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无过重新搂住她的腰,像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只是仰首再饮一口酒,接著,他忽然转变话题,「晚膳时,你弹的那首曲子是什么?」
楚丝讶异了下,垂下眼眸回道:「丝路。」
「丝路?」中、西交界,唯一能行的道路,也是一道天然分割的谷地,一边终年风沙飞扬,人烟稀少,另一边……另一边……
他蹙起眉,他应该知道另一边是什么,却想不起来。
该死!
「有这首曲子吗?」他再问。
「有。」楚丝望向远方,表情瞬间温柔似水。「这是……那个教我弹琴的人和我一起谱的曲。」
「那个人是谁?」无过眯起眼。
看见她这模样,让他想杀了那个让她露出这种神情的人。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是谁?」搂著她的手臂转为箝制,显示出他的怒火正在上扬。
「对将军来说,他并不重要,将军就不必知道了。」
无过转回她的脸,在月光下益发清澈的绿眸定定地望著她。「你的名字?」
「楚丝。」她低声回答。
「楚?」他皱眉。
「将军的名字呢?」
「无过。」
「无过……」并不是「他」。
慢著!楚丝因忽然有所领会而惊愣地望著他。
「无过是指……没有过去吗?」
这会儿惊异的人变成了无过。
「为什么这么说?」一般人的解释,都是不犯过错。
「你……」她深吸口气。「你有没有其他名字?或者……你来自哪里?」
「这重要吗?」他扯唇一笑。「现在的我是卫南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南族掌兵权,地位仅次於南族族长。这是现下最重要的事,至於过去,不在我缅怀的范围内。」
「是……无可缅怀,还是……不堪追忆?」楚丝心口缩紧,等著他的答案。
「你对我的过去,好像比对现在的我还感兴趣。」无过凝视她盈然的眸光,唇角勾起一抹充满兴味的笑。「这对本将军来说,可是一种不敬。」
「你这样的人,会眷恋这种由他人赐予的尊贵吗?」
她的回应,令极少为任何事震惊的他再度愕然。
惊愣过後,他再度扬声大笑。
「本将军的心思,在你面前好像变得无从隐藏。」无过抬起她的脸。「小丝儿,你很熟悉我,是吗?」
楚丝因他的称呼心头一震。
「是与不是,有差别吗?」
「当然有。如果是,那么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你却要命的能够看出我的心思,那么,我当然要好好认识你。」无过倾身向前,灼热的气息含著引诱和戏弄,刻意拂乱她的呼吸。「让我知道你,一如你知道我。」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她想别开脸,他却不允许。
「真的什么都不是?」无过的唇几乎碰上她的。
她闭紧双唇不答,因为一说话,在几乎无空隙的状况下,两人的唇必定相触。
「嗯?」他催促著她回答。
楚丝捉著他衣袍的手转为推拒,想推开他,可是他的胸膛就像一堵墙,以她的力道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别……」她才一开口,唇立刻被吻住,与她相贴的唇密实得不留一丝空隙。
她嘤咛著拒绝,他却吻得更深,顶开她的唇办。当碰触到她惊怯而退缩的小舌,他掠夺的唇舌更是悍然的攫取,纠缠著不放。
无过口内烈酒的气息醺晕了她,一连串强悍的吮吻夺去她呼吸,让她整个人更晕眩,只能依著本能嘤嘤地抗议,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却生不出一点力气推开他。
天上淡淡的云朵飘过,由明亮转为晕柔的月光下,屋顶上两抹一悍然、一娇柔的身影互依偎著。
直到云散,明亮的月光再度洒落,他才稍稍放开纠缠的唇舌。
楚丝急剧地喘息,心口因呼吸急促而紧缩,疼痛,她晈著下唇,捂住胸口,迷蒙的水眸怨怪地瞪著他。
「你……」她想骂他,可是喘不过气来。
无过却像极为欣赏她嫣红又气怒的小脸,提起酒瓶再饮一口酒,然後在她毫无防备时再度俯身攫住她的唇。
「不——」
她想别开脸,他却不许她拒绝。
浓郁的烈酒缓缓渡入她唇内,一过喉头,她体内便像被火烧灼,直达肚腹,也让她更加晕眩。
「你……」楚丝摇晃著伸手想抓著他,却抓了个空。
无过及时握住她的手,免得她跌落。
「我……不能……喝酒……」低喃的话语因她怱地失去意识而消逝在唇边。
醉了?还是晕了?!
他的绿眸闪过惊讶,伸臂环抱住她不知是因为呼吸太过急促而昏过去,还是不堪烈酒而醉倒的娇躯,挪放到自己怀里。
她的唇办柔软无比,连拒绝都不懂的任他吻个够,甚至差点喘不过气。她生涩的反应让他眼里浮现一抹笑意。
无论她来自哪里,她的唇都已烙上属於他的气息,不过,他觉得还不够。
无过带著薄茧的食指缓缓抚过她红艳的唇办,再转向她嫣然的嫩颊,为那细滑的触感而著迷。
「丝般的肌肤……」他呢喃著。
横抱起她,他起身跃落地面,从容的步向自己所住的客房。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清晨的阳光落在床铺上,楚丝柳眉蹙起,忍著额际传来的疼痛,睁开眼睛。
这里是……客栈的客房。
她撑坐起身子,直觉望向床侧。没看见熟悉的木杨琴,她一惊,昨晚的记忆随之涌来。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她掀被下床,穿好绣鞋并理好微乱的衣裳便奔向门口,一开门,正好迎向正要回房的无过。
他浓眉微挑,「醒了?」
他一前进,身上散发出的阳刚气息便向她袭来,让她不得不退回房内。
「我、我要回房了。」想起自己昨夜居然在这里熟睡,她好不自在。
这间客房是他的,她是从他的床上醒来,那他昨晚……
望著她惊疑不定的眼神,无过知道她正想著什么,於是蓦然一笑。
「床只有一张,你想我昨晚会睡在哪里?」他扯唇一笑,回答了她的惊疑。
「你、你……」楚丝又羞又怒,无瑕的俏颜霎时红透。
就算他没对她做什么,但两人同寝一床……是「他」才能做的事……
见她怒瞪的水眸转为哀伤,他收起戏弄的神情,伸手拉她入怀。
「你是担心对不起谁吗?」
楚丝摇著头,却没看他。
「看著我。」无过命令道。
她被动地抬眼。
「我不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强迫我收下,但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你明白吗?」
「不明白。」她赌气地回道。
「你想我再吻你一次,或再喂你一次酒,好让你醉上一整天?」唇角勾起笑弧,他坏坏地提醒。
「你!」楚丝涨红了俏脸。
怎么有人可以把这么……下流又无耻的行为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他……真的是「他」吗?或者她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张狂又可恶的一面?
「嗯?你选择哪个?」无过低首,气息吹拂著她,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以指背摩挲她的耳下,她想退缩,偏偏躲不过他的掌握。
「都不要!」她愤声羞嚷。
「那么,是想选躺在我怀里罗?」无过畅笑出声,半搂半抱著她往床铺走去。
「不要!」她惊得不住推拒,「你不要这样——」却想起他根本不接受拒绝,如果他不放手,她永远不可能推得开他。
无过突然停下脚步,半皱著眉,听著门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不得不先舍下逗她的乐趣。
「你可以回房拿你的琴。」
楚丝因他突然停下动作而半惊半疑,抬头望著他。
他接著下令,「然後,跟我走。」
跟他走?!
这位将军以为她是他手下的士兵吗?以为她非得听他的命令不可!
可是,楚丝还是跟著他走了。没什么特别原因,只因为形势比人强,当一个打气比她大,块头比她大、势力比她大的男人铁了心决定要她听从命令的时候,身为弱女子的她岂有抗拒的余地?
就这样,无过的黑色坐骑上多了一抹纤柔的娇躯,身旁伴著两名侍从,直奔向统领府。
身负这座边境小城安危的统领沙林威,在昨天儿子被押著送回来时,就知道卫南将军来了,之所以没有立刻前去恭迎,是因为了解将军最厌恶的便是多余的奉承,所以只敢在家中等著将军莅临。
「属下沙林威,恭迎街南将军。」
无过没有回应,只是要马儿停下,旋身下马,再将自从上马後便绷著一张小脸的楚丝抱下来。
「还在生气?」他低首笑睨著她。
她白了他一眼,转开脸。
「将、将军……她……」见她抱著一把琴,沙林威立刻猜到她是谁。
昨天晚上,将军的随从离开後,他便把儿子为什么会惹上卫南将军的原因问清楚,因为明白将军说一不二的性子,为了避免他更生气,沙林威也不敢偷偷把儿子放出来。
无过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只是示意楚丝跟在他身後。
她不想听从,可是对无过极为忠心的侍从武山,武海一左一右挡著她,无声地催促她前进,让她只好认命地跟在无过後头。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主仆一样霸道!
进入大厅後,无过直接走向首位落坐,武山站在他身侧,武海则替他守著坐在右下方的楚丝。
「将军,属下教子不严,纵子犯过是属下的错,请将军降罪。」沙林威主动请罪。
「沙统领,你的儿子今年多大了?」无过懒懒地问。
「回将军,犬子今年二十四。」
「二十四岁,身为一城的少统领,他的行为举止不能自己负责,还需要别人替他承担?」
「这……」
「沙统领,对於军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无过淡漠的言词里没有一丝情分。「身为少统领,更该以身作则,而不是仗势欺人,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你心里有数。」
「属下斗胆请求将军赦免,属下必定好好管教犬于,绝不让他再犯。」虽然心知无过军令甚严,从不留情面,沙林威还是抱著一丝希望求情。
「违反军纪後就是求情、求饶,军令该这么遵从的吗?」懒洋洋的语调再度响起,沙林威心惊胆跳。
「属下、属下……」
真是无聊的戏码,无过厌烦地站起身。
「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著办。」说完,他起身走出统领府,不再回头。
离开统领府後,无过来到城墙上巡视,沿路所见的士兵,一认出他是谁後,全都立即向他行礼。
之後,无过前往军营,观看士兵们操练。所有见到无过的士兵显然都很高兴,精神抖擞地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但是,一看到他身後跟著一个女子,振奋的表情全变成震惊,下巴差点掉下来。
昨天晚上在客栈里用晚膳的几名士兵,都认出无过身後的人便是客栈里那名弹琴卖艺的女子。
虽然将军我行我素的作风不是秘密,将军当然也不是不近女色,但是公然带著一个身分不明的女人巡视边城,算不算是违反军纪,有泄漏军情之嫌?
当然,大家只敢在心里嘀咕,没人敢问出口。
无过无视於众人震惊的眼神,注意著众兵士操练武术,纠正几个动作不标准的士兵,并且命各行伍之队长加强训练。
最後,他来到城门之上,望著城门外的道路。
路上商贾、旅人来来往往,城内、城外一片和谐的景象。
「将军。」副统领上前恭敬地唤道。
每个边境小城均以统领为首,其下设副统领,负责辅佐统领,综理军营中之杂务。
「边界情况如何?」
「回将军,一切安宁。」
「那批盗贼呢?」
「自从两个月前被将军打败後,已溃不成军。据探子回报,那些幸存的盗贼分别遁人中原,之後便不再出现。」
「嗯。」无过一点头。「平常沙统领没有亲自带兵操练吗?」
「这……有的,统领每七天亲自带兵一次。」副统领不敢隐瞒。
「平常呢?」
「由各行伍之队长领著进行体力锻链,再由属下带领操演武技,午膳过後则是战时阵式的演练。」
「士兵们情况如何?」
「自从两个月前将军带兵剿灭盗贼後,士兵们都很尊祟将军的带领,也都恪遵将军之令,对於平日操演不敢懈怠。比起之前,现在士兵们的武技进步许多,对军令也更为遵从。」
「嗯。」无过终於回过头,「平日的演练绝不可中断,无论刮风下雨皆同,但注意操演过後必须立刻让兵士们整衣换装,不可拖延,营中的大夫及兵士日常所需之物更是不可缺少。」
「是。」
这就是将军让人心眼的地方。虽然他带兵严谨,军令如山,但对於士兵的照料从来不曾忽略,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将军是个不易亲近,让人望而生畏的人,依然得到全军拥戴的原因。
不过,将军严守纪律的原则仅限於带兵时,私下则是我行我素,连族长也无法约束他的言行。
「你下去吧。」无过朝他挥了下手。
「是。」副统领依言退下。
「武海。」
「在。」武海立即应声。
「带著我的令牌,在这里留三天。」
「是。」
无过吹了声哨,黑色坐骑应声奔至城门前,无过伸手搂住楚丝的腰身,她还来不及惊呼,他已揽著她一跃而下。
「呀!」楚丝闭著眼睛偎入他的肩颈。
下一刻,两人已经稳稳坐在马背上。
武山、武海亦各自跃上马背,跟著主人奔驰,离开这座边城。
第三章
出了城门好一会儿後,无过身後的随从剩下一骑,因为武海护送主人一段路後,便策马回头,执行主人的交代。
从这座边城到另一座边城,快马奔驰也要一个白天,无过的坐骑并没有因为背上多了一个人而放缓速度,仍然依主人的要求快速奔驰。
楚丝坐在他身前,一手抱著木杨琴,不得不偎紧他、抓紧他,因为他很恶劣地在驾马的那一刻就不再搂她的腰,如果她没有紧抓著他,早就摔下去了。
离开那座边城,无过纵马奔驰,脸上难得出现畅快的表情,似乎这样的快意才适合他。
他知道自己身前多了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可能根本不会骑马,更遑论承受这样的颠簸,可是他并没有放慢速度,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怜惜之情,只是快意地享受策马驰骋的感觉。
他可以感觉到楚丝并不害怕,也没有因为这样的奔驰就慌了心神,她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连抖都不曾抖过一下,脸蛋虽埋在他怀里,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风沙太大,让她眼睛不舒服。
一个多时辰後,进入一片树林,他终於缓下速度,而後让马儿停下。
「主人。」武山立刻向前。
「去找些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