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花茎在袁巧巧手中「喀喳」、「喀喳」断成一截一截,小悦看看面无表情的她,又看看那把利剪。
「巧巧姊,不如我帮你吧!」再剪下去,这枝长茎玫瑰就不能用了。
「怎么?我剪得不好吗?」蹙起眉心,袁巧巧反问。
「怎么会?巧巧姊的手最巧了,人如其名嘛!」额角沁出冷汗,小悦的笑容有些尴尬。
糟糕!不好!扫到台风尾。
「哼哼!」冷哼两声,袁巧巧对她谄媚的话不予置评。
「巧巧姊,门外的金桔树似乎挡到门口了,我去搬……」小悦随便找个藉口想溜之大吉。
「不用!」
「啊?」小悦苦著脸看向面无表情的声音主人。
想落跑的心情被发现了吗?
「你坐著,我去搬。」袁巧巧烦躁地放下剪刀,「这束花交给你吧!李先生是要求婚用的,你小心点处理,」
「我知道。」偷偷吁出一口气,小悦马上接手。
幸好、幸好,还以为露出马脚咧!
袁巧巧稍稍搬开门口的金桔树,明眸无神地落在前方马路繁忙的车流中。
烦,无可救药的烦!
从那天起,她已经连续四天没见到风翌雅了,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没有恶魔雅的日子,她会如此不习惯。
好吧!如果他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她以後一定乖乖让他骂,绝不回嘴,这样可以吗?
无意识地慢慢走过街口,晃过马路,爬过还算陡的小山乓—最後停在数栋宏伟壮观的建筑前。
「小姐,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身後怱地响起苍老低哑的声音,惊得袁巧巧猛然回过神。
「抱歉。」袁巧巧连忙侧身让道,方便行动不便的老人通过。
「没关系,没关系。」
请问现在是什么状况?!这里是恶魔雅实习的医院,她、她是什么时候晃过来的?她怎么都没有自觉?
该不会潜意识里想来找恶魔雅吧?!
才不可能是这样呢!绝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想来找恶魔雅,这一定是幻觉!
袁巧巧又惊又急的转过身,冷下防望入一双如子黑般漆黑深邃的眸子。
「风翌雅?」胸口紧缩,瞬间几乎抽乾肺里的空气,袁巧巧怔住,手足无措地望著他。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他该不会就这样一直闷不吭声地看著她吧?
风翌雅抿著薄唇没出声,只是冷淡地将她打量一回。
「你、你……其实我是来……」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从小到大少说也看了十几年,偏偏她现在紧张得说下出话来,用力收缩的心脏几乎乏力。
「……」
「风翌雅,我——」好吧!就算她勉强吃点亏先低头,让他念一念、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总可以了吧?
「咦?」大大出乎袁巧巧的意料之外,风翌雅连话都没听她说完就和她擦身而过,仿佛她真的只是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甲。
「风翌雅!」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颐长的背影,她没想到他竞做得那么绝,真的不想见她、不和她说话。
心痛痛的,就快喘不过气来,泪水先早一步模糊了她的视线。
「风翌雅!」她大喊。
他的态度有些玩过火喔!她真的要生气罗!在风家先是一声不吭转身闪人,现在又这么冷漠,他到底想怎么样!
步伐没停,连头都没回,风翌雅把她尖锐的吼声当作马耳东风,迳自慢吞吞地走入医疗大楼。
「风翌雅,恶魔雅,你完蛋了,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激动的情绪比不上被伤害的痛,袁巧巧狠狠咬住唇,强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再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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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真的,再也不跟你说话了!」清脆响亮的嗓音在一楼广场回荡,久久不散,风翌雅伫立在三楼窗口,冷冷睇望楼下娇小的人影。
「风医师,有病人在等著你。」身後传来小护士的声音。
「嗯。」脚跟一旋,他继续走往诊疗室。
说实话,虽然他的表情装得很冷淡,其实十分意外会遇见袁巧巧,他们不是在冷战中吗?!
冷战,这词用得不好,应该说是他单方面在生气。情绪压抑久了难免会一次爆发,想要耍少爷脾气。
他默默守候在她身边多年,偶尔任性一下也不为过吧?!那天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意外擦枪走火。
他是真的很气、很气,气到不再想管任何有关她的事情。
反正无论他如何做,做好的、做坏的,都永远比不上风君亚,他搞不懂自己干嘛如此窝囊,非要喜欢一个反应迟钝、又笨得像小猪头的女人?他可是众多女人前仆後继,恨不得巴得他紧紧的风翌雅耶!
总而言之,她的事他以後不会再管了,他会选择不看、不听,有什么问题,她自己去找亲爱的君亚哥吧!
「32号……32号吕小姐。」诊疗室的门开了又关,挂号灯继续跳往下一号,小护士打开门请下一名病人进入。
第五章
「巧巧?」
「……」
「巧巧?」
「嗯?」趴在窗枱的小脸猛然回过神。
「我叫你好几次,你都没应声,」袁妈妈轻敲她半敞的房门,「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袁巧巧不自然地揉揉脸颊,确定自己的表情不会太失落。「可能因为最近花店有点忙,太累了。」
「是这样吗?」袁妈妈忧心仲忡地望著宝贝女儿,明白从小她对一件事情认真起来就会太过投入的个性,「不如你还是多休息吧!」
「没关系的,我已经好多了,妈咪找我有什么事?」袁巧巧绽出甜甜的笑脸好让母亲放心。
「是『捣蛋』啦!」袁妈妈用下巴努努在脚边兴奋地团团转的小狗米格鲁,「你好久没有带它出去散步了,我见它最近都无精打采的,所以才想问你要不要带它出去溜溜。」
「好啊!」袁巧巧有些歉意地蹲下来摸摸「捣蛋」的头,最近受风翌雅事情的影响,把每天带它出去散步的行程都给忘了,它一定觉得备受冷落吧!
就像她自己——也被冷落了。
「时间不早,你可别去太久喔!」袁妈妈殷殷叮咛。
「我明白。」袁巧巧接过绳子,「我先出去罗!」
「路上小心。」
才刚打开大门,久未出去透气的「捣蛋」立刻像失速的火箭往前冲,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完全静不下来。
「『捣蛋』!安分一点!」原本心情沉重的袁巧巧见到「捣蛋」疯狂的样子,粉唇不禁勾起一丝淡淡不易察觉的笑意。
今天下午—风翌雅装作不认识她的冷淡模样,真的深深伤到她了。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把她当成陌生人?就算真要判她死刑也麻烦先说明罪行吧!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她受伤的情绪多过生气。
以前他三天两头来店里,她觉得烦,现在他只不过是四天没露面,她却觉得惶惶不安。
讨厌啦!她不喜欢这样!
她不喜欢两个人ㄍーㄥ在那里的感觉,有什么不高兴就坦白说出来嘛!他想对她温柔就对她温柔咩!她又没说不可以,何必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风翌雅果然是个讨厌鬼,超级讨厌鬼,讨厌到——
害她心酸酸的,又想掉泪。
前方不远处缓缓驶近熟悉的白色轿车,她的心狠狠一跳,刺眼的车灯一时间扎痛她的眼。
他回来了!那是他的车,她不会错认。
袁巧巧的脚像生了根,目光随著白色轿车驶入风家而移动。
「巧巧?」白色轿车停进车库,男人关门下车,见到她站在那里,不禁有些惊讶。
咦?他主动向她打招呼咧!这算和好的表示吗?望著熟悉的俊颜,袁巧巧有片刻的恍神,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在下午的冷漠以对後,他又回心转意了吗?这个善变的家伙!
「巧巧?」见她还是不动,男人俊秀的脸庞浮现一丝狐疑。
慢慢的,慢慢的,开心的笑容浮上唇边,最後绽出两个甜甜的笑窝,袁巧巧终於放下心中沉甸甸的石头,快喘不过气的低落心情出现一丝曙光。
原来她能和恶魔雅和好如初竟会令她如此开心,那她以後还是让他念个高兴好了,她绝不会再嫌他唠叨的。
「巧巧,怎么我叫你,你都不理我?」风君亚遥控将车门上锁,奇怪地望著像木头人般不动的袁巧巧。
从前只要他一打招呼,她就像只满足的小猫咪般马上腻过来,今天怎么反常了?
「谁教你下午态度恶劣,我当然不想理你。」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有和好就好。
嘻!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整个下午都不在家,你来找过我吗?」她没头没脑的埋怨让风君亚一头雾水。
啊咧~~还想不认帐喔!哼哼!
「明明就有,总而言之你欠我一句道歉,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难道你不知道那样的行为很伤人吗?」袁巧巧噘著粉唇,半埋怨地说。
「巧巧,」敛了敛脸色,风君亚极认真的望住她。「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君亚而不是翌雅喔!」
她该不会认错人吧?
「你是君……亚哥?」闻言,血色瞬间从小脸褪尽,袁巧巧的声音支离破碎的。
不会吧!她、她认错人吗?
可是她从来不会认错的啊!当这对孪生兄弟的邻居这么多年,她从不曾认错的啊!
怎么会这样?!
「对,我是君亚。」他轻轻点头。
所以他不是风翌雅,真正的风翌雅还是不理她,把她当成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方才的她,只是空欢喜一场。
「巧巧?你还好吗?你的脸色不太对。」她瞬间失落的神情大大吓了风君亚一跳,想他风君亚的魅力何时差到这种地步?一听见他的名字,她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摸样。
「你不足风翌雅……不是风翌雅……」泪水无预警冲上眼眶,袁巧巧不断喃喃自语。
是了,风翌雅都是唤她「猪头大笨巧」,何时会好好的叫她的名字?
熟悉的心痛又起,满腹委屈翻涌而上,袁巧巧难过地捂住唇,沉重紧缩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的,我是君罕——唉~~你别哭啊!翌雅他又欺负你了吗?」见她忽然掉眼泪,风君亚一时手忙脚乱。
「呜呜~~哇……」不顾形象的哭声霎时传遍街头巷尾。
他不是风翌雅……
所以真正的风翌雅还是不理她,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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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雅!」感觉有人企图偷偷摸摸的上楼,风君亚睁开眸,拿开放在胸前的原文书。
他抬眸瞄了眼挂钟。
嗯,半夜两点半,果然有点晚。
「哥,你怎么不回房间睡?」风翌雅收回步伐,回头。
「我是累了,想假寐一下,」风君亚伸个懒腰,认真地看向与自己相仿的脸孔。「你最近回来的时间似乎都很晚。」
有逃避某人的嫌疑喔!
「有吗?」俊颜笑容有些僵硬,风翌雅状似无所谓的耸耸肩,「最近朋友的邀约多吧!」
「哦!早出晚归伤身体,念医科的你不会不明白吧!」明明知道他是睁眼说瞎话,风君亚却也没点破。「老妈一直在念好久没看见你了。」
「嗯。」
「今天晚上大概十点多的时候吧……」风君亚故意将话说得很慢,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我遇见巧巧。」
平静的俊颜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风翌雅没吭声。
「说也奇怪,」风君亚咕噜咕噜暍了一大口水,「她升国中之後我就再也不曾见她哭过,可她今天居然哭得那么惨……」
喉结明显滑动了下,风翌雅黑瞳倏然一缩。「她哭了?」
到底是哪个大胆狂徒把她惹哭了?该不会又是隔壁巷子的小强吧?不过他不是N百年前就搬走了吗?!
「对啊!哭得超凄惨的。」风君亚立即回应。
熟悉的心疼感又爬上心头,风翌雅握住栏杆的手不自觉狠狠抓紧。
猪头大笨巧哭得惨兮兮的模样他并不陌生,或许可以乾脆形容她是哭大的——当然,他也是在她身後默默收拾烂摊子收拾大的。
「你没问原因吗?」他不问,老哥就下开口,他只好主动一点。
「当然有。」风君亚话又说一半,摆明吊人胃口。
「她的回答呢?」可恶,他的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吗?老是一半、一半的,急死人了。
本来完全不想再理那只笨巧,被君亚这么一提,偏偏一颗心又提得老高,担心她率直没心机的性子被人家欺负。
「结果她什么也没回答。」风君亚故意很无奈地叹口气。
搞半天,他们家的兄长大人是存心和他抬杠吗?重点居然没问到。风翌雅下意识地瞄眼腕表。
要不是现在时间太晚,他还真有种冲动想直接到对面按门铃,搞清楚她又是哪儿受委屈了。
「不过——」见风翌雅渐渐露出焦急的神情,风君亚终於肯慢吞吞地补充一句。「她哭的时候一直喊著风翌雅、风翌雅的。」
心头猛然一震,风翌雅眯细黑眸,声音显得有些低哑。「她喊我的名字?」
「嗯,她把我错认成你了。」风君亚颔首。
「把我错认成你?」风翌雅皱眉,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从小她就像有特异功能,不管他和君亚互相模仿得再像,她都能轻轻松松猜出谁是谁。「她很生气吗?」
生气他下午冷漠的态度,所以一看见相似的脸孔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上去?
「不,她很伤心。」风君亚轻声回答。
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应该说欣喜吗?开心她终於正视到他的存在?
风翌雅眼神复杂地睇向风君亚,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这样说来他好像不该再生猪头大笨巧的气,她多多少少还是在意他的,虽然她笨了点、反应慢了点,也搞不清楚到底谁对她最好……
「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风君亚明知故问。
「我没有。」笑意慢慢的、慢慢的爬上他唇边,他转身上楼。
好吧!那他就再多努力一些好了,看她会不会开窍一点,发现有看似恶魔的天使在身边。
「不然巧巧怎么哭得可怜兮兮的?」
「我明天会去问她。」二楼传来关门的声音,人已经进房。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偏偏还在玩小孩子的游戏,」抬眸看向风翌雅紧闭的房门,风君亚摇摇头,将杯内的水一口饮尽。「还要我这个哥哥当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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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咦?是风大哥……」
「嘘~~」风翌雅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小悦噤声。「笨巧呢?」
「巧巧姊在里头,」小悦慧黠地点点头,马上压低音量,「巧巧姊最近的心情不太稳定,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双眼还肿得像核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