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餐厅之后,夕语才呼出憋在胸口的气。
“坐下。”赛沙揽住她的腰,出其不意的将她拉回座位。
“推什么推,没看到我在想事情嘛!”对上他疑惑的眼光,她的头马上隐隐作痛。
“不用想了。”她老把他当成讨厌的苍蝇,没事就挥走他,哪有这么简单?
“真是的,刚刚好象想到什么好主意,被你一打岔,灵感都跑掉了。”她压根没费心去听他说些什么。
“你认识那些人?”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她的脸霎时变得一片雪白,教他不禁要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怎么可能?”夕语心虚地答。
“小妹?!我好象没有听错才对。”赛沙一语命中,听得夕语心惊肉跳。
“我才不是他们的妹妹,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是金发蓝眼、高大挺拔,哪像我!黑发黑瞳、黄皮肤,和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这原是她最介意的,现在反倒可以掩饰他们的关系。
“我才刚开口,你就劈哩啪啦的说一大堆,奇怪?我又没怀疑他们口中的小妹是你呀!你这么紧张,莫非你真是他们逃家的小妹?”赛沙察觉到这个疑点。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夕语无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的推测很接近事实,不过,他再厉害,总不会猜出她是柯利佛德家领养的台湾孤儿吧!
老爸从不让她曝光,所以,鲜少有人知道她和柯利佛德家族的关系,对于这一点夕语很有把握。
“要不,我去验证一下。”赛沙对她的回避更加好奇,打算证实心中的疑问。
“你不用这么多事吧?”这人刚刚还一副酷样,现在马上又变脸装和善,讨人厌。
“没办法,谁教我这么好心。”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去你的,你如果好心,那我不早就成仙当佛了。”阿弥佗佛!阿门!她不该污辱伟大的神明。
“你没听过,助人为快乐之本。”难怪自己这么乐,原来原因在这里。
“我只知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句话用在他身上真的十分贴切。
“啊!”他突然想起来了。
“拜托!你不要突然大叫。”她今天已经被吓够了。
“我想起他是谁了。”赛沙乘机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夕语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好怕他会认出她大哥。
“他就是道格·柯利佛德,上个月才上过财经周刊的封面。”原来道格真是为她而来,那么他们真的是兄妹 ?
她这是自掘坟墓!她忘了她的驾照在他手上,上面登记的是夕语·柯利佛德。
他慢条斯理地品味着那张惊慌失错的小脸,性感的唇线慢慢扬起,嗯!太棒了,他发现她致命的把柄,所以笑得贼兮兮的。
“大哥居然红到台湾来了吗?”主啊!你们都遗弃我了吗?夕语暗暗在心底叫苦。
“你错了,上个月我还在纽约,所以他也没那么红啦!”他实话实说。。
“你不是要走?来!我们一道走,我顺便跟他打声招呼。”瞧她吓白了脸,赛沙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这根本是变相的勒索,夕语的小手握得死紧,恨不得揍烂他那张俊脸。“说吧!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忘了今天的事?”她费尽千辛万苦才跑出来,谁要现在被捉回去?夕语巴掌大的小脸立刻偏过头恨恨地瞪着他,她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愤怒。
“那你是改变主意,答应当我的司机了吗?”赛沙见状松了一口气。
“只要你不去告发我,要我上刀山、下油锅都随你。”想抽身现在时机不对,不如先答应他,日后再做打算。
“不过是接送我上下班,还没严重到要上刀山、下油锅吧?”他都不跟她计较了,她居然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答应他的条件后,她的心情顿感沉重,好象预知往后的日子将是悲惨人生的开始。
“如果我每个月分期还你五千,请问我要几个月才能还清修车的钱?”她绝不占人便宜,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不用。”他没那么小家子气。
“为什么?”夕语不解他的态度为何会有一百八十度转变。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赔。”他只是不想这么早与她切断牵扯。
“你少瞧不起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狗眼看人低,敢暗指她还不起钱!
“那修车费就从你的薪水里扣吧!”赛沙确定她真的不知民间疾苦,不知台湾目前的失业率有多高,工作多难找,赚钱有多难。
“我的薪水?”夕语却听得一头雾水。
“我没打算让你做白工,照外面的行情,我一个月扣抵修车费后,再付你五万,这个工资你觉得怎样?”
“我不能答应,没道理让你毁了车子又出钱!”这么好的薪水他可以雇到更好的人。
“我们要为了这点小钱在这里争论吗?”不知为何,他就是很在意她接不接受他开出的条件。
“我不能拿你的钱。”她很坚持。
“是谁刚才信誓旦旦的说她上刀山、下油锅都愿意?”赛沙作势走人。
“好,但我坚持不拿薪水。”或许是她神经过敏,她总觉得他在她答应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成交,明天我会让海伦把我的行程表印一份给你,还有你那辆破车好象不怎么牢靠,我看就开公司的车。”
“等等,我一周有五天要在饭店的餐厅上中班,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五点,另外,翻译社的时间比较弹性,所以,我只能在工作的空档当你的司机,还有我坚持开我自己的车,这样我会比较方便。”她差点忘了她还有好几个兼差的工作。
“你究竟做几份工作?”赛沙没想到她居然比自己还忙碌。
“原来有三份,现在多加你的,变成四份了。”她想通了,反正都是欠债,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
“算了,那你就接我上下班,其余的时间我再另外找人。”虽然不如他预期的结果,不过也算差强人意。
“对了,海伦是谁?”
“我的秘书。”
“喂!如果你言而无信,泄漏了我的行踪,那我可是会随时走人。”没办法,先小人后君子,她得先保护自己。
“早知道就不掩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鬼,我越想越觉得我应该去向道格求证一下。”赛沙甚至不希望她太早向他低头认输,因为这样才好玩。
“你少得寸近尺,小心遭天谴。”他该不会三不五时就拿她大哥来吓她吧?
“这份差事人人求之不得,你怎么一副我占了便宜的样子?”
“人人求之不得?!我看是避之唯恐不及吧?”她忍不住反唇相稽。
“没良心的小鬼。”他愉悦地揽着她,不怎么介意她这么形容自己。
“别勾肩搭背的,我和你不熟。”夕语没好气地拍开搭在她肩上的魔手。
“你要知道,我是不随便坐你那种烂车的,我是看你穷才勉为其难的破例让你抵债,你当然得感谢我。”这ㄚ头很叛逆,也好,这段期间就让他磨磨她的娇气。
瞧他说得多委屈啊!夕语当下真想撞墙死了算了,“你最好别太嚣张,我还是有能力阻止你去告密的。”
“不怕,我拨通电话查一查,还怕找不到道格.柯利佛德吗?”他又威胁她了。
“我知道了,你替我保密,我也会做好答应你的事。”唉!她还是识时务的求和比较不会惹火他。
“这给你,上面有我的住处和连络电话,明天早上九点来这个地方接我。”他给她一只极私人的电话,让她方便与他连络。
“明天就开始?”这么快!
“当然,不然难道还要选黄道吉日?”她怎么老瞪着他,好象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无赖。
“也对,越快开始越早还清。”虽然不怎么心甘情愿,但求个心安理得总是好的。
“对了!既然你坚持开你的破车,别忘了先把车开去保养,我可不要坐到一半还要找拖车过来。”
她突然火了,他这么说摆明了是认定她和她的车子同样不可靠,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让他太好过,她恨恨得瞪他一眼。
赛沙把她的沉默当成是默认,又自顾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翘家?”
“上上个月。”
“他们隔了这么久才找到台湾来?”赛沙想不通那两兄弟迟迟而来的原因。
“我到欧洲绕了一大圈之后才来台湾的。”她没有隐瞒。
“原来如此。”
这样一个不识人心险恶的娇娇女孤身在外,难怪道格他们两兄弟要尽快追来台湾,就连他都不免要替她担心,像现在,她居然跟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他述说这么多的细节,如果有哪个人刚好知道柯利佛德家的财势,她不早成了绑架者的对象?
* * *
第一天上工担任司机,夕语还不知死活地迟到了。
赛沙缓缓走到门口,与她隔街喊话。
“迟到一个多小时,你是从北极来的啊?”赛沙一双深沉而迷人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没有,从修理厂来而已。”即使她的车子一早闹情绪不肯跟她合作,她还是遵守约定赶过来了。
“车子怎么了?”那辆破车早该寿终正寝了,他实在想不通它还能上路的原因。
“电瓶没电了。”她嬉皮笑脸地说着迟到的理由,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我不是叫你先去保养车子。”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她的影响。
“我有去啊!不过,如果你想另请高明的话,我不会有意见。”她对他眨眼,假装没注意到他快气绿了的脸。
“想都别想。”他完全不给她机会甩掉自己。
她早有心理准备他不会让她太轻松,“你到底走不走?再不快点上路,我折回上班的路断又要塞车了。”
“到屋里来。”他硕长的身躯半靠在门板上,始终没有跨出门槛的意思。
他一直期待她的到来,所以一早就叫钟点女佣过来准备餐点,只为了她可能没吃早餐,结果,她好象不太领情。
他以为他是谁呀?要她亲自进屋去请他上车?这实在太过分了。
夕语对接送他上下班已经忍耐下来,她打定主意不理会他更多无理的要求,死也不肯进一步屋,看他能奈何得了谁?有了长期抗战的决心之后,她跨下车,看着屋前的草皮和一条雪橇犬半晌,“什么人养什么狗,瞧你没事长得这么壮,眉毛也和他一样老是皱在一起,还有一双凶光外露的蓝眼珠,啧啧!你的主人一定没有善待你吧?我建议你赶紧离家出走,不然迟早饿死。”
赛沙等不到人,一折回门口就听见这段话。
“汪……汪……”哈士奇犬中气十足地吠着。
“约翰一餐要吃三只烤鸡、四块生牛肉,你认为它能离家出走吗?”除了他之外,这种食量任谁也不想多养它一天。
“汪……汪……”约翰听见自己的名字吠得更卖力了。
居然吃得比她还好!夕语以嫉妒加哀怨的眼光瞪着约翰,可它却一脸无辜地把它的大头搁在她的膝盖上。
这个男人真是很教人生气,废话说那么多,人却死也不肯移动半步。“你快出来。”
“在我的地盘上,最好注意你的用词遣字。”每回见到这个脾气有待改进的女孩,他就不自觉的笑容满面。
“你好象忘了说”请”字。”一早就用这种方式开始也不错。
她很特别,因为她不同于他身边的女人,她根本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为了他也不晓得的原因,她甚至想尽办法和他保持距离。
“我去发动车子,”请”你赶快上车。”夕语咬牙切齿的说。
今天诸事不顺,连好不容易发动的车子都不让她太好过,夕语厌倦了保持表面的客气,专心看着路面,不再理睬他。
中途,夕语故意来上几回急速大转弯,一心冀望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从此不敢上她的车,奈何此人有比电线杆还粗的神经,照样悠闲自在地读着他的早报。
车子很快驶进车流频繁的闹区,赛沙这才开口指示公司的路,“前面路口往右转,在第二栋大楼前停下来。”
夕语踩住煞车及时停在大楼前,不禁偷觎了他一眼,狐疑地猜测他的身份,她不会这么衰吧?他不会好死不死正好是这家公司的人吧?
如果他知道她也在这里工作,会不会一脚把她踢出公司?
嗯!她决定了,在套出他和这家公司的关系之前,她不想再多一项把柄落在他手上,所以她死也不能主动招认自己也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反正他在公司的地位一定比她了不起,毕竟,她只是一个外聘的签约员工。
临下车前,赛沙提醒她,“七点过来,迟到一分钟多加你一个月工作。”
她没有回答,倒是把他的东西拿下车给他。
赛沙微笑的目送飞快奔驰的车子,他可是生平第一次发现有人竟这么急着逃开他呢!
第五章
“哈啾——哈啾——”
“你今天又有什么问题?”差不多到时间了,赛沙知道她又想找借口不来,几次相处下来,他稍微捉到她的性子。
“你怎么知道是我?”夕语不禁怀疑起是什么泄漏了她的身份。
“因为电话铃声响得很愧疚。”赛沙放下手边忙碌的工作,暂时放松自己深深坐进椅子里,好好享受这片刻的轻松。
只是跟她通通电话而已,他紧抿的嘴角便一直往上扬。
“少骗人了,啊!我重感冒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能去接你了。”差点忘了装出虚弱的声音,她现在是病人,不能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
“你以为找那些烂借口,就不用履行你的义务,还不快给我滚过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这么自然地跟她拌嘴,他甚至享受起这种感觉。
“我真的感冒了,你听,哈啾——”夕语加强效果,深怕电话那端收讯不好,没听清楚她打喷嚏的声音。
“只要你还没死,就给我滚过来。”她的理由听起来挺光冕堂皇的,语气却显得心虚。
她好后悔,因一时的内疚加心虚答应了他的条件。
“该死!”难道他在她身上装了针孔摄影机,马上就知道她装病!
“你诅咒我。”他可以想象她此刻沮丧的样子、抱怨的样子、懊恼的样子。
“在心里骂都不行吗?”
“你怎么老是学不乖。”每天听她说着不能来的借口已经变成他的习惯,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段无意义的对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的手好点没?”既然识被她的计俩,她也不再伪装。
“好象没那么肿了。”
“好象?我今晚没事,你要不要换家医院再看看?”他的手臂已经吊了好几天,会不会是伤得很严重?
“你先过来再说。”有空还不赶快过来接他,净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