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雪飞痕闻言立起,一颗心又惊又喜,“怎么不早讲?”
谭云素不语,她只以兰御风为天,其它的,地陷下去都不干她的事,只要宫主安好就行。她就是这样,固执的忠心不二的守护着她的宫主,她心中最尊敬的人。
他要来了?怎么办?雪飞痕在亭中来回踱步。
“宫主!”兰影、菊影面面相视,饶她二人再如何聪明机灵,也不会懂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宫主在听到云之阳来的消息后会这么——
“别急了,”兰御风唤住她,“他已经来了。”
雪飞痕一听,顿住脚步,果然,园门外一阵子蹄声由远及近。
“看来我要退场了。”兰御风笑笑,向雪飞痕勾勾手指,“看你了哦!”
说完腾空掠去,划下一道白痕,谭云素紧随其后,转瞬间一切平静如昔。只有兰影、菊影的赞叹声:“兰宫主好轻功哇!” ,“那位谭姑娘功夫也十分了得啊!”
“你们两个住口!”雪飞痕娇斥一声,转身步下亭台。
“宫主?宫主?”兰、菊二女在身后频频呼喊。
雪飞痕转身,“叫我小姐!等会儿若叫错了,.我惟你二人是问!”
“是,宫——小姐!”兰、菊二人道。
“真是!”雪飞痕轻笑,走向前园。他来了吗?
云之阳风尘仆仆地位于雪园门外,心情激动,是她!这里面一定是她!看看这园上的匾额“雪园”二字岂不就是她在山庄中所居之处吗?
自她走后,他苦寻不已,却苦于摸不到门路,后来冷静下来,想道,遇上她之时,她是在杭州郊外,那么,她的家不就是杭州嘛,她莫非是回了杭州?
适才在城中询问,经一红衣少女指引方找到此地。
她,定是在这里了!·
顾不得爱马,他掠身飞入园中,但见园中林木丰美,百花齐绽,莺吟燕舞便知这园子的主人曾经的风光发达。
一直都觉得她非同常人,原来她本是如此富贵之女呵!
“你来了?”云之阳转过假山,便见面前站着一个红纱的人儿,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嘛!雪飞痕看着云之阳,后者脸上消瘦了很多,她心疼的说:
“你瘦了!”
“傻瓜,”云之阳搂住她,紧的像要把她嵌人体内一样,“你不也瘦了吗?”
“嗯。”雪飞痕点点头, “我,我好想你。”她哽咽着。
“想我还一声不响的离开。嗯?你说该不该罚?”
他轻轻的说,有几分责难。
谁叫她一声不响的走开,让他心痛地追逐呢!
这些天他可都是食不知味,睡不安稳哪!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岂能不罚一罚她?否则如何甘心?
“要如何罚呢?”雪飞痕眨着明眸,巧笑嫣然的望着他。这个叫她牵肠挂肚的人哦!她就是放不开他!如今就在眼前,可是她在做梦?
“就罚,嗯,罚你跟我回剑云山庄,然后嫁给我如何?”他面色正经的说着,引得她一阵大笑, “不许笑!我问你,服不服?”他执意问着。
雪飞痕垂下眼睑,“你的未婚妻怎么办?云庄主肯背信弃义?他如何向水家交待?”这一切都是问题啊!岂是你我说了就算的?
“那你先跟我回去再说!”云之阳搂着她欲向外走。
“不行。”雪飞痕轻轻柔柔,但坚定异常的说着,“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他的怒火一点点燃起。
“因为,水月路,还有那指腹为婚的盟约。”她抬起头,眸中含着凄婉与无措,“之阳,之阳,我真的无法忍受,与别人共同侍奉你啊!”她的泪滚出来。
“那你要我如何?”见她落泪,他口气又软了下来, “我只想和你长相厮守啊!为何你偏偏不明白呢?”
“我懂,所以,”她望着云之阳,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雪园之中,一生一世好不好?”她恳求着,为自己的未来寻找一条路。
“不行啊,”云之阳无奈的说, “我不能留下来啊。再过一个月,江湖上就要有一场殊死搏斗了,对方势力强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兄浴血拼斗而我却安逸的沉醉在儿女情长中呀。”他痛苦的神色一览无遗。
雪飞痕默然着,望着悲伤的爱人,她能说什么呢?破坏这一切的就是她自己呀!一个月后,她将不再是云之阳眼中单纯的雪飞痕,她将成为他口中势力强大的殊死搏斗的对手逍遥宫主啊!
这也不是她的本意,但情感的天平上,一方是情,一方是义,她又能偏向哪一方呢?她绝对理解云之阳此时的感受,也形同身受啊!
蓦地她甩甩头,对着云之阳嫣然一笑, “那么,陪我三日如何?只要三日。”
虽然不明白她的想法,·但云之阳毅然点头,“好。”
只希望,只希望她能改变主意,肯同他回剑云山庄。
远处,兰影和菊影望着这一切,蓦然明了宫主的心事。
两女相视一眼,携手退去。
“兰姐姐,”菊影开口, “小姐,她真是很为难,是吧?”
“是啊!”兰影点点头,“不过,云公子也很为难呢,他们二人,其实所处的处境是大同小异的。”
想着小姐与云公子相依的画面,兰影心中也浮起了一张冷毅的脸,他,可会如云公子对小姐般的待她吗?
“情字真是如此苦辣酸甜四味皆有吗?”菊影又问,然后又答道, “是了,是了。”她心中也想着一个人,一个俊脸上整日嘻嘻哈哈的人。
雪园中,四个人各怀心事。
而雪园之外,兰御风站在草地上,白色的斗笠依旧罩住俏脸,她看着莫惊芜,“是你说的吧?”
莫惊芜笑着,“不是宫主暗示属下的吗?”
兰御风看着红衣似血的莫惊芜,唇畔也加深了笑意。她点点头,道,“云素,你说云之阳配飞痕是配得上还是配不上呢?”她笑意盎然。
“宫主认为的便是云素所认的。”谭云素一径不变的忠心与置身事外。
“哈哈哈……”兰御风放声大笑, “云素,何时能见你正常一些呢?只是如常人一样。”她喃喃地低语。
“宫主,”莫惊芜笑道,“宫主有所不知,那云之阳还曾将我当成是雪姑娘呢!他拉着我唤,飞痕,飞痕!”
“哦?”兰御风颇感兴味,示意莫惊芜说下去。
“那云公子在背后拉住我,嘴里不住的唤着雪姑娘的名字。属下一想便知,他就是宫主所说的剑云山庄半年前艺成下山的云之阳了。于是便依宫主之计,我故意以红袖遮面,不睬他。谁知,他竟然在我这动作之中,发现了异样,于是道,打扰了,姑娘,惊扰,惊扰。”
“他怎么发现的?”兰御风轻哼。
“属下想,大概这便是情人间的默契吧,反正郊云公子既然马上便分了出来,属下也就依宫主之意,指引了他嘛。”莫惊芜道。
“你办得不错。”兰御风赞道,又望向雪园座落的北方。
飞痕呀?你可知我这一番苦心呢?
不忍你憔悴下去,我只有设计一条,也亏得云之阳爱你至深,否则,他又怎能如此迅捷的找到你呢?
我原本是给他设了十天时间,没想到他只用了七天。
他比我所想的还要爱你呢。
好好把握吧,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哪怕面前的路有多艰多险。
凝眸望处,一片碧野,兰御风的心又不知飘向何处了,它只是不断的在呼唤,你在哪里呢?我深爱的人……
第三章
杭州郊外的草野上,一阵阵娇笑传来。
黄昏的金辉下,两抹青纱的身影坐于地上。
“兰姐姐,”年纪小的少女先唤着,“小姐这一日很开心呢!”
“可不,”兰影道,“从昨日云公子留下来后,小姐的笑声就没歇过。”
“是呀,若是他有那么看顾我,我也会天天笑,梦里也会呢。”菊影娇憨的笑着说。
“你说:他’是谁呀?竹影吗?”兰影调笑着,心中却也想着另一个‘他’,他在宫中,一切还好吧?不知,有没有想到她呢?
“兰姐姐!”心事被说中,菊影娇俏的脸蛋上泛着羞红,不依的嗔着。
“兰影!”雪飞痕的声音远远传来,“去准备晚膳吧,我和之阳一会儿便回去。”
“嗯。”兰影起身,连带着也扶起菊影,“我们走吧,不要打搅小姐和云公子了。”
看着兰影和菊影离去,雪飞痕笑着看向云之阳,“走了,你该告诉我了吧?”
“告诉你什么?”云之阳装傻,就不要承认。
“哼!讨厌。”雪飞痕笑道,“是谁说呀,让兰影和菊影先回去,你要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雪飞痕拉长声音,细声细气的说着。
“你呀!”云之阳被她逗笑了,点点她的俏鼻。
“哎呀!我的鼻子啦!”雪飞痕连忙护住她可爱的瑶鼻,又引得云之阳一阵好笑。
良久,云之阳止住笑声,将头放到雪飞痕肩上,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飞痕?”
“嗯?”她偏着头。
“我爱你。”
“什么?”雪飞痕一惊,差点要落下马去。云之阳伸手扶住她,让她重新坐好,然后,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跟马还真是不能在一起呢!尽在马上出状况。”
“不是,不是。”雪飞痕摇头,小小声的问:“你刚才说什么?”她偏着头,一脸晕红。
“什么什么?”云之阳学她的样子,也偏着头。
“你讨厌啦!”雪飞痕一羞,用力一推,云之阳顺势拥住她,两人一齐落下马背,在草上翻滚几圈。
云之阳当了垫底,雪飞痕在他上方。
“哼,叫你讨厌,压你啦!”雪飞痕娇笑,压在他上方不动。
然而好久之后,仍听不到云之阳的动静。但是雪飞痕如此聪明绝顶,明知他不会有事,但因为爱他至深,所以也便有了惧意。
她起身,跪坐在一侧,用手推推他:“喂?起来啦!起来啦!”
云之阳一动不动,雪飞痕快要哭了,她略带哭音,“呜,起来啦,呜——”
云之阳仍不动。雪飞痕干脆转过身去“呜哩哇啦”的大哭一场。
云之阳这下躺不住了,他“腾”的坐起来,从身后拥住她:“别哭,别哭,你怎么又哭了?”
“呜——”雪飞痕哭得更厉害。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行吗?”云之阳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哼!”雪飞痕先是一哼,然后蓦然——“哈哈哈哈……”爆出一阵大笑。
“咦?”云之阳愕然,骗,骗——假的?
雪飞痕斜视着他,眼角、唇边都流出一股傲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艳丽,尤其是她身后正衬着那如血的残阳,一道道光芒衬在她周围,柔柔的勾出她与众不同的身形,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让人不敢逼视的女神,带给人一阵又一阵的压迫感。
云之阳看呆了。
“你看什么?”雪飞痕莫明的摸摸脸上,发上,很正常呀,没有什么不对嘛,为什么他要看这么久呢?难道——念头一转,她坏坏的笑了,刻意的露了个妩媚的笑给云之阳看,风情万种的笑说: “之阳,你说,你爱我,再说一遍好吗?”
“你爱我?”云之阳跟着说。
“不是,不是!”雪飞痕猛摇着头,没注意到云之阳眸中的得意。
“嗯,是说,我爱你啦!”她红着脸,飞快的说出口。
“什么?”
“我爱你!跟着说呀!”她又重复了一句,若不是因为他现在正痴迷中,她还真不敢说咧,哎呀!脸快要成苹果啦!
“哦,”云之阳拉长声音,“你爱我?”
“不对!”她直觉的纠正,忽然发现有异。狐疑的看了云之阳一眼,正捕捉到他唇边来不及收住的得意。于是,蓦地发现自己上当了,她伸手就向云之阳捶去。
云之阳翻身躲开,她站起身追过去。
“你追不上我!”云之阳大笑,“我听到你爱我的话啦!”
“你好讨厌!”雪飞痕边喊边追, “你慢一点儿啦!”
“不——要!”云之阳大声回道。
“你可恶!”雪飞痕不甘示弱的也大声喊道。
夕阳中,两个欢笑着、追逐着的人影在草原上拉得老长,紧紧的连接在一起。晚风吹过,远远的带来两个人的喊声。
“你回来!”
“不!绝对不!”
“不要理你了!”
“你不会的!”
次日。
天上飘起潆潆细雨,雪飞痕和云之阳在房中铺纸研墨,准备大显身手。
“兰影,”雪飞痕唤着,“你去把我房里那支玉筒沅湖青颜色拿来。”
“是。”兰影答应着,转身撑开油伞,去取那支颜料。
“你不公平,”云之阳笑着,“你把一堆俗品颜色丢到我桌上,自己却用那些上好的颜色,未免胜之不武。”
他指着雪飞痕桌上几管雕琢精巧的色筒,又比比自己面前用一紫木香盒中所盛的几味颜色。
“怎么不公平了?”雪飞痕娇笑,“菊影你来评评理,小姐我可有失公平吗?”她拉着菊影的袖子道。
“云公子,”菊影含笑,“我家小姐公平着呢。你不见你桌上那些所谓‘俗品’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品红、柠黄、瑶绿等色呢。小姐只不过动一根玉简装的沅湖青,公子就如此说,不是嫌小气吗?”
一番话说得雪飞痕得意万分,她娇笑着白了云之阳一眼,“可不是吗?这也要与我计较,真小气。”
云之阳哭笑不得,“你们主仆一心,我说不过你们。”他无奈的投降,笑着又道: “别太得意了,等会儿你的丹青逊色于我,再笑不迟。”
“那怎么可能!”雪飞痕见状,也提起笔来,细细绘起云之阳的形貌。
一身白衣凌然欲动,修长的身躯傲然的立在草野上;俊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眸子深幽如子夜,散出一股柔柔的情意;浓浓的斜飞剑眉,刚直的鼻下是一张薄唇……
她一边细细描绘,一边神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三日,他可真是完全属于她呵,没有水月路,没有剑云山庄,没有逍遥宫,也没有正邪之分。他们,彼此相属。真想就这么过下去啊,不理会外界的一切,就像这世上除了雪园以外不曾存在任何事物,这世界上也只剩下他们俩。
不知不觉的上完了最后一笔颜色,她起身端详,似乎觉的还不满意。于是拆开兰影刚取回的沅湖青,倾出一点,以水化开,饱饱的吸上一笔,在纸上又渲了几处。
“飞痕。”云之阳轻唤,她抬头望去,一张红衣飘飘,嫣然巧笑的少女图像悬于墙上。是她!雪飞痕笑了,与画上的人相辉映。
“呀!”兰影惊叫,“好美,好像呢!”
可不是么?画中的雪飞痕,亦是一身红衣,也
同样站在草原上。所不同的是,她身后衬着如血的残阳,一道道光芒围在周身,整个人神秘而又绝艳,直叫人一眼就醉了,痴迷其中。这分明便是昨日草野上雪飞痕的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