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方边追着风允哲的背影跑,边想着之前“瞻”杂志的其他四个大男人是不是也和他有同样说风说雨的毛病,可是答案还没想出来,脚却突然踩进了一个窟窿,脚踝一阵刺痛,身孜孜不倦个不稳便往地面栽了下去,头、脸及身上全都沾满了污泥及海水,她试着动了动脚踝想爬起来,但从脚踝传来的疼痛却让她冒起冷汗。
雨真的愈来愈大了,而风允哲又再一次失去了踪影,他是压根儿打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了?他等她一会若没见到她,铁定以为她是贪恋天边的那道彩虹,绝计是不会等她的了。
老天!她该如何是好呢?难道她就这样坐在地上等到有人来救她?不!她不能这样就放弃的,也许他会多等她一会,只要她试着再往前走也许他会发现她行动不便……想着,陈盛方不顾脚踝的剧痛,硬是将全身的重量移到手臂,免强地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着,大雨迷朦了她的视线,让她行进的步伐更加困难,但是愈如此,她愈得加快脚步,那风一样的男人是捉摸不定的,难保他不会真的丢下她不管。
风允哲看见她了,远远的,走路一跛一跛的身影紧抓住他的视线,一股莫名的愤怒充斥在他体内,打开车门,他大跨步地走向那身在雨中的孤单人影,脸上的一抹寒气不比风雨来得温柔多少。
“你究竟在搞什么?”走近了,他看到她脸上汩汩流下的水珠与眼中那抹释然的疲惫,也见到她发红的鼻头与眼眶,这个爱哭的男人!他忍住了接下去的指责与气焰,竟为她脸上那隐忍的痛莫名地心疼起来……该死的!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对一个小男生心疼?简直是疯了。
“对不起……我的脚扭伤了,所以走得比较慢……”陈盛方怯生生地看着他,为自己三番两次惹得他发怒觉得有点不安失措,不过,她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他百得这么生气不可呢?
风允哲没有再让那无端的情绪困扰自己,虽然脸色依然冷冽,但线条却柔和了许多。
“上车吧!回去我帮你看看。”他实在毋需生气的,小陈充其量只是他的员工,他凭什么动不动就对人家发脾气?不过,能惹他在一天之内生好几次气的大概也只有这个小男生了,偏偏,他气的好像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他风允哲会对自己生气,真是一个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的大笑话。
陈盛方很高兴他终于还是没有把她扔下,喜孜孜地想用一只脚慢慢跳回车子去,可是才跳没几步整个人已被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扛上了肩,她惊呼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双手慌忙抵在她的胸锐与他的肩背之间。
“社长,我可以自己走的,真的。”她喉咙发干地强调着。
“不该逞强的时候不必逞强。”风允哲大跨步地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打开了车门,他并不温柔地将背上的她扔进驾驶座旁边的座位,自己则绕到另一头上车。
车子进行的速度很快,全身湿冷的陈盛方只觉全身冻得都快僵了,风允哲仿佛意识到她的冷意,悄然将车内的暖气打开,并从后座拿了一件外套丢在她身上。
“穿上,免得着凉。”他淡淡地说道。
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似的,陈盛方在心底微微叹息。
???
“回到了杂志社的附属套房,风允哲将陈盛方放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先换下湿衣服,我再帮你看看脚。”
这正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只不过看样子风允哲似乎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那教她怎么换衣服?她犹豫不决地看着他,他的眸子也正好定定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被看透的不安在她心里扩散,她不由得别开了眼道:“不必了,我的脚已经没事了。”
“没事?”风允哲挑起了一道浓眉,“就为了不想在我面前换衣服就说没事,你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陈盛方尴尬地红了脸,对他的冷嘲热讽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脚真的没事了。”她轻声说着,说完,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
“真的没事了?”
“嗯。”她点点头。
“那好,我想看上一期的所有稿子,你去帮我拿过来。”说着,风允哲已转身离开了房间,往外头他的办公室走去。
他一离开房间,陈盛方单脚跳着去关房门,接着又七手八脚地找了一套衣服要换上,白衬衫加条牛仔裤,这个平日最轻松的穿着此刻却并不容易穿上身,脚踝的痛让她套牛仔裤时痛得冷汗直流,看来脚踝的伤比她所想像的要严重多了,不过话已经出口,再痛、再难过,她也得把稿子找到拿给风允哲。
穿好衣服后,忍着痛,陈盛方从床边站起身走向房门口,门一开,竟看见风允哲冷冷地站在她的房门口,仿佛等了她很久似的。
“我这就要去替你拿稿子,马上好。”她心慌意乱地解释着,低下头欲闪过风允哲挡在门前的高大身躯,却依然撞到了个结实不已的肉墙,她微抬起眼看他,对上的是他一双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潭,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还有什么吩咐吗?社长。”
他为什么老拿一双复杂不已的眸子盯着她瞧?他发现了什么吗?还是他对她这个“小男生”真的产生了兴趣?老天,就算她真的希望博得他的钟爱,但却绝不希望他拿她当男人来爱的。
他突然命令道:“进去床上坐好!”
“嗄?”闻言,她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有问题吗?”风允哲对她的耐性实在快要用尽了,从没见过一个像他这样别扭的男人,当真是丢尽全天下男人的脸。
“我……这个……”
陈盛方这般低低怯怯的模样真是气煞了风允哲,他索性二话不说地把她抱起来丢在床上。
没想到他这个动作让陈盛方尖叫起来,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到床的最角边,双眼惊恐地望着他说:“……风……大哥……不,社长,我是个男人……”
风允哲皱起了眉头,“我当然知道你是个男人,虽然你一点也不像个男人,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还太小,你不能对我……那个……”陈盛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早涨得红通通的。
她该怎么说呢?说他不能碰她?还是明明白白告诉他,她不是个同性恋好让他死了这条心?老天,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哪个?”突然间,风允哲有点明白这个小男生在说什么了,脸上的不耐瞬间转为浓浓的戏谑。
“就是……”陈盛方的舌头都快打结了,看着他的脸不断地在自己眼前放大再放大,平时说不出口的话,此时她敢顾不得的全说出了口,“我真的不是你的对象,以你的条件,你大可以去找比我这种乳臭未干的小男生更强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上床,大家不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吗?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你的对象,我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的,真的!”
这小子是真的把他堂堂风帮大少当成同性恋了!他哪一点看起来像是个同性恋?为什么他自己从来不知道?不过,经这小子这么一提,他倒觉得逗逗这个小男生也是不错的,“你对男人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是我刚好不符合你对男人的兴趣?”
“我真的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是睁着眼说瞎话了,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女人,怎么会对男人没兴趣?她若对男人没兴趣那才真的变成了同性恋哩!
“那真是可惜,不是吗?我可是个不错的伴侣哦。”
这般公然的挑逗再次让陈盛方红了脸,为了不伤及风允哲身为男性的尊严,她还是呐呐出口道:“你知道你一定是个出色的伴侣,我想是我没那个福气,真是对不起。”
“你知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风允哲的脸上泛起一抹可恶又迷人的笑容。
“我……”这男人是怎么回事?非得这样打破以砂锅问到底才成?她略略气恼地瞪着他,无话可说。
风允哲迎视着她的目光,淡然一笑,蓦地伸出长臂将疏于防备的陈盛方拖到身边来,这个浍当然再次惹来她的尖叫声,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再逗她的心情,卷起她的裤管,扣住受伤的那只脚踝,他以极熟练且温柔的手劲辗转揉捏着。
陈盛方白皙小巧的脚踝惹得风允哲又在不知不觉间微皱起眉心,身为一个男人,小陈的脚未免太过白皙秀气。
从风允哲掌心里传来的阵阵温热,让陈盛方的脸因害羞及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而显得益发红润粉嫩,她不发一言地看着她温柔地将她的脚捧在大大掌心里揉捏着,敏感的脚指在他那双织长大手的抚触下变得粉红火热,一阵一阵的刺痛感夹杂着那令人燥热的电流不断地袭来,让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终于,在最后一次强烈的刺痛感过扣,风允哲收回了放在她脚踝上的手,她微皱着眉看他走出去又走回来,手上多了一条药膏和绷带。
“上个药,休息个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瞧他如此专注地替自己治脚,陈盛方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为什么他偏偏是个同性恋呢?为什么他不能像一般正常的男人一样爱一个女人呢?如果林珊当初一开始便知道他是一个同性恋,她还会爱上他吗?她又是不是因为终究明白风允哲无法爱女人,所以才嫁给龙星集团的总经理荆尔轩呢?
“你有没有试过去爱一个女人呢?”她突然轻轻地开口问着。
风允哲绑着绷带的手有瞬间的停顿,但不到两秒钟又继续手上未完的动作,“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不爱女人而爱男人的?”她不安地舔了舔唇。
风允哲终于绑好绷带,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正视着她眼中的好奇异…惋惜?是吧,小陈对他是个同性恋而惋惜?可惜他无法对一个小男生证明自己是个百分之百的男人,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他毋需对任何人解释自己究竟是不是同性恋吧。
“这是本能,就像你天生就知道自己爱女人一样的自然。”风允哲好笑地回了一句。
“这么说,你真的是……”她心里残存的一点点小小希望,都不得不因他的话而彻底的破灭了。
“动动脚,看还会不会很疼?”他看了她一眼,转移了话题。
陈盛方听话地照做了,除了紧缚的绷带让她不适外,她的脚大致而言已经不那么痛了。
“不很疼了,没想到你还会替你医脚伤。”
“这是基本常识。”
“对不起。”她好像又说错话了,有吗?总这,先道歉就对了,管了是不是真的有错。
“这一期杂志过几天就出刊了,联络香港总部,这次加印两万本。”他吩咐道。
“两万本?!”未免多得离谱,她想。
“有问题?”他挑挑眉,瞅着她问。
“没有。”被他一看,陈盛方又红了脸。
“没有就快去办,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午餐我会替你带回来。”
“好,我马上去。”
“还有……最近要多提高警觉,如果有什么人来杂志社闹事,你的答案是一概不知,叫他们直接找我就是,懂了吗?”风允哲淡淡地叮咛着。
“嗯,会有什么事吗?”听他这么说,她突然担心起他的安危。虽然她到“瞻”杂志快三年也没见过有人上门找碴,除了上回荆尔轩到主里来把桌子给击碎,不过那也是惟一的一次,不知为什么,她听他这般叮咛就隐隐觉得不安。
“你害怕?”风允哲挑起眉,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话可以走,我不会留你。”
陈盛方的头摇晃得厉害,听到他赶她走,她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说完,她又羞又气地转过脸不再看他。
风允哲闻言一震,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微眯着眼古怪地又瞄了她一眼。
“不是就好。”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
第三章
美国一高层官员与日本黑道挂勾印制伪钞的爆炸性新闻,出现在这一期的“瞻”杂志上,这引起美国与日本高层的严重关切,并对“瞻”杂志的幕后组织成员更是纷纷提高其兴趣注意。
“瞻”杂志的发行量高居各国政商界人卦新闻之冠,各种版本流通于日本、英国、法国、美国及台湾、香港等地,它的掘起与成功其来有自,归功于该杂志百分之九十九真实的独家报导,也因此,各国政商界莫不争相订阅,生怕自己的前途一个不小心就毁在这本杂志上;同时也为制敌机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不能错过任何一期该杂志的报导,就这样短短三年,“瞻”杂志的名声已名闻国际,是各国政商界交流聚会必谈论的话题。
风允哲满意地拿着一本血红色封面的“瞻”杂志在手中翻阅,高大慵慵的身躯躺在家中宽大舒适的咖啡色牛皮座椅上,旁边的小茶几则摆着一杯冰透的柳橙汁及一束芳香四溢的野姜花。
血红色封面的设计出于他的授意,讽刺性的意味更是百分之百,他计划这一期的主题已经很久了,却一直等不适当的时机,如今,时候到了,为了挖出那个背后的贪官将伪钞集团一网打尽,适度的挑拨离间是绝对是必要的手段。
电话铃声在风允哲意料之中响起,他缓缓地拿起话筒,电话那头果真传来高凡的声音,不过这声调不若往常的温柔迷人,反而有着淡淡的不谅解与……气愤?那倒是十分难得。
“嗨,高凡,有事吗?”风允哲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高凡的语气没有高低起伏,不过这已经表示他对某事并不是很高兴。
“我能说我不知道吗?”风允哲打太极拳。
“恐怕由不得你,这回你把这样的事一公开,牵连太多人,美国政府已经进行个别清查,誓言非比‘瞻’早一步找出幕后主使人不可,你知道这事关美国的面子问题,连总统都快翻脸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自家事总算有人出面管,这些贪赃枉法的人早该除之而后快。”
终于,高凡冷了声调,“我父亲也在调查的名单上头,这都得拜你的笔所赐,你明知道他根本没有嫌疑,为什么要在杂志上多加一笔?”
“那是假设,所有假设性的人都该列入以示公平,否则杂志的内容就会失之偏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又何必替你父亲操这个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