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于智霖身边,对项兆廷打了招呼,却故意忽略第三个人。
“你怎么来了?一定是你惹你娘生气,她赶你出门,对不对?”一头银发的于智霖只有在女儿面前显露出他爱开玩笑的本性。
凯儿皱皱可爱的小鼻子。“才不是呢!妈妈要我来撂狠话的,她说爸爸今天再不回家尽丈夫的义务,她就和你徒弟私奔。”
“啥?和那不才小子郑育才吗?原来他们早就暗通款曲啦?那也行,那小子今年满十八对吧?好,我特准他们鬼混去、”于智霖答得干脆,把鲜见他开玩笑的其他人吓坏了。
“爸爸——”凯儿睨着他,脚尖打着拍子,看透了他的装疯卖傻。
“这样我才能另外娶一个年轻貌美的给你做新妈啊!”为人父的居然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爸!”凯儿清脆又响亮的声音不满地唤道。
项兆廷清清喉咙。“呵,你叫凯儿吧?还记得我儿子吗?就是说话会……”
“分叉的那个。”大家异口同声,说的一旁的年轻人一脸尴尬。
如果要让一个男人抑郁一辈子,仅用一件事就足够了。
而他,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家里所有人知道也罢,连在法国和色情男人乱来的妈咪也知道他也认了,可是怎么连整理草皮的工读生、来收垃圾的阿桑,和外送披萨的也全都知道!
时间都已经过了九年,这个笑话为什么还没停止?大家明明知道那是男孩要长大的正常现象,可是他们好像觉得有人可以耻笑,他们的水准就会比较高……
狗屁啦!
于凯儿终于施舍地把眼睛瞥向一直杵着不动的木头。
“听说你的声音没有像以前那样呱呱呱啦?”眼儿才绕上一身深灰色西装的男孩,她的心跳却猛地加快。
咦?他……怎么跟她记忆里那个讨人厌的样子不一样了?好像比较人模人样,不是她记得跟木炭一样黑的那样。
好啦好啦!她承认,拿学校里那些长不大的男孩比的话,他算是很帅啦!可是穿着一身西装,却好老气喔!
“嗯。”嘴角仅仅微微抽动,声音像打闪雷似的。
唷!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
凯儿眉头又是一皱。“你不满意吗?你这么会记仇啊?比女孩子还小心眼,小心变得小鼻子小眼睛的。”
“如果这九年里,有人不断提醒你一件无辜的冤案,我看你早就跟泼妇一样了。”项知远斜眼瞄了眼一身青春活力的于凯儿,然后又赶紧移开视线,他只看到她红通通的脸颊和绑在脑后的马尾。
晤,她不绑冲天辫啦?
“你错了,泼妇是我娘。”凯儿大眼溜溜地一转。“而且……你所谓的冤案明明就发生过了啊!当时,你真的说话忽男忽女,还把我吓哭了,我没有冤枉你嘛!”
“重点不是在那里!”穿着整套西装,力图成为绅士的项知远,却在她三言两语下,轻易破功,声音微颤。
“呜……好凶唷!爸爸,如果他动手要打我的话,我可不可以自卫啊?”她摆明着是想开扁。
于智霖的大掌压在凯儿肩上,不许她乱来。
“不好啦?”她会被打扁的。小女孩不懂事,以为自己学了几年武功,就学成绝世功夫了,看不透人外有人的道理。
“哎,于师夫你也该验收一下你这几年的成果嘛!” 项兆廷兴奋地频频起哄,他平时的休闲运动就是观赏美式摔角、和看于师父痛扁他跟黑道好友老赵找来的小弟们。 “不行,对手不好。”于智霖摇头.依旧拒绝。当然、他说的是自己家的女儿不禁打,而项知远算是他第一个收的徒弟,也是最让他满意的。
可凯儿才没想到,得意地扬扬下巴。“哼!你听见没?”才几岁就在装老气,啧!看了就教人不顺眼。
项知远皱眉,抬眼看向教导自己多年的于智霖。“师父?”
“习武之人不得受激。”他怕多年积怨下来,女儿会被打的不成人形,他只是一介武夫,可没有多余的钱给女儿做嫁妆。
“不敢对吧?哼,一看就知道不禁打,嘿!”凯儿努力要逗出他一丝人气,硬梆梆的,太无趣了。
她大方的不记过去他处死芭比娃娃的不共戴天之仇,那他也不能太小家子气嘛!
项知远悄悄地握紧拳头,闷不吭声。
忍忍忍……千万不要被目中无人又狗仗人势的蠢蛋激怒,那表示他的水准跟她一样低!
他转身准备远离这个煞星,却又被清亮的嗓音留住:
“哇!落荒而逃耶!不战而胜,耶!”
高大的男孩霍地转身。
“你……再说,我就……”三字经在肚子里滚来滚去,就是吐不出来,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却怎么也不愿意打女人,稚气未脱的俊帅脸庞整个胀红了。
“怎样啊?”她笑容可掬。
“跟那个芭比娃娃一样,把你的头……拧、下、来!”低沉吼声到最后成了轰隆巨响,所有人都挤了挤眼睛,耳朵里余音绕梁许久。
凯儿瞪着他气得由红转黑的脸,呆滞的神情在数秒后。飞快转变……
“呜……”惹火人的祸首摆着哭脸,满场飞地努力哭爹告娘,控诉站在她对面看起来快要当场暴毙的男孩,卯起来编派他的不是,只差没效法孟姜女哭倒长城、压死那个负心汉。
至于其他人……则努力地做最称职的观众。
项兆廷嘴角微抽,原想儿子对个小女孩发火太不应该。可是再想想,他挺可怜的耶!他这次就闭嘴别说话。
“各位失陪了。”瞟了眼又飞回父亲怀里留泣的女孩,项知远忍不住偷偷得意。呵,还是跟以前一样,人家一吼就不行了。
他在众人目送下缓缓跨上楼梯,他没看见刚才只差没哭倒长城的女孩,居然抹抹抹眼角的泪水,娇俏的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
“这样你就很满意唷?老爸,你说的没错,年轻的男孩子果然是头脑简单。”她故意说的既大声又响亮,双眼也笑笑地看向正在上楼的人,期待他会再冲下来玩玩。
啥?头脑简单?
正在恢复冷静的项知远脚下一滑,下巴立时撞在光滑的原木把手上,牙齿又嗑到牙肉,痛得他蹲在楼梯上,眼泪差点飙了出来。
Shit!流血了。
嗯,终于报了九年前“拔头之仇”了。凯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快憋不住笑的父亲。
“爸爸,你要不要回家?”至于那个还趴在楼梯上的……没空理他了。
“跟你娘说我今天很忙,她今天先找那不才小子玩玩啊!要玩什么我不管啦!”他轻轻摆手,假装不在乎。
“爸爸,你不走我没车子可以坐啦!”她在来这里的路上,在街上买了点女孩子的小东西,把钱花光光,没办法坐计程车了。
“哦?原来爸爸的功用就是这样啊?”于智霖想今天之后,绝对不让女儿到项家来,那小子很会记仇的呢!
黑亮大眼一转、头一歪。“就看在我小时候曾经出脚一踢救你老命一条的分上,你总得载吧?不然咱们父女情分免了。”
“好啦……项先生,我先回去安抚我家两只母老虎了……噢!”
武术大师竟让女人在肚子上赏了个拐子。
在和父亲相依走出项家大宅前,凯儿忍不住回头看看他还在不在。
呵,他就站在那里瞪着她唷!而且,很生气呢!
项知远是吧?
她记住他了。
青涩岁月里,有一丝暖昧在夏季里飘过……
第二章
慕承欢看见对街靠在车身旁的男子,她涂着艳红唇膏的唇悄悄划出一抹微笑
难得,他会亲自来接她呢!大概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特别吧……
她对他颔首,而他看见了,挟着烟的手指对她轻轻一挥,又把烟放回嘴里,悠闲地等着她走过去。
那是她的未婚夫项知远,难得的优秀人才,是她好不容易才选定的对象,只有他才配得上她。
正当她举步要跨过马路时,一辆黑色跑车“嘎”地一声停在她对面。
她知道这辆车子的主人是谁,因而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她看见她的前任未婚夫步下车子,绕过车头走向她,脸上的怒火明显可见。
“好巧。”她冷冷地想打发他。
“承欢,你给我说清楚,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家里也已经在准备婚事了啊!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对的,你不要任性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叫我改,不要这样避不见面。”赵德康这几天并不好过,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他,不愿意承认他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慕承欢无辜地耸了耸肩。
她根本没有避不见面啊!基本上,应该说她很少跟他见面,而且通常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之下。
“我记得上次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配不上我,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要嫁给你,自然也不会跟你有婚约,你醒醒好吗?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不错的女人。”这是她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有耐心地向他说明。
“我只要你!”他的吼叫声把街上许多人吓着了。
慕承欢不耐烦地撤撇嘴角,同时看到项知远已经跨过马路,站在赵德康身后,她暗暗摇头,要他走开。
赵德康却发现了她的眼神,恶狠狠地转身,瞪着横刀夺爱的情敌。
“你!我不许你碰我的女人!”他食指指向挑着眉,一脸无奈的项知远。
喔!原来是三角关系啊?
路旁的观众们无论相识不相识,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发挥中国人最喜欢的娱乐——看热闹。
不只高傲的慕承欢讨厌被人品头论足,项知远也不喜欢。
“承欢告诉我,你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婚约。”他拨开带着浓重烟味的手指,稳稳走向慕承欢,在她微笑凝望下,手臂占有意味十足地环住她的腰。
赵德康.厉声指责:“有!有!”
失败了不懂得知难而退,他输得一败涂地。
“我相信她。”项知远比较同情他被高傲又绝断的慕承欢给甩了,同时心还收不回,可怜唷……
“项知远!”赵德康不甘心目送他们就这么离开,怒吼着冲过去,想把抢了她的女人的人痛扁一顿。
“小心!”慕承欢眼角看见他的动作,惊呼一声,要推开项知远,却发现他已经闪身向前,一手推开赵德康的拳头。
使劲砸去的拳头,却被人轻轻一拨就撞开了,他一愣,呆了。不止因为他的攻击没用,更被项知远冷冽的眼神瞪得全身冰冷。就算他是黑道大哥的儿子,见识过不少大阵仗,他还是怕了。
从小,他就对这个男人有些陌名的恐惧,现在依旧,他却不懂是为什么。
项知远低笑一声,带走一脸得意的慕承欢,没把他放在服里。
“项知远,我不会饶你的!”街道上留下的,是赵德康不甘心地怒吼,和旁观者的嗤笑声。
为情心碎者虽然可怜,但不懂收放者,却又太傻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沉默许久,慕承欢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知道项知远并不介意,不是因为他和她一样的目中无人,而是他……根本没有嫉妒的心眼。
一向在女人窝里吃得开的他,只有被男人嫉妒的份。
开车的项知远微笑。“你希望我担心吗?”
她轻笑。“当然不,否则我不会看上你。”笑容一敛,她又忧心了。“可是……你不在乎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举动吗?”
“他不值得你和我花心思。”依旧利落简短,他的无所谓让慕承欢想叹息。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只不过是个靠父亲作威作福的不成熟男人,对他没有丝毫威胁性。
慕承欢不再和他争辩这件事,心里的忧虑却不曾断过。
可是黑道毕竟是逞凶斗狠的,知远只是个普通男人,她有点担心,因为这件事的起因是她,而赵德康的目标又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得不关心。
看样子,除了要请赵伯伯拦一下之外,也得告知项伯伯才行,免得到时出事,她可三面不是人。谁教三家的长辈都很熟呢?他们这些孩子可因为这层关系被烦透了。
“嘿咻、嘿咻!喝、哈!”夏日的正阳武馆里,依旧传出抖擞的喝喊声,往开敞的门瞧进去,哎唷,一群年轻又长肌肉的小男生们打着赤膊,正在专注地挥汗练习呢!
要说街坊这些欧巴桑们保守,她们又常常在正阳武馆外散步,平均五分钟要经过一次,不过几公尺的大门,她们总得走上一两分钟才会不见身影;她们经过的同时,还不忘时时用眼角瞟着里头,然后活像十八岁姑娘似的闷笑着。
武馆的大师兄名叫郑育才,听说他是从小就在正阳武馆里跟着于师父习武。
别怀疑他有什么奇异的经历,简单的说,他只是于家的邻居,从小就在于家晃荡,也就跟着于师父习武喽!
而他,现在正双手抱拳,两眼专注地盯着师弟们练习着师父自创的一套拳法。
可惜,他的英挺之姿在欧巴桑们绕了几回之后就撑不住了。
当大师兄的好处就是:偷懒他第一、做事别人担。
他打着阿欠躲在树荫下,微风吹拂、蝉鸣绵绵,没一会他就闭上眼,和周公推起太极拳了。
计程车在正阳武馆外停下,拿着扇子扇凉的欧巴桑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步下车的少女,晤,是谁呀?是谁?少女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这家武馆老板的女儿,难不成会是她爹在外头乱来留下的孽种?
哼!她可不会让外头的人来跟她抢爸爸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遗产呢!
就是因为所剩不多,她才要自己留着啊!
她拖着超大尺寸的行李箱跨进正阳武馆,她的出现立刻引起小师弟们的目光。
他们都是各校武术社的高材生,慕于智霖的名而来,全都经过严格挑选才能参加正阳武管的暑期班,这两个月里得住在正阳武馆,除了风骚却凶狠的师母外,他们能看到的女性,也只有门外那群随时准备恶虎扑羊的欧巴桑了,哪里可见像这样年轻貌美、青春无邪的小女孩。
什么练武强身、精忠报国,没空啦!
“嘿,小妹妹,你要找谁呀?”确定不是师兄弟们的家属之后,大家便露出了男性好色本色。喽!
“是啊、是啊!”大伙拼命点头,就怕点的比其他师兄弟少,会输了面子,美少女会不理他。
“我叫凯儿。”她笑眯眯地让大家围住自己,一点也不担心被恶狼一口吞进腹。
“凯儿?好好听的名字唷!”一群少男当下智商减半,像极了现在追星族看到偶像时的渴望模样。
“真的吗?谢谢。”
“你也是来这里找于师父习武的吗?不好吧,你细皮嫩肉的,于师父很凶的。”有人开始盯着她短裙下的粉腿,暗暗吸了吸快滴下来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