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常在外头流浪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她知道他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身为富家公子的他根本没必要和她窝在这深山里当长工,陪着她做那些他从来不曾亲手做过的苦差事,难不成他真是贪图新鲜感吗?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喜欢跟妳在一起。」
「因为留在这里可以让你忘记在台北发生的事,所以你才喜欢跟我在一起,这才是事实吧?」
「是妳硬要把那件事跟我留在这里扯上关系,我承认刚来到『无名』时,的确是因为有些事让我心烦,可是现在那已经不是我留下来的最主要原因了。」
「我们可以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反正我一辈子都会耗在这里。」程可绿满不在乎的说。她一辈子都会待在这儿,可他说不定下个星期就走了,她不需要为了这显而易见的事实继续和他争论,那一点意义也没有。
回程的路上他们不再交谈,唯一能做的只是摇下车窗,希望山风可以驱散车里的沉闷,两人之间紧张的情势已经快让他们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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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无名」,露露的出现稍微缓和了气氛,独自看了一天的家,露露一见到主人回来,立刻扑上前亲昵的呜呜叫,像是在埋怨为什么没有带牠一起去。
瞿禹楠默默的把东西搬进屋里,见她也跟着搬,他这才开口,「妳先喂露露吧,这些我来搬就好了。」
「嗯。」程可绿点头应了声。
也好,他们最好先分开一下比较安全,她领着露露走到屋里。
一等她消失在可见范围内,瞿禹楠跟着松了口气。
他一向跟女性之间的互动很好,通常他都不需要用什么手段就可以轻易掳获芳心,可是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天,他做尽了苦差事就是得不到可绿的欢心,每次话题一转到感情方面,她的态度就变得强硬,直接给他不可能的答案,难道就只是这样吗?
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仓库,瞿禹楠抓着躺椅的扶手,一鼓作气的想把那张躺椅从车上搬下来,但还没落地就听见背后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去,只见程可绿睁大眼睛,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怎么了?」他一头雾水。
「你别动!」
「什么?」他怎么能不动,总不能一直抓着躺椅吧?这东西不轻哪!
瞿禹楠把躺椅放到地上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开启的仓库门边出现了一截尾巴。
「那、那是蛇吗?」程可绿愣愣的问,好像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想应该是。」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木棍朝那里走去。
「瞿禹楠,你别过去,如果是毒蛇怎么办?」她紧张的走到他身边,一手拉着他不让他去。
「但也不能让牠待在屋子里吧?如果牠真的爬进主屋,以后我们就不得安宁了,妳成天都要担心牠不知道会躲在屋子哪里,还不如现在就抓了牠。」虽然他没有抓过蛇,但曾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节目,捕蛇人都会拿根长棍子压住蛇的头。「妳先去拿纸箱或是布袋来!」
瞿禹楠小心翼翼的走向前,知道自己得在蛇尾消失之前逮到牠,否则一等牠钻进屋子麻烦就大了。
程可绿手忙脚乱的找着可以装蛇的箱子,紧张得手直颤抖。
「你……你确定你要抓吗?这会不会很危险?如果牠有毒怎么办?」她边问边从柜子里找出一只纸箱。「这箱子可以吗?」
「可以。」瞿禹楠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她找到的箱子可以用。「等一下我会拿开这个箱子,然后用棍子按住牠,另一边有墙挡着,牠应该是跑不掉了,妳把纸箱准备好,一旦我抓住牠,就马上把牠放进箱子里,妳找个东西压在上面别让牠逃出来就好。」
「好……」虽然口里应着好,但她心里可不怎么确定自己办得到。
瞿禹楠屏住呼吸,一手将箱子轻轻移开,那条蛇本想往前钻,但前方是面墙,牠只好往墙上爬,蛇头一露出来,程可绿的尖叫也跟着冒出嘴巴,他迅速的将棍子往蛇头上一击。
惨……本来应该压着蛇头的,可是这一击或许是用力过猛,蛇头就这么扁了,但他不敢放手,催促她将纸箱拿过来,然后伸手将蛇抓起放进箱子里,只见蛇尾甩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牠死了吗?」程可绿担心的问道。
「我不知道。」他一点也不想花时间查看,迅速将箱子盖了起来,然后拿了几个重物压在箱子上头。「这样就算牠是活的也跑不出来了,明天我们再来处理吧。」
关上仓库的门,两人回到主屋,瞿禹楠迫不及待的将刚刚摸过蛇的手彻底洗干净。
「我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想养蛇。」
程可绿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但跟着他似乎感觉安全点,尤其是刚才发生那场惊魂记,她不敢想象要是瞿禹楠不在这里,她一个人怎么处理那条可能会溜进屋里的蛇。
「或许是因为我们不了解蛇,所以不明白牠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吧。」他洗好手,按下烘手机烘着手,在轰轰作响的声音里拉高嗓门问:「妳以前没发现过这里有蛇吗?」
「从来没有。」要不然她哪会这么惊慌失措?
「应该要准备专门捕蛇的棒子,那种东西我在电视上看过,我想我可能已经把牠打死了,因为我没把力道控制好……」
程可绿看得出他有点懊恼,想也没想的伸手搭在他手上,希望可以给他一点支持。
瞿禹楠看着她放在他手臂上的手,转过身将她拥进怀里。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她不知道自己狂飙的心跳是为了刚才那条蛇,还是现在这个拥抱,她只觉得心脏像是就要跳出身体,可是总不能就这么抱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吧?
「明天沈爸跟萨伊会来,也许他们知道怎么处理那条蛇……」
瞿禹楠微微松开她,「妳心里就只关心那条蛇吗?」
「我只是……」她的目光闪烁,连回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试试看好不好?」他低声道,「我不管妳是怎么想的,妳只是害怕面对感情而已,可是妳真能确定每一份感情都能够顺利的完成妳所要的结论吗?」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瞿禹楠缓缓的将脸贴近她,灼热的气息在她颊边放送着魅惑的讯息。「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我们可以试着接受彼此。」
「那等其他人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吗?」她低声问道。
「当然不用,如果我们真有什么,就算假装也隐瞒不了。」
「那怎么办?」
「就让一切成为事实。」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并顺势往前跨了一步。
程可绿任由他将自己压在墙壁与他的身体之间,她可以感觉到心防在溃堤,尤其是接受了他的吻之后,她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被人疼爱过,她终究是个女人,就算是一个拥抱都好,只要是真心的,她都可以感觉得到。
除了吻以外,他手掌的温度也传到她身上每一个需要触碰的地方,撩起了更多火热气氛……
她一直在心里尖叫着不可以,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只怕真开了口,这甜美的一切就将成为幻影。
闭上眼,就像鸵鸟一样,程可绿只想用心去感觉这一刻,这段感情她已经躲得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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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的阳光亮得让程可绿不得不睁开双眼,她习惯性的先寻找墙上的钟,确定时间后她立刻一跃而起,像是受到什么惊吓。
「妳怎么了?」瞿禹楠抱着她睡得好好的,她这一跳,他跟着醒来,一手揉着眼睛问。
「沈爸他们快来了!」她惊慌的喊道。
她想跳下床,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尴尬了两秒钟,她还是硬着头皮假装没事的下了床,拿起衣物包住自己。
「妳不用这么紧张,门没有开他们也进不来,不是吗?」她的动作让瞿禹楠有点想笑,这里又没有别人,天晓得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不想让他们等。」
就算是让沈爸在外头等上一秒钟,她都怕自己和瞿禹楠之间所发生的事会曝光。
果然她穿好衣物才冲到楼下,门铃就响了起来,程可绿慌乱的按下对讲机,听见沈爸的声音后,她按下电动门的开关,透过树林间隙看到车子开进车道,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冲进厕所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异样,确定外表一切正常后,她才走进仓库,打开门迎接沈爸和萨伊。
「咦?你们昨天有去买东西?」沈爸看到仓库里满满的东西,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他之前载上山的。
「是啊!」程可绿显得有点不自在,昨晚回到这里,东西都还没搬好,他们就开始忙着其他的……「你们知道怎么处理蛇吗?」
「蛇?」沈爸愣了一下,「有蛇跑进来?」
「对,昨天瞿禹楠抓到牠了,我们把牠放在纸箱里,可是不确定牠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看看。」萨伊走过去微微掀开纸箱,确定里头没动静后才打开箱子,「已经死掉了啦!不用怕啦!」
「真可惜,下次抓到蛇再送给我好了,我可以拿回去煮汤。」沈爸提议道。
「我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所以……在抓的过程中动作太大了。」
「难免嘛!第一次看到蛇谁知道要怎么办?不过习惯了就好了,我下次来会带一根捕蛇用的棒子,用那个比较不会危险。」
「对啊,下次看到蛇再叫我来好了,我小时候常抓蛇。」萨伊得意道,提到抓蛇他可是信心满满。「其实抓蛇一点也不危险,只要了解蛇的习性就好了……」
正当萨伊在发表他的抓蛇理论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爸、萨伊,你们来啦。」
听见瞿禹楠的声音,程可绿觉得背上的寒毛跟着竖了起来,回过头看去,只见他套着短裤拖鞋就走出来。
「对啊,瞿先生。」沈爸知道他的来头不小,不由自主的客气了起来。
「瞿禹楠,你帮我把躺椅搬进去好不好?」她只想把他支开。
「没关系啦,这种事我来就好了。」萨伊热情的说。
显然沈爸跟萨伊提过瞿禹楠不是一般人,不过也不一定是沈爸说的,瞿禹楠以前没事就上报,频繁的见报率,搞不好萨伊早已知道他是谁了。
「萨伊,没关系,你帮沈爸把货卸下来就好,这种事交给瞿禹楠去做就行了,他又不是断手断脚,这种小事他做得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起床就生瞿禹楠的气,连讲话的语气也变得凶恶。
「好好好,为了证明我手脚健在,这种小事我来就行了。」瞿禹楠像是了解她为什么发脾气,走到她身边问:「搬到妳房间吗?」
「搬到我房间外头就好。」像是要跟他划清界线,她回了这么一句。
抬起眼,程可绿在他眼里看到包容,他只是对她扬了扬眉,并没有生气。
「好啊,随妳高兴。」
第八章
萨伊是个热情且勤奋的男孩,比程可绿小一岁,只是沉重的生活担子让他显得苍老,一个人要扶养五个弟妹,所以他几乎什么工作都做过。
「好啊,那我就留在这里做水泥工好了,我以前有在建筑工地打过工,这个我很厉害的啦!」萨伊咧嘴开心的点着头。「我就住在仓库好了,给我一床被子我就可以睡觉了。」
程可绿摇摇头,「不行,这里有房间让你睡,你不用睡在仓库里。」
「没关系啦!老板,我这个样子客人看到我不好啦,妳随便找个地方给我睡就可以了,我很容易解决的啦!」萨伊认为自己一身旧衣待在这么华丽的大屋里,像是亵渎了这屋子,更怕吓着来住宿的客人,所以很自然的想把自己藏起来。
「你这样没什么不好。」程可绿不希望他这么想,他的穿著的确是旧了些,不过她了解他没像一般人穿得那么光鲜,是因为他想把钱省下来给弟妹们用,所以才穿着这种印着广告的衣服。「瞿禹楠,你有没有什么衣服可以给他穿?」
「有啊,我还买了很多换洗的衣物,如果萨伊需要的话,我都可以提供,这样他就不用下山去拿其他的衣服了。」瞿禹楠出奇的配合她。
「嗯,那我就把萨伊交给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再打电话跟我说。」沈爸安心的把萨伊留在这里,并交代他有什么事都要帮忙一起做,萨伊感激的点头应好。
等沈爸吃过午饭离开后,瞿禹楠和萨伊便挥汗如雨的在阳光下钉夹板,一边交换着生活上的趣事,两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洗手台的雏形做出来,这是瞿禹楠生平第一次自己动手盖出来的洗手台,作工可不比专业的师傅差,他用新买的相机拍了下来,这对他来说可是全新的体验,等明天水泥干了还要用马赛克磁砖拼贴上去。
回到主屋,洗过澡后,两个大男人还开心得像个孩子,讨论着明天要进行什么工程。
程可绿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兴高采烈的聊天,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最让她不是滋味的是,一开始是她要瞿禹楠去帮萨伊的,现在他们变成了好友,反倒是她……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冷落的一夜情对象。
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程可绿显得有些沮丧,但又不能把失落表现出来,她可不希望让瞿禹楠知道她这么在乎他,可是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他对萨伊就是热情了许多,这大概是他在「无名」最快乐的一天,而她并不是让瞿禹楠快乐的主要原因。
谁教她一醒来就对他那么冷淡,现在被他用忽视来回敬也是理所当然。
收拾完晚餐的餐盘,萨伊拿了床被子躲到仓库后方的小房间,见他这么坚持,程可绿也不好再勉强他。
她回到自己的房里时,发现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
走到床边,她看着瞿禹楠的睡脸,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想问他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但又觉得这问题显得有些白痴,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昨晚他就是在这张床上和她翻云覆雨,如果她真这么问就显得太无情了……可她总得说些什么吧?难道就看着他大剌剌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却什么也不说吗?
就在程可绿忖度着该如何反应时,像是察觉到她的存在,瞿禹楠睁开眼睛看着她,并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