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就不敢当,只是闲来教人画画。”
“哇!那可是不得了的行业啊,但不知画坛上有哪些画家曾受过你的薰陶?”
“哪里!我教的不过是幼儿班。”
什么?居然说她是幼儿班,蓝蓝在桌子下赏了他一记天残脚。
“啊!偶尔我也会教教中学班。”黄展受到攻击的右脚不停地在桌下哀号着。
“哈!黄先生可真会说笑啊。”龙骏不知情反而赞赏他的幽默。
“是啊,他就是改不了爱说笑的毛病!”蓝蓝给了黄展一记白眼。
“那么想必黄先生是位老师喽!”雪纷猜测着。
“嗯,你要这么说也行。”黄展自负地道。
“对不起上菜。”女服务生端菜上来。“唉!我都忘了我与雪纷是来祭五脏庙的,那么就不打扰两位了。”龙骏站了起来。
黄展客气地招呼,“一起坐嘛,反正我们点了很多莱也吃不完。”
“不用客气了,我与雪纷有个毛病,就是喜欢露天的石桌、石椅,彷效古人饮酒作乐,其实啊,是自得其乐!”龙骏一心想成全他们两位。“对了,蓝蓝,那二十幅画可得快点赶工,因为还要装框、打光,我怕……”
“你放心,那天不会让你开天窗的。”其实蓝蓝一点信心都没有。
“还有,我的妆……”雪纷提醒着她。
蓝蓝拍着她的手,“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记的。”
“那就先谢喽!”雪纷微笑。
“好啦!两位慢用,我与雪纷过去当古人喽!”
黄展答道:“好,两位古人慢走。”
于是龙骏与雪纷走向露天的石桌。
黄展带着讶异的眼光看着蓝蓝。“蓝,刚才龙骏说你得在演奏会前赶出二十幅画,这是真的吗?”
“嗯!”她点头。“其实这件事是杨复主动与龙骏接洽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她拿起筷子准备夹莱。
‘杨复?”他思考着。“那么你画坊的一些现成作品为何不用呢?”
“杨复说他已经卖了那些画。”她夹了一口菜。
“什么?”黄展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一定有着什么阴谋,“蓝,我看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当然,这是一件阴谋。”蓝蓝很冷静地猜测。
“什么阴谋?”
“杨复这次之所以会联合雪纷的个人演奏会及慈善团体来义卖我的画,其实只是为了牟利,根本就不是为了做善事,起初我也是相当反对,不过,”她耸耸肩。“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牟利?”黄展深深思考着,不会的!这件事一定不是他们想象中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有更骇人的阴谋。他的直觉从没这么强烈过,但是他就是想不出到底杨复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快吃啊!你在发什么愣啊?”蓝蓝帮他夹了一些菜。
“喔!”他边吃边想。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她疑惑地看着他。
“喔。没、没有!”
不祥的预感持续困惑着黄展,他无意中收起了嬉笑的面容,以他对杨复的了解以及他本身的敏感度,他知道杨复这只老狐狸是不会这么笨就露出原来的本性。也就是说这次的“为善敛财”根本就不是杨复的本意,然而杨复这次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的黄展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然而面对蓝蓝正满足地享受天然的菜肴,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件未证实的阴谋扫了她的兴,于是他收起复杂的思绪与她共事盛宴。
隔 日
蓝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伸了个懒腰拉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方苏醒过来,对于黄展昨日的表现她相当满意,因为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与人一起共餐,而且用完餐以后两人还跑去看夜景。
他们俩肩并肩坐在草坪上谈天说笑,完全忘了寒风刺骨的感觉,最重要的是,黄展居然脱下大衣为她御寒,这点着实教她颇为感动,或许她真的是封闭太久了,所以只要一点点的事情都能令她特别的感动。
她开始有一点动心,有一点怀念昨晚那种令她打从心底快乐的感觉,她都快要忘了原来人是群居的动物,原来众乐乐是比独乐乐还来得快乐。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有一点点喜欢黄展,不过她却知道他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一种可以让她敞开心胸无后顾之忧的信赖感。
蓝蓝扬起满足的嘴角,想必此时的他正在客厅睡得香甜吧!她慢慢地阖上窗子往容厅踱了出去。
她心里想着,不知昨晚黄展是否睡得习惯。
然而当她走到客厅时,却发现房子里并没有他的影子,反而在画板上看到了一张纸条,她赶紧抽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亲爱的蓝:
临时有事,不告而别,请见谅。
展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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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昨天晚上黄展根本就未能入眠,他心系着杨复的阴谋,生怕又有人会成为杨复私心下的牺牲者,于是辗转难眠,奋而起床,一大清早就来到杨复的住家。
杨复的家很大,豪华的装潢让人一眼就可断定这是一栋豪宅,整栋屋子不管屋里、屋外均漆成白色系,这是杨复钟爱的颜色。
偌大的屋子,在清晨七点多响着一阵又一阵的吸尘器轰轰声,杨复请来的宅妇,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准时来为他清理房子,而清理时他则会坐在客厅看报,其实是在监视老妇是否偷了他的东西,因为他不容许有人趁他不注意时暗杠了他的东西,或许也因为如此,所以杨复的个性不但细腻也很小心。
老妇打扫完毕,杨复发给她当天的酬劳,见她离开以后,他才准备去画坊上班,离开之前还特地巡了一下每道门窗是否确实关好,这才放心地离去。
杨复这样的习性,黄展早就知道,但也因为如此,所以他对于这栋屋子更是好奇万分,他趁着早上人少翻墙进到院子,院子里树影幢幢,盘根错节的树枝让这栋屋子显得更加神秘。
黄展试图窜进屋子,不过由于杨复的细心,想要进屋根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他巡了巡每道门窗,却如意料中一样铁门锁死,每道窗户亦反锁,但这却更加激起他想要进屋的好奇心,他思索半天最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捡起一块石头,心想杨复作恶多端却把自己保护得那么好,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今天就让杨复尝尝被侵犯的滋味!
“匡啷!”玻璃应声碎裂。
黄展小心翼翼地破窗而入,然而屋子里的摆设却让他吓了一跳,客厅里挂满了好几位知名画家的画,而且每一幅均是市场上最热门的作品,就在他双眼扫过所有画作时,却发现了一幅泼墨画。
吓!这幅不是父亲的大作吗?!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想起十年前有一次家里遭了小偷,而遗失的正是这幅画,这幅画是父亲最喜爱的作品之一,他当然永远记得,只是没想到偷画者居然就是杨复,原来这栋屋子里真的大有文章,难怪杨复很少带人至家中作客。
黄展小心翼翼地拆下这幅原本就属于他家的泼墨画,将画框拆开把父亲的画作卷成一卷并好生收好在自己怀里。他轻悄悄地上了二楼,楼上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是杨复的书房,一间客房,还有一间主卧室,他看过书房及客房以后辗转来到主卧室。
杨复的主卧室并没什么特别,只是里面有好几只奇怪的箱子,整整齐齐地堆在角落,黄展心想今日既然是来搜寻线索,那么就不能放过任何一道可能蕴藏阴谋的线索,他抬起第一口箱子,打开一看——
有三个陀螺、十几盒弹珠、几百条橡皮筋、几千张“洪仔标”及几把木制手枪,里面尽是小孩的童玩,他笑了,没想到杨复这家伙居然会将小时候的东西收得如此完善,这么细心的人通常犯起罪来是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像他家遭大火至今仍无法申冤就是最好的一例。
他打开第二口箱子!
里面装满了杨复从小到大所有的奖状,有功课第一至第三名的奖状,演讲比赛第一至第二名的奖状,还有参加运动会赢来的奖牌及各式各样比赛所得的奖状,数量之多可能超过百张以上,这一张张均代表着他曾努力过的荣耀,然而他却把这些荣耀散乱的放在箱子里,显然他根本不屑这样的肯定方式。
黄展知道场复是一位相当聪明的人,但愈是聪明的人愈一些异于常人的想法,他当然不晓得杨复如何想,但是当他打开下一口箱子时却发现了答案。
第三口箱子里装满了小学生的画作,有以父亲为题的“我的父亲”,有以家为题的“我的家庭”,还有以未来为题的“我的志愿”,而杨复小时候的志愿居然是——画家,黄展翻回刚才那口装满奖状的箱子,却看不到半张因画画比赛而得奖的奖状,于是他懂了。
杨复自小所得的奖状不计其数,肯定是师长眼中最优秀的学生,然而杨复却在他的志愿中挫败,想想这对于一位小学生的心理是多么大的伤害及打击。此时的黄展面对手上杨复那些没受肯定的画作,居然生起了莫名的同情及怜悯。
他再打开下一口箱子,里面仅装了一张奖状、一张画,还有一盒蜡笔及一张老师写给杨复的信,这张奖状是杨复堆一因画画比赛而得奖的奖状,那盒蜡笔则是奖品,至今仍未拆封,可见杨复对这次得奖有多重视,而得奖作品画的则是“书廊”,老师特地还写了一封信给杨复,信上写着——杨复同学:
恭喜你这次得奖,知道你长大后的心愿是小画家,这次得奖就是对你最大的肯定。你在得奖作品中画了画廊,希望有朝一日老师能看到你真正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廊,你是一位优秀的学生,老师相信你的人生将充满着荣耀与成就。
希望你再接再厉。
老师陈丽妍笔
哈!原来如此,这下可真相大白了,原来杨复自小就做着当画家的人生大梦,只是没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方面的材料,于是这个欲望在他内心逐渐与事实冲突,最后酿成他搜集一些名画的动机,这是一种补偿的心态,也是让杨复稍微纾解内心不平的最佳方法。
黄展继续开了其他箱子,里面装的尽是杨复先败的画作,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张撕成碎片的画纸,杨复保留了这些碎片,却也因此而提醒他自己这个恶梦,同时也让他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掠夺者。
所谓事出必有因,一场美梦成了水中捞月,这也难怪杨复会有今日这般病态心理,但是他却千不该、万不该将自己的私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黄展虽然同情他却也深深地恨着他,恨他毁了自己原本和谐又幸福的家。
正当黄展要离开主卧室时,又发现床头正上方挂了一幅画,一幅颇具水准的泼墨画,他迎脸向前却在落款处看到了“黄如风”三个字,吓!这幅画居然又是父亲的作品,然而他对这幅画一点印象都没有,莫非这幅画就是父亲的成名作?据父亲的说法已经将这幅画卖给了沙乌地阿拉伯一名石油富豪,但是如今却是落在杨复手里。他战战兢兢地取下那幅画,又意外地发现墙上有一个暗柜。
他不假思索地就打开了暗柜,而里面装的居然是蓝蓝画坊所卖出作品的订购单,他看了买画人的客户姓名,压根没想到绝大部分居然都是杨复自己买了蓝蓝的画作,黄展着实纳闷 为何场复要自己掏腰包买蓝蓝的画,让她因此而声名大噪呢?
篮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与成就完全是杨复一手筹划,但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黄展边思索着边将画挂回原位,一不小心却把画掉在地上,他赶紧弯腰捡起那幅画,又看见床底下放了更多的画,他一手将那些画从床底下拉出来,竟发现这一张张均是蓝蓝亲绘的作品。
怎么会这样?这要是给媒体大众知道了那还得了?失败的将不仅是杨复而已,就连蓝蓝也将会因此而声败名裂,而她居然被蒙在鼓里却浑然不知?
黄展坐在床沿望着那一张又一张蓝蓝的心血,脑袋里却打了上百个结,杨复是不会做利人不利己的事,所以他之所以会故弄玄虚是为了……
啊!该死的,他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知道这些画不能放在这里,以免有朝一日被杨复拿来威胁蓝,他赶紧将画框一个个拆了下来,将一幅又一幅的画卷成一捆,然后把画框又摆回床底下,并将父亲的成名作挂回原处,他心想或许这是杨复正当取来的,就暂且搁在这儿吧!
待所有的证物打包完毕后,黄展在床头旁的小茶几上留下了几个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黄展留
哈!不知今晚杨复看到这几个字,脸上的表情将会变成什么德行,而且他又报不得警,叫警察帮他找回赃物?看来杨复一定会气得跳脚。
提完字后,黄展瞻前顾后小心地离开杨复的住所
第六章
隔日午后,突然下起一场大雨。
蓝蓝正思绪澎湃地拿着笔,然而汹涌的思绪却抵不过一通电话的阻碍。
是雪纷打来的,说今晚要拍宣传照,请她务必去帮忙化妆,既然她答应在先,想要拒绝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蓝蓝将好不容易来访的灵感又驱逐出境,持了一件小外套及化妆箱赴约去了。
赴约地点是一个摄影棚,雪纷早已翘首企盼,当她看到蓝蓝出现时,马上向前迎接。
“蓝姐,你来啦!”她赶紧跑过去帮蓝蓝提化妆箱。
“不用了,我自己提就好,你今天还是好好地当你的最佳女主角吧!”蓝蓝每次看到雪纷天真的笑魇就会激起她大姐的照顾本能。
雪纷望了望四周。
“你在看什么呀?”蓝蓝好奇地问。
“怎么黄大哥没和你一起来?”
“哪个黄大哥啊?”
“就是那天我与龙骏去野菜小馆,碰到那位跟你一道的黄磊黄大哥啊。”
“喔!你是说他啊,为什么他一定要跟我来?”
“龙骏说……啊!”雪纷赶紧捂住嘴巴。
“去,龙骏这小子又跟你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你给我老实招来!”蓝蓝两手叉腰,睁大双眼看着她。
“没、没、没什么!”龙骏早就吩咐她别说出去,没想到自己还是说溜嘴。
“没——什——么?雪纷啊!你也知道我一向很忙,你若不告诉我龙骏究竟说了些什么,我看今天你只好自己化妆喽!”蓝蓝威胁她。
“蓝姐,你别这样嘛,其实龙骏只是说、说……”雪纷嘟起小嘴。
“说了什么啊?”
“说黄大哥是你新交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