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着一份别人已经唾弃着的感情,还是那么执著,她——真是可笑,对不对?
揪下腰中那块红玉的坠子,她转手将它丢在云之阳枕旁,眸中含着自嘲的悲哀与深痛穿窗而去,她好可悲呀!不是吗?
水月路端着一盏灯烛拎着一包草药走来,远远的,隐隐的好像看到一抹黑影在月色中掠过,好像是由云之阳所在的房间奔出的!这个认知让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匆匆回到房中。
看到那一盏如豆的烛光,她肯定了,一定有人来过,但,会是谁呢?放下手中的灯盏,她将草药拿到床前,不意却看到云之阳枕边的一块红玉。
雪飞痕来过了。
她想着,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轻轻的、隐隐的低语,“月路——月路——我对不——起你,我——
不会有下一次——了,我——”
水月路笑了,她悲惋的望着仍在昏迷中的云之阳。你好——唉!她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了。
“嗵!”云之阳突然坐了起来,吓了水月路一跳,“怎么了?”她问,惊讶着,云之阳醒了?
云之阳没有说话,兀自沉在他的思绪里。
先是,他出了紫香宫?然后,在一片林中,有
人施毒?然后,他眼前一黑——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雪飞痕——他吻了她?——然后,他又遇到水
月路——对不起,他道歉——我不会有下次了?
他睁大眼,在梦中!在梦中他又看到了雪飞痕!
而且,吻了她!那种感觉,直到现在还停留在他唇畔,那么的美好——
伸手抚住自己的唇,他回想着梦中的情形。
“云哥哥?”水月路又唤,“你醒了?”
“呃?”他回过神来,不知所以然,水月路在问什么?“我怎么了?”他反问。
“你中毒了呀厂水月路看着他,几分疑惑,“你不记得了吗?你中了毒,然后——”
“我知道了!”云之阳喊道, “嫣然一笑!”他记起昏迷前那瑰丽的一景了,那不就是人们口中的天下绝毒之一“嫣然一笑”吗?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水月路忽而惊跳起来,我要去告诉庄主和夫人!”她飞跑出去。
云之阳呆坐床上,他中了嫣然一笑,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何还活在这世上?他锁着眉,却在不经意的发现了枕边的红玉佩饰,那是——
他把它握在手中,血玉上那雕琢精美的花纹与“云”字告诉他,这是他送雪飞痕的那块玉!
难道,她真的来过了?那吻,是真的吗?
“之阳!”君巧巧略带哭音的唤声传来。
云翔和君巧巧一块跨人房中,萧老也在一侧,伸手为他把脉,良久后竟展颜大笑: “恭喜、恭喜,令郎体内毒已化去,而且丹田之处更是缓缓凝聚着一股强劲的内力。实属罕见哪!”
云翔、君巧巧等人大喜。
云之阳却暗想,难道真是她来了吗?梦中的她好像就是喂食了他一粒芳香四溢的丹丸,难道那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吗?
水月路则暗想,一定是雪飞痕了!她是来送药的!
房外,月光冷冷的投照在地上,睥睨着房内的人,答案对不对呢!它不会说,也不能说,更不想说,人间的一切就由它慢慢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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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宫,位于凌云峰顶,四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而且风景秀丽,得天独厚。逍遥宫就座落在傍悬崖的平顶上。
建筑宏伟壮丽,金碧辉煌,在秋风中,在这深秋中,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又被风卷起了最上的一层,狂啸。
一袭暗红如凝固的血色般的衫袍,配上包住秀发的同色锦缎,她背对着阳光,让迎面的人看不到她的面孔。
她身后,一抹青衣几个起落后来到近前,恭敬的回报:“宫主,水月路与云之阳的婚事在水月路口中结束了。她在水独清、云翔面前亲口解除了。”
俊逸中带着些许隐在眉宇中的玩笑不恭,此时的竹影恭敬中又透出几分欢喜,水月路与云之阳的婚事告吹了,宫主应该开心了吧?
他与逍遥宫上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愿意看到宫主重新展颜欢笑。自几日前那宫主狂奔回来后,她就变了,变了——
其实即为“邪教”,但它逍遥宫也并非罪大恶极呀?毕竟那真正血腥的魔宫时代已经过去,四大长老的残忍也成了云烟。而今的逍遥宫只是一个普通的宫派,一个骨于里充满侠义的怪僻宫派呀!为何那些所谓正道仍是不肯接纳呢?
可笑的江湖,可笑的侠义之土,死守着已岌岌可危的正道优越感,古板的脑壳不肯放弃对与它实力不能相较宫派的偏见。这种人,这种武林,废弃得越早越好!竹影讥诮的想着。
却在重新看到身前的宫主时,神色回复恭敬,只是心中有些疑惑,宫主为何仍不开心?水月路和云之阳已解除了婚约不是吗?
雪飞痕不曾回头,也不曾为听到的消息而雀跃,她走去,向逍遥宫而去,没有人知道她会想什么,在想什么。
龙禽有恨犹能说,江月无情也解圆,不是吗?
竹影呆怔着,宫主走了?没有半分预料中的惊喜?为什么呢?
“别想了!”梅影不知何时来了,立在他身边,沉毅的脸上难得显霹一丝情绪波动,他也在为宫主担心呵!
回宫几日,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她,沉默的让人产生惧意。
“宫主。”竹影看看梅影,叹了一声。
情字真是愁煞人哪,他叹着,心中也想起了一个人,她可是也在为宫主的事烦恼?若非,那她又在做什么呢?
同一片愁云惨雾,散在两个相隔千里的地域。
剑云山庄中,水月路也在忍受众人的猜测与谈论。
“为什么你要和云之阳解除婚约?”楚清如看着她。
柳眉微微拧着,她知道水月路也喜欢云之阳,所以,她的解除婚约就太让人费解了,她会是因为想退让而退让吗?不太可能呀!毕竟上一次问她,她还是说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女人?一个爱着所爱的女人?既是如此,那么更是说不通呀!
女人会很大方吗?她想着,会吗?如果有一天,之文爱上另一个女人,那么,她会甘心出让吗?会吗?恐怕不可能吧?女人不都是喜欢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的吗?虽然在私心里,她希望云之阳和雪飞痕双宿双栖,但云之阳与雪飞痕之间毕竟希望渺茫呀!而且,云之阳和水月路也差点成亲,她……
“云哥哥为什么会在中绝毒后又奇迹般复生呢?”
水月路反问。
说他“复生”虽是有些夸张,但与事实相差不远了。
“萧老只说是奇迹。难不成——”楚清若恍然大悟,“我就想嘛,怎么会那么的神呢?中绝毒后竟然不死反而内功大增!他是吃了什么药吧?”
水月路不语,但她的神情也已显示出,她亦是如此想,那天的人影是雪飞痕,是她救回云之阳一条命。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
水月路答道。是啊,就是因为现在的云之阳,不光心,感情不属于她,就连现在的生命,身体也不属于她呵!属于她的那个婚约上的云之阳已经中了绝毒。而现在的云之阳已是一个新生的云之阳,他的命是雪飞痕给的,他不属于她水月路!
她不大方,也不小气,不属于她了,不会再有企图独占的心理了,她情愿放开他。因为,在他心中,她只是一个责任啊!早明白不是吗?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骗着自己,她已经不小了,应该学会坚强了。
在初来山庄之时,她曾有放弃的念头,如果那时放弃就好了,她也不会到现在才又一次心伤。怪谁呢?云之阳吗?不是他的错。天底下像他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已经不多了,肯对一个并不爱的女人负责,他已经做得够足了。
放他走吧,放他自由吧。她看得出,在他最深最深的情感深处,只有一个人的位置,那个人,不是她,能企求什么呢?放他,比三个人都痛苦来得好。她的醒悟已是迟了呀!但愿不会太迟太迟才好。
看开了,她心中将口口声声“永不负你”的那个男人埋葬了,深深的埋葬,只要记得那个为了救她而重伤的男孩就好。
“呀——”一声尖叫,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幕惨剧的发生。
他摔下了悬崖,虽然涯下只有十来丈,但对一个十岁的少年来说,那已经足够要了他的命。云之阳摔了下去,他知道她没摔下来,因为他把她推到了一旁。
笑了笑,他并非不知这摔下后的后果如何,笑只是因为,他救了她,只有他一个人摔下来。这崖边的草长得还真是骗人呢!若不是她一脚踏错,他还以为这里没有危险呢!匆匆的,也只能把她推开,推到安全的地方,而他却摔了下去,没关系,他尽了一份侠义之土所应做的责任,对吧!
尖叫引来了水独清,他把云之阳救了回来。只可惜人是带回了,但命却只留了一小半在人间。他头部重创,一颗尖锐的石头更是穿透了他的胸膛。
这还不包括他已半折的腿骨、臂骨。他实在是重伤啊!
重伤到人人都以为他就要夭折了,没想到准备后事的时候,却来了救星。
从此,那救他之人带他离去,一别十三年,再来,就带回了雪飞痕——
涩涩一笑,他每次遇上她,都是要交霉运的,她是生来克他的吧?虽然不迷信那些,但——也只有这么解释了,她注定与他——无缘吧!
他——此刻在哪里呢?
剑云山庄外,那曾经一片绿茵的草地如今只剩一片枯黄如土色的残根,云之阳坐在马上,与另一匹骏马的主人并肩缓行。
“你又重新自由了。”
马上的男子淡淡的说着,似乎有些感慨的。“我从来都不认为你和水姑娘的婚约是件好事。现在想来,解除它对你们两个都好。”他侧过头,看着云之阳。
云之阳淡淡的笑,温柔中透出一丝忧伤。他看着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好友,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你真是那么想吗?其实——这一次还是我负了她。”他笑容中又掺进一丝苦味,许诺过不会负她,只有她负自己。然而,在她开口解除婚约时,他清楚的明白,这件事,表面看来是她负了自己,但其实还是他负了她。因为他仍是不爱她呀,尽管他已经尽了力。正如——
他忘不了雪飞痕一般,他不爱水月路。他也曾在心底骂过自己,拼命的克制自己不去想她,不要想她,要忘掉她。然而,爱是没有理由。如果感情也可以讨价还价,如果感情也可以用斤两来称量,那么,世界上又怎会有那许多痴男怨女?
他仍是爱她呀,同时也怨她。恨吗?不会了,没有恨了。有的只是对中原各大派的“义”与对她的怨。
总之,他们在今生,应该不可能双宿双栖了吧?
“神仙眷侣”之称对他和她,也只会是一个梦想罢了。
况且,她都不一定会是爱他的——
收回冥想的思绪,他看着对面眸中闪动着洞悉光芒的好友,轻轻的说了句:“不要用你的直觉来感受我的想法。”
孤亭傲收回了方才那凌厉而且带有透析光彩的目光,他轻轻的回了一句: “婚约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用再去想是谁负了谁。反倒是,你应该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你的感情,你放得开吗?”
他淡淡,轻轻的口气中充满了说教的味道。他能看透云之阳的心结也理解云之阳的疑虑,只是,如果感情凭这些就能锁住、封住的话,那又何来的‘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他只希望云之阳能看透这一点。
“放不开。”他涩涩的说着, “可是我又必须放开。所以,我宁愿把它尘封,让它沉睡在我的心底。”
“问题是,它真的是在沉睡吗?你敢肯定它是在沉睡,而非潜伏,以待他日破茧而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执意的剥茧抽丝,把云之阳最不想去碰触的问题搬上台面。
“你不要说了。”
云之阳痛苦的闭上眼,他白喉咙深处,自内心处冒出了疲惫不堪的声音:“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
孤亭傲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只好摇摇头,不再多说了。
除了好友的情感纠葛外,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烦恼呀,他自己的感情归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在云之阳终于沉淀好自己的情感波动后,他发现了好友的异样。
“亭傲,你怎么了?”见到了好友的沉默,他问道。
孤亭傲抬眸,脸上有着欢喜也有着懊恼,他不知道要对云之阳说什么,他也只是猜测而已呀。
“你怎么了?”他又问丁一遍。
“我想我找到风儿了。”是呀,那个甜美的声音。那种冷冷的味道。那种睥傲的口气,还有那种令人动容的音调。
一定是她吧!
“风儿?”云之阳皱眉,回想着关于风儿的片断。“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是她。”
“可是,你不是说她也许不在这个世界了吗?”
“是啊,可是那天我明明听到了她的声音。”孤亭傲笑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她回来了吧?”
他叹息着,神情与口气扑朔迷离。
云之阳望着他,那张依旧有着浓浓的疏离与淡漠的俊颜。而今,他脸上更添了份缥缈,他让人不懂,也猜不透。
俊逸出众的五官蒙着一层谜一样的轻雾,轻易的就把所有人的打量隔绝在外,而他自己,却得以用洞悉一切的目光打量着世人,他的心不曾公布,而他却能把世人的思想都尽数看在眼中。
孤亭傲忽的收起了那副莫测高深的表情,低低的笑了:“我想,我会追上她的。”
是呀,从此,把她拴在身边,再也不要让她离开了,不会了,他受够了思念她的苦,他要让她一直在他身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云之阳也笑了,他想,他是明白了。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是很不错的,对吧?
只要前提不像他们一样,不要有对立的背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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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宫中。
雪飞痕一身如血似火的红衣,将她从头包到脚,那发上也被一条红巾蒙得严严实实,那张艳艳的脸上,也被红纱包得只剩下一双眼而已。
她坐在密室之中,四周是一块块的巨石,她凌厉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宫人,冷冷的,不带半分感情的吐出一句:“出去!”
在她想要练功的时候,任何人来都只会被她赶出去,她不许任何人在密室中打扰她。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