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一见他就昏了头、说话嗲声细气的女人,他更喜欢像她这样谈笑自若、充满自信的女人,但此时他宁愿她笨一点、迟钝一点。
他垂下眼眸,长指顺着她龙飞凤舞的签名滑动,“你知道威胜集团?”
那是他父亲和祖父联手创立的,集团旗下有近两个购物中心,她父亲近几年有意将事业版图拓展王东南亚,过去一年中曾几次登门拜访,希望双方能进一步合作。
黄苡玦的反应再次的出乎预料,只见她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听我爸提过。”
难怪老爸提到他去拜访威胜集团的总裁时老是眉开眼笑的,不住地夸赞对方人品好、修养一流,更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直想把她介绍给人家认识。
这样一来,爸妈怪异的要求、他老盯着电脑萤幕敲敲打打的行径,都得到解释了,也难怪冷鹰玄说他是大鱼。
诺顿等着她说点什么,却发现她走到门边上锁,接着拖鞋一脱,打算爬上他的床。
他凝住了呼吸,“你做什么?”
“事情说完了,也到了睡觉时间,你说我还能做什么?”话落,她已经躺在他身侧。幸好这张床挺大的,睡两个人也不嫌挤。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礼貌的口吻,“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黄苡玦转过身侧躺着,要笑不笑地瞅着他,“诺顿,你说我聪不聪明?”
经过这一连串的问答题,还用得着问吗?
虽然有种面对审判官的感觉,他却极喜欢与她的对话,没有大吵大闹、没有令人厌恶的过度刺探,她只是冷静地针对心中的疑虑提出问题,正如她所说的,她只是“想知道”。
望着她诱人的姿势,一簇幽隐的火焰在他眼中悄悄点燃,他很自然地点头,完全没意识到情感全写在脸上了。
“所以我知道,”小手攀上他的俊脸,笑盈盈的俏脸随之逼近,她朗声宣布,“你喜欢我。”
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这样任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鼻尖相触,他才眨眨眼,直觉地否认,“不,我没——”
嘴上湿润柔软的触感令他脑袋一片空白——她竟然舔他!
红唇贴上他的嘴角,亲匿地摩擦,嗓音娇娇脆脆的,“你忘了我很会看人?本来我还有一点不确定,可是现在,我有十足的把握,你喜欢我。”
这是什么情况……
诺顿的俊脸顿时僵住。
这是谈情说爱时会出现的台词吗?听起来很像刑警逼供成功后的说词。
他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让她见到自己负伤的狼狈样,纵然她说看见常唯仁时的脸红是因为丢脸,他却无法全然相信:心底某个角落一直认为她喜欢气质冷厉、体格魁梧的男人,毕竟,她的眼从未因他而产生悸动,更不曾为他露出羞红了脸的娇俏……
天生的气质改变不了,瘦长的体型更无法在短时间壮硕,但至少他拥有留住她目光的优秀外表,他本想等复元后,利用这份优势追求她,谁知尚未展开追求,她便一手掀开他的心,逼他承认?
“发完呆了没?”黄苡玦略微低哑的呢喃,似羽毛般的拂过他的喉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不是
皆大欢喜?你干么一张哑巴吃黄连的苦脸?”
“太突然了。”每说一个字,温暖的红唇便别过喉结,蛰伏的渴望在他体内翻腾,引发一阵阵的战栗。
“会吗?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观望他的心意,等着他消除顾虑姻一承一切,她一点都不认为很突然,“而且,我刚刚说过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我不要裸照了。”她躺回原位,盯着天花板慢慢说:“我要你。”
“……你说的代价是什么?”她说得越坚定,他就越迷糊。她的骄傲不容她说谎,他也相信她说的绝非虚言,但陈旧的房间提醒了他躲到这里来的原因。
“你的心。”清亮的嗓音中多了一分从未有过的羞涩。
“……”他顿时哑然:心?不是要他这个人?这么说,自她提出代价说法时,就在等待这一刻了?
“你放心,我会拿我的跟你交换。”她的声音轻得一闪神就会错过。
像似谈一场交易?要不要拍桌定案?
他哭笑不得地偏头睨她,只见她倔强地瞪着他,满睑通红,双手紧紧交握,露在被子外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到底给不给?喜欢是一回事,接受她又是一回事,要是他不信她、不肯交出他的心,她就阉了他……算了,放狠话也没有用,她知道自己舍不得的。
他低叹一声,长臂揽过她肩头,拉过被子与她分享。
虽然他不太满意以这么不寻常的方式决定了两人的恋人关系,但结果都一样,也省去他不少麻烦与内心纠结的痛苦。
“真服了你,连谈恋爱也直来直往的,你要就给你……”他对着她低垂的俏脸哑声呢喃,“既然你收到了……”俊脸俯下,温热的唇办找到她的,轻柔地烙上属于他的印记。
他想温柔待她,扫除之前给她的不良印象,但双唇一对上,水蛇般的藕臂立刻环上他的颈后,曼妙的娇躯黏了上来。柔嫩的红唇一张,丁香小舌以令人难以招架的气势探进他的嘴,热烈地与他交缠。
温柔霎时滚到天外天,他喉问逸出一声低吟,修长的双臂紧紧搂住她,回以更热烈的反应。热烈、激狂的吻在两人胶着的唇问擦出火花,瞬间演变成滔天烈焰。
“呼呼……”她娇喘不休地推开他,脸蛋上布满诱人的红潮,“等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喘……”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陀红占据了冒出一层薄汗的白皙俊容,他急速地喘气,嘴里还留着她甜美的滋味,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回味着方才激烈的拥吻。
喘息未歇,“再来!”小手攀上他的肩头,红唇再度吻上他。
不断的吻了又吻,直到两人脑袋晕沉沉的,再也使不出力气“动唇动舌”。
黄苡玦乏力似的倒回他身侧,“这表示你相信我了?”
诺顿大手一探,将她锁进臂弯,鼻尖摩挲她嫣红的粉颊,“再吻下去,你就真的要怀孕了。”王嫂大概会很高兴自己一语成谶吧。
“说一下会死啊!”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说,他也不会自动送上一句喜欢。
“……”好无力,别人谈恋爱都是甜甜蜜蜜的,怎么他的恋情却是充满花剌和荆棘,还像笔交易?
她在他的臂弯里双臂横陶,面色下善,“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拿乔!”
又直又辣,这就是她,别奢望她会小鸟依人、满足他的男性虚荣了,诺顿头痛地想,却无法不欣赏她谈判专家的架式,大概也只有她会对他摆出晚娘脸了吧。
长指抚过她红肿的唇,他宠溺地笑着,“好好好,我认了,我喜欢你。”
“什么认了,好像是我拿刀逼你的。”她佯怒地睐他一眼,可脸上的红晕已经泄漏她的喜悦。
“你打个电话请人来载你回去。”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挪动身子远离她诱人的娇躯。她脸蛋红通通还要嘴硬的俏模样,看得他心头一阵骚动,想要她的欲望如扛涛骇浪般的摇撼他的自制力,再让她留在这里,有害身体健康。
黄苡玦眉一挑,又窝回他的臂弯,“说到这个,你干么搬来这里?”红晕尚未退去,又开始审问他。
睑红的人霎时变成两个,诺顿局促地动动身子,努力压下翻腾的血气,“我、我怕给你添麻烦。”
“是吗?”美眸浮现狐疑,正当他担心她又会追问时,她匆地一笑,“我不怕麻顷,你怎么说?”
“等伤势稳定了,我就搬回去。”反正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也没了,不如回去享受她的照料。“你回——”
“睡觉,我好困。”她垂下眼帘,直接截断他的话。
她窝在他身边,娇美的身子贴紧他,教他哪还睡得着……
“你还是回去比较好。”艰涩的语声从他紧咬的牙关挤出。
“不用怕,我不会强奸你的。”她拍拍他安慰着,顿了一下,又说:“也不会让你强奸的。”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拿他的手臂当枕头,迳自睡了。
让他强奸?那还叫强奸吗?
望着虐待伤患的睡美人,诺顿露出一个苦笑。
他今晚是不用睡了。
第十章
傍晚,即将没入墨黑夜色的余霞未散,东一点西一点的缀着幽亮光点。
四个小女人说说笑笑地走进黄家客厅,她们约好今天下班后,要来见见那个笨蛋。
“你之前穿得“保守”,那些男人还按捺得住。”汪楚嫣眼儿转了转,将黄苡决低胸、露背、迷你裙的冷艳风情看了个遍,“呵呵,我猜,已经有不少人拜倒在你的……嘿嘿,热情大放送下?”
黄苡玦没理会她的取笑,迳自拿起镜子补妆,“管他多少人,我只要他多看我一眼就好了。”一想到那个笨蛋,连整人的兴致都少了一半。没有说美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她穿这样会妨碍风化!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显得迷惑。这女人是在发牢骚?
“你不是收服他了?”汪楚嫣歪着头,很是不解。
“干么?我是女魔头啊!”镜子里出现一张想气却气不起来的艳丽脸蛋。
“不是吗?”李香媛诚实地说出疑惑,“明明是你趁人家动弹不得的时候,逼人家掀了底的。”其他两人吃吃笑了起来。
没见过有人用这种方法来确定对方的心意,她们那时还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跑去逼出人家的心意,而且动作快得吓人,隔天就传出捷报了。
黄苡玦理直气壮地回视她们,“我不问清楚,以后怎么跟他走下去?如果他有心跟我交往,就应该让我知道他的生活背景,不然,光是猜他为什么受伤、为什么把头发染黑、为什么老盯着电脑……”说到这里,她厌烦地摆摆手,“反正,我只是厌倦了一直在猜,我想谈恋爱,而不是跟人玩间谍游戏。”
这么说也对啦,就怕她太直接,把人家给吓跑了。不过,看她眉宇间掩不住的甜蜜,那男人应该挺能接受她的,说不定还很喜欢她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咧。
“怎么样?终于有男朋友的感觉如何?”汪楚嫣眼神暧昧地以手指往她傲人的胸围画了两圈,“他帮你按摩胸部了没呀?”
红霞瞬间晕染了她整张脸。不用说,答案很明显了。
“变大了跟我说一声。”陈韵芳兴致勃勃的,镜片下的眼睛进射出探究光芒。
李香媛伸出两手在黄苡玦胸前比划,面容严肃地估量,“那个笨蛋的手好像满大的,应该抓得住小玦——”
黄苡玦愤怒地贴上她的小肉脸,“你还敢说,都是你!”他们窝在床上天南地北的乱聊,气氛好得不得了,就是这个话题让她尴尬到了极点,到最后,还让他逼问出来,付诸实行!
“哈哈,这样不是挺好的,起码你们互动良好嘛!”汪楚嫣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他有没有说你分量惊人?哈哈哈!”
“汪楚嫣!”黄以玦猛地跳起来,朝她扑去。
“哈哈哈!”汪楚嫣一边大笑,一边跑给她追。而黄苡玦追杀好友之际,还有余力和走进来的王嫂对话,“什么事?”
“陈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她们老是来家里演闹剧?
陈韵芳耸耸肩,没事人般的翻阅商业杂志,“害羞。”
“我才不是害羞!”脸都红似番茄,黄苡玦还要嘴硬。
“那是恼羞成怒?还是他嫌你不够大?”汪楚嫣不怕死地丢话刺激她,“都一个礼拜了,你变大了没?”
见自家小姐几乎要被红晕淹没,王嫂连忙说出来意,“小姐!有客人!”
黄苡玦不理她,眼睛梭巡着可以封住那张大嘴的东西,“你等着!我要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哈哈!等你追到了再说吧!”汪楚嫣一溜烟地躲到王嫂身后,笑嘻嘻地探出脑袋挑衅。
“有客人在诺顿先生房里,是位很美丽的小姐。”这句话成功地中断两人的追逐战。
“嗄?”黄苡玦僵硬地转过头直视王嫂,“小姐?”其他三人则是一脸茫然。
“有一位气质高雅的夫人,从中午进了诺顿先生房里后,就没再出来,老爷和夫人也回来了。”其他的事,还是等小姐亲自去看比较好。
心一凛,黄苡玦脚步飞快地走王他门前,一把推开房门。
三人跟在她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们是来见好友的男朋友的,怎么好像变成捉奸了?
房门一开,里头的人全傻了眼,站在门口的四人也跟着傻眼。
瞬间,一室寂静,只有趴在男人胸膛上嘤嘤啜泣的女子没感受到怪异的气氛,兀自哭得肝肠寸断。
“小玦!他抱着别的女人!”汪楚嫣义愤填膺地控诉,打破一室沉寂。
“我看到了。”黄苡玦淡淡地说,往床上望了一眼后,转向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爸、妈。”
黄庆堂疑惑地与妻子对望,不解女儿平淡的反应,“我听说你们……交往了一个多礼拜。”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黄苡玦嘲讽地掀了掀唇角,“你们赶着回来办亲事?生意谈完了?”
黄庆堂一僵,态度变得很不自然,“没的事,你别乱猜。”
她询问的眼神转向神情僵凝的母亲,“妈?”
刘月华的视线东飘西飘的,就是不看女儿,眼角捕捉到一旁的贵妇人,赶忙带开话题,“咳,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Chris的母亲。”
望着脸形和他神似的褐发妇人,她有礼地打了招呼,“伯母好。”
年约五十的张雅若眼露有趣地审视儿子口中的佳人。
年纪轻轻却很沉稳,见到自己男朋友身上趴着陌生女子,还能冷静自若。有趣,难怪儿子会无视艾薇儿多年的痴缠,才来台湾一个多月,就说找到心目中理想的对象了。
她笑笑地往床边一指,“艾薇儿已经哭了一整个下午,ChriS正在等你解救他呢。”
黄苡玦看向床上亲密相叠的男女,总觉得那女人的背影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头长长的金发,缀满蕾丝的白洋装——是那天在常唯仁家门前的洋娃娃,这是说,她是去找诺顿的?
汪楚嫣气冲冲地拉黄苡玦往门边走,“那种男人不要也罢,我们走!”小玦现在一定很想哭,她们得找个地方让她躲起来一次哭个够。
黄苡玦温驯地任她拉着走,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呵呵,说得好,不要也罢。”经过目瞪口呆的父母时,还体贴地问了声,“吃过饭了没?”
“小玦。”一直没出声的男主角终于肯出声了。
黄苡玦脚步一顿,继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