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他的讥讽她不是听不出来,看来他对她有些意见,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和她结婚?不是很矛盾吗?
“噢,曲晔先生,小女子无礼了。”她回了他一记。
曲晔只是挑挑眉,一心想和她好好谈,选择不搭理她的回嘴。
“江小姐,事实上我的提议是一种假性负责,你我是有婚姻关系,但不会有夫妻之实,这算是我对你最诚挚的一种补偿,在你尚未找到理想对象之前,你的一切将是我的责任。”
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提议,江妘琮贪玩的性子忍不住蠢动着。
“噢,那你的意思是在我找到下一位金主前,我的吃、喝、玩、乐全由你包办喽?”她摇身一变,又成了嗜钱的贪心女。
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嫌恶的表情,和她发生关系恐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要不是拘谨的性子容不得自己有一丝错误,他又何必和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子有所交集,然而事情都已发生,他再懊恼也没用。
“嗯。但对你负责并不代表我会任你予取予求,只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你想要什么,我便会尽量达到你的要求。”曲晔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他的态度惹毛了江妘琮。瞧他的表情,像在嫌弃什么似的,仿佛这劳什子的假性负责会要了他的命一般,既然如此,那他干么又如此提议呢?呼!更是气煞她了。
“好!”盛怒之下再加上想捉弄他的心态,她几乎是毫不考虑的允诺。“既然你这么‘诚恳’的要求我,就让你负责吧。”
“这是我的名片,若要找我打上面的行动电话。”曲晔递了张名片给她。
“哇,原来你是律师。”江妘琮瞥了一眼名片后,啧啧道:“你帮人打官司铁定污了不少钱,好用来供应一夜情人的支出,对不对?”她漾着纯真无比的笑容,话中的嘲讽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闻言铁青了脸,冷声道:“我会再和你联络。”说完,他俊挺的身形便离开咖啡厅。
“哼,敢惹我?”江妘琮低声说着,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猛地惊觉——
惨了!她又不自觉的意气用事了,子琮、子琮知道后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唉,这下她又得回去面对她们两人的炮轰了。
不过,有个金主养她应该不错吧?子琮、子琮会体谅她吧?
???
六年后美国纽约
曲晔端了一杯黑咖啡走入书房,偌大的书房里摆设了三大个书柜,其中法律类书籍便占了两大柜,另一柜则是放置些综合书籍。书房里有一套办公桌椅,角落还有一张躺椅,有时他看书看累了,便可在那儿小憩一番。
他将黑咖啡放至桌上,走至窗前拉开窗帘让阳光暖暖的洒进屋内,然后他从书柜里挑了一本法律书,坐至桌前,认真的翻阅着。
对于忙碌于一场场官司中的他而言,难得能享受如此宁静的时光,因此他是非常珍惜的。有时,他会就这样看书看一整天。
有个人影悄悄的来到他身后,突地一把抱住他,在他颊上亲了一下。
“看书看得这么认真?”
曲晔拉下环住他的纤纤玉臂,看向他的女友——派翠丝。
“你不是说要回洛杉矶一趟吗?”
“不了,布朗先生那场官司好不容易结束了,我要留在这儿陪你。”派翠丝同时也是他的秘书。五年前曲晔便到美国纽约开展他的律师事业,与先前在美国留学时的哥儿们威得森合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由于他们的才华及努力,如今事务所已是声名远播,Case也不断找上门。
当初他会选择到美国开业,是因为这里的竞争大,若真能占有一席之地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肯定。而他和威得森真的做到了,在竞争极强的美国法律界中拔得头筹。
一晃眼,他来到美国已经五年了,在这段期间,他甚少回去台湾,每每只是匆匆停伫,又匆匆离开,全为了事业奔波。
思及此,他似乎已经好久没和父母聚聚了,他真是不孝,这会儿才打完一场棘手的官司,也许他该找个时间回台湾一趟。
“怎么啦?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派翠丝伸出葱白的手在他面前挥呀挥的。
曲晔蓦地回过神,对于自己竟面对着她想别的事出神而感到抱歉。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一些事。”
他会和派翠丝交往,其实是始料未及的。
当初律师事务所才成立不久,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因为她是威得森认识许久的朋友,本身亦是学法律的,所以威得森便邀她来事务所帮忙。不久,她就主动向他表明心迹。那时他曾拒绝过她,毕竟自己的心思全在事业上头,着实没啥心思谈感情,但她却从未放弃,不仅在工作上辅佐他,当他工作累了,她会适时递上一杯咖啡,或者坚持为他按摩活络筋骨。
久而久之,事务所内便口耳相传他们是一对,而她没有出言否认,反而益加主动积极,就好像“顺遂人心”般,他这才和她正式交往。
他晓得自己喜欢她并不如她爱他多,但两人的相处还算融洽,于是,他也就不置可否的和她维持现状。
派翠丝心中有些不悦,但她没表现在脸上。他常常如此,有时明明在和她谈话,却又径自想事情想得出神,身为他的女友,她是有权利为此不开心,可是她不想与他吵,所以也就三番两次的忍了下来。
“没关系。”她对他漾出笑容。
他亦对她投以微笑,然后将视线调回书本上。
“曲晔。”派翠丝像突然想到什么的叫他。
“嗯?”他抬起头看向她。
“找个时间带我回台湾见你父母吧!”她的语气并非询问,而是跃跃欲试的肯定。
“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个?”
“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很想见见你的父母,而且我爸妈也常念着要我带你回洛杉矶一趟呢。你想,我们也都三十二岁了,是不是该谈谈结婚的事了?”她环着他的颈项,将头靠在他的颈窝上。
结婚?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是派翠丝的关系,而是他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未深刻至此……
慢着!结婚?喔,老天!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现在如何能结婚?五年前,他便已“结婚”了——为了弥补自己做过的糊涂事。
当初和那个叫江妘琮的女人公证结婚没多久后,他便到美国开拓他的事业,而他成家这件事就连父母都不晓得。
唉,他似乎遗忘她太久了,也不晓得她现在究竟过得如何?或许,这回回台湾该去看她一趟。
“曲晔?”见他又再度失神,派翠丝忍下不悦的娇唤他一声。
“啊?嗯。”曲晔猛地发现自己又神游太虚了。
“怎么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我只是想,我父母一直都不知道我与你交往,突然带你回台湾实在有些唐突。”缓缓的,他心里有个想法成型。
她推开他,望着他问:“那你的意思?”
她和他在一起也好些年了,而他父母却从不知道她的存在,想来怎能不教人生气?
“我也该回台湾一趟,这次我回去便会向父母提提你,也好教他们两位老人家先有个心理准备。”
派翠丝听他这么说,这才重新搂抱住他。
“我不能跟吗?”
“先别急,下回我再带你回去见他们吧。”
其实他并不排斥和派翠丝结婚,毕竟她应该是个好伴侣,只是,他必须先处理江妘琮的事才行。
都五年多了,她应该有好对象了吧?若是如此,事情也就好处理多,怕只怕她还是孑然一身,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第二章
台湾台中
甫回国的曲晔搭着计程车来到一处高级住宅区。
车子停靠在熟悉的别墅前,他付了钱下车后便在原地伫立着。
呼,他真是太久没回家了,竟连站在家门前都会有一股怀念油然而生。
他提着行李走进前院,来到门前按下电铃。
“谁呀?”屋内传来一道妇人的问话。
曲晔已能想象,待会儿母亲见着他铁定是一连串大呼小叫的。
门一开启,果不期然——
“小晔?!天呐!真的是你?”罗娟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儿子。
“妈,我都三十二岁,别再叫我小晔了。”见母亲兴奋成这样,他的心里有个叫“罪恶感”的情绪在滋生。
虽然半年多前他曾回台湾参加远南企业的晚宴,但也是来去匆匆,连家都没有回来。
“你这臭儿子,还晓得要回来呀?我和你爸还以为你连自己是谁生的都忘了。”罗娟喜极而泣的将儿子抱个满怀。
曲晔也伸手环住自己的母亲,一边走进屋内。
“爸呢?”
“喔,他在楼上书房,你等会。”放开儿子,她迫不及待的奔上楼,“孩子的爸,咱们的臭儿子回来啦。”
罗娟人未到声先到的嚷嚷,才走到楼梯的一半,便见着曲岩峰已下楼走来。
“孩子的爸,小晔回来了!”罗娟继续兴奋的嚷着。
“嗯,我听到了。”他淡淡回应,兀自走下楼。
“爸。”
“嗯。”曲岩峰绕过曲晔,坐到沙发上看报纸。
见到他平淡的反应,罗娟十分不悦,坐到他身旁拍了他一下。
“喂,老头子,儿子回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抬头应了一声,他又低头看报。
罗娟实在拿自己老伴没辙,要不是结婚三十多年,十分熟谙他的性子,她真会被他平淡的反应给气煞。
其实就连儿子也是这副模样,高兴、生气……这些个情绪本来就该表现在脸上让人瞧嘛,真搞不懂像他们这样喜、怒、哀、乐全是同一个表情,生活有啥乐趣?
“儿子,过来这里坐着。”罗娟招呼曲晔坐在她对面。儿子这次突然回来是为了啥事她都还没问呢。
曲晔依言照做。
“你倒是说来给妈听听,怎么突然良心发现知道回来?”她纳闷地问。平时过年过节儿子都不见得会回来,这会儿回来不晓得是为啥?
“没有,只是回来度个假。”曲晔轻松地说。
“度假?!”罗娟尖声叫道,忍不住站起身。
瞧她这臭儿子说的是什么话?这儿可是他的家,他竟是为了度假才回来,她怎会生出这么没良心的儿子?
“只是度假,没要处理什么事吗?”曲岩峰放下报纸,加入问话的行列。
曲晔瞟了父亲一眼,在他的眸中发现疑惑。
果然还是父亲精明,知道他不会仅是为了度假回来。
“我因为刚打完一场棘手的官司,给自己一段假期喘喘气。”不过他不打算说出“实情”。
“喝!你这没心肝的,你的意思是若没遇上棘手的官司,你还是照样待在美国三年五载不回来?”
没错,儿子有雄心壮志发展事业固然是好,但也不能弄到连父母都不管啊!每回她想儿子时都只能眼巴巴的对着话筒念,而儿子真的只当家里是度假的旅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太忙,你和爸又不到美国住,我也很为难。”曲晔为此也感愧疚不已。
“为难?台湾有什么不好?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非得待在美国不可。”罗娟忍不住叨念着。
“妈——”听见母亲这么说,真教他进退皆难,他也想待在台湾陪伴父母,可是他在美国的事业正到达巅峰,要他如何放弃?
“孩子的妈,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别干预他了。”曲岩峰开口道。他认为男人以事业为重并没有错。
罗娟心有不甘的闭了口,心里还是责怪儿子不孝,故意哀声叹息个两声以表心中不满。
“对了,妈,昀昀她最近过得如何?”
曲晔口中的“昀昀”是曲家的小女儿曲昀暇,两年前嫁到台北去了。
“他们小俩口恩爱得很,前些天才回来看过我们。亏你还会想到昀昀。”这点倒让罗娟讶异极了。
“妈,昀昀可是我惟一的妹妹。”
“对了,说到昀昀,你自己是不是也该检讨一下了?你都年过三十,也该娶妻、生个孙子让我和你爸抱抱吧?”她乘势推了推曲岩峰,暗示他也一起来游说。
曲晔懊恼的拧着眉,责备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妈,还不急。”他总不能说自己早在五年前就公证结婚了吧?
“什么不急?你不急我可急死了,还是趁你这次回来给你相个亲。”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列出适当的人选。
曲晔佯装疲累,连忙提起行李遁逃。
“妈,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真的很累,我先回房间休息。”说完,他刻不容缓的往自已在二楼的房间走去。
“这孩子,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罗娟气急败坏的坐回沙发,见到自己的丈夫仍是无动于衷的看着报纸,心里的闷气更是没处发,索性一把抢过报纸扔进垃圾桶,示威的瞧了他一眼后,便径自回房。
???
曲晔伫立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望着林月。
六年前,他在台北与江湟粽有了一夜情之后,当时他一直以为她是台北人,直到林月开张,他才知晓原来她亦是台中人。
这一切真是巧得很,他因参加同学聚会而上台北,她也不知为何出现在台北,最后两人竟还糊里糊涂的撞在一块儿。思及此,他不禁怪起老天爷开这玩笑真是开大了。
想起当年见到的她,在他眼里,她是个十足的拜金女,因为在提到钱时,她总一副垂涎的模样。直到和她公证结婚之后,他才知道这间叫林月的服饰精品店,是她用他给的五千万所开的。
当时他并没细想太多,如今静下心来思考,众多疑点令他开始质疑,这江妘琮究竟本就是个多变的女人,或者该说有哪一面是她刻意在他面前佯装的?
首先令人想不透的便是林月的开幕。这家店的老板除了她之外,她的两位朋友也是其中之一,若她当真是个嗜钱如命的女人,那五千万足够她找乐子,买钻石、洋房、车子……可她没有,反倒毫不吝啬的出资,和朋友开了店,甚至经营到现在。
再来令他纳闷的则是她的个性。虽然他从未与她那两位朋友见过面,却曾于橱窗外瞧见她与朋友相处的情形,她笑得极开心,并且是那种不虚假、做作,发自内心的笑。
当时他便有所疑惑,只不过他并没打算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店里似乎只剩她一人。
五年的时间足以在人脸上烙下刻痕,但对她仿佛不受影响。她仍蓄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嘴角甚至无时无刻挂着一朵微笑,清纯得有些炫目。
她该是三十岁了吧?怎还是一副二十岁小女孩的模样?
在店外伫立了好一会儿,曲晔终于走向前,伸出手推开店门。
“叮铃”一声引起柜台内正在对帐的江妘琮的注意,她习惯性的抬起头对客人面露一笑,大喊:“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