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莛看他沉默不语,急得在一旁直跳脚。
「快、快救我呀,他们好可怕……」
孙嘉桓想了想,只简单地回答他们一句,「No!」
她傻眼,连忙跑到光头老大面前,不停点头。「Yes,Yes,I am his girlfriend!」
「No!」
「Yes!」
「No……」
「Yes……」
「你并不是我女朋友,为什么要我骗他们。」他用中文问道。
她激动地大喊,「你干么见死不救,骗他们一下会死吗?」
「我干么要骗他们,我并不需要为了一个一下可以跟老外搭讪,一下又和捡条脚链就跟帅哥讲上半天话的女人说谎,对我来说这并不值得。」说到底,他还是为她过于随便的个性心生不满。
「你……你不要老是冤枉我,我没你说的那么水性杨花二天啊,头怎么开始痛起来了。
「有没有水性杨花,你自己心里明白。」他看她手按着太阳穴,脚步浮动,似乎有点怪怪的。
「算了,我、我不求……」一个跟枪,让她整个身子不慎往旁边一跌,正好跌在鸡冠头的胸口。
接下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脑子热烘烘,在蒙胧的意识中,看见好多人围着她,而阖眼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刚刚跟她斗嘴的孙嘉桓,脸色完全变了样,突然变得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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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恍惚的意识中,潘莛只记得孙嘉桓将她抱进一间很亮很亮的屋子,里头的人服装一律是白色,她听见叽哩咕噜听不懂的义大利语,最后,她手臂上好象还挨了一针。
这个夜晚感觉非常漫长,她一会觉得自己好象坐在一辆永无止尽的云霄飞车上,一直转呀转的,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好象泡在温泉里,她拚命想从里头跳出来,双脚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在她热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拉她一把,及时将她带离地狱的热谷中。
清晨,烧渐退,恶梦也跟着飘远,一道白光亲密地贴在她脸上不走,刺得她眼皮不得不睁开。
才一睁眼,就听见房门口有交谈的声音,孙嘉桓正在跟一位穿著白袍,看起来应该是医生的人用着义大利语说话,讲些什么她虽然听不懂,但从彼此的表情与动作看来,应该是在讨论她的病情吧!
她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她被混混欺负的时候,他本来见死不救,直到她被他气得受不了,加上淋雨受了风寒的双重打击,这才逼出他的良心,将她送到医院急救。
他就是要等到紧要关头,就是要将她逼到绝境,就是要看得她气急攻心,他才愿意释出他的良心,要不是她因发烧加生气晕了过去,恐怕他还会任由那些混混多玩她好一阵子。
好,这么喜欢看她出丑,没关系,现在她有的是筹码,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她潘莛要是不争回这一口气,心里头的那个结就永远揪在那!怎样也打不开来。
「等会我会请护士来量体温,烧退了就能办理出院。」医生明确的说。
「太好了,真是多谢你了!」孙嘉桓紧握医生的手,诚心道谢。
他送医生至门外,潘莛见两人谈话结束,马上闭上眼睛假装仍未清醒。
趁着在护士尚未到来,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仔细感受着她的温度,自言自语说道:「好象已经退烧了,奇怪,早该醒过来了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她听见了,听见他焦虑的叹息,也听见他因为她还没醒来而心神不宁的声音,她猜是他照顾自己整整一个晚上,而她也感受到刚刚贴在她额头上的掌心,充满了温柔与关怀。
这个男人明明就不是那么坏心的人,为什么表现在外的,偏偏就是那副讨人厌的嘴脸。
看她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孙嘉桓不禁忧心仲仲,」步也不敢离开,直到护士量完体温,确定她高烧已退,他还是寸步不离,一点也不敢松懈。
「护士小姐,你确定她已经退烧了吗?」
护士看看体温计,肯定说道:「是啊,已经回复到正常体温。」
「那她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护士也觉得疑惑。「大概是药效还没退,等会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护士说完便匆匆走人,留下忧心不已的他和暗自窃笑的潘莛。
「奇怪,没理由烧退了还不醒啊……」
才说完,潘莛就开始演起戏来。她呼吸喘促,表情惊恐,双手不停揪着床单,并且假装呓语。
「不要过来……我求求你们,你们走开,放过我吧……」
该不会是在作恶梦吧,从她的话中听得出来,应该是梦见被那群庞克混混欺负……
「潘莛,你快醒醒,你现在没事了,很安全的……」孙嘉桓紧抓着她的手,不停地唤着她,希望她赶紧从恶梦中醒来。
潘莛也挺配合的,在他的声声呼唤下,眨了眨眼,然后恐惧地看着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医院,你昨晚发烧,我送你到这来。」
「我发烧?没有……我没有发烧,是有人要害我,有一些好可怕、好可怕的人一直在追我,他们……他们……呜呜呜……」演戏就要演全套,她想象着自己在暗夜里被坏人追杀,双眼睁得大大的,脖子青筋暴起,差点把孙嘉桓给吓死。
「没有,已经没有坏人了,你看清楚,我是孙嘉桓,已经没有坏人了,你冷静一点。」
她把视线从天花板移转到他脸上,不看还好,一看那两颗眼珠子却瞪得比牛钤还要大。
「你、你就是坏人,你走开,你……你是坏人!」
奇怪了,不是说烧都退了吗?怎么还会这样,这种情况根本就是脑筋烧坏才会发生的现象啊,
「你等等,我马上叫医生过来!」当他正要按下床头前的紧急按钮时,潘莛忙将他的手拉住。
「等等……你……你是孙嘉桓……」潘莛看他真的被吓到了,赶紧收敛,算是有达到报复效果就好。
「我是孙嘉桓,你没事了吧,你看看我,我真的是孙嘉桓。」他摸着她的额头,再次确定是否退烧。
她第一次看到他紧张的模样,已经有点忍不住要笑场,从认识他到现在,他自大与狂妄的态度,简直快把她给气爆了,能达到机会好好扳回一城,也算吐了胸中一口鸟气。
「你……你真的是孙嘉桓?」她摸着他的脸,虚弱地说着。
「没错,太好了,你终于回复正常了!」他绽放笑容,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像虚脱一样,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你现在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老天啊,这是在梦境还是真实生活?这个男人的态度竟然可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这么温柔体贴,看来她的病最好别好得太快,至少还能享受多一点的关心与照顾。
「不,我想回去吃,外头太可怕了,我不想在外头吃东西……」她的声音犹如受惊的小鹿,让人听了心生怜惜。
「好,你说回去吃,我们就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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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一条虫,在家一条龙。
潘莛一回到孙嘉桓的住所,胃口就像打通的隧道般,好到让他吃惊。
为了让她肠胃好消化,他亲自熬排骨红萝卜粥,这是他以前求学时跟一位女同学学来的,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麻烦你,再添一碗。」她把碗递过去,这是她添的第三碗,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不事生产的公子哥儿,竟然能熬出这么好吃的粥。
就连炒个青菜、蒸条鱼,都能这么好下饭,也难怪她会一碗接一碗,吃得顺口极了。
看她吃得这么起劲,孙嘉桓不禁疑惑,这是刚才在病床上,神态病恹恹,不断呻吟的那个女人吗?
「你这菜炒得有点油腻,下回炒菜的时候,可以改用比较清淡的橄榄油,或是品质比较好的葡萄籽油,这样才能保有青菜的翠绿度……」其实说真的也没那么油,她说完时,刚好夹起最后一根青菜吃下肚。
看她宛如一位美食专家,对他所做的菜提出建言,他很怀疑,她的病是刚刚才好的吗?怎么一点都看不出虚弱的样子。
「你胃口还不错嘛!」他越看越觉得怪。
「那是你会煮,煮得很合我的口味,我看以后干脆都让你下厨,那我一定每天都能吃上三碗饭。」她的筷子继续朝蒸鱼进攻。
「喂,潘莛,你的病好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嘛!」看她气色红润,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铿锵有力。
「其实我在医院时就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一时话说得太快,以致说溜了嘴。
反应过来时,持碗筷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有一张如锺馗般凶恶的脸,正在怒瞪着她。
「原来你早就没事了,我就说嘛,怎么医生都说你退烧了,你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原来是装出来的啊!」想不到他竟然会中了这小妮子的计。
「我……我是真的还有点不舒服嘛,我干么要装啊!」装病不成,她开始装可怜。
「少来了你,你快给我起来,把地给我拖一拖,窗户擦一擦,还有,晚上我会回家吃饭,你最好给我准备一桌像样的菜,要不然我就扣光你的薪水,让你永远都回不了台湾。」把围裙解下,重重往桌上一扔,孙嘉桓气得撂下狠话,「记住,晚上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把我吩咐的事全做好,听见没!」
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甩上,潘莛的心境好象刚从一场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下进入刮风下雨的台风天,这家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举世无双。
这只大狗熊,脾气比女孩子还要善变,前一秒钟还是熬煮稀饭,体贴温柔的好男人,下一秒钟就变成大吼大叫,粗鲁无礼的野蛮人,她不知前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碰到这样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男人……
又爱又恨?
恨是肯定的,那爱呢?
她会头壳坏去,爱上这个男人吗?
不可能的,就算打死她也不会和这男人有任何瓜葛。
她得努力工作赚钱,买了机票赶紧回去台湾,她才不想跟这男人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真的,绝对不要!
第六章
孙嘉桓车子才刚开出去没多久,就接到孙鹤打来的电话。
「爸,是你呀!」
「是啊,你现在在做什么?」最好是跟潘莛在一块。
「我要去拜访朋友,要不然,你不让我回台湾,我还能做些什么?」他说得颇为无奈。
「你没有跟潘莛在一块?」听起来两人进展得好象不怎么顺利。
「我这又不是安养中心,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她,她人很好,现在就在我们的别墅里,你不用担心。」
「老爸不是在担心,她刚发生那么重大的事,老爸希望你多陪在她身边给予关心;让她早日走出失去男友的阴霾啊!」
孙嘉桓听了,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爸,这你放心,她的心情调适得很好,比你想象中还要好。」
「怎么说?」
「她一点都看不出是刚失去男友的人,而且她男人缘好到不行,这几天就有好几个男人跟她搭讪,而她也来者不拒,对方一搭,她就一唱,简直快活到不行。」从他描述潘莛的话里头,听得出浓浓的酸味。
孙鹤忙替她缓颊。「那是因为她的人生观是正向、开朗的,像这么积极乐观的女孩子,自然是人见人爱。」
「我才不要她人见人爱!」他突然像是活火山爆炸,将孙鹤给吓了一大跳。
「儿子,你……你没事吧?」
他对于自己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也感到不解,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些男人对她感兴趣。
「我没事。」
孙鹤追问:「真的没事?」
「老爸,你还有其它的事吗?」他并不想话题老在潘莛的事情上打转。
「是没什么事,只是……到时候如果潘小姐心情好了想回台湾,老爸希望你能陪她一起回来,毕竟送佛送上天,做事总要有始有终才好。」
「我看她现在心情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吃得好也睡得好,完全看不出难过在哪里。」倒是他,为了她变得越来越神经兮兮。
「还有你呀,也不要因为失恋就不再交女朋友,你要跟潘莛学学,赶紧从低潮的谷底爬起来,不要老钻牛角尖,依我看啊,潘莛就比昙烟要好得太多……」
一听到昙烟两个字,他的思绪便开始紊乱起来。
「老爸,我现在有事要忙,改天再跟你聊!」
「你不是在开车吗?」
「开车也是很忙的,好了,有空再聊!」
挂上电话,他的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柳昙烟的相貌。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她现在一定是在江云呈身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他必须要彻底忘了她,让她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才对,
想不到人到了遥远的欧洲,心却还在台湾,她的一颦一笑如影子般纠缠着他,像心魔驻足,不管怎么驱离,始终盘据在心头,挥也挥不去……
突然响起的手机钤声,将他被勾走的心魂重新抓了回来,他猜一定是他老爸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才会不厌其烦地打给他,想再叮咛些什么。
「老爸,你……」接通后才惊觉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并非自己父亲,而是另一个他想志也忘不掉的人,他立刻收声。
「是嘉桓吗?我是昙烟,你现在人在义大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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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嘴巴究竟有多刁啊,要她做出一桌像样的晚餐,也没一个标准可以做参考,简直就是在找碴嘛!虽然厨房里的食材样样具备,但要在不到几小时的时间内做出不让对方挑出毛病的晚餐,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啊!
幸好她以前在麻雀旅社里头跟燕婶学过做菜,像义大利肉酱面这种简单方便的菜还难不倒她,其它的就只能看冰箱里有哪些食材,就地取材,她怎么煮,他就怎么吃了。
早上自医院返回家后,她除了打扫、擦拭门窗之外,就是全心投入准备晚餐的工作,为了怕太早把菜做好会凉掉,她先弄好凉拌类的小菜,剩馀时间再来做较费工夫的菜色。
天色渐渐昏暗,凉拌的菜已经全在桌上就定位,即使连一般热食也已放到失去温度,只有瓦斯炉上的蕃茄牛肉汤还有那么一点点馀温。
冷冷清清的客厅里,大理石砖发出凉飕飕的寒意,潘莛蜷缩在沙发上发呆,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也不知要如何连络他,而客厅里唯一一支有线电话也一直没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