不但成不了人形,就连兽鬼也当不成,不生不死,无魂无魄,永世困于黑暗之中……
一想到那只不知情的狐儿拚了命地逃脱,却很可能换来更悲惨的下场,一股怜悯之情不禁在她心中升起。
「封魂针封的是多情的魂,镇的是狂爱的魄,狐儿对人间情爱有了奢望,我就绝了牠的妄想!牠不爱也罢,一旦情愫蠢动,这银索上的封魂针就会找到牠,直接刺入牠的体内,到时,爱得愈深,针就刺得愈深,当针刺入心脏,针会立即封住牠的魂魄,到那个时后,牠将比死还悲惨,不但神形俱碎,永生永世再难转生。」仙人笑得冷酷无情。
「万一牠不为情所动呢?难道就随牠去,不追捕牠了吗?」其他侍女问道。
「不动情,当然能躲过一劫,然而,情心不动,又怎能成人?狐儿要成人,就必先过情关,这两者因果相生,却又相克,爱或不爱,那只蠢兽都在劫难逃啊!呵……」仙人拂掌而笑。
众侍女都被他那语带玄机的话搞胡涂了,唯有那带头的侍女脸色更加忐忑。
「难道,都没有办法可以解开封魂针吗?」那侍女斗胆问道。
「要解开,当然有法子,如果牠有本事修成人形,封魂针对牠就起不了作用,或者,只要牠在神形俱碎之前回来,安分地当只畜生,我也许还能救得了牠。不过,这两种可能都太渺茫,狐儿既是下定决心要逃,我想牠未达目的,是不太可能乖乖回头,到时两头空,只有乖乖遭受封魂,这也是牠的『劫数』啊!」仙人莫测高深地道。
「……」侍女怔然无言。
「哎,其实在仙界多悠哉啊!有人服侍,天天吃仙果,喝长生水,无忧无虑,多好?偏偏不知好歹,硬是要去人间受苦,真是愚蠢的畜生啊!妳们说是不是?」仙人说着敏锐地看向那侍女。
「是……」少女心一悚,连忙低下头。
「让牠们去受苦受难,牠们才会认命。」仙人拂袖转身,踩着云雾返回别院内府,不过,当他背过身,脸上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人与兽之间的差别在哪里?人性中的七情六欲,岂是短短几百年的道行就能超越?再说,光有个人形有何用呢?人世间到处都是披着人皮,骨子里却冥顽不灵、为非作歹的家伙,那些人根本连禽兽都不如,与其成为那种人,还不如当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畜生。
这个道理,那四只笨蛋也许花好几千年也不见得能彻悟。
只是,讽刺的是,能彻悟者,就不是凡人了。
成人,或是非人,悬乎一念,就全看牠们的造化了……
第一章
向宛青已经在炎热的大太阳下走了快两个钟头了,她不停地四处张望,只为找寻手中纸条上写着的地址,可是,她几乎把这附近的山路小巷全走遍了,却还是找不到她的目的地。
说真的,在台北住了这么多年,阳明山这一带她少说也来过数十次了,不论是花季赏花,或是冷冬泡汤,或是到竹子湖摘海芋……一年四季她几乎都会上阳明山好几趟,而根据她的经验,她绝对可以确定,她未来的婆婆给她的根本不是地址。
阳明山,竹子湖路,竹林后巷,向东,五十步,紫藤围篱,花团锦簇,绿意深处。
瞧,这哪是一个正常的地址啊?这根本是一首诗嘛!
没有门牌号码,没有明确的巷弄,问了许多当地的居民,也没半个人知道什么「竹林后巷」,更离谱的是后面那几句--
向东?要她从哪里向东?走五十步?要从哪里走五十步?
哪里又有「紫藤围篱」?还说什么「花团锦簇,绿意深处」?
她相信,叫一个经验丰富的邮差来也绝对找不到这个谜样的地点,也许她那位「上流社会」的未来婆婆搞错了吧?也或者忙乱中抄错了地址,才会让她在这里瞎转,怎么也找不到那问住着天才花艺师的「春流花屋」。
没错,她要找的就是一间「春流花屋」的花店,以及一个名叫「罗隐」的花艺师,听说,看过他插花作品的人,没有不被惊艳撼动的,根据她得到的讯息,那位罗隐大师插出的花似乎充满了灵气和创意,即使是个多么不起眼的地方,只要摆上一盆罗隐设计的花,就能让整个空间瞬间改观。
坦白说,她对花艺没有研究,很难想象一盆花的魅力能有多大,更难理解那些名门贵妇为何会因为一盆花就疯了似的崇拜一个人。
说是崇拜一点也不为过,像她未来的婆婆和小姑,简直就像那些偶像的粉丝一样,一提到罗隐就兴奋不已,不但加入罗隐的「春流花道」,还特地透过人脉,高薪聘请罗隐到她们的贵夫人俱乐部教花艺,而平时忙着逛街购物旅游的她们,每周还会乖乖地抽出时间上课,从不缺席。
也因为如此,她对罗隐这个人还真的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师,能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妇如此倾倒着魔?
趁着今天来帮婆婆拿订购的花,她原想好好看看这位人物,不过照现在这情形看来,她恐怕要失望而返了。
向宛青摇摇头,躲到一棵浓密的树下乘凉,秀丽白皙的脸上泛着汗珠,漂亮的双颊也被太阳晒得微红,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想了半天,虽然很不愿意,但她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未来的婆婆再问个清楚。
她才从皮包里拿出手机,突然,一阵徐风吹来,几片紫蓝色的小花瓣飘落在她身上,她惊讶地低下头,拾起衣襟上那片美丽的紫蓝,怔住了。
「这是什么花?」
她好奇地打量花瓣,喃喃自语地抬起头,向四处张望,想找出花瓣的来处。
刚才在这一带绕了好几次,她并未发现任何花园,那么,这些花瓣是从哪里飘来的?
原地绕了一圈,她终于瞥见左前方一条几乎被竹林湮没的小径,于是信步往前,赫然在小径路口看见一个木板雕成的指标,上头就写着「竹林后巷」。
「咦,原来真的有竹林后巷啊!」她惊喜地低喊,精神一振,一整个下午的疲惫顿时消失。
眼前的小径深幽,蜿蜒曲折,竹林的绿意阻挡了灼人的阳光,走入小巷立刻感到一股沁凉,她吸了一口气,烦人的暑气随之消散。
沙沙的林叶声,和映在眼帘的翠竹,洗涤了她浮躁的心灵,她微笑地顺着竹林往前行,来到一个岔路,顿了一下,正犹豫该往哪条小路定,猛然想起手中的地址
向东,五十步--
她灵光一闪,转向东方的小径,边踩着步伐,嘴里边轻声数数:「一,二,三,四……」
走了五十步,一抬头,果然就是一排爬满紫藤的围篱,紫蓝色的小花开满了整个篱笆,有如用花编成的围墙似的,美极了!
篱笆内植满了各种林木花草,乍看之下似是自然生长,但仔细一瞧就会发觉其错落有致乃是经过精心的安排设计,每一株花草都恰如其分地点缀着整个花园,缤纷而不觉得匠气,盎然而不显凌乱。
而就在这片彷如世外桃源的鲜嫩花绿里,一幢美丽的木造建筑矗立其中,在紫藤围篱的掩映下散发着细致优雅的日式风格。
「紫藤围篱,花团锦簇,绿意深处!」她念着地址上的句子,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还认为这不像地址,现在看来却觉得形容得再贴切不过了,只是,若非因缘际会发现竹林,要找到这个地方还真不容易呢!
向宛青惊艳地跨入虚掩的竹门,小心翼翼地走进花园,沿着石径来到屋前,抬头一看,只见屋檐下一块木制区额上以流畅飞扬的行书字体写着「春流」两字。
「春流花屋!难怪地址会这么特别,这间花店本身就像一首诗啊!」她兴奋地自言自语。
忍不住又打量了四周美丽的景色一眼,她才上前敲门。
「有人在吗?」她大声唤道。
等了片刻,除了鸟叫蝉鸣,没人应门,她纳闷地轻蹙眉心,提高音量又喊了一次。
「请问有人在吗?」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寂静。
「难道那位罗大师不在吗?可是婆婆明明说和他约好下午要来拿花……」她自问自答,沉吟了半晌,左右观望,发现有小径通往后方,于是决定绕到大屋后方看看。
走到屋后,她才惊觉这整栋花屋占地颇大,除了前方的花园之外,木造日式建筑后面竟还有一个大型的玻璃温室。
「天啊,我来阳明山这么多次,竟然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的花屋……」她喃喃惊叹。
温室的造型也极美,有如巨大的鸟笼,圆拱的屋顶,就像在图片中看见的欧洲贵族豪宅附设的花房,整理得干净清雅,她脑中立刻浮现出身着漂亮服饰的王公贵族,在温室内优闲地喝着下午茶的景况。
「看来,这个罗大师还真有钱哪……」她暗暗吁口气。
能在这种地方拥有这么大片土地的人,通常不是普通人物。
正怔怔出神仰望温室,倏地,一阵奇特的声音从里头传出,引起了她的注意。
「难道罗大师就在温室里?」她一喜,随即推开温室半掩的玻璃门,循着声音的来处,一步步走进这个绿色空间。
像是绿野仙踪里的桃乐丝,她满心惊奇地看着四周各式从没见过的奇花异草,以及特殊的高大灌木、蕨类、藤蔓,踩着清爽不染尘泥的石砖,在舒适的温度和湿度中,奢侈地吸收着植物散发出的天然气味。
好美的地方……
她迷眩地想着,差点就想在随处可见的藤椅坐下来小憩,慵懒地度过一个优闲的午后。
不过,她不敢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婆婆的话向来就是命令,她要她在三点前把今晚要插的花带回去,她就不能延迟一秒钟,否则,少不了又是一顿斥责。
叹口气,她调整一下肩包的带子,继续往前,并试着出声询问。
「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但她隐约可以听见温室深处仍断断续续地传来那些闷闷的声响。
她好奇地往里走去,然而,才刚跨出几步,一声尖叫陡地大作--
「啊……」
她大吃一惊,无暇细想,立刻冲向前,拨开挡住去路的宽叶植物,张口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在看见眼前景象时,错愕得倒抽一口气,差点脱口的声音顿时被锁在喉咙,怎么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