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蠢蠢欲动又不敢轻举妄动,怕得罪了贵客对伊娃大姐不好交代时,一个戴鸭舌帽的少年径自走向黎妃,扯开一口好看的白牙,灿烂的笑道:「黎小姐,我听亚里莎说,妳对席尔斯古堡很有兴趣?」
这一敲果然是敲对了话题,黎妃当下瞪大了双眼,露出好奇十足的眼神。「不是很有兴趣,是非常非常有兴趣。你知道席尔斯城堡的事?」老实说,黎妃不大相信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会知道什么,但是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为了打探进入席尔斯古堡的门路,她早已碰了一鼻子灰。
少年眼中有一丝兴味,笑着伸出手与黎妃一握。「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布理司,今年才变成伊娃大姐的直属小弟,小时候曾住过古堡一阵子。」
「你住过席尔斯古堡」黎妃当下不顾形象,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如获至宝的盯着他。「布理司先生,真是太太太荣幸遇到你了!可以跟我描述一下你住在古堡里的所见所闻吗?」
布理司被她过度兴奋的态度吓到。这女孩是古堡狂吗?还是席尔斯家族迷?公爵是长得满有型的,有死忠支持者并不奇怪。环视四周盯着她抓他手的其它黑街干部,一边静静喝酒,一边偷偷瞄向这里,观察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布理司不禁有些失笑的看着她。「这么有兴趣?」
黎妃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失礼的举动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她本来就是个对大事专心一致,对周遭小事状况外的人,只见她一个劲儿的问:「当然当然!你一定要告诉我!」一边说一边抓着布理司的手猛摇,好象这样才能表现出她的诚意似的。
这个时候,刚刚众干部所看到的清丽脱俗、出尘可人的形象,大概都被丢到垃圾场去了,只觉得眼前的情景让人发噱。
伊娃和亚里莎看到黎妃的举动,不禁莞尔,连忙过来帮布理司解围。
看着伊娃大姐和亚里莎过来,黎妃才下意识的松开手。
「布理司,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小时候住过古堡?我对那儿也很有兴趣呢。」伊娃笑着盯着布理司,口气里有几许埋怨。
布理司敛下眉,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随即笑道:「又没听大姐您提过,要是知道您也喜欢,早就跟您提了。」
「那你就快说吧,黎妃想进古堡简直想疯了,一下飞机就缠着人直问古堡的事情。」亚里莎还记得自己去接机时的逗趣场面,黎妃讲没几句话,就开始拚命问有关古堡的事。当她知道古堡并不对外开放参观时,整张小脸立即垮了下去。
「那我想先问,黎小姐为什么这么想去古堡?」布理司对这个东方女孩竟然会对席尔斯古堡这么有兴趣,感到十分好奇。
「这……」黎妃有些赧然。「唉唷,说出来你们会笑我啦。」
「怎么会呢,说不定我们怀疑的事是相同的。」伊娃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看了布理司一眼。
「好啦,说就说。我强烈怀疑席尔斯古堡以前有吸血鬼住过,现在有没有当然不知道,可是人家就是很想去看看嘛。」黎妃只说出一半的真相;她其实非常怀疑席尔斯公爵就是个吸血鬼,但这话要是说了出来,可能会冒犯到以前住过席尔斯古堡的布理司,所以她不敢真的说出口。
伊娃握拳,表示认同,且更进一步说道:「布理司,我在想,席尔斯家族根本就有吸血鬼的血统。」她说每一字每一句时都看着布理司,好象在验证布理司是不是也是吸血鬼似。这一刻,黎妃才真正体会到亚里莎所说的像蛇一般盯住猎物的眼神是什么样子。
布理司并没有任何不对劲,若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早就结结巴巴、动弹不得了。只见他轻松自在的耸耸肩继续说:「这我就没有验证过了,不过我倒没看过公爵吸血就是了。」
黎妃不禁咋舌,不敢相信布理司年纪轻轻竟然可以在伊娃大姐惊人的眼神下神色自若,不愧是伊娃大姐的直属小弟。
「如果被你看到,恐怕你早就被吸干了吧。」亚里莎笑着打圆场。
「说不定呢!」布理司也哈哈大笑。「关于席尔斯家族可能是吸血鬼的传言,不是一直在古堡外流窜?连我都快信以为真了。不过我的童年倒没蒙上吸血鬼的阴影。」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这回事的意思。
黎妃可不理会他的解释,对他对吸血鬼的看法也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他在古堡内的生活是怎样的情形,公爵又是怎么样的人;毕竟,只有从他的话中去抽丝剥茧,才有可能得到真相。从古堡出来的人,当然不可能承认他们的主子是吸血鬼。
看出黎妃眼神中迫切的渴望与好奇,布理司不禁失笑。「我小时候因为父亲在古堡工作的关系,便和他一起住在那。古堡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跟欧洲其它地方的古堡一样,风景优美,建筑古朴且舒适。」
「那人呢?古堡里面的人怎么样?」废话!和欧洲其它地方古堡一样黎妃心想,真是有讲跟没讲一样。
「管家是个和气的人,常常面带微笑,没什么脾气,总是能够容忍公爵的任何脾气。」
「公爵的脾气很坏吗?」果然是吸血鬼。
布理司像想起什么一般,唇角勾起了笑容。「与其说是坏,还不如说是顽固吧。」
黎妃有点诡异的看着他。「布理司,你不会其实跟公爵很熟吧?」
「公爵对待古堡里的每个人都很好,就像家人一样,我们当然很了解他喽。」布理司轻轻带过。
伊娃微微一笑,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说:「那么,布理司,你可以运用一下你和公爵『像家人一样的感情』,安排我们去席尔斯古堡参观一下吗?你也知道,小妃她刚从台湾来,之所以选这里的学校,就是为了席尔斯古堡。你既然有门路,实在应该帮我们安排一下。」
布理司第一次后悔自己主动提及这个话题。要不是对这个东方小女孩好奇,也不至于捅了这么大一个楼子;安排黎妃参观倒是小事,跟管家商量几句就成了,怕就怕……
「小妃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可以陪着她。布理司,我想安排我们三个人一起到席尔斯古堡作客,对你而言应该是小事吧?」伊娃的绿眼闪着诡谲的绿光,连黎妃和亚里莎都一头雾水。
布理司这次笑得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的说:「我会问问管家班恩先生,说不定他抽得出空来接待大家。」
他不该忘了,伊娃对古堡的事可能知道得比他想象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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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呼吹着,半掩的窗下,倚着一袭优雅的身影,凝望着窗外的夜色;银白的头发在风中乱舞,一身黑色劲装,更显得高贵又狂野,有如伺机而动的黑豹。
敲门声响起,一个金发白皙的男人踏进房中,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他那和煦的笑容简直连北极的冰山都可以融化,站在他身边就可以感受到愉悦平和的气氛。
「爵爷。」
窗下的身影回过头来,那是一双碧绿色的双眸,像一潭青泉,深不可测。
「盖恩少爷似乎回来过了,他的房门是开着的。」
「我知道。」低沉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有一丝淡然的叹息。被称作爵爷的男人轻轻点头。「他这次出去得够久了。」
「是为了贝菈之泪的事吗?」金发男人试探的问。
「算是,也算不是吧。当初他到底为了什么事离开,知道的人已经都不在了。」爵爷敛下眉,语气中有些寂寥。
男人察觉提及不该提的事,随即转换话题:「那么,盖恩少爷怎么才一回来,一眨眼就不见了?」
爵爷沉思了一下。「这地方他能去的并不多,最多不过是去探望伊莲娜的孩子们吧。」
「这么多年了,盖恩少爷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
「再给他一千年,他还是放不下吧。」爵爷有些无奈的笑笑。「班恩,你先去准备准备,或许这次他会待久一点,毕竟,贝菈之泪最近亮得不寻常,或许他会知道原因。」
「好的,爵爷。」班恩听完吩咐,便退了下去。
留下爵爷一个人继续凝视天边那青绿色的星子,有些自嘲的一笑,轻喟:「看来,这份心愿要传递二十几年才能传到。」
第二章
如果要解释进退两难这句成语,用布理司现在的状况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他怎麽敢真的去跟那个「席尔斯公爵」讲「伊娃大姐」要参观席尔斯古堡的事!要是真被知道了,席尔斯公爵不剥了他的皮才才怪。可是伊娃大姐这边也不是好应付的,看她句句笃定,分明就是吃定了他找不到理由推拒。看样子只能找班恩管家帮忙了,反正席尔斯公爵不常在古堡中走动,只要串通好班恩,应付应付一下,应该可以顺利过关。
古堡里摆设典雅,虽说不上华丽,但俐落乾净的风格显示这几代住在古堡里的人们还是将住处打点得很好,丝毫没有末代贵族的感觉,当然也不可能有黎妃所期待的残破不堪、鬼影幢幢的景象。
黎妃嘟着嘴,似乎有点不满古堡到处充满了现代化设施,简直是太舒服、太适合人居住了,根本不像是吸血鬼会出没的地方。吸血鬼怎麽会在大厅装电视呢,无聊的时候直接去吸血,不然躺回棺木去睡觉就好了,看什麽电视!真是太破坏她对吸血鬼的想像了。
对黎妃来说,吸血鬼可以不怕光不怕大蒜不怕十字架,但是至少要嘴角淌着鲜红的血液,阴森华美的从棺木里爬出来嘛,四周还要有蝙蝠乱飞的特效,装什麽日光灯!简直是破坏蝙蝠生存的环境嘛。
班恩对这个远道而来的东方小女孩也充满好奇,好奇她怎麽会对这麽遥远的古堡有兴趣;既然那麽有兴趣,怎麽一进来就愁眉苦脸,好像城堡里所有东西都不对她的胃口似。不过,伊娃会出现倒不令他意外,她总是会来的,早跟晚的问题而已,要怪就怪有个笨蛋提早自投罗网。
既然对古堡失望,黎妃索性就打量起人来了。接待他们的班恩管家,果然如布理司所说的,是个闪亮生物,完全不像是从棺木里爬出来的吸血鬼,他的样子应该去当神父比较适合,以他那温柔和煦的笑脸,加上悦耳动听的嗓音,虽然对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年纪稍嫌大些,但是对教区妇女来说刚刚好,保证一传教就能收服所有家庭。
班恩被她打量得有些尴尬了起来,笑着说∶「三位小姐,爵爷今天不方便招待各位,由我代劳,需要喝点什麽?茶或咖啡?」
「爵爷总是这麽忙碌吗?我怎麽不知道现在的贵族还有这麽多事情要处理。」伊娃轻轻一笑,虽是温婉的口气,眼神中的锐利却不容忽视。
班恩维持一贯的笑容,像是没注意到伊娃话中的讽刺。「爵爷有的只是这幢小小的古堡,和伊娃小姐统领英国西南方所有的黑社会比起来,当然不能说忙碌。」
对於班恩这不痛不痒、不着边际的回答,伊娃显然相当不满意,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今天来的目的,就只是要确定一件事,既然公爵避不见面,那麽看样子暂时是确定不了了。
黎妃和亚里莎对伊娃如此直接和迫切想见到席尔斯公爵感到不可思议,而黎妃更是有如逢知己之感慨,她很想冲过去狠狠的抱住伊娃大姐,然後叫席尔斯公爵滚出来。
她的脑子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说不定伊娃大姐是因为被席尔斯公爵吸过血,才会清楚知道席尔斯公爵是吸血鬼;或者过去他们是一对情侣,分手後吸血鬼避不见面,当年「柔弱」的少女摇身一变成为黑街大姐,一路追来席尔斯古堡……多美的剧情啊!黎妃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苍白美丽的吸血鬼配上妖冶性感的伊娃大姐,真是……真是太令人颤抖了!
「黎妃?黎妃?你还好吧?」亚里莎看身旁的人陷入呆滞状态,连忙把她抓起来摇一摇。
被女子足球队队长这样一晃,黎妃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我很好,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班恩随意带她们参观一些无关紧要的客房,讲解一些席尔斯贵族当初怎麽受到英国皇室宠爱的轶事,但没有一件是黎妃有兴趣的,她的心底在呐喊:「给我吸血鬼,其余免谈!」而布理司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在参观完无趣的歌颂式解说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和班恩坐在会客室中喝茶。
黎妃简直快受不了了。好不容易进了古堡,怎麽可以把时间浪费在喝茶上呢,那……那麽就这麽办吧。
「对不起,班恩先生,可以借一下洗手间吗?」
班恩仍是得体的微笑。「沿着走廊直走左转就会看见了。」他全副精神都放在严防伊娃再提起太深入的话题,怎麽也没想到这个娇小的东方小女娃有什麽古灵精怪的心眼。
「啧啧,果然是冲水马桶。」望着全新的现代化设备,黎妃有些不悦的瞪了马桶一眼,喃喃自语:「抱歉啦,班恩先生,我要擅闯民宅啦。其实你们这也不算民宅,公爵古堡耶,再怎麽样也该叫豪宅吧,我好歹也是客人,不过你们没邀请我乱走就是了,相信这点小事你们会原谅我的,最起码伊娃大姐也会救我一命的。」
念完没什麽诚意的道歉,黎妃便转身往走廊右边走去,红红的绒布地毯丝毫没有陈旧的痕迹,乾净得像刚洗过的一样,两边挂饰也都擦得亮晶晶的。黎妃多希望古堡管理人不要那麽认真,古堡就是要古嘛,东西放旧一点不是比较好吗?
就这样东转西绕,不知道转了几次,走到黎妃开始担心等一下会不会忘了路回不去了,同时心里却又开始期待这像迷宫一样的地方,说不定隐藏着什麽样的秘密。当初建造古堡的人,要不是想藏什麽秘密,何必把古堡盖得这麽复杂?想到这,黎妃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一定是吸血鬼!吸血鬼!
才这麽想着,一个批阅文件的身影出现在看似藏书室的沙发椅上,雪白的发丝束在脑後,一身黑色轻便装柬,宽大的办公桌上就那几份文件,他盯着文件的样子,不知怎麽地……黎妃竟觉得有几分慵懒。
吸血鬼!一定是吸血鬼!而且还是基因突变的吸血鬼,才会一头少年白。黎妃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