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我怎能让你放心地去,你要是真的去了,就换成我不放心了……呜呜……」他对每段感情用情之深,身为他的女友,她不是不了解,再加上顾采湘是他最爱的前女友,要是她真的过世了,他的情绪甚至他的观念,都会受到大大的影响。
与其怀著一颗不安的心等待,倒不如说什么也要阻止他去。
赵丹侠执起她的双手,认真的眸子像在给予最后的劝慰。「莺,相信我,我会很快就回到你身边,请你体谅一下采湘此刻的心情,她无依无靠,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只想要与我共度一小段时光,她这点小小的要求,我如何忍心开口拒绝吗?」
「我体谅她,谁体谅我?我知道你要是去了,她看到你之后,说不定……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她会为了你而坚强活下去,要是她不会死,你不就不回来了!」
「莺,你怎能说这种话,如果她可以存活下来,你应该为她高兴才对,而不是用这种不当的口气,好像存心咒她死一样。」他对她的偏差观念以及自私的心态,逐渐感到厌恶。
「因为我知道她要是活下来,我就会失去你了!侠……我求求你,你不要去好下好?我真的很不想要你去……」她泪流满面、肝肠寸断,双手紧紧抓著他,生怕一松手,她就再也拥有不了他了。
「如果她的病有起色,一个月后我马上就赶回来,我跟她的旧情是不可能再复燃,水远永远都不可能的。」
「不会的,如果她好起来,你就会选择她,我知道她在你心目中有多么重要,如果她活了,那……那死的就是我了……」她太了解他,自己男友的心在想什么,她不会不知道。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器量怎会如此狭窄,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为了自己的幸福,我没办法对别的女人宽容……」这是她内心深处最诚实的一句话,但也是让趟丹陕听了最刺耳的一句话。
「莺,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手,从她的掌心迅速松离。他搭上早已为他准备好的车子,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在滂沱的大雨里,她奋不顾身地追了出去,然而赵丹侠头也不回地直奔美国,而这一去,不是一个月,而是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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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好一个月,怎么一去就是一年?」当莺妹一说完,艾芝维很快就提出她的疑问。
「据我所听到的消息是,顾采湘的病的确因为他的关系得到有效控制,为了帮助顾采湘战胜病魔,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只下过……当他陪了她近一年,发现她的病情有起色而想回台湾时,对方哭哭啼啼就是不想让他离开。」她看了艾芝维一眼。
咳叹了声,续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只要对方一哭,我男友就心软,但为了履行对我的承诺,他还是坚持要回台湾,谁晓得在他要回台湾的前一晚,她竟然……选择跳楼自杀。」
听到这样的事,实在叫人遗憾,没想到把身体的病治好了,却治不好心病,白白葬送一条宝贵生命。
「当他处理完后事回到台湾,就四处打听我的消息,那时我早已经把手机号码换掉,甚至告诉家人不要跟他说我在麻雀旅社的事,因为我知道我在他心目中一点地位都没有,既然如此再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你待在麻雀旅社,一直不愿去面对的问题?」
韩茹莺没有回答,选择用沉默来带过一切。
「你不说话,我大概也能猜出你心里的想法,你还是很爱他,只是不甘心他没把你放在第一位,是不是这样?」
同样身为女人,又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她的心性多少也摸出七八分。
看她羞著睑,一语不发,艾芝维紧接著说:「要是有一天,你们还有机会见到面,你会不会想跟他重温旧梦?」
重温旧梦?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我想……他现在应该也交了新的女朋友,那我就默默祝福他,这样不也很好吗?」
艾芝维却驳斥她这种想法。「不行,那是因为你都让他找不到你,搞不好他现在还一直在找你,每夜痴心地想著你。」
「真……真的吗?都过了四年,他还会这样吗?」除了小说外,现实生活中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男人才对。
「有部电影叫‘似曾相识’你应该看过吧?女主角是二十世纪初的一位女伶,男主角是八0年代的一位剧作家,为了要找他的真爱,即使是隔了六、七十年,他还是努力不懈,想尽办法回到过去,就是要找到他心中的最爱,至少女主角有给他一个怀表当线索,你手机号码换了,住到麻雀旅社来又不准任何人跟他说,他就算要跟你道歉重续前缘,也没有机会呀!」
「所以……你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别这样就把一段感情放弃?」被她这么一开导,多年来堆积在脑海中的观念,开始有了转变。
「没错,就是要这样。哎呀,你要是早让我知道这件事,就不会白白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不过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待会儿问问看仙姑,我相信她跟我说的会是一样的。」要是能帮莺妹找回往日幸福,对她而言也算是积了阴德。
「嗯。」
这时候,庙方工作人员大声唱名,刚好轮到韩茹莺和艾芝维,突然一位中年男子从队伍后头慌慌张张跑到她们跟前,看到莺妹眼中难掩狂喜之情。
「你、你真的是茹莺?」中年男子喜出望外,庆幸自己果然没有认错人。
「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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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真巧,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赵丹侠的舅舅。
年过五十还维持罗汉脚角色的他也是听朋友介绍,才跑来这仙姑庙找仙姑指点迷津,哪晓得会在这碰到韩茹莺。
好不容易能遇见昔日的长辈,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他们先一起问了仙姑,结束后艾芝维选择先行离去,毕竟他们叙他们的旧,她听不懂,也完全插不上嘴。
「你说什么……丹侠的外公已经肝癌末期了?」听到这个坏消息,韩茹莺的情绪整个荡到谷底。
「医生说就剩这半年,因为发现得晚,癌细胞扩散得非常快,现在……就是在等时间了。」孟胜正深深吸了口烟,眉头皱得像是一团死结。
当年,在丹侠第一次带茹莺给他爸看时,这对爷孙俩就建立起不错情谊,尤其在假日的时候,她总会做几道上海料理一解他爸的嘴馋。
要不是丹侠出国照顾前女友,两人感情生变,他爸早就催促丹侠赶紧将茹莺娶回家了,而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安排,怨不得任何一个人。
「外公到现在还是很想你,过几天是他的生日,我希望你能出现,让他老人家在离开之前能没有遗憾。」孟胜正哽咽地说道。
「舅舅,我……」要重新出现在外公面前,那也就表示会遇到丹侠。这么多年不见,她的心理可有准备好?是要继续逃避,还是诚如芝维所说的,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让丹侠打电话给你,要他亲自去带你过来,也好让你少了那份尴尬,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是舅舅,不晓得丹侠他现在有没有……」如果他交了新的女朋友,她的处境会更加显得格格下入。
「没有,他哪来什么女朋友!」有关赵丹侠和艾芝维的事,早就在超市里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孟胜正根本就不愿承认,只当外甥是在跟女职员玩玩而已。
「真的?」她不确定地再问一遍。
「当然是真的,舅舅没事骗你做什么?」他拿起纸巾擦汗,讲得有些心虚。
「那……好吧,为了外公,我就答应跟丹侠见上一面。」她会这么明快做出决定,艾芝维刚刚的那一番话不无影响。
「太好了,我爸要是看到你和丹侠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茹莺,我代替孟家人先谢谢你了!」孟胜正双手紧握著她,仿彿她就是活菩萨,要下凡普渡众生。
韩茹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此刻她的心情起伏下定,睽违四年多,要再次跟赵丹侠见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样不知所措。他还依然爱著她吗?还是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呢?
不管如何,她确定丹侠在她心中,还是有著相当程度的份量,要不然她不会一说要跟他见面就心乱如麻、举棋不定,似乎在期待些什么、在渴望些什么,这是不是就像芝维所说的……
重温旧梦。
这几年来,她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她的逃避只是一个假象,实际上,她心心念念想的人,还是他啊!
她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明明爱的人还是他,偏偏装做一切不在意,再这样下去,她会痛苦死,会被自己的茧给缠死。
芝维的话、仙姑的建议,以及丹侠舅舅的出现,这一切的一切,是下是老天爷在给她暗示什么,要她顺天而行,按部就班照著做,不该有任何迟疑与疑惑吗?
好,她决定了,她要屏除过去一些错误的成见,给自己和丹侠一个机会,她要重新面对,不该再消极躲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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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外公的生日越近,赵丹侠的心情越糟。
自从舅舅告诉他遇见了莺,并且给了他她的手机号码后,他的睑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
怎么会这样子呢?
当年为了他出国一事,她十分不谅解,等他回国后又刻意避著他,现在……在他的心情好不容易稍稍平复,并且碰上乐观开朗的芝维后,她又像变魔术一样说出现就出现。
她现在这个时候出现,搅乱了他原有的平静生活,他不明白,在他不停寻找她的时候,她选择避开他,现在在他放弃寻找她的时候,她又愿意现身,她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每当他在心情烦闷的时候,他就会跑到超市顶楼的小天台,他在这打造了一处小型游乐场,有溜滑梯、荡秋千还有摇摆木马,一旁还有一大片的草皮,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躺在上头仰望星空,把心事说给星星听。
他用七彩灯泡,将整个天台点缀得无比光亮,一闪一闪的,与天上的星星彼此遥相呼应。
他承认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甚至连感情的事也像小孩子一样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他想要好好去爱每一个人,但传统的价值观告诉他,他只能好好地对一个女生好,尽力去爱一个就可以,他试著这么做,但为何偏偏她们都要聚集在一块,让他无所适从,不知怎么做才能让每个人都好。
就在他正对星星吐心事的时候,身旁的手机传来简讯的哔哔声。
阿侠,你跑去哪里了?我买了你爱吃的冰淇淋,再不出现我就一次通通吃光光喽!
又叫他阿侠,明知道他一点也不爱这绰号,人家不是叫亲爱的就是宝贝,哪有人取这么难听的匿称。
小不点,我在超市顶楼的天台,你要是敢把我的冰淇淋吃光光,我就把你给一口吃掉!
简讯才传没多久,一颗小小的人头就出现在他所仰望的星空当中。
「爱吃冰淇淋的小鬼,原来也有自己的私人天地,游乐场这么大一个,一个人玩不会太浪费吗?」
赵丹侠坐直了身子,接过她手中的冰淇淋。「还知道我喜欢的是奥瑞岗草莓口味,想不到你对我喜欢的口味还记得这么清楚嘛!」
艾芝维的脸上掠过一丝羞赧,红红的晕透在脸颊上。「谁记得你喜欢什么口味啊,那是……那是店里刚好剩下这种口味,店员问我说要不要,我想反正不是买给很重要的人,无所谓啦!」
这个小女人,明明对他就很好,大老远去买他喜欢吃的冰淇淋,还嘴硬不肯承认,他就是喜欢看她这样明明对人好,还装作毫不在意,那逗趣的模样让他不想跟她斗斗嘴都很难。
「小不点,如果让你有机会到月球上去,你最想跟谁一起去?」他让她紧紧贴靠他的大腿而坐。今晚,明月高挂、清风宜人,是个赏月看星的绝佳时机。
艾芝维一边看著月亮,一边吃著冰淇淋,若有所思,好像这是一道极难的数学题,很难找出解答的公式。
他看她陷入长思,以为她在考虑的人是他自己,没想到她竟然说:「英国有位作家叫做安德鲁史密斯,他曾经写过一本叫做《月尘》的书,引言是‘寻找落入凡间的人’,里头写了十二位曾登月成功的太空人,这些太空人在离开月球后回到正常生活里,精神上都受到很大冲击,有人酗酒、有人精神分裂,大多数还婚姻破裂,目前还剩下九位在世……」说到此,她看著他。「说到这,你还想再去吗?」
「小不点,难道在你心里头,都没有一些些浪漫的幻想?这么美丽的月亮,被你这么一说,反而是可怕到了极点。」
她吃著冰淇淋,摇头晃脑道:「浪漫?幻想?你知道我几岁了吗?我今年二十七,那些浪漫与幻想的事都已经离我遥远到不行,前一阵子出现了一位浪漫与幻想杀手,就是他的出现,才会让我从云端掉下来,体会到现实的恐怖。」一说到这,她忍下住叹了口气。
「你是指温伟哲?」
「不是那个臭小子还会有谁,不过我还得感谢他,就是有他我才会成长得快一点。」
「感谢他?你要感谢他什么?」
「分手后的嘴脸啊,你没看到他跟我要回我欠他钱的嘴脸,是多么令人厌恶吗?不过他这几天还好,没再苦苦相逼,倒还算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将最后一口冰淇淋吞下肚,她拍拍手上的屑屑,拿面纸擦了擦嘴。
「那是因为我帮你还了那一百五十万,他当然不会去吵你了!」
这句话让她像被雷给打到,整个人从草坪上站了起来。
「你……你帮我还了那一百五十万?」
赵丹侠抬眼看她,发现她不是普通的震惊。他不懂,有必要吓到这种地步吗?
他把她拉回草地坐好,解释给她听。「我不是没条件帮你还的,我不过是做债务转移,就像银行会将债权委外,我不过是接收的那位。」
「我就知道,阿侠就是阿侠,你快说,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我没有要搞花样,我只要你当我的秘书、管家、保母,还有要随时能应付亲戚朋友的……女朋友。」
一口气刚结束,艾芝维一掌拍向他额头。「你干脆叫我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你身边算了,你很会精打细算嘛,要我一下子身兼那么多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