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黎妃精神就来了。「那还用说,当然是要说服他成为我研究计画的伙伴,看看他的身体组织跟人类有什麽不同,尤其他既然喝人类的血,那他的血跟人类的血有什麽不一样,光想到做吸血鬼的血液分析,我整个人就兴奋了起来!」
伊娃把脸埋在手臂里,身体不断抖颤,似乎在忍住什麽。「你……你说要做……吸血鬼的血液分析,就是要去抽吸血鬼的血的意思喽?」
「对啊。」有什麽不对吗?
伊娃的身体抖动得更剧烈了,连黎妃都感觉到沙发椅在晃动。她病了吗?
「哈哈哈!他不吸你的血你就要很感动了,怎麽有人蠢到要去抽吸血鬼的血!」伊娃再也忍不住,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
黎妃气嘟嘟的看着她。「我是说合作嘛!合作!懂不懂?!我做这个实验对吸血鬼和人类都有利,说不定还可以建立吸血鬼医学,使吸血鬼免於没有医疗健康保险的阴影,这是伟大的愿景耶!喂!认真听我说,不要笑了啦!」
黎妃越说,伊娃笑得越厉害。这娃儿简直天真得可以!吸血鬼连公开身分都怕被人类杀死了,怎麽有人肯跟他合作建立什麽吸血鬼医学健保制度!更何况,哪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当实验品,尤其是席尔斯家族这种贵族世家。
「那他如果不答应呢?」伊娃想看看这娃儿有多逗。
「那……我就先下手为强,用偷的。」
「你是说……你要去偷吸血鬼的血?」看来头脑好不一定就聪明,怎麽会有人想去偷吸血鬼的血呢?伊娃看着眼前这个再过几年就要当医生的女孩,不敢相信她竟会讲出这麽天才的话来。
「没错!」黎妃理直气壮的说。「你不能泄露喔,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
「啊哈哈哈!」伊娃简直笑到不顾形象的趴在沙发上,右手还猛捶沙发。「笑得我肚子好痛!」要是被她的干部们看到这种状况,铁定吓呆所有人。
黎妃只能看着她乾瞪眼,想不透这有什麽好笑的。
第三章
清晨,光影点点穿过枝叶,疏落地洒进庭院;油绿绿的草坪,似乎还沾着昨夜未乾的露珠,一抹修长的身影映在湖畔,影子的主人悠闲的坐在长椅上,悠哉地享用着早餐。
「班恩,盖恩出门了吗?」男人优雅的切着盘子里的火腿,淡淡的开口询问身後站着的管家。
「是的,爵爷,盖恩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
「他真是不死心。」席尔斯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
「盖恩少爷毕竟是被选上的人,他应该不会乱来的。」班恩很平静的陈述。他们一家服侍公爵家族已经好几百年了,对於古堡的种种过去,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也忠心无二。
「我倒希望他乱来一点。」席尔斯的口气中透着淡淡的哀伤,似乎对盖恩的选择有着深深的遗憾。「贝蓝都已经是死了几千年的人,这种传说,算得了什麽。」
班恩没有答腔,只是一如以往的微笑,且静静地看着公爵。
席尔斯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悦。「班恩,我警告你,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鬼头了,有什麽事就直接讲,我最看不惯你那噙着笑、还写着『你年纪轻不懂事』的脸。」
「没这回事,爵爷。我只是觉得任何人只要经历过五十几年前那件事,都会相信贝菈的存在,盖恩少爷也是如此;或许应该说,因为是盖恩少爷,更是非相信不可。」班恩不卑不亢的说着,言下之意,就是席尔斯还没老到经历过五十几年前那件事,当然无法了解贝蓝的意义。
席尔斯眯起眼,考虑着要不要撕烂这个伶牙俐齿的管家的嘴,减少自己气闷的次数。班恩只比他大七岁,从小就奉前任席尔斯公爵的命令,陪在他身边。照道理,两人的感情应该像兄弟一样好,可他就是受不了班恩老是用长辈似的和蔼笑脸来面对他,老是让他觉得发怒是幼稚小孩的事,一看到班恩,就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简直像遇到老师一样,让席尔斯至今都非常感冒,由衷希望哪一天有人能破坏这个万年笑脸管家的冷静。
席尔斯放下刀又,非常不悦地看了班恩那张笑吟吟的脸,盘算着总有一天一定要好好跟他算这笔帐。
「哼,那最近胡克森家族那边的状况如何?」席尔斯放弃与班恩争论,沉下声问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应该是开始行动了。盖恩少爷回来的消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这次的贝菈是真的,就可以一口气把几十年的旧帐清一清。」席尔斯敛下眉,森冷绿眸透出火簇。
「希望如此。」班恩一如往常,平静的说着,但心里却相当明白,如果这次的贝菈是真的,那麽与她成对的东西,五十年前来不及出现,不代表五十年後还是一样的情况。
一旦事情沦落到那个地步,盖恩少爷又要怎麽去面对?在这个家族里,能帮得上忙的,就只剩下爵爷了。但是,盖恩少爷是万不愿意让爵爷真的那样做的。
班恩摇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些。要是真得要那麽做,即使爵爷答应,他也不会答应的。爵爷是古堡内仅存的席尔斯血脉,他在父亲大人床边发过誓,要用生命去保护爵爷。那麽,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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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理司从来不曾像今天这麽倒楣过。刚刚才被伊娃大姐点名再教育,不外乎坐冷板凳喝咖啡,就为了几天前古堡的事。老实说那并不是他的错,是她们坚持要进去,黎妃又闯了祸,不然明明可以安全交差的。
现在罪魁祸首又缠着他死缠烂打,死命要他再把她弄进古堡一次,他头都快痛死了。
自从黎妃知道伊娃的吸血鬼故事後,说什麽都要进古堡去证实一下,可是却苦无门路,好死不死让她遇到刚被教训完、一脸苦瓜相的布理司,於是二话不说便死命哀求。
「布理司,我知道你在古堡里一定是备受宠爱,你看,连班恩管家都能帮你瞒着爵爷了,再把我弄进去一次有什麽难的。」黎妃拖住他的手臂,说什麽都不放。
布理司这才知道他惹上了什麽麻烦。好奇这女孩对古堡的执着是必然,但是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可能危害古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黎小姐,上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你为什麽那麽坚持要去古堡,既然看也看过了,爵爷的态度你们也知道,我不希望在这里被伊娃大姐扒一层皮,回去又被爵爷扭断脖子。」
「哈哈。」黎妃干笑。「哪会那麽严重。上次不是没事吗?不过是帮个小忙嘛!只要你告诉我要怎麽偷偷进入古堡,我保证不会拖你下水的。」才怪!黎妃在背後打一个叉,心忖,你可是意外发生时的护身符呢。
布理司对於这个女孩的敏锐和古灵精怪虽然无可奈何,但是警觉性还是有的。「黎小姐,你是伊娃大姐的客人,所以我尊重你,但是你刚刚提出的事,对我过去待的古堡已经构成了危险,希望你不是认真的。」
黎妃被这麽一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必须的。「布理司,我保证不会伤害古堡里的任何一事一物,我只是想印证一件事而已,绝对不会构成危险的啦!你如果不帮我,我只好找伊娃大姐帮我喽!」知道了伊娃大姐的祖母是古堡中人的事後,黎妃更确定伊娃是古堡的禁忌,布理司要瞒着爵爷,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搬出这撒手锏一定有效!
「找伊娃大姐……」布理司觉得自己快口吐白沫了。「你要怎麽让她帮你?」
哈哈!果然有效,黎妃心中得意得很,继续掰了起来:「既然伊娃大姐也对『席尔斯家族』有兴趣,我请她想办法用黑街的人半夜偷偷把我送进去,应该不是什麽难事,说不定她还可以跟我一起去呢。」黎妃刻意加重席尔斯家族几个字,似乎是在暗示布理司,她知道的比他想像的还多。
布理司开始想像席尔斯半夜看到两个女人闯进古堡,其中一个还是伊娃之後的反应;他大概会被活剥三层皮吧。
「我说……黎小姐,」布理司搓搓手。「有话好说,不要做傻事。」
「那麽,你要帮我?」黎妃贼贼地笑道。
只要伊娃没去,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女娃,如果真的没什麽问题的话,席尔斯应该开得起这种小玩笑吧?希望。
好吧,前提是真的没有什麽问题。「黎小姐,我们可以谈谈,不过我得确定你真的不会对古堡里的人构成威胁。」
「当然确定喽!」回答得相当没有诚意。
「这样不够。至少我得知道你到底想印证什麽事。」
黎妃犹豫了一下,为了达到合作的目的,决定和盘托出。「我要确定古堡里是不是真的有吸血鬼。」
布理司笑了笑,这小女娃还不死心。「你要怎麽确定?」
「我听过对吸血鬼的描述了。」
「伊娃大姐说的?」
「你说呢?」古堡里果真有吸血鬼,黎妃的心跳一分钟都快两百下了。
布理司这下可以确定这个天真的小女娃什麽都找不到了;他不点破,继续笑着说:「那如果确定後,你要干什麽?」
「哼哼。」黎妃故作神秘的哼了几声。「我要偷偷抽他的血。」
「你刚刚说什麽?」布理司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唉唷,你也知道,吸血鬼不可能真的愿意跟我合作,乖乖的把血给我,让我分析他和一般人的血有什麽不同。如果我找出真相,说不定人和吸血鬼从此没有分界,人还有可能得到吸血鬼长寿的秘诀,一举数得,多好!可是这种好事总是起头难,和吸血鬼谈合作应该不是那麽简单,说不定他会因为不愿暴露身分而攻击我;但要是我偷偷抽他的血,神不知鬼不觉,我也不透露他的身分,偷偷自己做研究,这样皆大欢喜,岂不更好?」黎妃自吹自擂,说的比唱的好听。
布理司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为避免自己失态大笑,硬是挤出一丝缝问:「你说你要偷偷抽吸血鬼的血?」这个女孩的思考逻辑到底是用什麽建构成的?怎麽会有人是这样思考的!
「是啊,很伟大的计画吧。」黎妃没有发现布理司的异状,仍很自豪地宣告。
「咳咳。」布理司以轻咳来掩饰笑意,故作正经的继续问:「那你要怎麽在不伤害他又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偷偷抽他的血呢?」他想知道这个小妮子还有什麽爆笑的方式,更想知道席尔斯会怎麽对待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天真小女娃。
「这个嘛,你放心。」黎妃拍胸脯保证。「我手上有最强效的气体麻醉药,是医院的管制品。首先我会蒙面让他们认不出我来,再来我会先迷昏我遇到的人,再确定他是不是吸血鬼。怎样?很安全的方式吧?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吸血鬼,我也是抽完血就走。你只要告诉我怎麽进去,再画一张你知道的地图给我就可以了。」多麽天衣无缝的计画啊,黎妃都快佩服起自己来了。
「咬咳!咳咳!咳咳咳!」布理司咳得都快抽筋了。
「布理司,你怎麽了?感冒了是不是?你可不要病倒了,我还要靠你带路耶。」
「我……我没事,咳,咳。这样吧,晚上十一点俱乐部门口见,我会帮你。先这样,我先走了。」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大笑特笑一番,他可不想在这里大笑,打坏了这天才女孩的兴致。
「布理司,说话要算话喔!」黎妃朝远去的背影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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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伊莲娜·席尔斯离开後,第三十个贝菈之日。贝菈之泪挂在天边,亮得不可思议,似乎在哀悼着继承贝菈之泪的女孩们不幸的宿命。
黑色的礼车默默驶进田野间,这儿是邻近少数隶属於席尔斯古堡之外的庄园,园主是一个白发苍苍、却不见老态的中年绅士:邻近老一辈的居民都知道,这个有礼和蔼的绅士在面临突然的丧妻之痛後,一夕白发。然而,没有人知道他的妻子为什麽会突然过世,传说很多,但是没有人知道三十年前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园主与年幼孙女住在一起,女儿和女婿都在伦敦发展,偶尔回来小住,并没有留在庄园。每年的这一天晚上,庄园里的人都会循惯例的提早离开庄园,留园主一人独处。园主往往把自己关在小书房中一整夜,直到隔天天亮才出现。年幼的伊娃并不知道祖父在想些什麽,只能无趣的往窗外望,数着星星,期待有好玩的事出现。
数着数着,一颗银色的星星竟在平地出现。伊娃瞪大眼睛注视着从黑色礼车中出现的少年,她从来没见过这麽美的人,即使人人都称赞妈妈是少见的美女,但和这个少年一比,却是毫无胜算,除非是据说比妈妈还要美上十倍的祖母才有可能赢得过;可惜家里的人从来不提祖母的事,祖父更是一个字都不提。偶尔问妈妈,也问不出所以然,都是庄园里的老人和邻居的婆婆们七嘴八舌的描述,才能隐约拼凑出祖母的形象。
那少年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白皙的肤色,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夜色下看不清长相,但是隐约可以看出他嘴角挂着温和却哀伤的笑容。
「他在跟我打招呼!」伊娃在心里吃惊的一呼!有些怕生的想躲起来,但是好奇心大於害怕,她没有去叫祖父,只是看着少年拿着白玫瑰,缓缓的往祖母的墓园走去;那是祖父精心设计的白色墓园,没有十字架,也没有任何宗教纹饰,只用白色的石头堆叠出庄严的石阶和宁静的平台,不仔细瞧,还真不知道有人长眠於此。套句厨师婆婆讲的话,就像太太还住在那里一样宁静。
少年拿着白玫瑰,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麽,身後的黑衣老先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表情肃穆,似乎这里长眠的是一个他十分尊敬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将白玫瑰放在花坛上,背对着伊娃所处的窗户,不知道做了什麽,然後站了好久好久,直到伊娃不小心趴在窗台上睡着又醒来之後,他依然站在那。在天快要亮之前,黑衣老先生似乎催促了那少年,他们才离去,临走前,伊娃发现他又对她一笑。
隔天,伊娃想向祖父询问银发少年的事,祖父在过了很久很久後才艰难的开口:「那是你祖母的亲戚。」然後回过头去,又一字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