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人 皇千秀
大家好,耶诞节过得开心吗?又是新的一年,对未来应该有很多计划吧?我现在最期待去美国玩,希望可以如期成行。
这本《千金的恒心》,是我第一次写系列书,还真的有些紧张,生怕抓不住原先设定的精神。写的时候一直胆战心惊,总觉得写不好,一定不会过关,怎么写都不对。所以小说里章翼因为缺乏灵感而焦躁不安的惨状,其实就是我的写照。
幸好最后总算是生出来了,我也可以安心过农历年。
不晓得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时代改变的关系,总觉得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淡了。至于到底是怎么个淡法,实在也说不上来,只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都是非常热闹开心,现在却好像只是一般的假期而已。不过商店里的新年歌曲还是一样吵,整天「恭喜恭喜」听得我快疯了,真想拜托他们换点新歌,唉唉……
话虽这么说,过年还是有个重要的意义,那就是「团圆」。我家的亲戚,几乎都要等到过年才能齐聚一堂,那种和乐融融的气氛,真的让人非常安心。
这大概就是习俗的功用吧,能够让人得到归属感。
最后,也许有点杀风景,但是有件事我想提一下,本书其中一个主题是「人常常忽略身边重要的人」,没想到这种遗憾居然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在写《千金的恒心》的最后两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死别的滋味,一位很久没联络的朋友,过世整整三年,我才知道消息。这本书的最后几章,我都是一边哭一边写,想不到居然还写得出搞笑情节,我实在很佩服我自己。
我想,人的际遇不同,彼此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再要好的朋友,也难免有各分东西的一天。但是,如果因为距离而冲淡彼此的感情,真的是件很可惜的事情,真正的朋友,不管相隔多远,都会在心里为对方留有一席之地的。
所以各位亲爱的读者,你是否也有很久没见的亲人或朋友?如果有的话,请趁着佳节,送上你最真心的问候吧。让他们知道,虽然距离遥远,你还是一样关心他们……
楔子
年关将近,连下几日冬雨的天气,在这日尽扫阴霾,暖阳悄悄探出了头。平日总是人满为患的庙宇,今天更是香客如织,有的是来烧香还愿,感谢神明庇佑一家大小平安;有的是来问事、收惊……
总之,莫不期盼天上诸神能庇护人间过个好年。
威严神圣的神像前,几排暗红跪垫上皆是虔诚祈求的身影,掷茭声不绝于耳,求签行列中,一名年约七旬、身材福泰的老妇,手里交握着一对木茭,口中喃喃有词。
「恩主公,信女一家虽说不上是大善之家,但造桥铺路、乐善好施的善事向来也不落人后,怎么今儿个会落到家人四散的下场呢?」袁老夫人袁汤媛哀怨的跟神明诉起苦来,想起自己那几个儿孙,她不禁悲从中来。
她身旁傍着一个看来五十出头的贵妇,是她的媳妇袁艾玫,手拿着一炷香,听见婆婆的话,想到自己早逝的丈夫、下落不明的么女,未语泪先流。
「如果我们袁家有踏错一步,要受罚也让我这个没用的老人来承担,我过了年就要七十岁喽,吃到这个岁数,没有儿孙陪在我身边,活这么久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早让我到阴曹地府跟那老头子作伴去……」
袁艾玫闻言,更加嘤嘤啜泣起来,断续哽咽道:「妈,别这样说,妳这样叫媳妇怎么办……」
前头帮人收惊的阿婆,看到这对爱哭婆媳组,全都见怪不怪。啧,这对婆媳每月十五准时来哭给关老爷看,每回讲的都是那一套。收惊阿婆打了个呵欠,她偶尔也会换部经念给神明听,哪像她们十多年来唠叨的都是什么夫死于早亡、最小的孙女不见啦,要恩主公帮忙找人……
咦,今天的内容不一样喔,是加料版捏。收惊的阿婆伸长了耳朵。
「我们袁家今年好不容易讨了房孙媳妇,我想说终于可以抱抱曾孙,给咱袁家开枝散叶,哪知首阳这孩子不争气,把我那乖巧的好孙媳给气得离家出走。呜呜,她肚里不知道会不会已经有了我的宝贝曾孙……」
袁艾玫用湿了大半的手帕替婆婆拭拭眼泪,婆媳俩共用一条帕,感情也够好的了。
「再说我们老二那个傻丫头,天下男人那么多,她偏要爱她爱不到的那个,这下好了,为了那个男人,搞得自己现下还躺在医院里,也不知有没有那个命直的走出来喔……」
吓,是出车祸还是被人泼硫酸?!收惊的阿婆记得袁家二丫头,她陪着奶奶和妈妈来过几次,这样水当当的姑娘当鬼有够可惜的。
「说到老三我就一肚子火,为了赚钱连家都不回了,她不知道我们袁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吗?不回家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电话都没一通,不知道会不会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呜呜……」
收惊阿婆点点头。欸,现在的小孩子真不会想,手机费几千块几千块的打,就是不会想到要打回家。
「最后一个是我那宝贝孙女小宇啊!恩主公,十几年来我每回来都跟你恳求,让我们找到她,好一家团圆,现在人是找回来了,可我总觉得她人怪怪的,心里有些不踏实。」
这个收惊阿婆就没啥兴趣了,袁寰宇嘛,失踪儿童,庙口布告栏贴寻人启事都贴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找回来啦!
不过这样听来,他们袁家真的是挺惨的,关圣帝君,看在这袁家老夫人年年很有诚意的贡献一大笔香油钱的份上,真的要给他们袁家帮帮忙啦!
「恩主公,拜托你让我们袁家有个好年过,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求福禄寿,只要全家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就好--」
喀啦!掷茭声响起,收惊阿婆听到袁艾玫轻轻柔柔的声音说:「妈,恩主公准了,就是这支二十九签。」
婆媳俩起身,蹒跚前去领签解签,收惊阿婆思索起第二十九签的签诗,随即咧开嘴一笑,「真的有拜有保佑。」
二九签·上上 丙壬 司马温公嗟困·王孝先还妾赠金
祖宗积德几多年,源远流长庆自然,
若更操修无倦己,天须还汝旧青毡。
第一章
沉睡了好几天的冬阳终于从云层中露脸,灿烂的光芒赶走了寒意,也照亮了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把他们脸上的喜气映得更加耀眼。虽然年终总有忙不完的工作,但空气中荡漾的欢乐气息,让人人心头都盈满暖意,忙碌的脚步也轻快起来。就连商店里不断轰炸的「叮叮当,叮叮当」耶诞乐声,虽然已经过期,听起来也没那么烦人了。
根据气象预报,好天气会延续到元旦,正预言着这会是一个特别快乐的新年。
然而,这股雀跃愉快的气氛,却一点也传不进医院里。
户外是一片热闹的金红,但在这间高级病房里,却只有沉默的苍白。
袁恒星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平和的表情。长长的睫羽覆在脸上,有如晨星般的明眸已经好久没有张开了。
在平安夜的傍晚,恒星出了车祸。送医后,医院为她做了详尽的检查,诊断她外伤不严重,脑部也没受什么损害,可她就是一直深深沉睡,始终无法醒来。
恒星的祖母,也就是袁家的老夫人袁汤媛,已经在床边坐了快一个钟头,上了年纪的筋骨一阵阵酸痛,她却毫不在意。她的脸色比床上的孙女好下到哪里去,红肿的双眼更清楚显示她所受的煎熬。她原本圆润福泰的脸庞消瘦了一圈,盘成发髻的头发原本只掺了几线银丝,现在已经白了一半。照理外表她怎么看都不到六十岁,现在却比她的真实年龄七十岁还要苍老。
这也难怪,素来聪慧伶俐的宝贝孙女变成这样,叫老人家怎么不肝肠寸断?
孙媳妇被花心的孙子首阳气得离家出走;二孙女月牙沉迷打工,连家都很少回;小孙女寰宇自幼失踪,虽然失而复得,但身分仍有些疑虑尚未厘清。袁家状况连连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她求神问卜许多年,始终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现在连唯一乖乖待在家里的恒星都遭此横祸,莫非老天真的要让袁家家破人亡才甘愿?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看来得在医院里跨年了。还有之后的农历新年……
十几年来,每年的除夕夜,一家人总是无法团圆,今年更惨,要是恒星再不醒,连年夜饭都得移到医院里吃。想到这点,老夫人更是痛心。
刚才她和媳妇去烧香的时候,恩主公明明赏了一支上上签,指示一切都将有转机,可是恒星怎么到现在还不醒?恩主公可别唬弄她才好!
病房门开了,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她和袁汤媛一样,穿着高级的旗袍,同样神情憔悴,眼睛鼻子都肿得跟核桃一样,显然刚刚才哭过一场。她就是恒星的母亲袁艾玫。
她走近婆婆身边,轻声说:「妈,我来照顾恒星就好,首阳和寰宇都回去了,您也回家休息吧。您这几天也累坏了,医院这里又不舒服,要是累出病来可不好。」
「联络上月牙这孩子了吗?」袁汤媛幽幽叹了一口气。
「还没,这丫头不知道打什么工,连电话都不接,也不回电。别管她了,您还是回家休息吧。」
袁汤媛摇头。「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等恒星醒过来。」
她望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一眼,顿时又眼睛发酸,强忍着眼泪劝慰婆婆「妈,恒星的身子需要休息,没这么快醒的,您千万别操之过急。像您这样完全不顾自己身子,万一……万一恒星醒了,却换您倒下去,这可怎么得了呢?」说到最后,忍不住一阵呜咽。
老夫人的眼睛仍然离不开孙女身上。「我现在哪有办法休息,就是躺着也睡不着啊。我脑子里忍不住一直想,为什么我们袁家会遭到这么多不幸?为什么恒星这么好的女孩,用情这么深,却得不到任何回报,而且还碰到这种噩运?我真的是想不通啊!」
袁艾玫抽噎一声,伸手轻抚着女儿的短发,轻声说:「只怪这孩子死心眼,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说什么也不肯放手,连自己的命都可以给。这都是我这做妈的不好,没好好教她,我不配当妈……」想到女儿这段坎坷不平的情路,她不禁泣不成声。
「这不是妳的错,天下这么多男人,她谁不好爱,偏偏就认定章翼,这是冤孽啊!」袁汤媛说着忍不住有些火大,「她人都已经这样了,那姓章的小子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的心意,这简直是糟蹋人嘛!亏我多年来一直指望他当我的孙女婿,想不到真是看走眼了!」
「妈,章翼那孩子从小没了妈,爸爸又忙着工作没空照顾他,您这么好心肠的人,怎么可能丢着他不管?您就不要再自责了,这是命啊。」
袁汤媛痛心疾首地摇头。「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年我绝对不会准那姓章的小子踏进家门一步!这样一来,恒星她也不会……不会……」
袁艾玫一抹眼泪,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我本来还盼着有朝一日恒星跟章翼会有结果,但现在弄成这样,我也觉悟了。等恒星复原以后,说什么也要逼她对章翼死心,绝对不准他们再来往!」
「好,很好,就这么决定。等恒星出院,马上叫她去相亲,找个更好的对象,不要再为章翼浪费青春了。」
就在这时,病床上忽然有了动静。恒星低声呻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嗯……」
袁家婆媳喜极而泣。「醒了!恒星醒了!」
「妈、奶奶,怎么了?」声音虽然微弱,却很清晰。
「媳妇儿,快去叫医生!」
「好!」袁艾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恒星终于完全清醒,睁眼打量四周。「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儿?而且还全身酸痛……」
袁汤媛心疼地说:「妳出了车祸,记不记得?」
「车祸?」恒星蹙眉思索,忽然脸色大变,跳了起来,「对了,章翼!我得赶快去找他老板把酒拿回来,不然就糟了!」
袁汤媛死命拦着她。「妳冷静点,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妳整整睡了三天,奶奶跟妈妈都快担心死了!」
恒星睁大了明眸。「三天?」
「是啊。我们还以为妳是脑震荡还是脊椎受损,医生检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原因,我还真怕妳一辈子醒不过来呢!」
她想了想,稍嫌苍白的脸上浮现了羞愧的红晕。「我想,我应该是睡眠失调吧。」
「什么?」
她小声地说:「我之前失眠了快一个月,怎么也睡不着;结果因为车祸的关系……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袁汤媛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许久,她口中终于爆出一句,「妳这个笨孩子!」
说来说去,也许一切都该怪章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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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除夕夜。
同样是喜气洋洋的欢乐年节,袁家位于阳明山上的豪宅原本就已经够气派辉煌,此时更是妆点得美轮美奂、花团锦簇,花园里的花无视时节而怒放,一朵比一朵娇艳,让人目不暇给。屋子内外全部粉刷一新,窗户桌椅擦得像镜子一样明亮,所有的窗帘桌布也全都换上女主人远去欧洲挑选的高级品,每一件都有着精致的刺绣和华丽的蕾丝,高贵优雅有如皇室。
每一扇门上的对联,都是书法名家亲笔挥毫写成的,一笔一划皆气宇非凡,每一幅都有放进博物馆展示的价值,由此可清楚看出袁家的显赫与人望。
然而,阁楼里的景象,跟屋内的繁华气象却又完全不同。
门窗紧紧关着,窗上挂着厚厚的窗帘,房内透不进一丝光线。在黑暗中只点着一盏小小的夜灯,灯罩外贴上绿色玻璃纸,微弱的灯光把四周的物品,和房内对坐的两个人影全映成一片惨绿,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十七岁的章翼那张端正清俊的脸,在这种气氛中也变得阴森无比。他脸上挂薯淡淡的笑容,用作梦般的语气,对唯一的听众说着他自创的故事。
「他躺下正要睡觉,忽然那个声音又来了,咚咚咚,咚咚咚……」
彷佛在回应他的故事,身后的门忽然发出急促的声音,「咚咚咚!」
一啊!」正聚精会神听故事的恒星吓得大叫出来,章翼自己也吓了一跳。
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大小姐,章少爷,老夫人请你们快点下去吃年夜饭!」原来是管家云婶。
两人都松了口气,恒星回答,「云婶,麻烦妳跟奶奶说,请他们先吃吧,我待会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