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舞想了想后再度娇笑,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窝心和甜蜜。
于是她也慎重其事地点了头。
“好吧,我……嗯,暂时答应!”当然不能让他以为她是那么轻易就追上手的嘛。“但先说了喔,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在这段期间内,你又有事没事地乱吓我,我可是可以随时和你解约的喔!”
尚晰笑了,目光晶灿,再度重重点头,像是两个孩子在做著誓约一般。
就在他们达成了“协议”,准备离开早餐店的时候,乔舞才想起了一个大问题。
昨天晚上她忘了该用他的手机向姊姊报个平安了,都怪他,先是吻她,后是吓她,害她连这最该先做的事都给忘了。
他原想要陪她回去向姊姊道歉的,却让她给摇头拒绝了。
“你千万别跟我一起出现,让我先和姊姊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她可不在乎你是不是外人,都会当场翻脸的!”
见乔舞说得胆战心惊,尚晰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在意著那位身兼亲职的姊姊,也只好放弃坚持。
他给了她钱,并帮她招了辆计程车,在她上车后,由车窗塞给她一张名片,上面不但有他的手机号码及公司电话,他甚至还向人借了支笔,在名片上写上家中电话。
“到家之后记得打电话给我!”上班时间,人车嘈杂,他得用手圈住嘴才能让她听见他的话。
乔舞握紧名片快快点头,半个身子还探出车外,娇笑地朝他猛挥手。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打的!我的……男──朋──友!”
她使坏地故意大嚷,将附近行人的注意力全集中过来,反正她就要走了,留在原地生窘的人可不是她。
尚晰摇摇头笑她淘气,却陡然一个冲动生起,他跑上前握紧著她的小手不肯放,两人就这么眼对眼,目光炽热地紧盯著对方。
最后还是计程车司机受不了车后的长串喇叭声,踩下油门后才终于将这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人给拆散。
尚晰知道自己的表现很糟糕,像极了一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也知道他的举止已招惹来旁人的侧目及笑话,如果其中有早起点的记者,他怕是很快又要媒体了。
但当时的他,对于这些事情真的是丝毫不在乎的,他只是憨笑地看著那辆计程车,直至它消失了踪影,然后开始热切地期待著乔舞的电话。
但是,她始终没有打来,一通也没有,真的没有。
白天他要到公司上班,就会让钟点女佣帮他盯紧电话,若有个叫乔舞的女人打来,就快点通知他,夜里时,他会将公司的专线设定代转,只要那边的电话一响,就会自动转到他身边来,而他的手机,更是二十四小时地开著。
然而,一天、两天,甚至一个礼拜都过去了,她音讯全无。
他是接了不少通电话,却没有一通是来自于她的,反倒是接到了一堆以往他觉得不错,现在却只觉得矫揉造作,听得生烦的女人。
她撒谎!
她根本就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所以她才会连电话都忘了要打!
还是说,这只不过是种掳心的手段?
就像她之前曾经对付过其他的男人一样?
以这种方法来逼得他对她无可奈何,全面投降?
没想到这个举止清纯的小女人竟比他还有心机,心思深沉到连他都摸不透。
什么姊姊,什么奶奶,什么大花猫,甚至那不曾有过性经验的招供,搞不好全都是一个接著一个的谎话!引他傻傻坠入她陷阱的谎话!
没关系,他眸子变冷,逼自己硬下心肠,硬是不许自己去在乎。
他提醒自己,那种欲擒故纵的手法,正是他以前常常拿来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的,就算是现世报吧,让他尝到了报应。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不在乎,尚晰比以往更加积极地寻芳猎艳。
他镇日周旋在宝婕、克莉丝汀、智琳,以及一大堆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女人之间,这个逗逗,那个碰碰,看她们为了他吃醋、光火,甚至还大打出手,并被登上了八卦周刊的封面,就是绝对禁止自己再去想著,与那该死的姓乔的小红帽,有任何关联的事情。
他始终以为自己做得不错,却让齐媛毫不留情的一句实话,给戳破了所有伪装。
在经过了长长的思索后,尚晰终于决定主动去找乔舞。
他想要问个清楚究竟是什么耽搁了她,让她连通电话都忘了打。
让她连那句“我的男朋友!”的誓语都给抛忘掉。
但就算是他先向她低头,他还是要记得撑住自尊及面子,告诉她说,他只不过路过罢了。
决定了之后,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张在这段时间里,常常被他钳捏在掌间,皱得不像话的糖果纸,那张写著「糖心小铺”地址的迷你藏宝图。
上面只有住址没有电话,他曾经试过查号台,却被告知电话没有登记,于是他也只能亲自登门造访了。
尚晰走进小巷子,还没走近,就已经看见了那散发著粉红色柔光的小铺,“糖心小铺”四个字,被用了糖粉状的白色雪片及粉柔小灯给环簇著。
他控制著心跳及脸色,伸手推开门,一脚踏进──
第五章
尚晰进了铺子后才发觉里头不大,加上陈设的商品真是不少,乍看之下稍嫌拥挤了点。
那一排排陈列在橱窗里面的进口糖果、巧克力,以及一罐罐造型特殊的棉花糖似乎都在召唤著他,宣告著它们有多么的美味可口,角落还有著本土制的零食蜜饯,甚至古早味的七彩糖球。
至于在靠近柜台边的角落里,则是摆放著一层层叠高、上面贴著「糖心小铺”商标的糖果竹篮,那是专门设计来供人送礼用的。
铺子小虽小,但当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被嵌灯打上了光,还真是宛如一个七彩缤纷的童话糖果王国。
尚晰伸出手,难掩好奇地打开一个马桶造型的瓦楞纸盒,顿时看见一颗颗粪便造型的软糖在对他呵呵笑,里头还设定了开盒的音乐,一长串叮叮咚咚的“少女的祈祷”,朝他迎面送过来。
很是惊讶!
他必须承认,按他原先的想法,只不过是个糖果小铺罢了,能有什么吸引力在这寸上寸金的台北高级地段生存下去?且还得让客人愿意回锅,三不五时常来光顾?
虽然惊讶,虽然暗生佩服,但尚晰却不许自己显露出来,他再次提醒自己,这些只是在在地证明了那对乔家姊妹花,对于人心的掌控,果然挺有一套本事的。
晚上十点钟对个夜猫族来说还早,却是对学生有点晚了,但他还是在店里看见了四、五个穿著学校制服,笑闹著正在选购礼盒的女学生,以及三三两两的上班族女郎,店铺虽小,却看得出生意很好。
尚晰将视线调往柜台。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似是被他开门时的风铃声敲醒,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头对他微笑的老妇人,以及一只仰躺在柜台上打呼噜,像煞了一条波斯地毯的大花猫。
看起来,在老奶奶和大花猫的事情上乔舞并没有撒谎。只是这样的一个念头闪过,尚晰竟然忍不住要松口气了。
他走进铺里时响起的清脆风铃声,除了老妇人,也同样引起了铺里其他人的注意。
女学生们和上班族女郎一致地望向他,接著全都换上了“惊艳”的眼神,女学生是明著直直地笑瞧著他,至于那几名上班族女郎则只敢用眼角偷瞄,然后从包包里掏出粉饼快速补妆。
哎呀!忘了穿上新一季的香奈儿套装来买糖了!但……
唉!谁会想得到,在晚上十点多的这间糖果小铺里,竟会不小心地进来个大帅哥的?
对于来自于旁人的目光,尚晰照例是视而不见的,他只是试图在铺里的有限空间里寻找,但他失望了,没有她,没有他的小红帽。
就在此时,一个背对著他,之前一直蹲在礼盒堆里找货的人影霍然站起,对著那群女学生摇摇头,说店里目前没有她们想要的那款礼盒,但建议她们可以试试另一种新款的,而且优惠更多。
在乍然见著那娇小的背影时,尚晰的心漏跳了一拍。
因为那抹身影和乔舞有几分相似,却在听见对方的嗓音后,他再度失望了。那声音其实并不难听的,优雅、微冷、清脆,但他怀念的是那把薄嗔含笑,娇滴滴的甜嗓。
虽然不是乔舞,但他猜得出那是她姊姊,“糖心小铺”的负责人,他还记得乔舞曾经告诉过他,说她的姊姊叫乔霓,大她六岁,和他同年。
既然找到了关系人,尚晰也就不急了,他放下心在小铺里闲晃著,直至见到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走光,他才状似优闲,实则心跳加速地走到那将长发用鲨鱼夹在头顶上固定,戴著一副黑框眼镜,穿著一袭吊带式的牛仔工作服,虽然和乔舞是一对姊妹,却和她的明媚娇俏丝毫不像的乔霓面前,直接地问出口。
“我找乔舞。”
正在低头点货的头立刻抬高,那双透过黑框眼镜直视著他的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冰冷且难以接近的。
“你死了心吧,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接近她的。”
尚晰蹙起眉,难得发现了自己的魅力,在个女人身上丝毫不起半点效用。
“为什么?”他问了。
乔霓想了想,放下手上的糖,走到柜台里面拿出一本杂志,毫不客气地扔往他脸上。
尚晰及时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上一期的八卦周刊,那本以克莉斯汀和智琳在GUCCI派对上,为他大打出手而被拍到照片,拿来作为封面的八卦周刊。
除了那张照片外,标题也很耸动,叫做“名模和空姐大打出手!就为了争夺一个号称‘女性杀手’的‘内衣王国王子’?”
他抬头,表情没什么大变化,对于这种没啥营养的杂志他向来兴趣不高,就连多花点精神去警告、去反驳,或是提出控诉也不想。
因为只要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应该知道,里面的内容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来自于记者的想像能力罢了。
但看得出来,眼前这条鲨鱼的智商显然并不高,她高不高他不在意,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她妹妹的智商如何。
“就因为这个样?”他依旧冷静。
“是呀!”乔霓勾唇冷笑,“就只是‘这个样’?!对于你们这些靠糜烂颓废和绯闻来打发日子的有钱人来说,这个真的是算不得什么的,只可惜……”她抬高下巴,眼神凶猛,像煞了头意图保护自己小狮子的母狮,“我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妹妹,可不是拿来供人‘杀’著玩耍的。”
尚晰眉头皱得更紧,“所以,是你不许乔舞和我联络的?”
她毫不考虑地点头,“没错!”
“可笑!乔舞已经超过二十岁了,她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懂得分辨是非,你凭什么剥夺她谈恋爱的权利?”
乔霓冷笑,“凭我是她的亲姊姊,凭我知道她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了,外表看起来还满成熟的,其实却还只是个判断力不足的孩子。”
“你不能单凭一本杂志就定了我的罪!”他抗议。
“尚先生。”乔霓冷哼,“你放心,绝对不会是‘只有’一本的,你如果愿意等,我可以立刻为你堆出一座小山的。”
尚晰咬牙满心不悦,虽然他向来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对于那些过去的事情我都能够解释,好吧,就算那里头真有几分是事实,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了乔舞而尝试改变?”
话说出口连他都要惊讶不信了,为了一个女人去尝试改变?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他是不是疯了?他是被眼前这女人的不屑给气疯了的吧?
还是说,在潜意识里,他是真的打算要为了乔舞而改变……
果然,不只是他不信,就连乔霓也是。
“笑话!”
乔霓没看向他,迳自走到电源开关旁,啪地一响,关掉了霓虹灯店招。
“你看过哪条狗改得了吃屎的?快走吧,尚先生,我们要提早打烊了,很抱歉,铺子太小,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而且,哼!也没打算供应!”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我要见乔舞!”
“我说过了我们店里头没有,你再来几次也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透过镜片,尚晰看见了一双比他还要固执,且绝不退让的眼神。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反正上报对于尚先生犹如吃饭上厕所,实是算不得什么的。”
尚晰环视小铺内外,在确定了今晚是不可能见到乔舞后,也只能怏然离去。
“我会再来的!”临走之前他扔下了话。
但即使他这浪荡公子哥向来不太拿工作当正事,毕竟仍是家大公司的老板,靠他养家活口的人可不少,他每天能挤出的时间有限,而耗在“糖心小铺”里的时间,自然也就更加有限了。
他是曾经想过请私家侦探来帮他找乔舞,但他知道在乔霓对他成见如此之深的时候,这样的作法,无疑只会更加深她的反感。
其实他是可以不用在乎乔霓的想法,但他想到了乔舞,知道乔舞绝对不会想见到他与她姊姊交恶,甚至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所以他也只能效法愚公移山的精神,用自己时间和诚意来和那没人性的鲨鱼女缠斗。
他把所有原是拿来和其他女人玩乐的时间,全放进了“糖心小铺”,对于过往糜烂的岁月毫不留恋。
每回他来总会大包小包的采买,反正他帮的是乔舞,更何况公司里多得是不怕蛀牙的女员工,以及有女朋友要安抚的男职员,没人会嫌糖太多。但即便他已成了“糖心小铺”的大客户,每回他来都只有乔家奶奶肯和他说话,乔霓则是将他视作空气,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他去了几回都没能见到乔舞,再也忍不住地去探了乔奶奶口风,竟得到了乔舞目前人不在台湾的答案,那么,她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呢?
乔家奶奶听了他的问话后,赶紧摇头轻嘘了一声。
她说大孙女交代了不能说的事,就是不能说。
在她的儿子及媳妇一块死于空难时,若非有著这个精明干练、早熟的大孙女在处理事情,她和当时年仅六岁的小舞,两个大小迷糊蛋怕连住的地方都会没有了,因为那笔庞大的保险金及乔家当时还算丰厚的家底,可是引来了不少觊觎的坏人,所以,乔霓是乔家的一家之主,不单指金钱上,更是指精神上的,没人敢违逆她的作法。
为了不想让慈祥的老奶奶为难,尚晰只好放弃了从这条路上再努力的念头。
但不得结果绝不罢手,他硬是和鲨鱼女对上,至于他何以会如此地执拗,他没有深究,只是在心里向自己解释,这就像是他平常遇著了一件棘手的开发案时,就会愈被激发出求胜的欲望,而不太愿意承认是那仅仅相识了一夜的小女人,早已在他心头生根发芽,无论如何也非要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