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这麽冷,你为什麽穿得这样单薄?我送来的衣服呢?为什麽没有穿上?伺候你的丫鬟究竟在做什麽?」他怒声责备,拽著她的手臂,强横地将她拉人屋内。
彩云虽然吓得说不出话,还是连忙跟进去,就怕侯爷对小姐不利。
「我不冷,也不想穿你送来的衣服。」芊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因他过大的力道而痛呼出声。
「为什麽?样式不喜欢吗?那大可以说,我派人再裁制就行了,犯不著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他一边咆哮著,一边将她把她推倒在床上,拿起棉被来盖住她。
可是他越是强迫,她越是不肯乖乖的听话。
她做了太久的人偶了,不想再这麽盲目的顺从他。
「我说过了,我不冷,我的事情也不要你管。」她用力的掀开棉被站起来。
徐慕陵的黑瞳中跳跃著火焰,脸气得发青,额上的青筋暴突。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她早被他杀死了。
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娇美倔强的女人是之前那个柔弱没有脾气,凡事任凭摆布的芊芊吗?短短的几天,她变得不像原来的样子了。
而更让他心疼不舍的是,她明明冷得发抖,嘴唇发白,不住颤抖,却骄傲的不肯示弱,坚强的挺直背脊与他相望,一点都无惧於他的权势。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他冷声警告。
「就因为清楚,所以才教你别管我的事。」她仰著头,脸上充满了愤慨。「我很有自知之明,也请你让我安静,别打扰好我吗?」她的手指朝门口一指,赶他出去。
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不希望他再来扰乱.
「我看你并不是真的很清楚吧?别忘了这里是侯府,这里的主人是我。只要我高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我不能去的。」明明是关心,徐慕陵却压抑不住心里的火气,气她不懂得照顾自己,折磨自己,同时也折磨著他的心。
是的,他的心竟然为她而隐隐抽痛,而且不住揪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的憔悴、苍白,像把巨斧砍在他的心上,痛得他失去理智。
难道他爱上她了吗?不是对和乐的那一种,不是单纯兄妹的兄妹之情,而是……
他的脸色瞬息万变,怔仲的看著她。
「那你来干什麽呢?」他的神情太奇怪了,令她蹙起秀眉,疑惑不解。
「我……」徐慕陵的视线逃避的望向他处,不经意地看到窗边的鹦鹉。
它的毛色鲜丽,看来受到很好的照顾。
不自觉的,他走向鹦鹉。「来看看七彩,看你将它照顾得如何。」他抚摸著它柔顺的羽毛,喃喃地道。
听到这个答案,芊芊心底升起莫名的哀戚。
看来他重视这只鹦鹉更甚於她。
「是吗?我会好好照料它的。」她咬著唇,心中的伤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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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植在院子里的梅花因春雪的覆盖而开得越发娇艳。
平时芊芊本来还会在院子里走走,但经过那日与徐慕陵的谈话之後,她变得更加沉默,整日坐在窗边,发呆出神。
她整个人有如失了魂魄,像个空壳似的,连一向跟她情同姊妹的彩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隐约感觉到小姐变了。
之前彩云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搁在芊芊身边的小茶几上,想让她喝了暖暖身子,可是都放凉了,也不见她碰一下,最後彩云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走到敞开的窗前,探身想替她把窗子关上。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什麽东西掉落的声音,伴随著一声惊呼而起。
「哎呀!疼死我了,不是教你把我接住吗?」一道女声低喊著埋怨道。
「我是想啊,可是你跳得那麽急又那麽远,我哪接得著?」另一道男声忍俊不住地说。
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引起了两主仆的好奇,赶紧离开窗边走到门外瞧瞧。
这里一向冷清,没有人来,怎麽会突然有陌生人的声音呢?
不会是小偷吧?
彩云战战兢兢的护著小姐,并顺手拿起墙边的扫把,紧紧的握在手中。「小姐,我……我们要不要把守在外面的守卫叫进来?」
毕竟她们是两个弱质女流,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可是芊芊硬是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不用了,不用教他们过来。」她不想惊动徐慕陵,不想再见到他。
无奈之下,彩云只有拿扫把当护身武器,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前方接近。
而那两个闯入者这时也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已惊动了屋里的人,连忙从暗处走出来,差点与两主仆撞在一块。
「抱歉、抱歉,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进来是想找人。」男子急急的解释,猛然抬头,看到月光下的两主仆,一怔,眼里充满了震惊与困惑。
「站住!别过来,别碰我家小姐!」彩云见他欺近,立刻举起扫把朝来人没头没脑的打过去。
「喂,你讲不讲理啊?就说是来找人了,你还动手打人。」另一名女子见有人要对哥哥无礼,忙不迭的冲上前去,想教训这个不知分寸的小丫鬟。
胆大妄为的贱婢,也不看看眼前是什麽人,永庆郡王是她这种奴才打得的吗?简直不知死活。
她扬起手就想狠狠的赏这丫鬟一耳光,但扬起的手还来不及挥下,就被站在一旁的永庆握住。
同时,彩云身後的芊芊也护仆心切的往前一站,挡住了他们。
她这麽一站,让永庆看得更清楚,心中的疑惑有了解答。
「安乐,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安乐看向芊芊,杏眼蓦然一瞠,像见鬼似的。
「哥,你……你看到没有?这女人……这女人的相貌……」她吓得脸色发白,一只手颤抖的直指著芊芊。
天啊!他们见鬼了吗?
莫非是姊姊死不瞑目,突然还魂来找他们?这麽一想,安乐马上打了个哆嗦,阵阵冷风吹过,更是让她泛起一阵寒意,胆都吓破了。
「哥……」
「放心,她是人,不是鬼。」永庆隐忍住笑意,拍拍妹妹的肩膀,接著走向芊芊,向她致歉。「真是对不起,姑娘。我们因为要寻人,无意间闯进此处,请原谅。」
他嘴上虽然说著抱歉,但脸上的神情可不是这麽一回事,像是发现了什麽大秘密似的笑著。
「那……你们要找的人找到了吗?」不知道为什麽,芊芊突然有种感觉,他们找的人与她有关。
果然,她话才刚问完,就见永庆脸上的笑意更深,点头道!「已经找到了。」
第七章
「真是太过分了,我现在才知道为什麽陵哥哥会把新娘子藏起来,因为他根本是怕我们发现。」安乐嚷嚷著,为徐慕陵对他们的欺骗忿忿不平。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一直默默听完整个故事的芊芊,终於低声开口道。
她原本以为相公是个无心亦无情的男人,不管她再怎麽好,他都无动於衷,却没想到他非但不是无情,反而是真正重情又重义的男人。
为了心里的愧疚,他多年不娶,为了实现当年对和乐的承诺,他不惜当著众人的面出尔反尔,将她强抢了来。
明知道这样做会成为世人的笑柄,会得罪她爹,得罪朝中许许多多与她爹交好的臣子,依然义无反顾,弥补想将和乐不顾一切留在身边的遗憾。
这样守情又守信的男人,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突然觉得他是一个笃实又多情的男人。
她为他的痴感到同情和不舍,压在她心坎上的石头也不再那麽沉重了。
「你当然为他说话,他是你相公嘛!」安乐酸溜溜地说,总觉得这女人抢了姊姊的位子,抢走了应该属於姊姊的幸福。
「不,我们虽然已经成了亲,但是我跟他……一直……相敬如冰。」芊芊赧颜地低下头。
「当然相敬如宾了,你们新婚燕尔,还能不开开心心的吗?」这麽说是想让人妒嫉是不是?安乐重重的哼一声,鼻子抬得老高。
「安乐,你误会邵姑娘的意思了,她是说慕陵与她尚未圆房。」永庆十分聪明,看芊芊欲语还羞的模样,就猜著了十成。
「什麽?你说的是真的吗?陵哥哥还没有与你洞房?」安乐惊讶的跳起来,跑到芊芊面前瞪著眼珠子瞧她。
她羞答答的点点头。「还……还没有。」
「天啊!陵哥哥莫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隐疾吧?」安乐此话一出,头上立刻得了一个爆栗。
「不懂就别乱说话。」永庆轻斥道,之後转头看向芊芊。「嫂夫人现在知道一切的事情了,有没有想到要怎麽做呢?」
「我……不知道。」芊芊虽然对徐慕陵的用情感到佩服,可是对於他那漠然的态度还是无能为力,她根本无法介入他与和乐之间。
「以我对慕陵的了解,他既然娶了你,就会尽心照顾你一辈子,只要你用点心,下一点工夫,要得到他的感情并不难。」身为朋友,他是该帮慕陵一把。
「那我应该要怎麽做呢?」
「让我和安乐来想办法吧。」永庆思忖了一会儿後道:「我们一定会凑合你们夫妻两个,让你们过得幸福美满,我想,这也是和乐在天之灵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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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陵尽管朝务再忙,对远来的客人仍不敢轻忽,每日一下朝就急忙回府陪伴那两兄妹,生怕好动好玩的他们会耐不住寂寞,埋怨他冷落两人。
这两位贵客总是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的坐在厅里等著他下朝,然後拉著他到处游玩,可是今儿个还真有点奇怪,大厅里竟然空无一人,两兄妹一个人影也没见到,这是怎麽回事?
「小郡王跟郡主呢?」徐慕陵喊来一名下人问道。
「回侯爷的话,小郡王跟郡主还未醒来,今天的早膳送进房去,他们也都未用。」
还在睡?这可新鲜了,莫不是两人同时生病了吧?
身为主人,应该去看一下才对,所以他立即朝厅外走去。
他绕过几道长廊,走过花园,来到两兄妹所居的西厢客房。
这儿果然门扉紧闭,他们似乎是熟睡未醒的样子。
徐慕陵蹙了蹙眉,走到永庆的房前,举起手敲了两下。「永庆,醒了吗?」
他连喊了数声,才听到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回应。
「还没,你有事去忙,别吵我。」
吵?一向是谁吵谁了?
拢著一双剑眉,确定这家伙只是贪睡後,徐慕陵又走向安乐的房间,举起手来敲门。「安乐,你在吗?」
这次他连喊了十几声都没回音,急得他以为里头出了事,正想抬起脚来踹开门时,才听到她大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彷佛他的关心扰了她的好梦。
「不在!我困死了,别来烦我!」
站在门外的徐慕陵瞠眼无语。怪了,今天这两个人都吃错药了吗?
可是,这种情形不只是在这一天发生,接下来的日子,他们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起床就跑得不见踪影。
这对一向爱玩闹的兄妹突然不再缠著他,实在有点怪异,让徐慕陵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样也好,有事情转移他们的心思,就不会再一直吵著要见芊芊,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就让他们自己去寻找乐子,打发时间好了,他也落得轻松。
不过,人一闲下来,他又不禁想起那被他冷落多日的娇容,想起上一次见到她时那哀愁的模样,他心中不禁一阵揪紧。
他该去看看她才对。
才这麽一想,他的脚步已经不自觉的走往她的居处。
在那道拱门外,徐慕陵可以清楚的看见彩云忙碌的身影,她正端著一碗煎好的药朝房里走去。
怎麽了?莫不是她娇弱的身子又著凉吧?
压抑不住心中的焦急,他快步的走进她的房内。
「你怎麽了?」他关心的问。
坐在椅子上正端著碗喝药的芊芊吓了一跳,一碗热烫的汤药就这麽翻倒在身上。
「啊!」她惊喊著站了起来。
徐慕陵飞身前去,拉起她的手想为她看看伤势,羞得她缩身躲开,因为那药烫著的地方正好是她的腿。
「怎麽了?」徐慕陵皱著眉问。
「我没事,不要紧。」
「怎麽会不要紧呢?瞧那药热得直冒烟,这麽一烫还能没事吗?」他一急,音量不由自主的提高,非要坚持亲眼看看,确定她的伤势不可。「彩云,到我的练功房拿伤药来,若是不知道药在哪儿,去问周福,他会知道。」
「是。」彩云不敢有半分迟疑,裙摆一提就赶紧奔了出去。
芊芊看到他赶走彩云,又不由分说的抱起她坐到椅子上的霸道模样,真是又羞又好笑,怪自己怎麽现在才看出他的关心。
他一颗体贴、热切的心埋在冷峻的外表下,让人不易察觉,其实他的心比谁都细,都要柔软。
「我真的没事。」发现他正大剌剌的抬起她的脚,掀开裙子,芊芊脸颊一红,慌得伸手想拦住他。
「别遮,让我看个仔细。姑娘家的皮肤最重要,容不得留下一丝疤痕。」他纠著剑眉说,专心一意的察看她的伤势。
也是这一份专注,让芊芊放开了本欲阻止的双手,羞赧的别开脸去,任由他将她的裙摆撩至大腿上,露出烫伤的肌肤。
烫著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与其他白晳的肌肤相比,就显得红肿多了,徐慕陵脸忽地一沉,两道浓眉纠结在一块。
「彩云这丫头在干什麽,怎麽还不快点回来?」他简直比自己烫伤还紧张,烦躁的低吼。
他一下子在她烫伤的地方轻轻吹气,一会儿又站起身来,翻箱倒柜的想找手绢,最後还是从自己的衣摆里衬撕下一块布,拿到水盆里沾湿再走回来敷在她的腿上。
这样的冷敷确实让芊芊腿上的灼热感纾缓许多。
「为什麽这麽对我?」对她好,是因为她长得像和乐吗?
「我会将你软禁在这里有我的理由,将来一定会补偿你。」徐慕陵以为她问的是这个问题。
「你不需要补偿我什麽。」知道他关心著她,这就够了。她相信永庆兄妹的话,考虑照著他们的建议去做。
她愿意尝试看看,试著如河爱他,如何成为淮远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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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了决定之後,芊芊不再当自己是个外人,开始主动了解府里的一切。
她从永庆兄妹的口中得知,淮远侯府的内外都是徐慕陵一个人打理,婆婆平常除了在佛堂诵经礼佛之外,就是和各家的官夫人来往应酬,几乎不打理府里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