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样也不能认同——」
就这样僵持不下一路吵进了公司,让整个业务部措手不及的笼罩在炮火之中,最后是董事长把两人都请进了办公室,才暂时平息了这场闹剧。
骆络常头疼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疼爱的外甥女,另一个是他想要倚重的人才,意映说得没错,可鲁觉民的坚持也有道理!
哎呀,为什么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对盘?
思索了许久,骆络常却依然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旁的骆俊庭说话了,「这样好了,你们干脆来场君子之争。」
「什么君子之争?」骆络常不明白儿子的意思。
「爸,你还记得威尼斯的香多涅旅馆吧?」
「当然。」
年轻时候的他热爱旅游,义大利威尼斯是他最爱的地方,为了如同朝圣般的认识威尼斯,他还会定期前往,光是香多涅旅馆就住了好几回,也因此和当年的香多涅夫妇结成好友。
尽管香多涅先生已经辞世,但他和旅馆的现任经营者——裕子夫人的友谊可没间断过。
「知道威尼斯的穆拉诺岛吗?」骆俊庭问表妹。
「知道,威尼斯生产玻璃的重镇。」古意映没好气的说。
「嗯,穆拉诺出产的玻璃一直有着神奇的传说,曾有一位知名的法国酒庄庄主听闻了穆拉诺的玻璃传说,特地上门寻求最好的玻璃工匠为他打造一份绝无仅有的玻璃餐具,打算馈赠给即将出阁的唯一掌上明珠,可是他的请托却屡屡在岛上碰壁。眼见女儿婚期逼近,想要送给女儿的新婚礼物却迟迟没有下文,酒庄庄主心急不已。宽容慈爱的香多涅夫人听闻之后,毫不犹豫的出面代为协调,这才有一家工艺绝佳的玻璃厂愿意接下这张订单。」
「喔,对,我去年到义大利的时候有听夫人提起。」骆络常点头应答。
「为了感念夫人的无私帮助,据说前些日子酒庄主人带着新婚的女儿和女婿亲自到访,并且送来一瓶法国顶级干邑。那是三十年的陈年好酒,用上好葡萄所精酿,这酒被称作是『世纪的眼泪』,目前就收藏在香多涅旅馆。」
「你是说用白玉霓葡萄酿的?」古意映语气里充满了对这顶级白兰地的渴望。
「嗯。」骆俊庭转过脸,「爸,你不是收到邀请函了?」
「邀请函?」贵人多志事,太多拉拉杂杂的邀请函了,他一时想不起来,兴许待会问问唐秘书。
「是啊,那天听唐秘书说过是夫人寄来的邀请函,香多涅夫人想要在今年的愚人节当天开瓶,届时将会邀一干好友共享佳酿,现在我们骆寰只有一张邀请函,你们两个就代表董事长去吧!只要谁能优先获得夫人的应允,得以参加这次的品酒宴,谁就赢得胜利,那么业务部经理这个位置就由获胜的人来坐,届时,你们就得对胜利的一方心服口服。」
「嗯,这是个不错的竞争。」骆络常附和。
基本上,现在只要能找点事情让两个人去忙,别再这样对立下去,他都会举双手赞成。
「如何?」骆俊庭问。
白玉霓精酿的顶级干邑!古意映对业务经理的位置不热中,就算她赢了,也希望是表哥来坐这位置,倒是那被称作「世纪的眼泪」的顶级法国干邑,她显得跃跃欲试,原本就晶亮的眸子更是发出璀璨的光芒。
始终静默的鲁觉民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表情有些严肃,仿佛在思索什么人生大道理似的,忽地,他侧过双眸瞟了古意映一眼,凛凛的目光泛着坚定,他点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个约定。
「太好了,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够遵守这次的君子之争,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放下对彼此的成见。」骆络常真的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骆俊庭不动声色的泛着微笑,今年的愚人节有好戏看了,这真是有趣的人生呀!
争执告一段落,董事长办公室终于获得平静。
「表哥——」一走出办公室,古意映连忙追上骆俊庭,带着谄媚的笑容。
「怎啦?瞧你乐的。」
她先是把手指往嘴上一压,旋即拉着他往角落闪去。
「干么?神秘兮兮的。」
「表哥,你跟香多涅的那个年轻姑娘很熟吧?」
「喔,你是说芙兰采斯卡啊,嗯,还算熟喽!怎样?你想要搞啥鬼?大小姐,这是君子之争,我不能帮你作弊,况且这样根本是亵渎夫人的公平。」
「我不是要你帮我关说获选啦!」
「要不呢?」
「可不可以让我成为香多涅的员工?」
「啥?你要去香多涅当员工?」
「嗯,对啊,虽然是明摆着要和鲁觉民竞争,但是到了香多涅,如果能成为他们的员工,我可以在他们的酒吧工作,多学点品酒的知识也不赖,况且……欧洲是鲁觉民的天下,他长年在外洽谈代理事宜,自然混得比我熟,我总不能就这样认输吧?如果我能比他更接近香多涅内部核心一步,表哥,这个业务经理的位置我就可以帮你抢回来了。」
「……抢回来?」骆俊庭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一群乌鸦放肆的掠过。
是谁告诉她说他想当业务经理?拜托……要不是老爸老妈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的逼迫他,当年他压根儿不想踏进骆寰一步。算了,意映这丫头本来就是单纯直拗又傻气,就让她继续这么以为好了。
「对啊!不然呢?」
「那……好吧好吧,看在你一心向我的份上,我帮你打个电话给芙兰采斯卡,要她多多关照你了。」
「哈哈,表哥!谢谢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呵呵,嗯,呵呵……」骆俊庭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泛着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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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眼看见那瓶顶级干邑的心情,就好象飞行员第一次飞上蓝天的瞬间,胸口兴奋得几乎要迸开来。
穆拉诺的手工玻璃有着多层次的美感,装盛着蕴藏三十年生命的琼浆玉液,古意映在玻璃柜前怔楞了许久。
顶级白玉霓酿造的顶级干邑,喔,天啊,比她还年长的美酒!她打从心底的臣服。
「你终于到了。」一张带着笑容的脸闯入她和那瓶「世纪的眼泪」互相凝望的视线。
「芙兰采斯卡?」一头浪漫的波浪卷发,带有东方混血的脸孔,古意映打从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女孩。
「呵呵,我是呀,看来骆俊庭跟你说过我了。」美兰采斯卡接过她的行李,「来吧,希望你在威尼斯的日子一切顺遂。对了,夫人这阵子又去了维也纳,可能愚人节前夕才会回来,所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找我准没错。」
「谢谢你。」
「对了,骆董事长最近好吗?夫人前些日子还挂念着他,说他好久没带骆夫人到这儿走走了。」
「这阵子比较忙,不过我会转告舅舅跟舅妈的。」
就这样,古意映在芙兰采斯卡的笑容中,有恃无恐的留下来了。
每晚睡前,古意映都会眷恋的看一眼玻璃瓶中的「世纪的眼泪」,才会心安的回房间去。
不过……那个鲁觉民也该出现了吧?
话说鲁觉民打从应允了这场君子之争,就好象忘了这回事似的,依然从容不迫的留在台湾,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等他起程出发到威尼斯,她都已经过了无聊的一个礼拜。
听到陈珊珊打电话来通知,她雀跃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呵呵,是吗?这家伙终于要来了。」她摩拳擦掌。这下终于体会到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心情。
不知道这个鲁觉民会用什么方法赢得这场胜利,好保住他的业务经理宝座?
不过,为了完美终结这场君子之争,古意映可是沙盘推演了好几百回,最后得到一个结论 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明着跟鲁觉民杠上她不太会有胜算,倒不如把打篮球的贴身防守拿出来用,以不变应万变总行吧!
至少看紧这家伙,免得他在义大利搞鬼,坏了骆寰的经营大计,因为她还是打从心底怀疑他是商业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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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经过了圣马可广场的白色圆顶,热闹的面具节一过,威尼斯的游客总算又回到一个正常值。
待鲁觉民来到香多涅旅馆已是傍晚五六点钟的光景,长年在欧洲大陆往来,独自一人的行程他已再习惯不过,只是,这回事情可没往昔那般寻常,因为多了个刁蛮直拗,却又有点傻气率直的古意映。
听说这家伙早早起程了,看来她是卯足火力要将他从经理宝座上拉下。
期待,鲁觉民打从心里的期待。
站在香多涅旅馆的神圣图腾之下,他一推开门,迎上来一张过分欣喜的脸孔,登时让他诧异得说不出话来,着实是目瞪口呆。
「古……古意映?」她在干么?瞧她这身打扮,难不成她改行当起了香多涅的服务人员?
「嗨,欢迎你来到香多涅旅馆,请进,这一路上还好吗?快请进。」在台湾老是摆臭脸的脸孔竟然笑容灿烂得像朵盛开的玫瑰。
鲁觉民抓住她的手腕,本能的皱起居,「你在干什么?」
她压低音量,「我?我当然是在工作呀!你眼睛瞎啦?」旋即又扯开嗓门,笑容可掬的招呼,「这位客人,快请进,房间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妥当,请您梳洗稍后一下,佩鲁贾太太的美味餐点就会送到你的房间。」
望着她兀自陶醉在她扮演的角色里,鲁觉民不禁低想,呵呵,他竟然差点忘了玫瑰是有刺的,看来他得小心为上。
「请让我为您服务吧!」古意映异常热情的试图接过他手中的行李,但他没有放手。
她咬牙切齿,「快放手呀你!」说完竟然蛮横的一 把抢了过去。
一个重心不稳,脚步踉跄,幸亏她及时站稳脚步才没跌个四脚朝天,方才还笑容灿烂的脸明显闪过些许不满,已经不若方才的热情,反倒有些埋怨。
忍着笑,鲁觉民佯装无事的踏入香多涅。
放眼所及,具有三十年历史珍贵的「世纪的眼泪」就放在香多涅的大厅,明亮的玻璃柜有着精准的温度与湿度的控制,营造一个宛若酒窖的完美环境。
「香多涅夫人在吗?」鲁觉民问。
「不在——」古意映当下回绝任何可能性。
一来就找夫人,这家伙该不会想从夫人身上下手讨好吧?没那回事,她可是会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古意映呀古意映,我看你服务人员的基本礼仪受训不及格,香多涅的名声只怕要毁在你手上喽!」他揶揄一番。
她不服输的挑了眉,「是,受教了。夫人正在维也纳探访亲友,很抱歉,方才态度让您不怏。」九十度的高规格鞠躬,连声音听来都格外柔软动人。
呵呵,他发现这女人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可爱。
「您舟车劳顿也累了,我带您到房间去梳洗休息吧!」咬着牙扯出最后一抹笑容,古意映率先拎着鲁觉民的行李进房,每一步都在心里诅咒这家伙。
一进房,她毫不掩饰真实情绪的把行李重重扔在地上,以睥睨的姿态遥指着窗外,「喏,最著名的圣马可广场,附近有码头,想去遛达玩耍请自便。」那模样活脱脱是个晚娘。
不以为意,鲁觉民迳自在屋里踅来走去的,摆放在床头的浴袍上放着一只色彩夺目的玻璃瓶,他把玩的看了看,确定这是穆拉诺岛出产的玻璃。
「果然很精致,巧夺天工。」
「啥?」
「这个,穆拉诺的玻璃制品。」
「这是香多涅十分贴心的地方,总会为往来的旅客准备一份和威尼斯有关的礼物,要让他们对威尼斯留下最美丽的记忆。」
「对了,夫人大概多久后会回威尼斯?」
「你想干么?」古意映瞪着他,充满敌意。
「你怕什么?怕我不择手段抢了品尝佳酿的机会,怕我稳住了我的业务经理宝座?」鲁觉民戏谑的问。
「兵不厌诈,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我自然得小心。」
「古意映,倘若我真的想要不择手段,你说你能招架得住吗?」目光不偏不倚的锁定她。
「但我也绝不会眼睁睁让你为所欲为。」如果没有反击就怯弱的投降,这不是她古意映的行事风格,「想吃想睡看着办吧!」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一个箭步上前,鲁觉民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压制在门上。
两张脸仅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肌肤上,这么近的距离就连心跳都隐约感受到了。
「你……你想怎么样?」古意映虚张声势的问,尽管心脏紧张得卜通乱跳。
她紧张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脑子一片空白。
蓦然,鲁觉民笑着放开了她,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你混帐!」她推开他,转身忿忿不平的离开。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他陡然收起笑容。
他想干什么?他方才这样到底是想干什么?
该死,他竟然一度想要吻她,他真是发神经了!
远离了鲁觉民,古意映跑到香多涅顶楼吹风,脸颊还微微发烫。
方才,有一瞬间,她以为他要吻她,紧张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说。
「幸好没有,要不然……」怔愣须臾,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可恶的鲁觉民!
真要命,刚刚真的有一瞬间觉得他的嘴唇……还挺饱满性感的说。
「啊!别再胡思乱想了——」她蹲在角落大声嚷嚷。
第七章
初来乍到的头两天,鲁觉民哪儿都没有去,就仅仅是在香多涅旅馆做小规模的移动,除此之外便是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过,他可以明显感觉自己受到了严密的监视——
有一双锐利精准的眼睛总是无时无刻锁定他,不管他做什么,那目光总是如影随形,每每打从他打开房门走出来的第一步,媲美侦察机的锐利眸子就开始忙碌的追逐着他的身影。
谁?到底是谁这么聚精会神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鲁觉民歪头想了想,毫不迟疑的,一张习惯带着愤怒的熟悉脸孔就这么浮现脑海,如此直接的联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万分。
此刻,他正坐在香多涅一楼的餐厅里,一边享用着佩鲁贾太太的拿手好菜,一边放任那双眸子对着他的背影打量关切。
丰盛的午餐搭配口感不错的葡萄酒,惬意之馀,鲁觉民兴起了捉弄的念头。
用餐巾拭了拭嘴角,他推开椅子起身离开,这次,他决定把行动范围扩展到香多涅旅馆外头。
饭店柜台横着一只猫咪,是肥嘟嘟的巴曼猫,鲁觉民把钥匙交到柜台,旋即推开沉重的门往外走去。
鬼祟的身影出现在柜台,望着鲁觉民的身影感到一阵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