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可大了,这时间早就没公车了。」
「真的?」
「我骗妳干么?」
「是喔……那没办法,我只好搭计程车了。」
她瞧见他肩膀都被雨打湿了,连忙将伞又推向他一点,催着他说:「雨太大了,你还是赶紧回你朋友那里,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妳啊,简直傻到无药可救!」他又把伞移回她头上,没好气地说:「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把自己搓成一○一忠狗,这样值得吗?」
「值得。」
怡女明亮的大眼凝望着他,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份坚决让夷南顿时无言以对,心里彷佛有股暖意不断源源冒出……
「哈啾!」
「把伞拿着。」
怡女忽然打了个喷旷,夷南立刻把伞递给她,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咦──」
她正要叫他取回外套自己穿就好,夷南却忽然张开双臂,将她紧搂在怀中,让她一下子把想说的话都忘光了。
「这样温暖一点了吧?」夷南温柔地拥着她。「这样子,一把伞就够我们两个撑了。我陪妳等车,一起回家吧!」
「嗯。」
她轻应一声,忍不住将脸埋进他胸口,贪恋地用力汲取独属于他的气息,证实不是自己的幻想,喜悦的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溢满眼眶……
「……没办法呀,风雨太大又太远,好几辆计程车都拒载,我们只好到附近的汽车旅馆过夜,明天再回去……嗯,就这样了,再见。」
挂上了跟家里报平安的电话,夷南才发现怡女不知何时已经洗好了澡,换上旅馆准备好的日式浴衣,一个人低头站在浴室门外,有些别扭地绞着手杵在那里不动。
「怎么了?」
他有些好笑地走过去,勾起她下巴,发现她一张脸红咚咚的,好像煮熟的虾子。「这样……真的可以吗?」她听见了他说的话,心跳立刻快得不象话。「还是等雨停就回家好了。」
「我看这雨到天亮都不会停了。」他打了个呵欠。「而且我也累了。」
「可是……」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还没结婚就先一起睡,这样……万一我未婚怀孕──」
「哈~~」
夷南忍不住大笑,这下他总算明白她在扭捏些什么了。
「妳是想结婚想到发昏,但我可没有。」他轻弹了一下她额头。「放心,妳睡床、我睡沙发,我会老老实实地不碰妳,这样妳可以安心了吧?」
「呃……嗯。」
恰女有些气虚地点头回应。虽然自己行为、思想都很保守,真的很怕他一时来个「恶虎扑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保证不碰她,她虽然安心了一点,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头发有吹干吧?」他轻抚了她洗后带着淡淡花果香的柔顺长发,故意逗她说:「小心点,妳要是感冒可就没人伺候我了。」
「唤。」
她落寞地回了一声,就沈默了。本来他突然摸着她的头发那么说,她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她,结果竟然是担心没人伺候──唉,真教人失望
「妳为什么不对我发脾气?」
她抬头看着突然这么问的他,直率地反问:「为什么我要对你发脾气?」
「下着大雨我还叫妳送伞过来,而且连妳的伞都要妳留给云飞,妳不觉得我很不讲理又任性吗?」他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又不能怪你。」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自己笨,你在电话里说过和朋友在一起,我却没想到该多带一把伞,差点害你在朋友面前没面子,还连累你担心我而提早结束和朋友的聚会,你不怪我,我就很高兴了。」
「妳真的那么想?」
「当然。」
夷南盯着她澄澈的双睁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将手搭上她的双肩,对着她不住摇头。
「妳简直教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知道该说妳这个人太善良还是太蠢?能长那么大还没被人拐去卖掉真是奇迹!」
他说完便放开她,一路嘀咕地进浴室洗澡。
「佩服我?但又说不知道我是太善良还是太蠢?这……是什么意思?」
怡女坐在床边想了又想,理不出头绪,倒是越想越爱困,疲惫的身子往床上一躺,酸涩的眼皮便渐渐合上了……
「呵,这是什么睡姿啊?」
二十分钟后,夷南洗完澡出来,只见怡女没盖被横躺在床上,两只脚还搁在床外,就像坐在那里突然被人一拳打昏、直接往后倒下似的。
「真是的,思想很天真,连睡姿都像个孩子。」
他喃喃自语地走向前,温柔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夷南哥……」
正在替她盖被的他,突然听见她的轻柔哗语,仔细一看,她的唇边还略着一抹纯真的笑意。
「我还没死,可不会到妳的梦里托梦喔!」他轻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唉,欺负妳这种好人真没劲!」他嘀咕着。
这段时日,当只沙猪根本没影响怡女对他的看法,倒是自己累积了不少罪恶感,好像把人家欺负成这样还不娶她,真的是很对不起她似的。
打量着她宛如孩童般稚嫩、无辜的睡颜,夷南不由得轻叹一声。她实在是受她奶奶的影响太深,简直是三从四德的旧中国妇女典范,如果碰上一个懂得珍惜的终身伴侣还好;万一遇上一个不懂珍惜的大男人,就算吃苦受罪,她也会认命地守着对方一辈子吧?
一思及此,他就替她担心。一想到那个搞不好真的会出现的臭男人,他已经握拳想揍人了。
「……奇怪,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一回神,夷南赫然发现自己的脸竟然快贴上她的,两片唇差点就黏在一起,吓得连忙退离床铺三尺远。
「艾夷南,你看清楚,她可不是可以跟你随便搞一夜情的对象!敢用下半身思考你就完蛋了!」
他拍拍双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不敢相信当初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对怡女有一丝一毫「性」趣的自己,竟然差点就情不自禁地亲了她。 他悻悻地认分到沙发睡,开始念经般地催眠自己──
「只是同情吧?嗯,一定只是同情而已……」
第七章
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一晚没睡好的夷南,一等怡女醒来,立刻请柜台代叫计程车,打算回家好好补眠,下午才有精神去电台上班。
「折腾了一夜没睡好,害我腰酸背痛的。」
正在掏钥匙开门的怡女,回头瞧见边槌肩边嚷着的夷南一双明显可见的黑眼圈,十分不好意思。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我──」
「呼!」
才刚打开门,君戎突然从门边冒出来拉拉炮,把怡女和夷南都吓了一大跳。
「怡女,恭喜妳终于『修成正果啦!』」
「啊?」
吓得捂住耳朵的她一脸茫然,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一大早你发什么疯啊?」
夷南把堵在门前的君戎推开,打着呵欠进门。
「嘿、嘿,二哥,别装了啦!」君戎促狭地笑说:「这回你们两个人既然共度良宵,肯定已经洞房,这下可以办婚礼了吧?」
「洞──」怡女羞红脸、干噎了一口气,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喔!」
君戎一脸不信。「没事?骗谁啊!我刚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二哥明明在那里鬼叫什么折腾一夜、腰酸背痛的,听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是翻云覆雨一整晚都──
「翻?翻你这小色鬼啦!」夷南没好气地瞪他。「你就是心术不正才会想歪,昨晚我让怡女睡床、我睡沙发,我腰酸背痛是因为沙发太小不好睡,OK?」
君戎怀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怡女,看她不住地点头附和夷南的说法,才不得不相信他的说法。
「搞什么,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君戎又诧异又失望。「二哥,你这个淫魔何时转性成了柳下惠啦?」
「你一大早就皮在痒是不是?」夷南忍不住先K他右臂一拳再说。「我又不是白痴!没碰都被逼婚成这样了,碰了岂不是在劫难逃?我才不会笨到自投罗网哩!」
「别说得太过分了。」
没出声,夷南都没发现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成允,再看三弟向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恍然大悟,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怡女。
「没关系的。」怡女脸上依然是那么温顺的柔柔浅笑。「我自己也知道夷南哥不喜欢我,不过我会继续……加油……」
「怡女?」
注意到她似乎身子一晃,夷南正觉得奇怪,就见她突然像断线的风筝般无力倒下。还好他眼明手快,立刻上前抱住她,才发现她体温高得吓人。
「她怎么了?」成允立刻丢了报纸跑上前来。
「哇,好烫喔!」君戎摸了摸她额头,不悦地看向夷南。「二哥,她发高烧你都不知道吗?」
「我──」
「我去开车,先送她去医院再说吧!」
成允拿了车钥匙立刻去发动车子,夷南也抱着她上车。
「对不起……」
满心愧疚的夷南低声对着昏睡中的怡女说,看见她痛苦紧盐的双眉,他的心也愁得发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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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沉重的眼皮,怡女看见了一扇紧闭的大窗。明明记得时间应该是早上的,却瞧见窗外淡淡洒落一室的明月光辉。
「妳醒啦?」
一声温柔的呼唤将她的视线拉回来,她才发现坐在床边守着她的夷南。
「夷南哥?」
本来还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她完全清醒了,也看清了自己竟躺在夷南房里的加大双人床上。
「我怎么了?」
「妳忘了吗?妳发高烧,一直昏睡到现在才醒。」
「噢。」但她还是有些不解。「可是,我为什么会睡在你床上?」
说到这,他可恨得牙痒痒的!
「还不是君戎没事发神经,又不是过年得大扫除,竟然趁我跟成允送妳去医院的时候,把家里所有床单被单全部送洗,只留我房间的。更诡异的是,今天大家都说晚上有事都不回家,偏偏送洗的单子又在君戎那里,得等那家伙明天回来才能去领,所以没得选择的我也只能让妳睡我的床,还得一个人照顾妳喽!」
「真是对不起。」怡女想起他有个怪癖,讨厌别人碰他的床。「没有床单和棉被也没关系,我还是回我房里去好了。」
「妳给我安分躺好!」他把想起身的她又给压回床上。「什么没关系,我可不想妳病死成了冤魂,天天来托梦吓我,到时候我不娶神主牌位都不行。妳什么都别管,躺下来休息就对了。」
听他这么说,怡女才安心地躺下。
「你今天不是得上现场节目吗?」她忽然想起来。「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那广播不是要开天窗了?」
「放心,有人代班。」说到这个,他不禁啼笑皆非。「还多亏了君戎想起来帮我打电话去电台请假。不过我也被那小子害惨了,他什么理由不说,竟然说我是痣疮发作去开刀,因为羞于见人,请大家千万别来探病。这下子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大家都以为我真的有痣疮。」
怡女听了也忍不住笑。君戎就是有一肚子鬼主意,洗床单这件事肯定也是为了帮她制造和夷南相处的机会吧?
「已经七点多了啊?-」夷南不小心瞄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发现时间已不早。「妳肚子应该饿了吧?」
「呃,我还好。」
像是存心让她出糗似的,怡女才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大叫,让她一下子飞红了双颊。
「好吧,我来下面好了。」
怡女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但是他装作没听到,说完就起身去厨房,这么一来不易,也让她备觉温馨。
她甜甜一笑,脑海里顿时浮现昨晚他为了给她温暖,抱着她等车的画面。虽然那段时间里他们俩一句话也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那一刻她真的希望世界为她就此停下,那就是她想要的永恒了。
她真的好喜欢他喔!
可惜,她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也不懂怎么讨他欢心,只能傻傻地努力达到他的所有要求,希望总有一天能得到他的认同。
可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面来喽!」
她还在胡思乱想,夷南已经煮好两碗饭端进房了。
「妳看,有肉有蛋也有饭,卖相不错,而且营养十足喔!」他得意地端到她面前炫耀。「妳应该觉得庆幸,还好照顾妳的人是我。我听意芯说有一回她感冒,大哥煮了一锅什锦面,恐怖到喂猪猪都想离家出走呢!不过大哥他是死都不承认有那么一回事啦!」
怡女抿唇一笑,不好意思告诉他,就算他跟他大哥一样煮出那么一锅让人看了就直冒冷汗的面,她也会开心地吃光光,只因为那是他亲手煮的。
「快吃吧!」他扶她坐起来。「我还放了很多香菜,很香唷!」
怡女听他那么说,反而面露一丝难色,不过她还是端起碗,听话吃了起来。
「姨,妳怎么不先吃香菜呢?」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拨开香菜的动作。「妳该不会是想到我喜欢吃,想留给我吧?不用啦,我碗里也放了不少,妳快吃吧!」
「不是的,其实……我有点怕香菜的味道。」
「啊?可是妳不是几乎每次煮饭都至少有一道菜会放香──」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通了。
全家人都以为是她爱吃香菜,所以每餐几乎都会有道料理加了这样佐料,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他爱吃,所以就算她自己不喜欢这个味道,还是费尽心思替他做了那些料理,他反而以为那是她为她自己做的,根本没注意过她的用心。
仔细一想,这些日子以来,怡女几乎已经把他的所有喜好、习惯都摸透了,不管做什么总是能尽如他意,可是对于她,他却几乎是一无所知。
一向自认对女人最多情、最体贴的他,怎么能那么狠心,对她那么冷血无情?
「别吃了。」他从她手中拿过碗来。「我重煮一碗。」
「不用了──」
「一定要!」他坚持。「妳就别让我欠妳越来越多了。」
他像个在赌气的孩子,说完立刻去重煮了一碗面。怡女却只觉得纳闷,他什么时候欠她一碗面了?
吃完了面,夷南看她已经退烧、没什么大碍,便要她继续休息,有事再大声叫他,他要去处理一些琐事。
怡女无聊地盯着天花板,想着难得的相处机会,她不能老是在睡觉,应该多跟他聊聊才对,可是等他再回房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噫,妳怎么还没睡?」端着杯温开水进门的他有些意外。「也好,该吃药了,省得我为了要不要叫醒妳而为难。」
怡女听话地吃了药,只见他把空杯拿回厨房后,拿了拖把回房拖起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