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才刚打开门,整个人便被肩上的力道翻转了过去,然后母亲的巴掌应声挥了下来。
脸颊一阵烫热,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她回过神来,会客室中已多了好几个人。
是其他部门的同事,他们在劝阻着她的母亲。
从来没被母亲打过,不知道她的力气这么大,鸿翎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觉得这一切似乎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鸿翎,你没事吧?」一个同事将她扶了起来。
鸿翎看向她,点点头。
他们大概是见到她母亲打她才进来的。那么刚才她与母亲的谈话,他们听到了多少?
无所谓,反正她一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的。
鸿翎面无表情地看向母亲,「请你马上离开,要不然我会叫警卫请你出去。」
轻轻抽回被同事扶着的手,她没有迟疑地走出会客室。
鸿翎大量着正在开车的傅逸轩。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怎么?计画生变了吗?他最近心情都不错的,不是吗?
在她去他家探病的那个晚上之后,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不只是出席公众聚会,私下相处的机会更多出许多。他偶尔会到公司接她下班,一块儿去吃晚餐,就像今天。
她会在他的住处过夜,也允许他在自己的公寓过夜。
他开始会对她调情,哄她、逗她,他们像对真正的情侣。
这令她快乐,也令她不安。
每次见面,他都带着笑,不再是以前那种压抑的笑,她感觉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
不过,他今天不一样。没有揪着眉头、绷着个脸,不过,鸿翎就是感觉得出来,他不太开心。
近两个星期不见,她知道他在忙公司的事。他是为了这个心烦吗?
「今天你母亲去公司找你?」他看着前方,问得漫不经心。
「嗯。」鸿翎答道。对于他知道这件事并不意外,毕竟她待的是葛曙云的公司。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她打你。」
鸿翎觉得这是直达句而非疑问句,所以并未有所回应。
「为什么?因为我?」过了一会儿,他又提出疑问。
鸿翎点头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又摇摇头,「你只是二分之一的原因,还有葛曙云——喔,不,你只占了三分之一,唐书鸿也是原因之一。」
对于她俏皮地回答,他笑不出来。想到她被打,因为自己,而自己竟没办法保护她,这实在令人开心不起来。
鸿翎瞄着他,「别放在心上,我母亲到底是女人,她的手劲比你父亲轻多了。」原本是想逗他开心的,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他的脸沉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是开玩笑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鸿翎在心中暗斥自己。她一直知道傅逸轩很在意上回傅凯斯打她的事,而自己竟然说出这么欠缺考虑的话。看着他,她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
他扯了扯嘴角,摇摇头,「你并没有说错,别再道歉了。」
他还是在意,鸿翎感觉得出来。一阵懊恼袭来,鸿翎决定闭上嘴巴。还好,没一会儿便回到他的住处。
傅逸轩让鸿翎在客厅等着,晚餐完全由他一个人料理。
他端出的菜色令鸿翎讶异地扬起眉。丰富的海陆大餐、美丽的摆设,不输给知名西餐厅。他还拿出了一瓶红酒。
「烛光晚餐吗?」鸿翎笑问。
她的话提醒了他,「嗯,对,点个蜡烛是比较好一点。」他点点头,转身去找蜡
烛。
再次回来,却只拿了个没有蜡烛的烛枱。「只有烛枱,蜡烛用完了,不过没关系,勉强凑合著用吧。」他真的将空着的烛枱放在餐桌上。
鸿翎不禁失笑。
「今天什么日子?」待他也坐上餐桌后,鸿翎问道。
他笑而不答,将两只酒杯内都注入红酒。端起酒杯,待鸿翎也将杯子举起后,他以自己的杯子轻击她的,然后仰头将杯中的酒汁一饮而尽。
鸿翎眯着眼看他,她不明白,现在的他与刚才不太一样。
他似乎心情很好、很开心。
待她也轻啜一口酒汁后,傅逸轩才开口,「我拿到我要的了。」
鸿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仲凯。
「你祖父修改遗嘱了?」
傅逸轩摇摇头,「遗嘱太不可靠了,他今天写我的名字,明天照样可以换成别人的名字。变数太多,我不会相信那种掌握不住的东西。」
鸿翎不解地皱起双眉。
扯动嘴角,他平铺直叙地说:「仲凯的资产都在我的名下了。」
鸿翎眨着眼,仍然不是很能明白他所说的。
拨拨她的发,他笑道:「发什么愣?」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仲凯的资产如何能移转到他的名下?除非……
「嘿,别胡思乱想,违法的事我做不来的,」他耸耸肩,「偶尔闯红灯不算。」
鸿翎被他的话逗笑了。
「我祖父大概真的对傅凯斯失望透了,」他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他怕死后继承者得付一大笔的遗产税——虽然不是他付,可是他还是会心疼的。所以赶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让律师将资产都转到我的名下。该说他很可悲吗?钱对他真的很重要,连死后的遗产税他都不放过,非得确定那笔钱不会落到别人的手上,他才放心。这件事已经着手好一阵子了,到今天才完全结束。」他笑着在鸿翎的唇上啄了一下,「仲凯是我的了。」
「赠与税呢?」鸿翎突然问道。这么一大笔的资产转移,赠与税也是很可观的,傅家老爷舍得吗?
「律师处理掉了。」他说得轻松自在,好像那些律师处理的是小狗在公园里制造的「黄金」。「花这么多钱雇用他们,为的就是这些事,如果连这个都办不好,就枉费仲凯每个月付给他们大笔的钞票了。」
鸿翎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这在各企业财团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往往企业负责人去世之后,国税局才发现继承人一毛遣产税也不用付,却无从追查起,因为律师处理掉了。
所以有财者恒有财。有钱人可以花一大笔钱请人帮他们想点子,保住甚至增加他们的财产。
虽然一直希望他能如愿的,但是真的听到这件事,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了。过了好一会儿,鸿翎才真正接受她所听到的。
「最近傅凯斯又做了什么蠢事?」这是第一个跳人她脑中的想法,于是她就问了。
最后一次在电视上听到傅凯斯的消息是他被仲凯停职的时候,当时鸿翎以为这是「留校查看」,没想到竟是开除。
「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傅凯斯一直仇视着他祖父的两个妾,总认为那两个妾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母亲和他的一切,却没想到真正影响他祖父的是他的秘书曹月华。
那个傻瓜直到最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跑到公司和曹月华的住处大吵大闹。
曹月华当然不甘心干白被人指着鼻子骂狐狸精,她也明白自己对傅家老爷子的影响力,并且充分利用了。所以傅凯斯乎白丢了他最想要的仲凯,直接送到傅逸轩手上。
说来,他还得感谢傅凯斯,感谢他的没大脑。
鸿翎听着,不禁摇了摇头。这些确实像是傅凯斯会做的事,只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笨到这种程度。
饭后,鸿翎洗碗,傅逸轩将洗净的碗收入碗篮中。不过,还没开始工作,他便不安分起来了。
站在鸿翎的身后,他对着她的颈子吹气。
鸿翎缩着颈子笑道:「别闹了。」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话,变本加厉地吻着她的颈后。
「傅逸轩,你——」警告的话因耳上濡湿的舌而嘎然停住,她大喘了一口气。
她的反应令傅逸轩调皮地笑了,环着她纤腰的手一个使劲,让她完全贴靠着自己,唇舌逗弄着她的颈与耳后。
「啊」一个不留心,白色磁盘自鸿翎手上滑了下去,所幸她的手未高举,磁盘落在洗碗槽中并未打破。不过,这已足以令鸿翎抓回自己的神智。
回过身,抬起湿淋淋的手,鸿翎将他推出厨房。
好不容易将碗盘收拾干净,鸿翎回到客厅看电视。
感觉到傅逸轩向她投注而来的眼光,鸿翎回过头去看他,却被他一把扯进怀中。
傅逸轩牢牢锁住她、吻着她。
他的唇有着无比的热力,鸿翎觉得全身的感官都为他所撩拨。几乎是立即地,她臣服在他如焚的热情与自己急切的欲望之中,举起双手环着他的肩,为他开启双唇,与他唇舌交缠。
鸿翎娇喘着,热切地回应着他。她觉得自己晕陶陶,犹如置身云端,灵魂仿佛离开了躯体,直到一个念头闪入她的脑海中,将她打回现实。
她身体一僵,睁开了双眼。
傅逸轩也注意到她的反应,停下探入她衣内的手,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鸿翎没有说话,只是微喘着气。
「怎么?不舒服?」他关心地问。念头一转,又问道:「月事来了?」
她摇摇头。
「不想做?」他问。虽然欲火焚身,但是如果她不要,他会停的。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吐了口气,他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想!!」
鸿翎的唇陡然吻上他的,截断他未出口的话。
她热情且急切地吻着他,完全地投注于两个人的激情之中,想藉此除去他眼中的疑问及她心中扰人的念头。
而傅逸轩犹如想抒发积压多时的压力与对她的欲望,整个晚上不断需索她的热情,同时也向她奉献出自己。
一切结束之后,傅逸轩拥着她满足地睡去。躺在床上,感觉到身后贴着她的强壮身躯,及紧锁着她腰间的手臂,鸿翎睁大了双眼,无法入睡。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鸿翎觉得幸福,聿福得令她想哭。
和他在一起很快乐,所以她便放纵自旦旱受着。享受他的温柔与体贴,享受他对自己的放纵与宠溺,一切是这么自然与美好,令她忘了这一切根本不属于她。
现在傅逸轩得到他要的了,他不再需要她。
方才他吻着她、温柔地爱抚她时,这个念头窜进她的脑中,令她感到惊慌,忘了回应他的热情,只能傻愣愣地怔在那儿看他。
他的温柔她知道,如果她不愿意,他不会勉强她。他说了没关系。
但是鸿翎觉得有关系,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了,她希望能够抓住这与他温存的片刻。
她一直在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需要她帮忙取下仲凯,告诉自己他的温柔与体贴都是为了取得仲凯,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任由自己沉溺于其中。事实上,他得到公司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因为傅凯斯的不成材,因为他祖父对他的赏识,因为曹秘书的影响力,因为::有太多的因为,但全都与她无关。
她欺骗自己,因为与傅逸轩的一切太过美好,令她舍不得放开。
现在结束了,她不得不面对自己、面对现实。已经得到他要的,傅逸轩没有道理再维持这段关系。而她也不要再继续。
她已经愈来愈在乎他,再继续下去,她怕自己抽不了身。
所以他们之间到此为止。
这样很好,她不需要承诺,这种生活方式很适合她。
第九章
她的决定是对的,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抚着腿上的瞄唔,鸿翎视而不见地看着电视。
最后一次与傅逸轩见面,是在他告诉她他得到仲凯企业的那个晚上。她留了张纸条给他,告诉他他们之间结束了。天刚亮,不待他醒来她便离开了。
至今他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来找过她。
她的做法对他而言很方便吧?他是这么温柔体贴,很难想像他如何对女人提出分手
的要求,所以她这么做为他省了一些麻烦。
她也适应得很好。偶尔和朋友去PCB狂欢,或是一个人去听演奏会什么的。没有傅逸轩的日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除了偶尔会想起他。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样的夜晚有事做总是好的,虽然可能只是管理员又按错了对讲机。
她以极快的速度接起对讲机。管理员告诉她,有位傅先生找她。
鸿翎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一些,她的直觉是不想见他,但是她随即对自己说,也许傅逸轩来找她是有事与她商量,或是忘了什么在她这儿了,想来取回去,她没有道理不见他的。做不成情人,他们也可以是朋友。
迟疑了几秒,她告诉管理员,请他上来。
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门铃的声音,鸿翎告诉自己,也许在登记换证什么的。又过了许久,她几乎要以为刚才又是管理员按错了对讲机,那位傅先生根本不是要找她的。
门铃终于响了,鸿翎没有片刻耽搁地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却是傅凯斯。
这太出乎鸿翎的意料之外,以致她瞪着面前的人怔愣了几秒,也错失了立即关上门的时机,傅凯斯已跨人她的家门。
鸿翎闭上眼暗骂自己愚蠢。她忘了管理员与傅逸轩已相当熟识,已不再对他做身分的确认,也不会打对讲机上来通报傅逸轩的来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公司的事还没让她学到教训吗?她竟然没有确认对方的身分就让他上来,还开门让他进来,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胡涂?
「请你离开。」鸿翎站在仍大开着的门边。
傅凯斯看她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鸿翎步到他面前,「你来做什么?」
「干什么板着张脸?你和傅逸轩也有夫妻之实了,这么算来,我就是你的公公。怎么,来看看我的媳妇不行吗?」他一脸无赖地说道。
「你现在立刻离开,要不然我就叫管理员上来。」说着,鸿翎朝对讲机走去。
她的动作却教傅凯斯给拦了下来,他用力抓起她的手。「妈的,你这个小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手,你立刻离开。」鸿翎冷静地看着他,「管理员登记了你的身分,如果我有事,你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老子怕你吗?」他威胁地加重手部的力道。
鸿翎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被揑碎了,但她仍是面不改色地瞪着他。
「我警告过你别再和那小子鬼混,你不听,你存心跟我过不去。」他怒斥鸿翎,「老头把公司交给了那个小子,他竟然把我的东西给了那个小于。」
「那是你父亲的决定,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鸿翎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