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还是不要讲吧。」小玲看着身旁「万头钻动」的盛况,还是觉得不说比较好。
「嗯,说来听听吧,让我来评论看看这个造谣者的创意如何。来吧。」鸿钰全身细胞的全活跃了起来。
「有人说妳看总裁的样子,像是被他抛弃过的怨妇。」小玲有些犹豫的说完,心想,不知鸿钰听完会不会抓狂。
鸿钰听完,愣了两秒,心忖:她像怨妇?「果然是很没创意的说法。反正我要离职了,算了。」冤有头债有主,要怪也要怪乔杰;更何况嘴巴长在别人脸上,她也没办法,犯不着自寻烦恼。
「但是,妳还是没告诉我妳为什么要辞职啊。」小玲再一次提醒她。
「喔,因为乔杰就是邵氏的总裁,我一直到那个该死的游泳会场才知道。妳说他过不过分?」鸿钰不平的控诉。
「啊?」小玲张开小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
「啊,妳现在打算怎么办?」天哪!怎么会有人情路这么坎坷的!但总裁应该是认真的吧?小玲的脑袋里不停冒出问号。
「他敢欺骗我,我当然是把他甩了,所以现在就回家吃自己喽。我大概会去补习,考个会计师执照吧。」鸿钰想了一夜,有了上述的结论。
「怎么会这样?他难道没有解释?」小玲又问。
「一个骗子的解释没什么参考价值啦,了不起我大哭几场。我可是有失恋经验的,死不了的。下次去台北,我又生龙活虎了。」提起那个人,心里明明感觉很痛,可是,她就是受不了别人的安慰,那样她会泪水直流。
「不说了,下次见面再聊。」匆匆挂上电话,抱住枕头狠狠哭它一场。
哭得正伤心。
电话铃声又响起,她一把抓起电话,抽噎的对着话筒说:「喂?」
「鸿钰啊,我是陈总,辞职不准,赶快回来上班。」陈总经理在办公室里亲自慰留。
「总经理,我有其它生涯规画,我一定要走。」鸿钰抽张面纸,用力擦着眼泪。
「哎,妳的辞呈总裁亲笔批示不准,我也没办法。也许妳亲自去跟他说,如果他准了,我就OK。好吧,就这样了,再见。」这个冯鸿钰确实麻烦,有人慰留还不赶快趁机留下。这么坏的时机,工作好找吗!
挂上电话,鸿钰把怀中的枕头用力往房门丢去。「气死我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哪有男人这么不干脆的。她从来习惯快刀斩乱麻,于是拿起话筒开始语音订票,打算明天到台北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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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搭火车回到台北,再搭计程车来到邵氏总公司,然后搭透明电梯直达十五楼总裁办公室门前。
这栋高耸的办公大楼的门禁理应很森严的,但她却一路畅通无阻,实在透着古怪。
更怪的是,秘书也没拦她,向她点点头后就离开了座位,鸿钰只好直接敲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我知道妳现在一肚子火,把门关上再说。」乔杰穿着铁灰色西装,打着深蓝色领带,正低头看着公文。
她劈头就问:「为什么不批准我的辞呈?」
乔杰在最后一件公文上签了名,然后慢慢收好钢笔,抬头望着她,眼神布满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他牵动嘴角缓缓说道:「不是不准,只是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相信该让妳离开的理由。」
鸿钰瞇起眼睛望着他。心想,当他对她隐瞒身分、把她耍得团团转时可没给过她什么理由。「我的理由就是不想见到你,也不想我的名字和你有任何牵扯。」她将自己坚实地包裹在自我构筑而成的铜墙铁壁内,不容许乔杰跨越一步。
她确实已经受够了他的嘻皮笑脸和言不由衷了。
乔杰敛起笑容,看来她已经完全收回对他的信任了。
唉!
乔杰站起身来,走到鸿钰身边,低头看着她。鸿钰强忍着,硬是不抬头回望。两人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她听到他低沉如耳语般的声音说:「我是真的爱上妳。」
她惊讶的抬头望着他,两只脚定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这有可能曰莅真的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
「但是,」她有点困难的反驳他,「爱必须真诚以待、彼此信任,我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些吧?」
乔杰微蹙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鸿钰不懂。她只是来辞职的,他应该要批准同意,怎么叫她给他什么时间?
「要批准妳的辞呈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需要时间考虑「这样吧,」他抬起手看着腕表继续说:「我中午有个无聊透顶的饭局,妳陪我去,这件事我们再详诙?」
鸿钰有种被唬弄的感觉,她往后退开一步。「不必搞得这么复杂吧?你只要在辞呈上签字,根本用不到一分钟。」
「如果我们之间只剩这丁点联系,我不以为我该草草作出决定。」乔杰难得的露出一个认真且难过的神情,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焦虑。但他依然对她微笑着鼓励道:「不过就是一顿午饭,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把事情谈妥,或许我们就此分手,永不相见。所以,不用急在这一时吧?」
那句「我们就此分手、永不相见」拧痛了鸿钰的心,让她感到一阵蚀骨的痛。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吗?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她心里却有着挣扎?
精明如乔杰,岂会忽略她神情中的迟疑,于是接着坚定的说道:「走吧。」
「我──」鸿钰没来得及拒绝,乔杰已经开了门,用眼神邀请她上路了。
哼,吃就吃!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其它的事,就等吃过饭后再说吧。
第九章
黑色宾士车缓缓停在大楼中庭,乔杰让鸿钰先坐进车内。
鸿钰打量着司机,觉得有些眼熟。
「他是我家公务车的驾驶,梁伯。」乔杰主动帮她介绍,等着她下一波质问。
「他就是开银色宾士车送我们去参加婚宴……」她话未说完,已经听见乔杰说:
「没错。那晚我骗了妳,因为我很怕妳一气之下就不理我了。」
鸿钰瞪着他。「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乔杰偏头想了一下。「不多了。除了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外。」
鸿钰等着,等了半天,依然静悄悄地没有下文。
「就这样?你不打算告诉我?」鸿钰好奇心正旺,他偏偏闭口不说。
「别搞坏吃饭的情绪。何况,待会儿是一顿难熬的饭局。」他一脸轻松的说。
「吃饭就吃饭,又是情绪又什么难熬的,扯!」鸿钰扮鬼脸。
乔杰抓抓她的头发。「就喜欢妳活在当下。」
鸿钰噘着嘴,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头脑简单。」
乔杰大笑出来,笑得一口白牙亮灿灿。
「少爷,好久不曾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梁伯忽然有感而发。
「是啊,只要我看着她那些灵活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就什么烦恼都忘光光了。」
「那我们不就像两个傻瓜。」鸿钰敲了他的额头一记,感染到他的欢悦。跟他在一起,她的确很放松,可以尽情的对他骂、对他大叫,甚至大笑,他总是那样毫不在乎的包容她的一切。这,就是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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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滑进信义区一栋大楼前停下。乔杰先下车,他望着鸿钰的身影,突然有些感慨。他的家世背景对她而言会不会太沉重了些?他轻轻搂着鸿钰瘦削的肩膀,像是护着珍宝般。两人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钮。
门开,他们走了进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乔杰轻叹口气。「这栋大楼里住的全是有钱人,我祖母住六楼。我们要和她共进午餐,一顿可怕的午餐。」
「啊?」鸿钰大吃一惊,他竟然挑这时候才说!
乔杰笑着看她惊疑的表情。
「喔,忘了妳们上次见面时不太愉快。不过,横竖她是不会喜欢我的女人的,所以妳也就不必太费心去讨好她,就好好吃个饭吧。她的厨子手艺还不错。」
来不及多说什么,因为电梯门已经开了。鸿钰瞪着乔杰,心想,他八成是她命中的克星,遇见他后,她似乎就不曾再有过安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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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钰来不及调顺因紧张而急跳的心脏,那片厚重精雕的门就已经拉开了。乔杰拉紧她的小手,对美丽的女管家点点头,便一起步入满是古董家具的宽敞大厅。鸿钰的目光随即被一片雕刻繁复的木屏风给吸引住,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起码妳已经在这屋子里找到一件喜欢的东西,相信我,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乔杰笑说,然后往餐厅走去。
可容纳四十人用餐的宽敞餐厅里悬着一盏构造复杂的水晶吊灯,大圆桌上则有着媲美饭店的精致菜肴。
鸿钰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数算桌上到底有几道菜,因为餐桌主位上坐了一个表情冷峻的女人,此刻正挺着肩膀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任谁都嗅得出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不悦。
「对不起,奶奶,我迟到了。我还带来了一个客人。」乔杰帮鸿钰拉开椅子让她入座,语调里的冷让她觉得很陌生。
鸿钰努力淡化她们间曾有的不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奶奶您好。」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不习惯。」说完,举起筷子,面无表情的夹了前面的龙虾。
「还有,下次不要随便带女人来我这里。」她的话锋利得像一把匕首,精准的插入鸿钰心口,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不受欢迎。
乔杰将鸿钰的难堪看在眼里。「奶奶,我一向对您非常敬重,希望您也能尊重我的女友。更重要的是,我正打算娶她。」他冷静沉稳的把话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女人错愕的表情。
太夸张了吧?鸿钰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她来不及细想乔杰的用意,便听见一阵轻蔑的狂笑。
那笑声来自乔杰的祖母刘秋雨。她笑了一阵后才止住,然后看着乔杰说:「你对女人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糟了。我们这种家庭,怎么可能娶她这种粗鲁又没教养的女人进门?我不答应。」
鸿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恨!为什么乔杰要让她受这种侮辱。她握紧拳头,打算来个粗鲁又没教养的愤而离席。
可是一只温厚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强拉她安坐椅子上。
乔杰瞇着眼睛看向祖母,眼中闪着精光,他用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声音说:「奶奶,您这个玩笑真是开得太过火了,深深刺伤了我的心。想来,我必须花上许多时间来淡忘这件不愉快的事,天知道我还要忘记什么,也许我该从这屋子的开销开始忘记,然后是我们每个月的餐叙,还有管家送来的一堆莫名其妙的支出。我想,时间会冲淡一切伤痛。奶奶,如果您需要我,您应该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谢谢您的午餐,再见。」
鸿钰不明所以的跟着乔杰站起身,朝着布满寒霜的老人点点头,然后迈开大步跟着乔杰走出那间豪华气派的屋子。
撇开自己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等到步入电梯后,鸿钰终于问道:
「你们家的人一向都这样讲话?还是因为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关系?」
乔杰可以预见她的忐忑和不解,只见他微微一笑,耸耸肩,淡然说道:
「别放在心上,我们一向如此,妳在不在场都一样。」说完,电梯门刚好打开,鸿钰满怀惊疑的任凭乔杰握着她的手步出大厅。
乔杰抬头看看天空,好一个充满阳光和吹着微风的午后,他转头看着鸿钰。「走,我们去看桐花。」
说毕,他打电话让梁伯把车钥匙拿来给他。
一个多钟头后,他把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脚下。
他们慢慢徒步上山,山间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山风轻轻吹拂着树梢,抖落一片片白色悟桐花瓣,洒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上。鸿钰蹲在一棵梧桐树下,抬头看着树上满满的白花,沉默地注视了许久。风还是一阵阵的吹,
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睫毛上,她却依然动也不动,那幅景象简直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乔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沉默的望着她,真希望这美丽的一刻永远停格。
鸿钰蹲下身,专心收集地上的花瓣,兴味盎然的看着在落花中忙进忙出的蚂蚁。
「妳在干嘛?」乔杰问。
「喔,你看这些花落了一地,整条山路都是耶,真是美呆了。」
「嗯,是很美。」
一场突兀的细雨悄悄飘来。
乔杰拉着鸿钰的小手跑下山,鸿钰边跑,仍不忘回头看那些雨花纷落的景色。回到车上后,她依依不舍的看着窗外,乔杰则默默的看着她。
她一回头,便遇见乔杰炽热的眼神。
「心情是否好些了?」乔杰问
这句话让鸿钰深受感动。
一路走来,他总是这般在意着她的心情,却从不谈他自己。他应该也会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吧?
「其实,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都很不错,你很会逗人的。」
鸿钰回给他一个甜笑。
「你呢?现在心情好不好?」
乔杰撇撇嘴,缓缓摇摇头。「也无风雨也无睛。」
鸿钰无言的望着他。
乔杰把手放在脑后,望着窗外蜿蜓的小路和斜飞的细雨。「想不想听故事?」
他看来是那么落寞,让她好心疼。她把头靠在乔杰肩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
「我父亲是邵氏企业的继承人,我母亲是音乐系毕业的才女。我父亲有两个老婆,大老婆没生孩子;我妈是小老婆,育有两个男孩。我父亲和大老婆在我十岁那年的一场车祸意外中丧生。我祖父悲伤太过,导致中风行动不便,全赖我祖父的继室照顾。她对我们母子三人异常厌恶与排斥。
我大学毕业那年,我祖父要我回去接掌邵氏企业,可是我奶奶想尽办法要逼我出国,甚至在母子三人的生活及人际关系上处处刁难及造谣,最后我答应出国,条件是她必须照顾好我母亲和弟弟。但我不放心,所以去见了我行动不便的祖父一面,将她多年来的恶劣行径告诉他。就在我出国那一年,他当着我的面找来律师立下遗嘱,希望我能有回来的一天;同时并要我答应出国去念企管。当时我只能把这份遗嘱当作筹码,希望我那位奶奶可以依约照顾我母亲及弟弟。所以这十几年来我就在美国和法国念书兼流浪,直到我祖父、母亲和弟弟相继过世,我才惊觉到我的责任而回到台湾,然后遇到妳。」乔杰很平静的说出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