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下人们对于她倍受冷落之事怎么个说法呢?
是不讨喜的三公子未婚妻?还是可怜的被抛弃的女人?真好奇呢!
“下人们,下人们竟然说,三公子和庄主是不得已才认了小姐的。本来三公子和庄主都是有意要那离去的雪姑娘为三少夫人的,哼,那些下人们还真不懂规矩!”柳儿越讲越气,恨恨的说, “还有那个什么雪姑娘,也不知使了什么迷魂术,把庄主和三公子迷的团团转,连下人们都偏向于她!小姐才是配得上三公子的人呢!那雪姑娘算什么……”
水月路本来还是静静的笑着,至后来,柳儿讲到雪飞痕时那段话可令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柳儿,不许乱讲,那雪姑娘我见过了,她更配得上三公子,何况,三公子爱的也是她。”水月路温柔的笑着。
想到那日初来之时,雪飞痕那一张绝艳娇颜,她可是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气质,虽然被她的小鸟依人般的柔情所覆盖,但那雪飞痕是当真配得上云之阳的人。
“可是,小姐你不能这么善良了呀!那女子,她可是抢了你的未婚夫呀!”柳儿不服的说着,直替小姐叫屈,在她心中,小姐就是神一般,是任何人都不能去渎辱的。
“可是,”她学着柳儿的声音,“我并不是真的非要嫁三公子不可呀!”
“可,小姐您已经来这剑云山庄了呀!”柳儿又道。
“就当游玩一场有何不可?”水月路笑着。“难得出了这么一道远门,不好好放松一下,对得起自己吗?”
“小姐。”柳儿轻唤了一声,也不再执意说雪飞痕及剑云山庄的不是了,既然小姐都看开了,她又能怎样?笑一笑,柳儿也看开了。
见柳儿不再多言,水月路也笑了,“这不就好了么?”是呀,这不就好了嘛?除了她心中有的那淡淡的一痕落寞……
十三年前吧,她方五岁,那年,云之阳十岁,还未拜无名为师前。
“云三哥哥!”她小小的身子卖力的追着云之阳跑。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他说,“我要去找二哥练武了。”
“我不能去吗?”她眨着大眼睛,见他似有不允之意,急忙声明:“我会很乖的,很乖哦!”
“那好吧!”尽管才十岁,云之阳还是很善良,很温柔,很容易被感化,她长大后常常想。若是当年他没有答应,那么也不会发生那件事,他也不会离开山庄与无名上山,而他也不会有机会认识雪飞痕。他,会一直是她的。
只可惜,当年他答应了,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一切。
他受伤,无人能救。无名云游到此,愿出手救他一命。但条件是收他为徒,一同回山上。然后,他有了雪飞痕,从此在他心中有重要地位的女人。
而他,甚至都不记得她了,当年的小妹妹——
该怎么说呢?这一切,其实都是她种的因,如
今,她又怎能再拆散他和她所爱之人呢?把自己的落寞抛开,就成全他一次,算是,还他的吧!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嘛。
头一次,水月路一向不曾停伫落寞的心有了落寞,她真的与他无缘吗?
“小姐!”柳儿又开口,“前儿说老爷来了呢,正在前厅。”
“是吗?”水月路看向一旁另一名刚由外跑进来,还在喘气的婢女。
前儿点头, “是,是了,老爷正和庄主在前厅,在前厅……”话未说完,就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小姐急匆匆的放下画笔,走了出去,“小姐,等等我啊!”
柳儿也追出去。
“爹爹!”一见到父亲,水月路跑了过去。“女儿见过爹爹!”她福了一福,起身后便依在水独清身边。
水独清拍拍爱女, “这么大了,还如此不识规矩,先去见过世伯呀。”
水月路也只得向云翔福身,云翔略微苦笑,他是明白的,近来关于云之阳、雪飞痕和水月路之事在下人们之间所传的也吹到了他耳中,他私心里也偏向雪飞痕一些,毕竟云之阳喜欢的是她。但于理,他却不能待水月路不好,因为水月路才是有名有分的正主。云之阳自寻到雪飞痕回到山庄之后,便一直未去看过水月路,他身为人父,也不好去斥责他,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呀!
“父亲您唤我来有何事吗?”云之阳跨进厅门即道,却在目光扫到水月路时愣了,她也来了?而她一旁,那个粗犷的中年男子,好生面熟呢。
“之阳,快来见过你水世伯。”云翔道。
“水世伯?”他疑惑着,看着那个笑得善意的男人。哦,他记起来了,十三年前,他见过他。那么,水月路,不就是记忆中那个梳着丫髻的小女娃吗?
他向水独清恭手道:“世伯,十三年一别,可安泰无恙?”
“好!”水独清大笑,“当然好,只是若是喝到你与月儿的喜酒,那就更好了!”
嗯?云之阳苦笑,与水月路的喜酒?怕是喝不到了,因为,终其一生,他也只爱雪飞痕一个呀,斗转星移,爱永不变,他要的也只有她呀!
水月路则暗自心忖,云之阳和雪飞痕二人早已花前月下,如胶似漆,糊涂的爹爹呀,他们之间哪有女儿的落脚之地呢?
云翔也是苦笑,这杯喜酒,他怕是做不了主了,一切但看之阳如何吧!
厅上四人,三人各怀心事,一阵沉默卷来。水独清不知所以然,笑道:“如何?我知道再过五日便要有一场恶战,所以你山庄之人无心操办这喜事,但无妨,五日后一战完后,再议此事不迟。”
也只好权且如此了,云翔道: “水兄远道而来,还是先歇息一番,我便去命人操办酒席,与水兄接风。”
说着,正要离去时,却又遇上匆匆而来的管家。
“什么事?”云翔道。
“庄主,”管家神色焦急,“南宫世家、慕容世家和唐门都带了大批高手前来,属下正安排他们去荷轩。庄主快去吧!”
“知道了。”云翔摆手让管家离去,转身向水独清道:“水兄,不妨一同前去?”
水独清看看云之阳和水月路,别附深意的笑笑,道:“好,同去吧。”
二人走出前厅,独留云之阳和水月路。
水月路见状,匆匆向云之阳行个礼便也走了出去。她不想多和他相处了,因为,既已知道他心中不会有她,她又何必给自己再添新愁呢?’ 出了厅门,在园中抚着廊柱,她笑了,她还真理智呵!
五日后,盟主之位的擂赛要开始了。
扬州郊外那一片偌大的绿野上早巳布置好了擂台,一圈木桩围出了一方空地,正适合单打独斗。
两侧分别有几个主位,供两方人马的领导者所坐。
南首是逍遥宫,北首是以四大世家为首的江湖中原群杰。
斗粗的朱木旗杆分竖在两方的同一侧,上面飘着各自的旗帜。
两方艳红的旗上都用黄丝绣出各自的名号,场中,已聚了很多人。
云之阳站在云翔身后,望着对面逍遥宫高高耸起的十个座位,俱是空的。那分别是逍遥宫主和其下九宫宫主之位,如今,还没有主呢。
“他们还未到。”云之阳轻轻的开口,心中却期盼着早些结束这一切,他想着雪飞痕。
“快了吧。”云翔也轻轻的开口,与慕容世家的大家长慕容耀、南宫世家的南宫淳、唐门唐一庆一同走上主位。
忽然,逍遥宫那边起了一阵喧动,除了最上首那张金漆宝椅外,其下九个座位都在转眼间坐上了人,速度之快令人堪叹,可见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云翔暗想,恐怕他才刚刚有此功力吧!也许还不及呢?望着第五个座位上之人,他暗叹,那个人,可能他才与之打成平手。
他所指的正是浩天宫主。
逍遥九宫中,宫主的实力依次由玉剑宫至紫香宫递减,以玉剑宫主最强,紫香宫主最弱。浩天宫主既是排在第五,那么,他之上还有四位高手,这其中尚不包托那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逍遥宫主。
其实,除了虹香宫主和紫香宫主在江湖上露过面外,其他宫主,在中原群雄看来,也只听过其名而已,今日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虹香宫主、紫香宫主和求香宫主都是美艳的中年妇人,那三天宫主又是三个干瘦的道人打扮的老叟。而银剑宫主则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丑汉,金剑宫主却是一个俊美男子,冷冽异常。玉剑宫主脸罩面纱,一身翠纱,显然是个青春正少的女子。
中原群雄无一不惊,这逍遥宫素闻藏龙卧虎,高手云济,怎么那传立武功甚高的金剑,玉剑二宫宫主却是如此年少呢?. 云之阳看着对面那空着的首位,心下暗思,这据说武功出神入化的逍遥宫主,到底会是个什么人呢?
远远的,一声金鼓敲击的声音传来,只见逍遥宫主以下的宫人全都垂手侍立,第二声响声后,逍遥九宫宫主也都垂手立起。看这情形,那逍遥宫主就快到了。至第三声响起后,逍遥宫所有的人都分开两侧,跪在地上。
只见远处一辆八匹红马拉的朱红车子行来,车上缀满红纱,垂着无数银铃,远远望去,银光烁烁,华贵非常。
待行得近了,就见车上红纱撩起,走出一个黄衣少女来,怀抱一卷红毡,脚尖点地,就如风般飞来,将手中红毡铺成一道路。
那女子铺完毡路后,返身跪在车前,朗声道:“请宫主下车。”
那逍遥宫人无一敢动,口中齐道:“恭迎宫主。”
车上红纱再度撩起,由内跳下两个青衣少女,一人手掀轿帘,一人扶住红纱。这时,方从车上伸出一双掩在红纱衣下的手。
云之阳看着,心中却道,原来这逍遥宫主也似飞痕一般酷好红色。
那逍遥宫主缓缓的下车,面罩红纱,一头如云秀发上挽了一圈银色小钗。眉目如画的雪容在掩面的红纱中若隐若现。
一股凌然不可逼视的傲气在她体内释出,让看她的人不知不觉的沉在她的霸气之下。
那双眼眸震撼了云之阳,因为,他熟悉那双眸子了,还有那遮着红纱的样子,她分明就是雪飞痕!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抽痛,他一心一意恋着的人,那柔情如水的人竟然就是他的敌人,他的对手?他要情何以堪呢?
雪飞痕也是一下车便看到了云之阳,在远远的,那一大群人之间,他仍是一眼就锁住她的心。一个月不见了,她痴迷的看着他,纵然知道现在他们的身份是对立的,但她就是舍不得移开目光啊。
任由兰影和菊影扶住她向前走,她的视线一径地锁在他身上。她好想他、好想他,他瘦了一些,可是因为想她的关系?看着他骤然冷下的表情,她不忍也不舍。他认出她了吧?可会恨她呢?毕竟,这么一件大事,她却隐瞒了他好久。
她也不愿呵!但一方是情,一方是义,她又如
何取舍呢?
走上那最高的台上,坐在朱金二色的椅子上,她仍是凝着他的目光。
他移开脸,不再望着她,看着她,他会发狂,这个他用尽一生的爱去爱的女子呵!却是骗他最深的人。她可是曾偷笑过?就在他为她痴迷的时候。
想必捉弄他是件很有趣的事吧?否则她又怎会乐此不彼呢?我爱你?都是假的!连她的身世也都是假的,说不定,就连雪飞痕这个名字也不是真的呢!
他苦涩的想,心痛大于气怒,大于一切。
雪飞痕也垂下眸,心痛极了,他对她连看都不屑于看了,那么,他可是恨她入骨了?继而,她又振作起来,不要想了,你不要步上雪嫣明的后尘,为爱献出生命,你不要再痴迷下去!你不能心软!
你不能背弃师训,你不能成为逍遥宫的叛徒,你一定要胜利!你知不知道!她心中如是狂喊着。
于是她向身边的兰影道:“梅影和竹影留在宫中吗?”
“是,宫主,他们留守宫中。”兰影恭敬的答着。
“很好。”她狂笑一声,似乎天下已为她所有。
“现在宣布开始吧!”她斜视着对面的中原各大门派。
“是。”兰影应道,朗声向着对面说:“逍遥宫主令谕,盟主争霸赛开始。”声音清清朗朗,中气十足,显然功力不弱。
这下子,云之文和云之武也看清了,那逍遥宫主身侧二女不正是在杭州雪园之中,雪飞痕身边那两名丫环吗?当时还道这只是普通的丫环,没想到现在都成了逍遥宫主身侧的人。那么,当日她二人在雪飞痕那里,难不成雪飞痕——
云之文担心了,他扯扯云之阳,见他并无担心的迹象,忍不住道: “你见到那宫主身边的侍女了吗?当日在雪园之中,守在飞痕身边的不就是她们吗?那么,雪飞痕怕是不测呢,你——”话未讲完,却见云之阳嘲讽的笑了。
见大哥怔着,云之阳自然明白缘由,他担心她干什么?那兰、菊二女是她的侍女,她会有什么危险?何况,她是传言中武功出神入化的逍遥宫主,又有谁人奈何得了她?只可悲,云之阳呀云之阳,枉你生就一双慧眼,竟没看出她是有武功之人!
“三弟,你笑什么?”云之武担心地问,三弟该不是被雪姑娘有难的事给吓呆了吧?若不然,他何以不急反笑呢?
“不笑又干什么?”云之阳反问。
“雪姑娘有难,你——”云之文也道。
“她没事。”云之阳一口咬定,见他们不信,他才又道,“她就是逍遥宫主!”
什么?云之文和云之武一愣,雪飞痕是逍遥宫主?他们没听错吧?
转眸,发现他们愣着的样子,云之阳苦笑道:“很难接受吗?我也是方才知道的。”他顿一顿,咬牙道:“她把我们耍的团团转,真是罪该万死。”
云之文和云之武对视一眼,道: “莫告诉父亲,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是呀,否则真不知父亲会如何呢?敌人竟被当成客人,还曾住进剑云山庄。
“我不会说。”是呀,一旦父亲知道,以他的烈性,非要以死谢罪中原豪杰不可,当初的错,并不在他呀。何况,剑云山庄出一万两白银找寻雪飞痕之事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若是中原豪杰知晓,那剑云山庄岂不就断送在他云之阳的一段错乱迷情之中?他不能让山庄毁于一旦呀!
正想着,却听一声“我先来讨教一下逍遥宫的招数。”
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跃入场中,正是慕容家的世子,慕容耀之子慕容飞。慕容飞年纪轻轻,却在江湖上博了个“多情剑”之名。
因为他为人多情,好剑术,又爱美人,红粉知己在江湖上亦是为数不少。他早已久闻逍遥宫三剑宫中剑术精绝,今得此良机,自是不甘放过,所以第一个跃下场中,指着玉剑宫主道:“我想向这位姑娘讨教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