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狠狠赏他一记拳头,不准他再妄想偷袭她的唇。
可是呀可是……
这样狂野的深吻、热烈的情焰竟让她感到熟悉与怀念,仿佛从十年前那一夜引爆燃烧后便不曾停止。
他火热的唇夹带与平时温雅形象回异的霸道气势执意深吮着她,柔软勾人的舌尖则时轻时重挑弄探索着她的芳泽,引发她背脊一阵轻栗。
直到缠绵的深吻几乎耗尽彼此的气息,两张胶着的唇瓣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却又距离极近极近,近到她的鼻端全是专属于他独特好闻的味道,薰染得她神智一阵晕然。
他的怀抱,还是一如过去那样温暖厚实。
被他宽厚的怀抱紧紧搂住,她半敛着眸子脑袋昏昏然地想着,止不住微微轻悸的心情却在下一瞬间教人打落谷底。
「现在,你知道自己敌不过男人的力气了吧?」调整了紊乱的气息,他勉强拉回心神漠然开口。
「什么?」
被他话中的冷淡惹恼,她不可置信地抬眸瞪向他。
「知道自己处于弱势就该收起冲动的性子,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刻意回避她恼怒的眼神,他又道。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阴森森地开口,稍早的浓情蜜意早被裴雁行一脚踢到外太空去。
在突然吻了她之后,他竟敢这么妄自下了结论?
这男人方才对她所做的一切,该不会就为了证明他是正确的?!
「何澄南,你这个混蛋!」
一个反手擒拿轻轻松松破解了男人的箝制,趁其不备,羞恼到极点的裴雁行屈起右膝,狠狠袭向他脆弱的小腹。
「呜!痛……」
何澄南吃痛的闷哼回荡在寂静的中庭,即便是个大男人也禁不住这般凌厉的攻击,只能很没面子地软软倒下身子。
「哼,知道自己的娇弱,下回就别做出色狼的举动,不然吃瘪的可是你自己。」用力抹了抹唇,想擦去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气息,裴雁行气息微乱地将他先前教训她的话狠狠奉还回去。
真是个爱记恨的鬼丫头,和他比起来简直不遑多让!
「雁子,你下手真狠!」颓倒在地,何澄南冷汗直流,狼狈地指控。
生在温室的白马王子哪堪暴力女的残酷虐待?只能抱着肚子虚弱闷哼,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吧,哼!」
冷眼瞥了他因痛苦而苍白的俊颜,裴雁行努力忽略心头隐约浮现的一丝丝同情,先前被袭吻的气闷总算获得纾解。
唔,心情一放松就好想睡觉,瞄了眼手腕上的帅气军用表,「啧,都这么晚啦!不行,我得早点去睡,明天一早还得应付姓王的那家伙。至于你,记得别在外头玩太晚,早点回房间休息啊!」
无情地朝他挥了挥手,她旋即跨着大步潇洒离去。
在外头玩太晚?被她这么狠心一踹,他不昏死在这儿就不错了!
「雁子……鬼丫头……」瞪着她翩然远去的身影,何澄南因疼痛而苍白的俊颜更加铁青了。
这女人,该不会真想丢下他这个重伤患虚弱地躺在这儿吧?再说,她舍得让他一个人在黑夜里跌跌撞撞摸索回房吗?
简直乱没良心的!
果真应验了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呐!
第九章
只要鼻子还在的人,都嗅得出弥漫在片场空气中那股浓浓的火药味。
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觑得出这两个人之间劈咱作响、一触即发的火苗。
「欸,雁老大今天脸色还是一样糟耶!」
「哎哟,是怎样啦!连白马王子都面无表情,他迷人的招牌笑容呢?这样太浪费那张俊俏脸蛋了啦!」
「依照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我推断这两个人肯定是吵架了。」
「吼,这不用你说我们也猜得到啦!」
这几日,焰珩工作室全体员工——算来算去也不过就小猫三只——全都很识相,也很爱惜生命的尽可能远离自家老板这颗不定时炸弹。
「雁子,有几个场景细节我想和你讨论……」远远地,何澄南手中捧着尊精致美丽的古典洋娃娃道具走来。
「杰森,帮我顶一下,我很忙的。」撇了撇唇,她大皱其眉。
「欸,怎么这样?」端着张苦瓜脸,杰森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一把将自家员工推上前,裴雁行丝毫不理睬何澄南在面对自己的敷衍对待后,佯装笑容微微抽动的脸色。
「呃,那个……」不由分说被推派出来当挡箭牌,杰森有苦难言。
「算了,你就别为难了。」瞧他神色尴尬地杵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何澄南无奈地叹了口气。
「欸,雁老大最近八成是因为小日本饲料吃太多,饮食失调上火了,你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杰森忍不住好言劝慰。
这些日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马王子努力在找话题想跟雁老大搭上线,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每每都被佳人……恶,这样形容自家老大,还真有些心虚,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
总之,雁老大很不给面子地处处躲他、闪他、避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看在他们这群人微言轻的小小员工眼里,都开始为白马王子抱不平了。
「是我自己不好惹恼了她,会有这样的结果我自己心里有数。」垂下眸喃喃自责,何澄南郁郁寡欢的忧愁俊颜立时为他博得不少同情票。
「别难过别难过,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啦!」不忍见王子俊帅脸庞因忧郁蒙上阴影,就连在场其他工作人员都上前拍胸脯保证。
「是吗?那真要拜托各位了。」
唇畔漾出一抹俊美无俦、无限感激的笑花,白马王子再度展现梦幻般的优雅光彩,炫得人们眼前一片灿烂,莫不晕陶陶地跟着痴痴笑了起来。
「不麻烦,这点小事怎么会麻烦?是咱们该做的,应该帮的。」一群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工作人员直摆着手傻笑。
年轻导演严洸远远走来,就看见这令他摇头失笑的一幕。
唉,早知道何澄南的魅力比担纲本片男主角的英俊小生还来得吸引人,当初自己真该极力说服他来演出。
「嘿,大伙儿上工啦!有谁看到工艺导记得交代他一声,就说我人在三号场景有事想跟他讨论,今天有日本当地及台湾记者专程来采访,我要确保一切都很完美 OK?快!大家动作快!」
抚掌高喊,严洸中气十足地指挥工作人员,顺口朝傅徕娣问道:「对了,你家雁老大上哪儿去了?」
「刚刚王艺导说三号场景的血浆不够,雁老大去仓库拿了……话说回来,她也去好一阵子了吧?」放下手中残缺不全的道具尸体,她纳闷地说道。
「王艺导也不见了。」跟在后头帮忙提道具人头的林贞梓,也幽幽吐出一声低语。
她的话,顿时令何澄南心中一凛。
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想也不想地丢下手中精致易碎的道具娃娃向外奔去。
「哇啊,我的灵魂道具,啊啊啊!」忙不迭抢救被人无情抛下的古典洋娃娃,严洸捏把冷汗哀哀叫。
瞪着何澄南白马王子优雅形象尽失,头也不回匆忙离去的怪异行径,他疑惑地蹙紧眉头咕哝。
「他是在紧张些什么啊?」火烧眉毛了吗?
严洸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倒是一旁焰珩工作室的成员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开始极有默契地悄悄向后退去,准备追随白马王于的脚步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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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雁行知道用这种藉口落跑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但她就是无法面对何澄南暧昧的举动和太过炽热的眸光。
「结果,居然躲人躲到仓库来了。」她为自己的胆小叹息。
这样也未免太孬、太狼狈了吧?
明明论身手,她绝不输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只懂得奉行爱与和平的他,可自己总不能每回见面就给他吃上一招,硬生生打掉那张人见人爱俊的庞上,温柔到令她全身发毛的情意,这样实在太不文明了。
再说,她又是在抗拒什么呢?
「明明两个人该做的都做过了……」她气闷地咕哝。
一回想起年少无知的大胆行径,裴雁行脸庞忍不住泛起一片红潮,热烫得连自己都感到丢人。
「停停停!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用力甩甩头,试图摇去脸上极速上升的热度和脑海中的限制级画面,她勒令思绪回归正轨,把工作列为首要事项。
「血浆血浆血浆……再拿个一桶应该够了吧?」
抬手正要从货架上拿取染色的玉米血浆,她毫无防备的身子猛地自后方被人紧紧抱个满怀,陌生的气息自颈后吹拂在她耳畔,恶心不适的厌恶感一时间让她惊得掉了手上的血浆桶。
颇有份量的桶子先是砸中身后比她高大的男人脑袋,让对方爆出一声哀鸣痛呼渐松了手上劲道,这才匡当落地溅了她满身湿黏。
「混蛋!是谁?」
直觉反应狠狠赏了身后色狼一肘子,让对方痛松了手连退数步,裴雁行才转身就看见了并不让她太过意外的男人。
「痛啊!你、你竟然动粗……」被打得咳呛不已的人还有脸指控她。
「姓王的,果真是你!」咬牙切齿地,她瞪着抱着胸口猛喘气的王赫昆骂道。
她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对女性员工毛手毛脚、口头骚扰,她还能看在对方来头比自己大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限勉强忍受不踢爆他的鸟,可这男人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趁着四下无人意图非礼她?!
简直是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
「你、你想怎么样?我可是导演倚重的资深艺术指导,得罪了我就让你焰珩工作室一票员工卷铺盖走路,全都回家吃自己!」偷香不成反尝到苦果的王赫昆恼羞成怒威胁道。
「仗势叹人的家伙,真以为我怕你不成?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趁着现在四下无人看我怎么教训你!」危险地哼笑了声,她今天铁了心要让对方见识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回想起刚才被这匹低级色狼自身后紧紧搂住的那种羞辱,裴雁行气红了双眼捏紧拳头,眼看就要狠狠赏对方一顿痛打。
「雁子,你在哪里?」
仓库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喊,阻止了她铲奸除恶的大业。
很快地,何澄南在货架间找着了她,却在看清她一身触目惊心的染血腥红时,俊颜悄然变色,就连顽长挺拔的身形都微微颤了起来。
「你受伤了?!快叫救护车……」
无视于一旁神情戒备,抱着胸口疼痛不已的王赫昆,他湛黑瞳眸一刻也不敢从她身上移开,紧绷着身子一步步朝她走近,也一句句微颤嗓音问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作势要求援。
此时此刻,看着裴雁行一身血淋淋的重伤模样,何澄南心底简直紧绷到了极点,脑中也一片紊乱。
「慢着慢着,我没事!这是道具血浆,不碍事的啦!」舔了舔手上的染色糖浆她赶忙阻止,以免他真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就糗大了。
两个眼中只有彼此的男女,完全无视于一旁可能需要救护车的王赫昆。
「是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你……」紧紧地,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拥她入怀,何澄南微带哽咽的嗓音,与使劲环绕在她肩头却依旧止不住颤抖的双臂,在在显示出他有多么不安恐惧。
「我没事,真的没事!因为被那色胚从身后抱住吓了一跳,才失手把道具血浆溅满身,你别这么紧张,放松、放松!」
顾不得一身黏腻会弄脏他的素色西装,裴雁行难得温驯地回抱身前止不住全身战栗的他,柔声安抚。
一向沉稳,不轻易将情绪显露让外人窥探的他,竟然误以为她身受重伤而惊惶失措得像个孩子,这点教她怎能不悸动、不心软?
心底某个固执冰封的角落,渐渐融化、崩碎了,只为这个舍弃所有自尊与伪装,在她面前展现出真实灵魂的男人!
这一刻,他不是众人迷恋的白马王子、不是少女痴狂的梦幻花婿,只是一个单纯恋着、念苦她,为她担心受怕的男人。
也是为她所爱的男人!
「可恶!你们两个……」
气氛正唯美融洽,偏有不识相的苍蝇出言打扰,让何澄南与裴雁行不约而同皱起眉头,不满的目光犀利瞪向一旁杀风景的王赫昆。
这家伙怎么还没有自动消失啊?
「雁子,你刚刚说这家伙从身后抱住你?」不舍地放开怀中软玉温香,何澄南沉下嗓音问道。
「是啊,要不是这个色胚突然冒出来毛手毛脚,我也不会失手把道具血浆洒了一身。」眯起眸瞪向罪魁祸首,她哼道。
「我知道了,你们俩一定是想联手挤下我,取代艺术指导的位子是吧?」伸出手指气忿地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比着,王赫昆不满咆哮。
「姓王的,我都还没跟你算刚才的帐,你就恶人先告状?胆子不小嘛!」挽起衣袖挥了挥手臂,裴雁行杀气腾腾地啐了声。
「慢着,雁子。」
一手搭上她的肩,制止了她即将实施的铁腕暴行,何澄南回复以往温文尔雅的表相缓声开口。
「身为女性,你总该让男人有点表现的机会。」
言下之意,他这位梦幻白马王子终于要为爱出征了!
何澄南笑了,那笑容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可笑意映入裴雁行眼底,当真是说有多邪恶就有多邪恶呐!
啧啧啧,王赫昆这只猪头色胚死定了,虽然不清楚何澄南打算用什么方法对付他,她却是满心期待得紧。
她很难得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期待与好感说!
「你、你想怎样?使用暴力是违法的行为。」瞪着河澄南意态悠闲地缓缓褪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衣袖,王赫昆怒声喝道。
「那性骚扰也是犯法的,怎么你就不当一回事?」气不过的裴雁行抢着开骂。
「我不过是想教教你吃这行饭的规矩,是你自己反应过度了!」
「我反应过度?混蛋!明明是你……」气得想抡拳揍人,裴雁行才要冲上前,却教身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等等,雁子。王先生说的对,暴力是不好的行为。」摇了摇头,像个耐心教导顽皮学生的师长,他温醇地开口。
「就是说啊!姓何的,算你识相!」扯起一抹笑,王赫昆忙不迭附和。
「何澄南,你要我放过他?」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她才不相信他会这般好心。
这男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跟她记仇记上十年了,哪懂得「宽大为怀」四个字怎么写?
「想教训一头畜生,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运用的。」
意思就是不一定得靠拳头才行喽!
他可是崇尚爱与和乎的何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