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保守而充满浓厚古式气息的小镇,在这里道德的约束和礼教的束缚像一张教人喘不过气的大网,紧紧的捆绑住每一个镇民贫瘠而缺乏梦想的心灵。
这个依山傍水的小镇有着灵气迫人的原始风光,上天还赐予这个小镇肥沃、充满魔力的土地和甜美的水质,让这些镇民们世世代代都能仰赖养植茶叶维生。
即使如此,镇民们的生活却依然贫苦,时常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因为所有的茶园均是属于镇上富甲一方的沈家所拥有。
然而,尹氏茶庄的千金棗尹竹暄,却是这个小镇上的镇民们另一种寄托的力量。
她属于美丽优雅的性情女子,家里是从事茶叶贩卖的商家,从小在父母的有心调教之下,她习得许多关于草叶方面的医药知识,并且加以配合茶叶的养生之道,所有的镇民都将她视为是救苦救难的化身。
却在一次沈家小开沈文麒在茶庄内对她的惊鸿一瞥后,便对她深深迷恋,甚至不顾她的意愿要强纳她为妻,更不惜准备以巧取豪夺的方式来抢取她。
但,由于沈家是地方上出了名的霸气人家,她宁死也不愿意嫁入沈家的态度,终究惹火了当时的沈家人,逼婚不成的沈家终于想到一个既阴狠歹毒,又可以逼她乖乖就范的方法。
沈家人买通了镇上的法纪人员和她身边的女仆,将术数巫蛊之书藏入她的房间,隔天立即被他们搜查而出,沈家人偕同法纪官异口同声咬定她妖言惑众,使用妖术来迷惑苍生。
依据当时的法律而言,被人说成使用邪术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在决定行刑日之后,必须在镇民的众相围观下被活活烧死,当成祭献的供品献给至高无上的神。
除非在行刑那天,有个男人愿意从人群之中跳出来。自告奋勇愿意娶她,但这种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因为会成为祭品的女孩多半都是以罪犯居多。
但,教沈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倔强而高傲的她,居然说什么都不肯对沈家进行妥协,她宁可被当成祭品奉献给神明,活活被烧死也甘愿。
行刑那天,被当成要献给神明的祭典新娘静默无语的被逼上了火架,她出乎意外的平静,看着脚下的火焰慢慢燃起来的同时,围观的群众里突然一个低沉而不容反抗的男性嗓音要求停止行刑。
在火苗四窜的火焰中,她认出了那个要求停止行刑的男人正是红树林外,那幢刚落成的白色豪宅的男主人。
于是他在众人诧异又惊愕的目光下解救了祭典新娘,让她免于被烧焚的命运。
于是他将祭典新娘带回了他的豪宅,甚至让她成为豪宅中的女主人。
但是沈家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过她,反倒还能想出别的办法来处处为难她,想尽办法要离散她和她的夫婿。
于是为了杜绝沈家的迫害,她便下了一个这样的诅咒:
在她无论死前或死后,她的魂绝不离开这幢豪宅,她要生生世世留在这里保护居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
倘若任何沈家子孙想将这幢豪宅夷为平地的话,那么所有不利于沈家的诅咒都会应验,而且报应在子孙身上!
既然她被说成是个妖女,专以邪说异术去迷惑众人,那么她索性就下了这个诅咒,让所有的沈家人畏惧这股神秘的力量,并且懂得如何去敬畏这栋白色豪宅。
而后的沈家也的确是经历了一些起起落落、兴衰交替的事迹,但所有的沈家子孙却将这栋白色豪宅视为诅咒和不祥的象征。
没有任何沈家人敢逾越雷池一步。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这个传说也在镇民们的口耳反复之中争相流传……
第一章
一九九八年的夏季。
七月的艳阳像白花花的水怠般到处泼洒,泄得满地亮晃晃的,几乎教人晕眩迷乱的睁不开眼睛。
现在正巧是中午最炎热的午休时刻,四周寂静的连一丝风吹过都没有,对沈荷影而言,这个小镇一直是个废弃的荒城,死寂而且毫无生气。
沈荷影眯起了她那对美丽澄澈的双眸,细细打量着眼前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似乎想要看出它和从前的不同。
这栋古式宅院打从她曾祖父时就迄立于此,它躲过了无情战火的肆虐,时代交迭的兴替,直到她的父亲沈家兴从她祖父手中继承到这栋大宅院后,索性大肆整修一番,将它改成二层楼式融合了西洋风的建筑,为了保持住它原来的古朴独特的中国传统风貌,所有的宅院的座落地点与精神诉求完全没有改变。
这栋宅院也因此成为镇上最醒目的建筑物,是沈家望族的精神象征。
沈荷影疲累的叹了口气,她掠了掠巳被汗水濡湿的秀发,手上的行李也几乎沉重快教她提不住,她才索性提起勇气按了门铃。
来帮她应门的是在她家帮佣十多年的赵嫂,当赵嫂一开启大门,望见门外竟然是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沈荷影时,兴奋而感动的泪水立刻涌入了她的眼眶。
\"荷影小姐,真的是你?先生跟我说你今天就要回来时,我还真的不大相信!\"赵嫂喜出望外的说道。
沈荷影经过了偌大长宽的大庭院,庭院的所有景致和她离家时一样完全没有改变,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地砖两侧种植了各式各样的中西花卉。
这种处处绿荫,湖水围傍的天然景致,顿时消弥了不少炙热逼人的暑气,沈荷影居然有种放松的感受,平静的尾随着赵嫂回到了她离家之前所住的房间。
一推开房门,沈荷影禁不住诧异的瞪大了双眸,房间里的一切摆设和她在离家之前完全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动,所有家具仍维持着刚离去时几净茶明、纤尘不染的模样。
望着这个曾经伴她度过无数忧伤成长岁月的房间,她竟有好一阵子的怔忡出神。
\"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也一定很累了吧?你先去浴室洗个澡,睡个小午觉,傍晚时我会来叫你起来吃晚饭。\"赵嫂一边帮她打理着床铺和寝具,一边对她热络的说道。
沈荷影不胜感激的对她笑了笑,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出盘旋于心已久的问题,\"不知道爸爸和大妈都还好吗?离家这几年我并不是那么常和他们联系,所以棗\"
赵嫂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对于沈荷影这个温柔善良、脾气内敛的女孩,她永远多了一股莫名的怜爱和心疼。
\"这你可以放心,如果他们还在追究计较过去的事的话,他们就不会把你叫回来,更何况棗\"赵嫂轻声的咕哝了一句,\"他们也不应该把上一代的恩怨波及到无辜的小孩身上。\"沈荷影闻言后,心头微微一窒,她也明白赵嫂的言下之意,等赵嫂退出她的房间之后,她这才有充分的时间重新好好打量她的房间。
沈荷影缓缓的推开了那扇玻璃落地窗,站在阳台前观望曹远方苍绿的山林,俯瞰数里远的地方,还有几亩正在采收的茶园,而这个宁静而偏僻的小镇也是她度过十五个年头的地方。
沈荷影连忙唤回逐渐纷离的神智,回到雪白的床沿打开她的行李箱,开始打理她的所有衣物和私人物品,当她的眼神一触及到箱底那帧静静横躺着的母亲照片时,她的心头倏然掠过一幕。
在这个古老的家族里,她的母亲被视为一个丑陋而不名誉的禁忌,十年前她的母亲曾为这个家族带来了一场浩劫和灾难,羞耻般的丑闻像传染病般漫延了整个小镇,也让沈氏家族蒙上了耻辱和一个不名誉的难堪戳记。
思及此,沈荷影淡淡的叹了口气,她望向梳妆台镜中所反射出的纤瘦人影。经过岁月的淬链和洗礼,明显的向众人宣告她已然是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女子。
她下意识地走向梳妆台前,眸光深沉迷离的审视着自己优美而细致的五官,从小她就和母亲长得相像,如今愈趋成熟女性化的她和母亲更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全身上下隐喻着一股神秘的美感,精致的漂亮五官揉合着清丽与美艳的特质,她总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捕捉住所有人的目光与赞叹。
沈荷影成功的遗传了沈氏家族的优良血统,更继承了母亲浑然天生的风华和美貌。
她轻轻的摇摇头,一阵突如其来的疲累促使她忍不住躺在床上想休憩片刻,沈荷影疲倦的用手臂遮住了双眼,所有关于十五岁之前在沈家的记忆像潮水般用她蜂拥而来。
首先闯入她脑海中的是她父亲沈家兴那张严肃、不苟言笑的脸,记忆中的父亲一直是个脾气古怪、严厉易怒的男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一直是憎恨父亲的,她痛恨他的权威顽强,更无法谅解他的冷漠固执,他的父亲把全部不该让一个十四岁女孩承受的罪过硬推向她,独揽这些罪恶。
而她的大娘赵雪如的尖锐苛刻也是她孩提时代的梦魇,虽然将近十年不见,但是她应该仍维持一贯的精明能干。
依稀朦胧之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她十四岁那年,母亲的与人私奔的确在这个镇上造成了莫大的丑闻,也在她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女心灵里,不啻是蒙上一层痛楚而伤害的阴霾。
往后的两年里,沈荷影过了好长一段不哭不笑、不闻不问,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日子,而镇民们对她的指指点点也教她感到羞辱和无地自容。
从小沈荷影就受尽了大娘的奚落和亲友们的冷嘲热讽,然而,当她受了屈辱和不公的对待后,母亲总会温柔的将她拥入怀里给她最大的安慰。
尔后的岁月里,父亲和大娘凝注她的眼神里总多了份不屑和愤怒,仿佛她生母的与人私奔是她从中撮合一样。
大人世界里的恩怨是非容不得她这个小女孩置喙太多,在她国中一毕业后,立刻被赵雪如转辗送到北部的亲戚家里去寄人篱下。
将近十年的隔离,她又重新踏上这个小镇的土地,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不停的冲击着她想要回家的心。
她轻闭着双眸,往事一幕幕的在她眼前闪过,就在她急欲跳出这个梦境时,外头传来一阵细碎的敲门声惊醒了一身冷汗的她。
\"荷影小姐,晚餐时间到了,请你到餐厅和大家一起用餐。\"是赵嫂的声音。
\"谢谢你,我这就去。\"沈荷影微弱的虚应了一声。
整个晚餐时间充满着凝肃和沉滞的气氛,沈荷影坐立难安的吃着饭,倒是
她那诚挚的异母妹妹沈梅影热烈招呼了她不少,冲淡了不少尴尬和凝滞的空气。
沈荷影还是可以敏感的感受到赵雪如对她的不屑和冷淡,她的父亲象征性的问了一下她这几年来的生活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晚餐过后,沈梅影引导着她在沈家庭院内四处闲晃时,她才从沈梅影口中得知这几年沈家的兴盛变迁,并不是如同沈家大宅那么的风光得意。
这几年来最为轰动这个小镇的莫过于她的大哥沈鼎岚离家出走的事,由于和他们的父亲沈家兴长久以来的水火不容,再加上六年前沈家兴擅自为他订下一门亲事后,沈鼎岚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离家出走后迄今仍无任何音讯。
\"那棗为什么大哥会这么痛恨这门亲事?撇开徐家在镇上也是首富之一不讲,我们也和徐家是好几代的世交了,不是吗?\"
\"这你有所不知,爸爸为大哥擅自订下婚约的对象居然是徐亭熙。\"沈梅影神秘的笑笑,一副八卦十足的表情,\"虽说熙熙从小就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但是不公平的是老天爷居然让她成为哑巴。\"
\"什么?鼎岚的未婚妻是个哑巴?!\"沈荷影几乎消化不了这个消息,震惊而错愕的问道。
沈梅影点点头,\"所以你可想而知,对大哥的打击有多大了,这六年来他就是铁了心不回家,可见他多想抛却这段过去,甚至把这个婚约当成是他毕生的耻辱。\"
\"徐家的反应呢?\"沈荷影忍不住追问道。
\"徐家并没有责怪任何人,他们也知道要大哥那样心高气傲的男人,接受一个哑巴女孩当他的老婆,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沈荷影听完这些事后,低首敛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沈梅影便笑吟吟的打断她的思维,她轻快的说道:
\"好了,咱们就别费神去想这些家族恩怨史了,过几天爸爸会请所有的徐家人来吃饭,到时除了你可以跟他们认识热络一下之外,也可以见到徐子辂、徐子轩,还有哑女熙熙。\"
沈荷影望着梅影那天真烂漫,完全像个纯真的女孩似的笑靥时,一种对\"家庭\"既熟悉又疏离的感觉,在她心头微漾开来。
诚如沈梅影所言,沈家兴果然不出三天的时间便将所有的徐家人请到家里做客,安排了一顿轻松而舒适的晚餐。
晚餐时刻不乏沈家兴和赵雪如寒暄问候的话语,但沈荷影始终不发一言的端倪着徐家这三个人。
徐子辂是目前徐氏茶厂的负责人也是掌权人,全身上下有种中年男人特有的沧桑和魅力,由于二十出头便结婚的关系,他的女儿徐亭熙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沈荷影有些怜悯的望着徐亭熙,熙熙长得清丽异常,若论美艳也更胜一般女子,全身上下洋溢着一股优雅高贵的气质。
只是棗这样的女孩竟会是个哑巴?未免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从熙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她可以看到聪颖和慧黠的光芒在跃动着,她也看的出熙熙对她很有好感,或许就这几个眼神的交流,就让她们的心里对彼此有了一定的默契。
而徐子辂的弟弟徐子轩年龄才稍长沈荷影三岁左右,才刚从南部的学府拿到硕士学位回来,未来他也会加入管理徐氏茶厂的行列,成为中部茶叶界的强力生力军。
教人意外的是,整个用餐时刻徐子轩都用着一种温柔而探索的眼神凝注着她,而沈荷影也不断接收到她的父亲不时对她使来眼色,她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场餐聚的主要用意。
看来她的父亲已经开始在打着\"乱点鸳鸯谱\"的算盘,而沈荷影也开始逐渐意识到徐子轩投递着热烈而崇拜的目光,好几次她在猛一抬头便见着一对温和敦厚的眸子正在盯着她瞧。
\"再过一阵子就是镇上一年一度的庆典活动了。\"徐子辂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说道:\"除了我们沈徐两家会捐出部分款项赞助庆典活动外,为了能够募集到更多的款项,这个星期天我们想在家里的前庭办场捐助会,也让镇民们能够贡献自己的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