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了撇唇。「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这世上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
「大伯,你事业有成,长的又这么好看,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蔚冰抬眼看著他说。
而且子楷说过,他大哥已经三十二岁了,如果现在不结婚生子,将来等他老时,孩子还很小,那会很麻烦,他可能会因为代沟而无法了解孩子在说些什么……以上都是以前她奶奶还没过世前最常叨念她那年纪很大的姑妈的话,因为太常听了,那逻辑已经深深烙印在她脑里。
闻言,子湛顿了一下。「你在恭维我?」
说真的,他从来没听过这么直接、词汇又这么粗浅的恭维,通常人们说他是青年才俊。
「我在替你担心。」蔚冰纠正。
「哦?」子湛眼里有掩不住的兴味。「担什么心?」
他这个人自恃甚高,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认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他可不知道他凌子湛还有什么可以令人替他担心的,尤其这话是出自一个小女孩的口中,那更令他好奇了。
「是这样的───」蔚冰调整了座姿,一本正经的看著他。「如果你现在恋爱结婚的话,最快明年孩子才会出生,那时你已经三十三岁了,等孩子小学毕业,你已经四十五岁了,等他中学毕业,你已经四十八岁了,等他高中,你就五十岁耶。」
他笑了,为她那夸张的语气和瞪圆眼睛的可爱表情。
他舒服的靠向椅背,手指相触成尖塔状,微微一笑。「我没说过我要孩子。」
「你不要孩子?」蔚冰深吸口气。
在她的「幸福定律」里,公主与王子结婚之后,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而幸福快乐的日子里有个很重要的元素,那就是小王子、小公主们的出生。
从小到大,她都被父母匿称为宝贝长大,他们鹣鲽情深,也对她呵护有加,虽然没有兄弟姊妹,但她觉得自己很幸福,有座稳固又安全的堡垒,有对慈爱的父母,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坏人这两个字,当然,也没有「不要孩子」这四个字。
「现在还有问题吗?」他觉得好笑,他不要孩子对她打击居然那么大,她整张可爱的脸都垮下来了。
「没有……」蔚冰摇了摇头。
她觉得他很可怜,居然不要孩子,那他老的时候一定会无依无靠,在街上当流浪汉,如果生了病更可怜,没钱吃饭加上没钱看医生……这当然也是她奶奶常念她姑妈的。
他是子楷最敬爱的大哥,她绝不能让他变成流浪汉,不能让他的晚年变得孤苦无依……没错!子楷已经不在了,就让她代替子楷为他大哥做这件事吧,她暗自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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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微风,飘起了小雨,舒散了夏夜的闷热。
「大伯,谢谢你请我吃这么好吃的晚餐。」蔚冰吃的心满意足,连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她最喜欢一道名叫「浪漫芝心」的点心了,起司跟虾仁包在酥皮里,用心型的模型烤,端上桌是一个个的心型,既好吃又浪漫,害她都不太舍得吃,把玩了老半天才放进嘴里。
「这应该是消夜吧。」子湛调侃道。
「对厚。」蔚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到自己居然在会议室睡了那么久,她就想找地洞钻,幸好没被公司的职员发现,不然就糗大了。
两人走到餐厅旁的停车场,马路上的车子已经很少了,雨势有转大的现象,他按了下遥控开门钮,蓦然间,马路上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跟玻璃破碎的声音,接著是尖锐的叫声。
蔚冰呆愣的看著大马路,二部车头对头的撞在一起,车身严重凹挤,驾驶座鲜血斑斑,血液和某部红色轿车的破碎车体交织成一片刺目的鲜红,她看到驾驶人的头软软的垂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绵长的喇叭声,她浑身惊颤,连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子楷!」她的心狂跳不已,对著车子要冲过去。
「你干什么?」子湛连忙拦腰抱住她。
要命!她产生幻觉,竟把车里的驾驶当做子楷,还想也不想的要冲过去,如果不是他,她已经冲过去了。
「放开我!」蔚冰挣扎著,她使尽力气推开子湛,整个人像在烧一般,她直直奔过去。
居然被她给挣脱掉了?子湛的眉心瞬间打上十八个死结。「该死!」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挣脱他,他真是低估她了。
他连忙追上去,死命拖住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怀里的她还在拼命挣扎,她像疯了一样,也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泪水疯狂的从蔚冰的眼眶奔流而下,她鸣咽的哭喊著,不停拍打困住她的他。
「你冷静一点!那不是子楷,子楷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摇撼著她,大声的告诉她。
「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她几乎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哭花了。
他猛然举手甩了她一巴掌。
蔚冰呆了,她愣然的看著他,脸颊上有清晰的五指印,他不是打好玩的,他来真的,那一下打的她眼冒金星。
「你给我听好!子楷已经死了,那不是子楷,子楷已经死了,他的骨灰洒在布拉格,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冰冷而真实。
子楷死了……
对,子楷已经死了,死在跟她度蜜月的第一天,都是她不好,都是她让他开车的,如果她及时阻止,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大伯,我害死了子楷……对不起……对不起……」她软软的跪了下来,抬起眼,泪眼婆娑的看著子湛,眼眸里满是泪水。
他浑身一震,面色惨白,心脏紧紧的缩了起来。
不,不要自责,不要这么自责,她让他自惭形愧,在单纯如白纸的她面前,他抬不起头来。
「不要再说了,我们回去。」他咬住嘴唇,扶起她,两人走到车旁,他让她坐进副驾驶座里。
他上了车,看到她泪痕犹存,心里又划过一痛。
这伤,会在她心里多久,他不敢去想。
「睡一下,到了我会叫你。」他替她放平椅背,系上安全带。
蔚冰听话的闭起了眼睛,刚开始她眉头蹙得很紧,然後慢慢的放松,她进入了梦乡,表情不再忧愁。
他在红灯停下时看了她一眼。
睡著的她真像天使,姣好的面容洁白无瑕,他好像没看过她化妆,此时此刻她眼皮上的浓睫就像戴了假睫毛一样弯翘。
为了让她入梦,他特意在市区打转,因为他知道,如果就这样直接送她回家,她一定会睡不著,所以他才不停的在马路上绕圈子。
现在她睡著了,他总算可以把车开回家了。
一路上思潮万千,他不停回想她看到车祸後的反应,看来子楷车祸身亡这件事在她内心有著巨大的影响,他得请教几个医界的朋友,判断她的情况是否该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
细雨中,车子缓缓滑进宅邸的专用道,警卫监控室在看到他的车头抵达後自动开启两道铁门,他把车直接停在两层洋房的大门口。
停好车,熄火,他走下驾驶座,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抱出车外,这才发现她轻得像片羽毛。
她该吃胖一点,是在他家里吃的不习惯吗?嗯,有这个可能,他得记得吩咐厨房煮她爱吃的束西。
将她抱上二楼,像熟睡的孩童一般,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醒来。
他轻巧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打开适中的空调,拉上绘有紫色薰衣草图案的薄被。
驻立在床边,他又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黯然地替她带上房门离开。
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他。
第四章
蔚冰从起床就开始咳嗽,但她坚持今天也要到凌扬集团跟子湛好好学习。
「我认为你还是待在家里休息比较好。」早餐结束前,子湛还在持反对立场,因为她几乎五分钟就打一次喷嚏,一定是昨天在会议室吹冷气闯的祸,她染上感冒了。
「大伯——」蔚冰双手合十,眼里写满了渴望。「拜托你让我去,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也不会再发生昨天那种事了。」
她一直是个不懂事的女儿,以前也一直想逃避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可是她爸爸现在昏迷不醒,她想为他做点什麽,而早点学好如何管理一间公司,守住她父亲的心血,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看她百般央求,子湛也只好勉强同意,但在去公司之前,他吩咐司机在药房替她买了感冒药。
「谢谢你,大伯。」拿著感冒药,蔚冰感激地看著他。
其实他并不像她想像中那麽严肃,她昨天甚至还梦到自己是被他抱回房的,这当然很荒谬啦,不过那感觉还真是真实啊。
「对了,今天我会问问我的医生朋友,请他替你推荐一位心理医生,如果你心里有什麽不想告诉别人的事,可以去找心理医生,或许你会舒服一点。」他不经意的提起。
「大伯……」她的眼眶红了,因为感动。
子楷死後,她本来不预期自己会习惯在凌家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完全推翻自己的想法了。
大家都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包括这个原本跟她不熟的大伯在内,他们都替她著想,为了怕她难过,家里的下人连子楷的名字都回避不提,她真的……好感动。
因为感动的动力,一整个上午她都卯足了劲在认真学习。
她咋舌於子湛的专业,也羞愧於自身对管理企业的贫乏,许多做事的方法和用人的观念她压根儿就没有,她要学的事还多著呢。
上午过去了,中午他和业界友人有男性之间的餐会,她不能跟,秘书替她买了三明治,还冲了一大杯奶茶给她,她在他的办公室里吃。
吃完午餐还有时间,她走出总裁室,溜到外面去透气。
凌扬集团的规划很一致,办公室只有简单的白、黑、银跟灰四色,连职员的制服也是灰色的,给人很沉稳的感觉。
在二十二楼逛了一圈,她走楼梯下楼,二十一楼是一般职员的办公室,她忽然觉得内急,便往女厕跑。
「真想像不到天底下有这麽不要脸的女人,才结婚一天就克死了自己的老公,然後还厚著脸皮留在夫家,现在更堂而皇之的跑来我们公司窝著,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麽心。」
「听说她现在黏著总裁,可能是害死了弟弟想嫁哥哥吧,不然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有必要跑来我们公司上班吗?」
厕所里的蔚冰愣住了,她本来要开门出去的,瞬间却像雕像般动也不动。
她们说的……是她吗?
直到几分钟之後,外头不再有交谈的声音,她才失魂落魄的开门走出去。
原来在外人眼中,她是这麽坏的女人。
虽然她也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子楷,可是由外人口中清楚的说出来,原来这麽叫人难以承受。
看著洗手台前的化妆镜,眼泪不争气的冲进了她眼底。
最近她好爱哭,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谁来告诉她,有没有可以让她不流泪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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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闹失踪了!
结束餐会,从秘书口中知道蔚冰从中午就不见人影之後,子湛就开始焦头烂额的找她。
手机没开—皮包没带走,行踪不明。
「她不是还在感冒吗?」他烦躁的问秘书。後者一脸无辜的看著顶头上司,天知道她只是和同事出去用个午餐而已,娇客就不见了,她也很无奈啊。
他调阅出入录影带,发现她在下午一点十分离开公司,然後就不知去向。
到底是发生什麽天大的事,她连说也不说一声就离开这里,她到底有没有脑袋,不知道人家会担心她吗?为什麽她尽搞这些飞机?
「我去开会,有她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四点,他在不得不进会议室主持会议前,严肃地吩咐秘书。
然而这个绝顶重要的会议,他却开得一点心情都没有,他甚至没听到视讯那头德国厂厂长在向他报告些什麽,他的一颗心全悬在蔚冰身上。
该死!为什麽他一直想像她的老毛病又发作,而且是在一个没人可以帮助她的地方,她因为吸入过多的氧气而死掉,想到这里,他的胃不禁紧缩起来,他妈的,他的想像力会不会过於丰富了?
六点,会议终於结束,他一阵旋风般的回到办公室。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他问不敢下班的秘书。
秘书怯生生的摇了摇头,人不见了,她好像是罪魁祸首似的,她从来没看过总裁对谁这麽紧张过。
「算了,你下班吧!」他挥挥手,赶走让他看了就烦的秘书。
「是。」秘书如获大赦的出去了。
子湛揉著太阳穴,夕阳馀晖在落地玻璃窗外渲染著天际,从高楼望下去,车水马龙的马路正开始进入下班的壅塞时段。
她到底去哪里了?
不死心的再试拨一次她的手机,仍然是得到未开机的回覆。
蓦然间,他的手机钤声响起,他连忙拿出来看,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他向来是不接听陌生号码的。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他接听了。
「我是凌子湛。」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才怯生生地开口,「大伯……是我。」
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那块大石落地了,放心之後,恼火跟著来。「原来你还知道要打电话来。」
「对不起……大伯,你……可以来接我吗?」
他真的很想有个性的回答她,不要!
但她可怜兮兮的声音打败了他的性格,他无奈的问:「你在哪里?」
「我在一楼的精品店。」
「精品店?」他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他找她找得要死,她却在逛精品店血拼?
该死!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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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撞到玻璃门昏过去,直到刚才才醒过来?」他匪夷所思的看著一脸羞愧的蔚冰。奇怪了,这麽离谱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为什麽他会觉得很理所当然?好像她这个人就会发生这麽莫名其妙的事似的。
「嗯……」蔚冰的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他。
原本她是很伤心的冲出了凌扬集团的大门,却因为跑得太急,一头撞上开在一楼商店街的精品店,接下来的事也是她醒过来後才知道的。
「看到她撞到玻璃门昏过去,我也吓坏了,连忙叫店员帮我把她扶进来,没想到她一睡就睡了这麽久。」美女店主笑吟吟的对凌子湛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连御妏,这间精品店是我开的,很荣幸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