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不、不用管我……”她讨厌上医院,只想挣脱他的扶持回家去,然而一阵天旋地转——她昏倒了。
? ? ?
客厅的壁钟沉沉地响了起来。
当,当,当……十一点整。
孟安尧坐立不安地站起来看了看门外。
不请自来,晚上十一点钟还厚着脸皮坐在孟家大厅的刘君棠暗自思忖该如何开口。
九点多时,刘君棠便上门叨扰,和孟安尧拉拉杂杂地扯了一堆,基本上那都不是重点,她想问的全然不是那些。可是这种事女孩子主动开口总是比较困窘,若不是孟安尧收入稳定,有汽车,有房子,再加上不错的外形,凭她的美貌与学历,何需贬低自己去倒追男人?在当今的社会,有身家背景的男人是很重要的。放眼公司,年轻英俊者多为小职员,事业有成者不是脑满肠肥就是已有妻室,所以年轻有为的孟安尧便理所当然是最佳人选。
“学长……这个星期日有空吗?”
孟安尧忧心如焚地看着门外。安卓怎么还不回来?都超过十一点了。
“学长?”刘君棠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如果不是家里有客人,他早就出门找了。
“你……你这个星期日有空吗?”刘君棠含情脉脉地看着孟安药。
孟安尧因为孟安卓的迟归心情一片混乱,一时也想不起来有没有排行程。
“对不起,我忘了。”孟安尧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十一点了,安卓还没回来,我很担心。”
孟安卓?跌到淡水河淹死也不关她的事!那个小魔星最好别回来阻碍她的好事。但是疼爱妹妹的孟安尧面前,她不免要敷衍几句。
“安卓的个性很独立,什么事都能处理得很好,你可以不必担心。”
“都这么晚了,她又是个女孩子……最近绑架案件这么猖獗,我怎么能不担心?”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平常她都这么晚回家吗?”
“不……因为最近报上大肆报道她与偶像歌手欧羯以及国际大导演殷冠磊三人发生三教练情,所以最近我要求她不得超过十一点回家,安卓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连个电话也没打回家……”
“也许她玩得忘记了,毕竟有门禁也是最近的事嘛!”想起最近媒体的渲染,她带着些微的醋意问:“学长,你好象很不喜欢安卓和殷冠磊在一起?”
孟安尧摇头苦笑道:“我想没有人放心将女儿或妹妹交给殷冠磊那样的男人,他有过不计其数的女友,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心存玩弄?以男人的眼光来看殷冠磊,我不得不承认他非常英俊而且事业有成,就算他对安卓是真心,将来依然会有无数的女人想成为‘殷太太’,总而言之,我不认为他适合安卓。”
“如果……安卓爱上了殷冠磊呢?”
孟安尧沉默半晌,“我想,如果那时安卓的选择,我也会赞成的。不过,我一定会警告殷冠磊必须善待安卓,不然我会跟他没完没了。”
孟安尧对妹妹的疼爱令刘君棠又妒又羡。
“我并不赞成把安卓交给殷冠磊,因为依安卓的个性看来,很难令殷冠磊那种凡事都要求掌控权的男人珍惜,她太我行我素了。”
“安卓不够温顺,这点我承认。但她不时骄纵,她是独立自主而非我行我素。我和她的人生观不同,我觉得应该认真脚踏实地的过日子,而她则喜欢随心所欲,觉得愉快就好。当初她得知要和殷冠磊那种国际导演合作时百般不情愿,虽然酬劳高,但她觉得自己的创作灵感被束缚了,电影和电视剧要求方式不同,不和她的胃口,她宁可放弃。期间,因为与殷冠磊的理念不同,她与殷冠磊吵了好几次。这就是安卓的生活方式。只要她觉得这是她所喜欢的生活,我就无异议地支持她。”
刘君棠秉持着最大的耐心听完,决定把话题转回来。
“我离开家有四个多月了,所以这个星期日,我的爸妈要来看我。”
“哦?”孟安尧笑道:“那很好呀!帮我向他们两位问好。”
“不,不是的……”刘君棠红着脸,低下头轻声道:“如果学长星期日有空的话……我希望你能去和我的爸妈见个面……”
孟安尧一愣。
刘君棠深情款款地道:“因为我常常向我爸妈提到你,所以……”
“我想……”
孟安尧正想委婉地拒绝她,但电话陡地响了起来。他立刻接起电话,急切地开口:“安卓,你上哪儿去了?”
沉默了一下,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是孟安卓小姐的家人吗?”
“是的,你是哪位?”
“这里是省立医院,孟小姐在回家路上被歹徒持刀砍伤,你最好尽快赶来一趟。”
孟安尧呆立半晌,苦涩地道:“我知道了。”
“怎么了?”刘君棠被孟安尧的脸色吓一跳。
“我要去医院一趟,对不起。”孟安尧到房中拿了件外套及皮夹,火速赶往省立医院。
安卓,你一定要平安无事……这一夜,将会是他这辈子最漫长的夜晚。
第十章
孟安尧几乎是飞车赶至医院。他在走廊上奔跑,跑到护理站前停下,喘息地几乎说不出话。
“情,请问……”孟安尧努力地调整气息,试图把话说清楚。
“先生,您不要紧吧?”刚出校门的护士宅心仁厚地站了起来,关心道:“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紧的。”
“请问是不是……”他努力吐出完整的句子,猛地一个悦耳的男声插了进来。
“孟安尧先生吗?”
孟安尧与护士同时看向声音来源。
“殷医师?”护士叫了出来。
“你是医师?”孟安尧抓着他,神情激动地问:“我妹妹她情况怎样?严不严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殷冠臣微微一笑,那是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孟先生,你可以不必担心。虽然我不是外科医师,但是令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是吗?”孟安尧虚脱地瘫坐在椅子上。“那就好,那就好……”
“恕我无礼,我想请问你,令妹平常是否有跟人结怨?因为当时有四个男人正在攻击他,而且出手狠辣,似乎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孟安尧迅速摇头,“不可能,孟安卓并不曾与任何人结怨。她是一个编剧,这种工作应该不常与人起冲突才是啊……”就是因为这份工作可以免于勾心斗角,孟安卓才会投入其中的。
殷冠臣微微一怔。
他以为“孟安卓”只是同名之人,没想到她居然就是让冠磊动了真情的女人。他曾想过与这个奇特的小女人见一面,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么……令妹有过任何日本朋友或是合作对象吗?”
孟安尧拧起眉峰,遂又摇头,“我想没有,”没听孟安卓提过。“殷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四个歹徒是日本人。”
“日本人?”孟安尧叫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有日本人要杀安卓!这简直令人百思不解。
医院的长廊上静得羽毛落地的声音皆可闻。孟安尧不住地在长廊上踱方步,又是焦急又是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师率先走了出来,孟安卓闭着眼睛,手上吊着血袋被推了出来。
孟安尧沉不住气地冲上前问:“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了?”
“伤口缝合了,没有大碍。但是流了不少血,可能暂时得在医院观察两天。”
“有内伤或骨折吗?”殷冠臣开口。
“殷医师?”外科医生惊讶地叫了声。他怎么也在这里?医生回答道:“断层扫描与X光片的报告还没出来,但初步检查是没有。”
“谢谢。”殷冠臣转向孟安尧,“我们去看看孟小姐,走吧。”
孟安尧点点头,跟着殷冠臣到病房去。
看着孟安卓苍白的小脸,孟安尧难过得五脏六腑仿佛被掏空似的。
他沙哑地问:“她怎么还不睁开眼睛?”
“麻醉药还没退,你不用担心。”现在该担心的人是他——孟安卓被砍伤的事情冠磊还不知道,万一冠磊知道了,大大发一顿脾气是免不了的,而主使者若被冠磊逮到,恐怕得事先交代遗言,他不认为冠磊懂得手下留情。
“孟先生,暂时孟小姐还不会醒来。你先回去休息,也许你有些私事必须处理,我可以在这边看着她。”
殷冠臣一句话提醒了孟安尧,他得先回家去准备些简单的行李,要办住院手续,还有公司……
“可是,你……”他难道不回家吗?
“没关系,天一亮我还是得来这里报到。”幸亏上午没有排手术,可以利用早上补眠。
“那么……麻烦你了,谢谢。”
孟安尧离开后,他到护理站去拨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
他才开口,殷冠磊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你又值夜班吗?”
殷冠臣轻笑道:“我今天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电话彼端的殷冠磊沉沉地眯起双眼。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他可以明显地察觉冠臣语气中过分粉饰太平的音调,他的感觉向来不会出错,尤其是对冠臣。
他早知道瞒不过冠磊,而他也不想隐瞒什么。
“磊,你必须冷静地听我说。孟安卓……她现在在医院里,是被四个日本人持刀砍伤,现在伤口已处理完毕,目前没有大碍。”
此刻殷冠磊的表情已完全黯沉,周身弥漫着阴寒的怒气。而他的心脏竟该死的揪疼了起来。他恨不得想要将伤了孟安卓的那票男人杀了泄愤。
“磊?”即使隔着电话,他的寒气已不经意地传达至殷冠臣的全身感官。
殷冠磊默不作声地重重挂掉电话。他要到医院去。
殷冠臣挂回话筒。他知道冠磊立刻就会过来,而且,他相信冠磊不打算让那票人在伤了他的人后逍遥法外,他怕冠磊会亲自对付那些人,并且……毁了主谋者……
“好痛!”病房中传来闷喊。
殷冠臣迅速跑进病房,只见孟安卓仍闭着眼,轻锁黛眉,在梦中呓语。她并没有清醒。
审视着孟安卓绝美清丽的脸蛋,殷冠臣在床边坐下,陷入了沉思。
? ? ?
孟安卓悠悠醒转。她觉得自己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般难受。
这里是哪里?她挣扎地想坐起来,出力时却牵动了肩膀与手臂上的伤口。
“好痛!”她痛呼了一声,无法自已地往后倒去,却意外地跌入一具宽阔熟悉的胸怀。
孟安卓惊惶地睁大美眸,看向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脸孔。
是殷冠磊!他怎么会在这里?孟安卓费解地轻蹙柳眉。那个救她的人呢?她还未向他道谢呢。
“电话借我。”她熟稔地从他上衣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大哥不知道她在医院,而她已迟归了……将近五个小时!
殷冠磊按住她的手。
“你哥哥来过了,他有些事要处理。”丢开这个不值得浪费口水的问题,他拧起眉峰道:“那帮人是谁?为什么会找上你?”
这也是孟安卓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不记得和什么人有过深仇大恨,而那四个人也不像是混混在找茬。
“那些人有问题!”孟安卓忿忿然地道。如果下次再见到他们,她非狠狠修理他们一顿不可,没有人可以在找过她的麻烦后全身而退,至少得赤手空拳干上一架后,证明他们确实有那种本事才行。
孟安卓抬起笑脸,冷冷地道:“我不会放过那些人,而且我要问他们为什么找我的麻烦。”
“就算你不追究,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孟安卓审视自己的伤口,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去了!”
“有人告诉我你受伤的事。”他的大手扶上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心脏隐隐作痛。该死的,他非杀了那帮人不可!
“我哥吗?”她疲倦地蜷在他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呵!她对这个胸膛已产生依恋了吗?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的气息总能安定她的心。这个游戏她比他还认真呢!她有些好笑地想。他说过他要捕获她,看情况,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不是。”他静静地搂着她,几乎害怕起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掠夺她的心,但不确定是否也要交出他的一切。
“你不回去吗?今天你有记者会要开。”
殷冠磊恼火地扳过她的小脸。“别净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安心养病就够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乎那些芝麻小事。
提到她的病况,她立刻垮下小脸。
“皮肉之伤,干什么要住院!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童年的记忆中,只要来医院便势必要打针,对医院的排斥远在当时便已根深蒂固。每次生了病,她总是一拖再拖,最后都是被孟安尧押着来看病的。
殷冠磊摇头。这件事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
“你乖乖呆在医院里,我会把伤了你的那四个男人带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孟安卓展眉而笑。不为别的,只因为殷冠磊是个懂得投她所好的男人。他们俩同是“以暴制暴”的忠实信徒。
她依在他怀里,倦意自然而生。才刚从昏迷中转醒,她实在不想又被睡意征服,她打起精神,想借着说话来转移想入眠的情绪。
“这次算我命大,遇到一个正义之士,恰巧他又是个练家子,他与那群瘪三过招之间,看得出习武已有十年以上的时间。应该是他送我到医院,可惜不知道他是谁……”
“迟早会再见面的。”冠臣自从当了医生后便不曾出手伤人,而让他破了戒的却是孟安卓,这或许该说是有缘吧!“你也会武术?”这倒是令他讶异。
孟安卓笑道:“健身,防身,而且我也有兴趣。”
“学了多久?”
“七八年,后来是因为哥哥反对才中止。我还曾替武术指导代过班呢!”原本这是她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不过自从她的小命差点丢了,而且又出现一号超强的高手,这点小事就不值得提了。
想到她的救命恩人,孟安卓又道:“他那身功夫是在哪里学的?如果将来遇到他,我一定要向他讨教讨教。”
或许是麻醉药效尚未退尽的关系,她感到脑中一片混沌,睡眼惺忪地看向正在沉思的殷冠磊,模糊地低语:“总觉得他好面熟,我应该见过他才是……”
她撑不住了,好想睡一觉……
殷冠磊凝视着她无防备的睡颜,止不住爱怜地轻吻了她柔嫩的粉唇。
如果他没料错,会下此杀手的人是“她”。“她”说过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花得起那么一大笔钱请杀手,而且对孟安卓恨之入骨,存心伤她以报复她者,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