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刘姐姐告诉我的,她说在演艺圈中,大家都在揣测你与他的关系。”
原来是刘君棠那个八婆还兼广播电台。她知道刘君棠有许多当化妆品广告代言人的手帕交。难怪她对这类绯闻特别感兴趣。
孟安卓搅着面前的咖啡,然后加入少许奶精,让白色的奶精在黑色的液体中回旋。
“然后呢?揣测出什么结果了吗?我倒很有兴趣听她发表高论呢!”她朝咖啡中扔进三颗方糖。
孟安尧清楚的接收到孟安卓微愠的电压。喝甜的咖啡,代表她的心情正逐渐走向低气压。
“她没什么意思,只是关心你而已。”
孟安卓再扔一颗方糖,把咖啡搅出了一个漩涡。
“嗯,她对我真好。哪天请她吃一顿饭好好地感谢她,这才不会失了礼。”关心?这个字眼出现在她与刘君棠之间,真是有点可笑。
“安卓……?”第四颗方糖,恐怕待会儿九颗行星当真要撞在一起了。
看见大哥担忧的神情,她粉红的唇瓣轻扬,重新倒了一杯咖啡,这次她只加了奶精而不加糖。
“她还没有厉害到用言辞就可以激怒我的地步。”她啜着咖啡,笑笑地安抚孟安尧。
孟安尧松了一口气,继续低下头吃他的早餐。
“君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真有点担心。”
“担心他会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他?”
孟安尧惊愕地抬起头,被妹妹露骨的言辞吓了一大跳,“安卓?!”
她开心地笑出声。“你被我吓到了?”
“任何人都会被你的大胆吓到的。”孟安尧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知道殷冠磊被誉为‘女性杀手’,迷恋他的女人以卡车计算。而他那样有才华的黄金单身汉是不会专情的,我希望你和他别有什么牵扯才好。”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孟大经理?”她甜甜的回嘴。
“别胡说。”他无可奈何的抗议道。
孟安卓敛起笑靥,但敛不去眼中的笑意。
“我是胡说的。”她的大哥是老实人,对爱情肯定是抱着一生一次的坚贞想法。“大哥,你可以不必担心我。我要倒贴他,人家还要考虑考虑哩!你以为他会看上不柔不媚又不懂得挑逗他的笨女人吗?”
“那很难说,如果他喜欢那种又柔又媚又懂得挑逗他的女人,那他还有必要单身到现在吗?”孟安尧的反驳真是简洁又有力。
孟安卓失笑了。“嗯,挺有道理的。那么这样说起来,殷冠磊根本不算花心,应该叫做‘专情’才是。如果他很认真的认定一个女人,而这女人要爱上这个才华与相貌兼备的男人,也就不算是罪大恶极啰?”
“这个……”听妹妹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你妹子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如果我很不幸地去爱上殷冠磊这种人,恐怕要我死心并不太容易,就算你急白了头发效法伍子胥也没用的。我看,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孟安尧狐疑地指着自己。
“是啊!你不会迟钝到不知道有人在垂涎你吧?”
垂涎?
“安卓,你真是口没遮拦。”真难听!
“我本来就没顾虑过什么的。”她耸耸肩,“大哥,我先说好,你要娶哪一家的千金我没有意见,但是唯独不可以娶某一家姓刘的小姐。”
孟安尧皱眉。“我和君棠只是单纯的学长学妹关系,你怎么不相信呢?”
“我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刘家小姐早已锁定你这个目标,只是不知道何时会扑过来而已。你得小心哦!”
他简直啼笑皆非。他又不是绵羊,把他说的这么软弱,真是该打!
“刘君棠不适合你,她若成为你的妻,绝对会把你吃得死死的。”想象着大哥不幸的遭遇,她几乎要流下同情的眼泪来。
“我又没说我要娶她。”
“大哥英明。”看样子大哥没有把她的表白当真,这真是个好现象。
“我知道你不怎么欣赏她,不过,以后见到她时你可以学她温婉些,别把人家给吓跑了。”
“放心,她是很坚强的,从她数度气得走出我们家大门,又去而复返的例子就可以知道。”她不仅是不欣赏她而已,根本就是嫌恶。温婉?如果大哥目睹过她有多么撒泼,温婉这个形容词应该冠在她头上才是。
“好了,我现在知道你把你的立场表达得多么坚决了。”孟安尧看了看手表,匆匆把碟子上剩下的土司叼在嘴里,提起公事包道:“我不跟你聊了,待会一塞车会来不及。你有没有零钱坐公车?”孟安尧开始掏皮夹。
孟安卓按住他的手,柔柔地笑道:“我上下车都是用刷卡的。”
“中餐呢?”
“片场会有便当供应。”孟安卓替他取下大衣,推他往门外走,“你赶快去上班,开车小心点,BYE!”
“喔!那我走了。”他临走前不忘叮咛一句:“衣服穿多一点,免得着凉,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她笑道。目送孟安尧离去,孟安卓收拾好碗盘,她也差不多要转移阵地了。
她倒是很期待新的合作关系。看着流理台旁光可鉴人的玻璃窗,她朝着自己的倒影俏皮地眨了下眼。
第七章
殷冠磊的拍片进度很快,因为与他合作的演员都是能够沾他的光迅速走红的关系,没有人敢在接下他的戏约后又轧别的戏。殷冠磊要求他的演员绝对的专注,并且投下全部的精力。因此,才三个月的光景,便已完成了将近二分之一。
而殷冠磊也果真遵守诺言,增删剧本的对白一定与孟安卓讨论,并征求她的同意才做变更。大多数时候孟安卓都接受殷冠磊的建议。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有一套。有时,她会觉得其实他并不需要编剧方面的人才,因为他有绝对的能力身兼二职。
绝大部分的时间,安卓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戏。因为天气或其他外在因素,镜头不是像剧本般一幕一幕地连贯,而是视导演而定,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在演哪里。殷冠磊导戏的时候几乎不说题外话,而且非常凝肃,感觉起来不像一个人。要他有点“人气”,大概就是大发雷霆拍桌骂人的时候。他的脾气一发作,便惊天动地,引爆他怒火的演员莫不背脊发凉,大概只有孟安卓最沉着,三个月下来,她已看了不下十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在小桌旁试着增加男配角对白的孟安卓振笔疾书,并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因为片场杂乱无章,工作人员来来去去,而且现在再加上——
“CUT!芷蕾的妆不对,我要憔悴一点的感觉。彩芸,你的指甲给我剪短!灯光太亮了,稍微偏了点。”殷冠磊走到距离演员三公尺的斜前方,道:“三号摄影机对着这个角度拍,随着立刚的走位慢慢往前带,然后在芷蕾退场时换拍前景,然后镜头淡出。再来一次!”
实在好吵!
孟安卓无奈地轻呼一口气,准备提笔继续往下写,一个突兀爽朗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嗨!还在忙吗?”
是欧羯!他一身旧旧脏脏的中古车服,有别于上电视赶通告那种光鲜的模样。他大概是所有演员中被殷大导演挑剔最少的人了。
“我在想着怎么把立刚的对白延长。殷先生认为他有再发挥的空间。”
欧羯撑着桌子,沉思片刻。
“他和立伟的对话可以增加上立刚要立伟离开,但是为什么要离开?立伟不愿意走是因为不愿丢下立刚,但是立刚为什么坚持要他走?你可以朝这个方向去想——为了不要区家绝后,也可以因为他已失去所爱,对人生已没有坚持。战争愈演愈烈,立刚不要哥哥也成为牺牲者,两个人至少必须有一个活下来……这是我的想法啦!因为立刚是一个带有悲剧性色彩的人物,而且他会死于战场已成定局,所以我觉得可以加强给观众的印象,这样立刚的死比较能给立伟强烈震撼的感觉。”
孟安卓微笑地放下笔,道:“你说过你是戏剧系毕业的?”
“很高兴你还记得。”
“这一段立刚这个角色的确可以加强剧情张力,但是立刚只是配角,而这一段对白足可以使立刚跃升为这一幕的主角,换句话说,这一幕中,立刚给观众的印象会比较强烈,甚至盖过你的风采。”
“只是一幕而已,没有差别。可是就这整部戏来说,立刚的死可以点出战争的壮烈与凄凉,相较之下,这一幕主角的锋芒被盖过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对白也相对的要增加。”
“有二十分钟的空当,我一定可以背起来。”
“谢谢。”欧羯真的帮了她不少忙。
“如果你要谢我的话,就请我吃早餐吧。我明天会空腹在这里等你解救我饱受摧残的胃。”
“如果我今天早点睡,应该来得及多带一份早餐给你,你有什么特殊的饮食习惯吗?”
“我吃素。”
“我会记住的。”艺人为了保持身材常要吃素,这点她能理解。
一个镜头完结,殷冠磊接过布雷德递过来的矿泉水,眼角映入了左后方的一隅,霎时,他的眸光变冷了。他的表情让布雷德明白的感受到他的怒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看到欧羯那个惹怒殷冠磊的小子。
什么人不去追,欧羯那小子居然对殷冠磊的女人大献殷勤。老天!他的太平日子恐怕要宣告终结了。
“我去叫欧羯过来。”他再不有所行动,等会儿原子弹就要对着他引爆了。
“欧羯!”
见布雷德跑过来,欧羯朝他点点头。
“嗨!轮到我了?”
“你最好快点过去。”
从布雷德带点警告意味的神情就可以感到有丝不寻常。
在欧羯离开后,孟安卓问:“怎么回事?”
“冠磊等他等得有些恼火了,没事的。”但愿是真的没事才好。
“对了,我想起来了……”孟安卓从口袋掏出两百元,一不小心,夹在钞票中的一张纸随风飞了起来,然后静静的躺在地上。孟安卓不以为意任由那张纸躺在那儿,先把钞票递给他。“这是上次跟你借的计程车钱。”
“你还记得啊?”他早就忘了有这回事了。
“当然哪!”她朝着从她口袋里飞出来的纸走去,“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她正要弯下腰,有人已先一步捡起来了。
殷冠磊当着她的面看着那张纸的内容——那是一张一千万元的支票,而发票人的姓名正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工藤奈津子。
“还给我。”她清楚的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冷了。
殷冠磊压抑满腔要爆发的怒火,眯起眼睛,他冷冷的问:“她为什么给你一大笔钱?”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还我!”她向他摊开手心,但是他拿着那张支票不为所动。
“你怎么认识她的?是她找上你?”他想拆了那女人泄愤。“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过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他的狂怒显而易见,如果他想,他会咬碎她。
殷冠磊将支票放在她手上,一把扯过她,低哑轻柔却叫人不寒而栗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欠我一个解释,你逃不了的。”
语毕,他狼狈地松开她,掉头就走。
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的布雷德迎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啊?”看样子殷冠磊是怒火更炽了。
“有人要遭殃了。”工藤奈津子绝对会是他开刀的第一人,而她也躲不过。
布雷德光用眼睛看也知道这次殷冠磊不找人开刀是不会罢休的,但是……会是谁呢?
? ? ?
在五星级大饭店总统套房中,熟睡的奈津子被殷冠磊一把从被窝中抓起给吓醒。
“冠磊?”奈津子在黑暗中美看清楚他狂怒的眼,软软的依向他宽阔的胸膛。
“滚开!”他推开她,迳自把桌上的灯打开。
奈津子这下真的清醒了,在她看见殷冠磊盈满怒火的眼眸后,她惊骇得倒抽一口冷气,“冠、冠磊?”
殷冠磊俊逸的脸庞闪着狞笑,令人倍觉胆寒。
“你为什么给她一张支票?”
血色迅速从她的脸上撤离。天哪!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孟安卓存心整她?
“她说……只要我付给她一千万,她答应不再纠缠你……呀!”
殷冠磊揪住她睡衣的领子,低头靠近她没血色的惨白容颜,静静的丢下两个字:“撒谎。”
“冠磊……”
“要我与你翻脸吗?”他凌厉的眼神令她恐惧,但是口气轻柔得像在吐露爱语。
“因为我爱你呀,冠磊!”奈津子心碎得喊了起来。
他阴阴地看着她,对她的爱语听而不闻。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给她钱,打发她走?你越权了,我没有娶你,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她不适合你呀!”
“我没有允许你替我下决定。”
“如果她爱你,她不会让我用钱收买!冠磊,放弃她吧!她不值得你这样执著!你何必委屈自己呢?”
“收了你的钱,就是被你收买了吗?她爱不爱我与否,难道是你区区一千万就能改变的吗?”殷冠磊漂亮的唇盈满嘲讽,“而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为她执著?”
“因为我深爱着你,所以我知道你的心因为狩猎她而复苏了……”
殷冠磊扬声大笑,打断了奈津子凄楚的陈述。他的笑声充满鄙视嘲弄与憎恶。
“你深爱我?然后跟一个女人商议买下我?我倒想问问你,是谁说我的心可以因买卖而转让的?”愚昧无知的蠢女人!“原来有钱的大小姐是用这种方式买爱情。”
奈津子难堪的红了脸,酸楚得直想掉泪。
殷冠磊冷冷的转过身。“今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不!”奈津子嘶吼出来。他怎么可以?在她那样的剖心之后,他怎能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袖,满眶哀凄的泪水。
“原谅我……我只是不愿她抢走你。给她一笔钱只是想买到一个保证……只是如此而已,我会这么做是怕失去你。冠磊,我不能没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爱呀!”
她是工藤财团唯一的继承人。在日本,她如女王般接受日本上流社会的公子哥追求,但是,她谁也看不上眼,她只在乎他——殷冠磊,这个玩世不恭、英俊冷漠、才气纵横的中国男人。从她第一次在公司见过他之后,她的芳心就只为他跳动。他的狂狷与不驯深深吸引着她。她以她的柔情试图留住他。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殷冠磊众多的女人当中,她是待在他身旁最久的女人……但是,为什么她依然网不住他的心?
站在阴影处,他冷冷地开口:“你想说的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