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语茫然地颦眉。……脸怎么热热的,心脏也跳得乱快的,感冒了吗?
那个……
孤独寂寞的野兽吗……好像跟赫连义少说得不太一样耶。
那个……
她开到哪里了?这里她有走过吗……
她好像又迷路了。
☆ ☆ 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 ☆ ☆
今天的风有点大,吹乱了她一头短发,她紧张的心情在秋风的午后跳得更厉害。
才过了两天而已,她又站在“监狱”大门外按门铃了。
“你——怎么又来了?”拉开小门,赫连嘉聿低头,用一副“麻烦”的表情看著她。
“我、我……我来送东西……”她本来是鼓超勇气高高仰著头颅准备迎视他,但马上就打了退堂鼓。她一双手摆在后面,低低垂著头,但刚才那一眼已经瞥到那双深黑迷人的眼睛……还有他的不悦。花喜语悄悄往后了两步,不自觉已经一脸滚烫。
“送东西?”过大的声音听起来有接近“厌烦”的语调,但那只是他认为她这么做没有必要的直觉反应而已。
“我、我、我、我……只是……”她往后退,又退了几步。
“有话快说!”赫连嘉聿抱起胸膛,站在门内动也不动。看到她畏畏缩缩的他就有气!女人实在很难弄懂,有话直说不就好了吗?怕他还来做什么!
“我、我……这个给你吃!”她红著脸,把藏在身后的塑胶袋拿出来。
瞪著她伸长了手,但和他依然有著好几步的距离。现在是怎样?她以为他的手有三公尺长,还是要他拿钓竿来钓她手上的东西?
赫连嘉聿紧紧皱著眉头,相当烦恼。如果他踏出去,她又尖叫的话,他一定会受不了狠狠骂她一顿……到时候岂不更麻烦……嗯?
他正低头“苦思”的时候,突然有东西慢慢进入他的视线里。
原来是花喜语一步、一步往前移动,把东西送到他面前了。
他一怔,莫名地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起塑胶袋——咦!
“戒指……”
他话还没说完,她拔腿就跑,又是在十步远的距离外了。
“你……你说什么?”他粗犷的声音真的好响亮,吓死她了。
赫连嘉聿呆了一下。长得小归小,还挺会跑的……奇怪的女人。
“没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他打开塑胶袋,里面放著三个便当。没想到她还戴著戒指,她一定是不知道赤龙戒的来历和意义。
“那个……是我阿姨卤的鸡脚冻,还有卤味,很好吃的。”一大早家里的两个长辈就开始忙,做好了东西就要她马上送来给他品尝……她又迷路了一个多小时。
“嗯……谢谢你。”赫连嘉聿一听到鸡脚冻,脸色就不太好看。小玉曾经要带他去吃,他打死也不肯吃那种在地上踩的鸡脚。不过既然是家里亲自做的,又特地送来,他总不能轰回去……待会儿拿去给灵五那只死黑龙吃。赫连嘉聿扯起嘴角。
“那……那……”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最不会和人家“交朋友”了,何况是她怕怕的“野兽”。
“怎样?”支支吾吾的,所以他才说女人麻烦!平常这个时候他早提起嗓门吼人了,不可能还捺著性子问她。他只是搞不懂这个像小老鼠一样怕死他的小女人,为什么还要接近他?
“你……一直都在家吗?”妈,她想回家……
“家?”他往后看了一眼。“不,这里是工厂……不过我最近都住在这里。”因为那只死黑龙一来台湾就住进他跟黄龙本来住的别墅,他如果继续住在那里,一天到晚打架就够了。另外,他忙著整理他的“玩车宝地”,干脆就直接住下来。麻烦的是他得打地铺,因为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布置新家的游戏上,所以这里没有任何家具。
“原来这里是工厂啊?”她就觉得看起来不像住家。难怪上回看到他时,全身脏兮兮的……他是做“黑手”的吗?还好不是黑道大哥。
“嗯。”虽然脑袋里立刻晃过一个念头,想问她要不要进来晃晃?但望著两人十步远的距离,他吞下了口水。反正女人对一些车子零件之类也不会有兴趣。
花喜语绞握著双手。“那个……我……我家……以前常有人上门讨债,我妈和阿姨都很辛苦,好不容易……现在可以安心生活了,所以……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我真的很感激你,非常谢谢你……”
“你上次已经说过了,不用再说了。”烦!原来是来说这个的?赫连嘉聿莫名地一阵恼火。
“不,不是的……上次……我忘了跟你说……”他、他在生气啊?怎么办,她又开始害怕了。上次她也是太紧张、太害怕……
“说什么?”
“我,我、我、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被他“一吼”,她一慌,又急又乱地大叫。
赫连嘉聿一愣。看见她急得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才把那一直都像蚊子似的声音给喊出来。……还挺有趣的。
花喜语发觉她把话说得太快了,随后她赶紧补充,“不……不是……不是现在。我……我会努力赚,然后按月还给你,直到还清为止,不管花几十年,我一定会还的。”
一定会还?说得信誓旦旦,听起来是挺有骨气的……
“好,随便你。”女人的承诺能信,猪都会上树了,他倒要看看这瘦巴巴的小个子能努力到什么程度。
“嗯,谢谢你!”花喜语松了口气,忽然笑了。
赫连嘉聿怔住,直望著她的笑容……圆滚滚的黑瞳注入了清澄的明亮,可爱的嘴角往上提起,双靥抹上酡红渲染开来,一张没有任何彩妆的素颜笑得……好可爱……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那个……希望你喜欢吃。”轻细的声音,羞涩地说。
“哦……好。”他呆呆地应了一声。完了……他是不是得心脏病了,怎么突然心跳加快?啧!早知道今年就该听老大的话,乖乖去躺著像条死猪,给那群披白袍的鸟医生做个健康检查。
“那……那……我回去了。”
“嗯……”要回去了吗?这么快!呜……一阵心悸。该死,真的要去见那群鸟医生了!
“再见。”花喜语一个鞠躬,转身跑上车。
“再见……”
直到那辆破铜烂铁开远了,赫连嘉聿拉回目光……瞪著自己的右手!
他在干什么?挥手做什么?这只手什么时候举起来的?……死定了!连短暂性失忆症都发生了!
这下要赶紧联络医生检查才行!
赫连嘉聿慌慌张张的抱著塑胶袋进去。
在路上的蓝色厢型车一出私人道路……就马上迷路了。
“完了、完了……上回是走哪一条路啊?”一出来就是三岔路,上次走错了,绕了老半天才遇到一位好心的老爷爷。这次……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好,就这条。
上次回到家十点多,她还买了宵夜回去,妈和阿姨以为她跟赫连嘉聿聊得来,两人开心得不得了。
这一次……希望可以早一点到家,不要再被误会了。……可以的话,她都尽量不说她“绕远路看风景”的事实。
刚才……她其实有偷偷又瞄了他一眼。他……很奇怪哦,看起来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么可怕耶。
真是奇怪,他明明身高没缩水,还是一个巨人。如果站得太近了,她还得高高仰著头颅才能看到他,不然就只看得到他衣服上的钮扣而已。他也始终都还是那一副大嗓门,不曾对她特别“礼遇”过……
是因为眼睛的关系吗?……小洋只看过戴墨镜的赫连嘉聿,就称赞他是又高又酷的帅哥。不过她也说,可能那副眼镜底下的眼睛像钟馗一样,连鬼都会怕,那时候她也是深深的认同这一点。
他那副大剌剌的个性,旁若无人的举止和响亮的笑声,令她直觉上就联想到墨镜底下一定是一双凸出的吓人瞳孔。
只是没想到原来不是……居然是一双比女人还漂亮的眼睛。深邃眼窝下,那仿佛透著月光的深沉大海的颜色的迷人瞳孔。……连她都看得有点头晕目眩了,如果被小洋看到,一定会引起惊叫连连。
莫名地,她心里有点庆幸赫连嘉聿那时候戴著墨镜。
他的眼睛……
真的是会放电的。
她……缓缓停下车,望著四周青山翠绿,迷人景致……
这是哪里啊?
第四章
叮咚。
又来了……
不知道他等一下来开门,会不会又是一声吼来——又来做什么?
她伸手推了一下眼镜……啊,对了。今天没有戴眼镜……他会不会发觉呢?不、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怎、怎么办?花喜语紧张得闭起眼睛,缩著小小的畏缩的肩膀,一颗慌慌张张的心仿佛发生暴动一般的混乱,脑袋里的思绪更是纠结成一团。
她听到门拉了开来的声音,不由自主憋住气息——
“嗯,是你啊。”熟悉的粗犷音量,却是陌生的语调……夹著不自在和奇怪的生硬。
花喜语缓缓张开眼睛,先是看到一双很大、很大的鞋子。她鼓起勇气,拉长了脖子向后仰,视线提得很高,才看到他的下巴……他的目光在她的头顶上空四处游移,没有和她对上。她悄悄松一口气,内心却莫名地有一股失落的感觉。
“我……我阿姨今天包粽子,我妈叫我拿给你尝尝……我妈说,她很感激你的帮忙,请你有空的时候到寒舍来坐。”她仰著头颅凝望他,直到脖子都酸了,始终看不到那双迷人深眸落下来。
赫连嘉聿耳朵动了动,不自在的目光突然抓住了落点,锐利地眯起,瞪向她那辆蓝色的破铜烂铁——
她没熄火,内燃机、汽门都有噪音,听起来极为刺耳。那是什么轮胎,他看胎纹都已经磨损到可以称为“光滑”的地步了!她是不知道抓地力不够会导致车子容易打滑吗?这种轮胎居然还能在路上跑,她还敢开上山来,表演特技啊!
“太危险了!”
“咦?”花喜语被他突然火大的吼声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她抱著粽子,脚步才往后踩了一步,一个阴影罩上来——
赫连嘉聿毫无预警地从那道“安全门”里面冲出了“警戒线”!
“妈啊……”花喜语一声大喊才叫出喉咙,就停了。身边掠过一道“强风”,她往后仰了一下,才稳住身子。她呆呆愣住了,缓缓转身回过头去。
赫连嘉聿只是从她身边冲出去,并没有“要做什么”。
他的目标是她——的车子。……他真的好高,乍看之下,她的蓝色厢型车好像玩具车哦……咦,为什么上了她的车?
花喜语迟疑了一下,才困惑地跟过来。
“真恐怖!你是怎么把一堆垃圾开上路的?”赫连嘉聿四处检查车子的内装和性能,连声“啧啧称奇”,内心一把火气燃烧到最高点。
垃圾?她昨天趁著空档时还特地洗过车子耶。花喜语探头看了看车内。“应该……算干净吧?”
“雨刷不能用!”老天,万一突然下起雨来,难不成她要把头伸出车窗外去看路不成?赫连嘉聿大吼,露出惊恐的表情。
“……还有一边在动啊。”驾驶座这边的可以使用的。花喜语缩了一下身子,虚弱的抗议声完全被忽略。
“轮胎早该拿去种花了!这种烂引擎早该报废了!你是想死啊?”赫连嘉聿按下遥控,黑色大门缓缓开启。
他的咆哮轻易地盖过轰隆的引擎声音,把花喜语吓到连胃都不停在颤抖。她、她的车……也没有那么差啊,还跑得很顺呢,有必要骂得那么难听吗?虽然帮她们家还清债务……好啦,是她们家的大恩人,而且又好凶……算了、算了。
花喜语低著头,咬著下唇,不敢反驳。
“老天!这油门是怎样?天啊!这种方向盘!……混帐!皮带该换了!”赫连嘉聿骂声连连,叫嚣声大到车子进了大门都还听得到……
进……花喜语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错愕地愣在原地!
他、他、他、他……把她的车开进去了!……她、她、她现在……要怎么办?
花喜语两手抱著粽子,手足无措地呆呆站了好久,还期待著他可能只是试车,一会儿就会把车子开出来。
但是,等了老半天等不到人。
她犹豫著,挣扎著……看了看空旷的四周除了树木,没有人……
敞开的大门只看得到车道和圆形花圃。不管她再怎么拉长耳朵,只听得到鸟叫声而已……他怎么都没出来了?她的车子呢?
“我、我……进去看看好了。”花喜语深吸一口气,一面走,一面看。
哇啊!好宽、好大——不像是监狱,果然……是工厂。右侧的车道过去有一栋挑高的灰色建筑,有采光良好的落地窗,大门敞开著,她看见里面摆了好多机械和电脑设备,地上铺的好像是大理石呢。重点是——
赫连嘉聿正在厂房里面拆解她的车!
“等、等、等一下……你、你要干什么……”她慌忙跑过去,吓得脸都白了,急得快跳脚。
“真是混帐!这种一堆垃圾组合起来的破铜烂铁根本不能称之为车!你居然开这种垃圾车!”他把车子架高,四轮都解体了。
“才、才不是垃圾车!你、你、你不准拆我的车!”她紧紧握著拳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怒气。
赫连嘉聿整个人躺在车底下,听见她激动大喊的声音,有些诧异,从下面滑了出来,手里还拿著拆解车体的工具。他坐在地上看著她,表情显得很无辜。
“这、这是……小友买的车!她存了好久的钱才买到这辆车,虽然只是二手车,但是陪著我们好久了,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带我妈去医院都要靠它……你不要动它!”她红著眼眶,看见那四散的轮胎,都快哭了。
赫连嘉聿弯起膝盖,动了一下,又坐了下来。他本来想站起来,随即考虑到他高大的身躯恐怕又会带给她压力。
“我只是想帮你把……车子弄好。”他本来要说“垃圾换掉”,想一想还是改口,避免刺激她……小友是谁?听起来真刺耳。
“咦!”他不是要拆掉她的车子当垃圾丢掉吗?因为他口口声声说……花喜语这时候仔细一看才发现一堆奇奇怪怪的零件,还有一整排的架子上放了很多轮胎。这里……原来是修车厂吗?
“你的车没有固定保养吧?冷气坏了,轮胎要换、雨刷要换,煞车皮带,还有——总之,很多零件都需要换。”他把勉强能够容忍的底限降到最低范围,就是剩下一个空壳而已,这个空壳还得要重新烤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