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了……”说到这里,苏颖岚突然警觉过来。“邵允泽,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以为我会忘记我们是死对头。”
邵允泽的俊脸露出无奈的神情。“死对头这三个字会不会太严重了?”
“一点也不。‘女娲’和‘盘古’本来就是誓不两立,我们当然也不例外了。邵允泽,你不要以为一杯咖啡就可以让我们尽释前嫌,没有那么简单。”她加重语气的说。
“唉!”
她瞪着娇眸,“你这是在叹什么气?”
“难道你就没有抢走过我的客户?”这女人还真会记恨。
苏颖岚一怔,“什么时候?我只记得你抢走过我五个客户,还买走我看上的青花双龙纹碗、唐寅的墨宝,还有清朝的一只鼻烟壶。”
“小姐,要不要我也一个个数给你听?”邵允泽总算见识到她的“番”。“生意本来就是要有竞争才会进步,何况我们这一行,大家各凭本事,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
“怎么会扯平?”她很不服气。“我一定要赢才行。”
他闭了下眼,“好吧!那就算我输行不行?”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承认输也不会丢脸。
“除非你把我的客户都还给我。”苏颖岚更得寸进尺的要求。
邵允泽顿时哑口无言。“那是不可能的。”
“哼!有说跟没说差不多。”这时店员适时送上两杯咖啡,她把奶精倒进杯里,搅拌了几下,然后满足的啜了一口。“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后不要随便找我出来喝咖啡,免得我气到连晚饭都吃不下去。”
“我发觉你对我很不公平。”他有话要说。
她又是一怔。“哪里不公平了?”
“你跟别的男人出来喝咖啡、吃饭,都是笑脸迎人,可是对象换作是我,就变得张牙舞爪,我真的很让你讨厌吗?”邵允泽一脸受伤的问。
苏颖岚登时语塞。“那、那是因为我们是敌人……”
“那也是在公事上,私底下我们应该算是老朋友了吧?!我也不求太多,只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好脸色看就好了。”他说得委曲求全,让苏颖岚的气焰不自觉得削弱不少。
“那要怪你,谁教你老爱跟我作对。”她努力不让自己内疚。
他深深的瞅着她,“你认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苏颖岚开始有点想要逃避。“我、我怎么知道?姓邵的,我告诉你,我会打败你,把那些客户全部抢回来。”
“那好吧!随时欢迎。”既然她要继续装糊涂,那他也只有迎战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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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到晚忙了一整天,晚上七点半,苏颖岚才回到空荡荡的屋子,不过今天已经算是最早下班的一天了。她吃力的爬上二楼,走进卧室,把高跟鞋甩掉,然后将自己往床上一丢。
“唔……我快累死了……”
撑完一天,她已经快不行了。
有时苏颖岚真会觉得活着好累,时时要注意脸上的妆有没有掉,衣服得不得体,笑容有没有经常挂在唇畔。除了要当个端庄的淑女,就连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不能丢了公司的脸……还有父亲的面子,她真的好累了。
苏颖岚猛地翻了个身,仰躺着瞪向天花板上的吊扇,然后大叫起来。“啊……啊……”反正家里没有半个人在,她可以不顾形象的叫个痛快。“啊……”一直叫到嗓子都快哑了她才住口,这样的发泄果然很舒服。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她就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找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她可以不必勉强自己扮演“苏颖岚”这个角色,随便爱当什么都好,可以不用化着美美的妆,可以穿着棉质上衣和牛仔裤,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在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生气就骂人,开心就大笑,就算边走边吃东西也行,那该有多好啊!
她不想再当苏颖岚了……
闭上眼皮作着美梦,梦中的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正悠闲的作着美梦,烦人的手机铃声却打断了她。
小手摸了半天,总算摸到手机。“喂?”
“颖岚,是我。”
听见是到日本出差的男友打来的电话,苏颖岚倏地坐直娇躯,脸上的血色又褪去了些,不自觉得绷紧神经,然后佯装出甜蜜的嗓音。“安权,你在哪里?”
“我傍晚已经回到台北了,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给你,可是都打不通。”郑安权有些不太满意想见女友时却联络不上。
苏颖岚猛地想起自己的疏忽。“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手机没电了。”
“算了,你到家了吗?”
她赤着小脚踩在长毛地毯上,不知怎么,每回跟郑安权说话,自己就会战战兢兢,还有种莫名的惧意。这根本没道理啊!他们算是男女朋友,她根本没必要怕他才对。“我才刚到家。”
“我还没吃饭。”他没头没脑的接着说。
愣了愣,她没有反应过来。“那你快去吃吧!”
郑安权声音一沉,“你不过来陪我吃?”
“过去陪你?可是我……”我好累。苏颖岚其实想要这么对他说,但话到舌尖,就是吐不出来。“好吧!你人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说了一家餐厅的地址,手机便切断了。
苏颖岚站在原地不动,娇颜怔仲,许久以后才将手机从耳畔挪开。“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有没有想过我上一天的班也会累?也很想早点休息?居然还要我去陪你吃饭?”
为什么当初会跟他交往呢?是因为碍于父亲的命令吗?明明知道他很大男人又不懂体贴,她还是和他约会,然后顺理成章的变成男女朋友关系,苏颖岚虽然也曾经想跟他提出分手的要求,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还能忍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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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另一套衣服,小心检视脸上的彩妆,确定没有问题她才开车出门,来到他们相约的知名法国餐厅。
一进餐厅,侍者拉开椅子让她落坐,然后再将菜单递给苏颖岚。
“谢谢。”她绽开妩媚的笑靥。
坐在对面的郑安权不赞同的皱眉,“不要这样乱笑,真不够端庄。”在他的观念中,女人就该坐有坐相、站有站姿,笑须掩口、贝齿不露,谈吐高雅、轻声细语才对。
她有点尴尬的敛起笑容。“对不起……这次出差还顺利吗?”
“当然顺利了,客户已经签了合约,而这张合约可以帮公司赚进数千万台币。”三十八岁的他有张严厉精明的脸孔,身材中等,不胖也不瘦,做事相当讲究规矩,也正处于事业的最高峰。“再过不久公司应该就会升我当副总了。”
苏颖岚脸上马上表现出欢欣鼓舞的表情。“真是太好了,恭喜你,来!我们干杯。”她举起桌上的饭前酒,对他笑说。
“女人不要喝太多酒,随意就好。”他低声警告着。
“呃,好。”她啜了一小口,便放下酒杯。虽然她很想再多喝一点,但碍于郑安权那双虎视耽耽的双眼,彷佛只要稍有疏失,他就会不假辞色的训诫,她只得硬生生将酒杯搁下。“我今天也刚谈成一笔生意,那位客户的个性真的很爽快,而且眼光也不错,真的很难得,所以我们今天要好好庆祝……”
他凉凉的打岔道:“你们那一行算什么生意?在我来看就像扮家家酒一样,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怎么这样说?这也是我的事业,我……”
不等苏颖岚说完,郑安权又泼了一盆冷水。“我承认‘女娲’是小有知名度,但若要和北京还有上海那些有规模的骨董买卖公司相比,还差得远呢!”
“你……”她气得桌下的小手握成了拳状。对他来说自己的工作或许不算什么,但她可是付出很多心血才有今天的成就的。
郑安权对女友的怒气浑然未觉,自以为是的继续往下说,“前几天我还接到你爸爸的电话。”
“我爸爸?”她的娇躯倏地僵住,“爸爸”这两个字永远是她的罩门。“他打给你做什么?”他们之所以会认识,也是父亲从中牵线……不!应该说是吕凤琳安排的,因为男友的公司在上海也有设厂,而台商的圈子就这么大,因此兜来兜去很快就兜在一块了。
待侍者送上前菜离开之后,他才继续开口。“你爸爸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她心口一凉,“那你怎么回答他?”父现很满意这位未来的女婿人选,因为他们可以说是同一种人。
“我说最近公司很忙,还没有考虑结婚的事,等过一阵子再说。”郑安权又了块熏鲑鱼到口中。“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不知怎么,听男友这么回答,苏颖岚反倒松了一大口气。“怎么会呢?我最近的工作也很忙,暂时不会考虑要结婚。”
听她说完,郑安权口气透着一丝傲慢。“那就好,因为我不喜欢被人逼婚的感觉。结婚当然是要结,不然我就不会跟你出来吃饭了,你知道我的时间向来很宝贵,一点也不能浪费,或许等到明年我有空,就可以找时间办一办了。”
苏颖岚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但还是硬挤出一抹甜甜的笑颜。“我不会逼你的,结婚的事等有空再说。”你的时间宝贵,难道我就很闲吗?你这头自大的猪!最好永远都没有空结婚,因为我还不想嫁给你。
“吃饭吧!”他不再说话,只顾低头吃着东西。
她食不知味的吃着沙拉,内心的自己却不断的在问: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说?你真的甘心嫁给这样的男人吗?
“锵”的一声,她手上的叉子因她的不留神而滑下,重重掉落在地毯上。
“对、对不起。”她本能的道歉。
郑安权皱着眉头叫来侍者,帮她换了一支新的叉子。“吃饭要专心。”
“对不起。”苏颖岚又道了一次歉,觉得压力好大,真的怕自己会消化不良。吃了一个小时之久,晚餐终于结束了。
“你自己开车来吗?”
“嗯,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她一边说着,一边却想着该如何开口说分手的事。
他点了下头。“那等过几天我忙完了再打电话给你。”
“没关系,公事要紧。”苏颖岚表现的像是个很识大体的女友,其实她也不太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那我走了。”他扬了下手就离开。
苏颖岚登时傻在原地,看着男友就这么自顾自走了,也不陪她走到停车场去,确定一切都没问题?
你真的要嫁给这种人吗?那个声音又在问。
第三章
“……表哥,快过来吃西瓜,这粒西瓜好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丁筱雨用盘子装了一片片切好的西瓜,端到外头的院子,朝正在吞云吐雾的邵允泽叫道。
将烟一丢,邵允泽用鞋底将烟头踩熄,坐在屋前的石阶上,随手拿起一片西瓜咬一口,汁都流出来了。“嗯,满甜的。”夏天正是西瓜盛产的季节,便宜又好吃。
“真的好甜。”她连吃了两片,才腼腆的微笑,“还好有你帮我说话,不然姑妈真的要我搬回高雄来了。”
他轻笑一声,“你这么不喜欢住在家里?”
“不是不喜欢,只是姑妈太关心我了,反而给我很大的压力。”丁筱雨摇晃了下脑袋,扎在脑后的马尾也跟着甩动。“我还记得小时候,只要我身上有稍微瘀青或者不小心跌倒,姑妈都会紧张个好半天,害我很过意不去,所以我才坚持要搬到台北。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这不是你的错,大概是因为我妈只有舅舅一个亲弟弟,他们姊弟俩的感情从小就很好,自从舅舅去世,她不由自主的把全部的感情都投射在你身上,就怕你有个什么闪失,她会愧对舅舅和舅妈。”他理智的分析。
丁筱雨抱住膝盖,下巴抵着。“这些我都清楚,不过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总不能老让她为我操心。”
听她说完,邵允泽故作不经心的问:“说到这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
“呃?”
他似笑非笑的点醒她。“刚刚在饭桌上,你突然提到想知道捐眼角膜给你的人,我看得出你心里有话没说出来,现在我爸妈都不在家,你可以说了。”
丁筱雨吐了下舌尖,“还是瞒不过表哥的法眼。”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爸妈操心,但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我们是亲人,不要太见外了。”他这个表妹就是不想增添别人的麻烦,有苦净往肚里吞,就算是自己的亲人,有些心事还是说不出口。“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了你不要笑我喔!”话到嘴遣,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邵允泽揉揉她的头,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快说吧!”
“其实……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丁筱雨歪着头思索着。
他没有催她,等待她找到适当的措辞来形容。
“最近这几个月我老是突然看到一些奇怪的幻觉,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天气太热,热昏了头。”
“什么样的幻觉?”邵允泽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丁筱雨尽可能的去描述它。“有几次早上醒来,我以为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因为房里的装潢完全不一样,家具摆设的位置也不对;可是当我揉了揉眼皮,再度睁开来看,刚才的幻影都不见了,我仍在自己的卧室里。”
“你是不是在作梦?”他笑了。
她认真的摇头,“不是!因为最近这种现象愈来愈严重,我还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结果很痛,可见得不是在作梦……表哥,你有没有看过李心洁演的‘见鬼’?”
“没有。”邵允泽摇头。“里头演些什么?”
“这部电影是演一个原本失明的女主角接受了眼角膜的移植手术重见光明后,却开始看到阴间的好兄弟,发生不少怪事,后来女主角就去追查眼角膜捐赠者的身分,这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原来有阴阳眼……你说我会不会碰到同样的情况?”
邵允泽被表妹的说法给逗得哈哈大笑。“那只是电影,要是移植手术都会发生这种情形,我想谁都不敢随便接受别人的器官了。”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她焦急的低喊,“甚至有一次我在公司的厕所还看到……看到洗手台上的镜子反射出来的女人不是我。”想到当时,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他俊脸一整,“有这种事?”
“我确信当时很清醒,连镜子里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到现在都还记得。”丁筱雨不自觉地圈抱住自己,“表哥,你想会不会是移植眼角膜给我的女人有什么心愿未了,想透过我帮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