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她勇敢地说道。
「妳愈来愈放肆了。」哈麦德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摆,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瞪入她的眼里。
「如果你想得到的是一味依从的答案,你该去息妲那里。」她就是这种个性。
哈麦德倏地倾身向前,攫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扯,落到他身前。
「没想到妳已经把妳自己和我的妾室们相提并论了,嗯?」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耳边,吹入她的耳间。
「我的意思是指我和息妲是不同类型的女人,她不敢违逆你的意见,而我则无所畏惧。」她掐住自己的掌心,不许身上任何一处敏感的神经被他挑动。「我认为你应该多听听帕米娜的想法,你让她出国读书,不也是希望她能有主见吗?」
「妳现在是在帮帕米娜和白志清当说客吗?」哈麦德低喝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全听到了?」夏若云惊讶地回过头,长发飞甩在他的胸前。
哈麦德倏地收掌握住她的发丝,一寸一寸地将她的脸孔拉到他的面前。
「只听到了一些,但是也足够清楚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他的声音浑沈地像是从另一个空间里传来的一样。
「你在生气。」她望着他低语着,头发被拉疼了,可她没有挣扎。
哈麦德松开她的发,严峻的眉宇间变得更加凛肃了。
半晌后,他板着脸说出了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我有充分的理由生气,我最信赖的秘书,居然背着我和我妹妹交往。我认为最可取的美德是诚实,任何一个小谎言,都会是背叛的迹象……」
「等一下。」夏若云摇着头,在杨上跪坐起身,手掌安抚地按住他的手臂。
他瞪着她的手臂,继而抬头看向她的脸孔。
她对着他嫣然一笑,笑容美丽得像一朵荷花在清晨的水面中缓缓地绽放。
「你没有听到所有的话,而你也想得太多了。目前而言,只能说是帕米娜成白志清对彼此都有好感,至少帕米娜这方是非常认真的,但他们却从来没真正开始交往过。」
「是吗?」他紧抿着唇,浓眉上的阴郁微缓。
「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你的妹妹和秘书呢?他们不会背叛你的。」夏若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麦德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腰。
夏若云无奈地揪了下眉,对于他总是要把她揽在身边的这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哪。
「我为什么要相信妳?」他问。
「说这样的谎,对我来说没有好处,我很清楚付我薪水的老板是谁。」夏若云故意自嘲地说道,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往后一仰,拉开了距离。
面对着他近在咫尺的俊容,她不是不心动,却是拚命地用着意志力在抵抗。
他与她或者互相吸引,但是她不愿意成为他的众多女人之一。
「谁能想得到这张美丽脸孔之下,会有这样一个骄傲的灵魂,和这样的伶牙俐齿呢?」他的指尖滑过她的唇,倏地俯身向前,很快地将彼此距离又化为乌有。
哈麦德的脸庞渐渐地俯低,丰厚双唇与她的只有零点一公分的距离。
夏若云屏住呼吸,伸手挡住了他的唇。
「你同意给帕米娜和白志清一个机会,让他们开始交往吗?」她不想每一回都让他蛊惑了心智。
「在我们国家,父兄有权为家中女子选择最有利的婚姻。」
「你已经够有力了,还需要什么有利的家族联姻吗?帕米娜需要的是最能让她快乐的男人。」或许她太多管闲事,但是,只要能多一个机会让帕米娜快乐,她就不能放弃。
哈麦德很快地把脑中关于帕米娜与白志清的一切细想了一回。白志清是个人才,忠诚度也无庸置疑。或许,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让他当妹婿……
他倾身向前握住她的下颚,瞇眸看着她脸上的坚定。
「那妳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他问。
「我需要的是个能遵守世俗婚姻承诺的男人,和你在一起太冒险。」她不想在他面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那未免太惺惺作态。
「妳要我冒险让帕米娜脱离我的婚姻命令,却又把自己规范在最世俗的婚姻框框里,这样岂不是过于矛盾。」
「你的中文会不会说得太好了一些?」夏若云无力地说道。
「我只做最好的,也只要最好的。」他的拇指狂傲地抚过她的红唇。
「可惜,语言和女人的种类实在太多,真是太难为你了。」她忍不住出言奚落他,却旋即摀住了自己的嘴。
她怎么会说出那么尖酸刻薄的话,这男人总是在引出她最糟的一面!
夏若云飞快地瞪他一眼,旋即低头懊恼地咬住唇。
哈麦德看着她泛红的耳廓,他头一仰,豪迈地大笑出声。
夏若云蓦地抬头,不能置信地看着他放纵的笑容。
眼尾的细纹让他显得人性化而可亲了起来,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巴夏家族掌权者,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狂野男人。
「我想要妳。」他沙哑声音诱惑地说道。
夏若云看着他充满魅力的深眸,很想点头,真的很想、很想。
「我负担不起不顾一切的后果。」她心跳如擂,声音颤抖,可她仍然坚持。
「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妳还不知道我们之间欲望的爆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妳躲不掉的。」哈麦德将手指滑人她的指尖,十指牢牢相扣着,感觉到她的掌心因为紧张而轻颤着。
夏若云咬住唇,因为她根本没法子否认她与他之间的那股强大吸引力。
「如果妳能不顾一切地投入我的怀里,即便只有一次,我也会同意让帕米娜和白志清试着交往的。」哈麦德的拇指抚过她的脸庞,眼瞳里就只有她一人。
哈麦德的话让夏若云吓了一跳,她睁大眼,心儿怦怦乱跳了起来。
他知道他现在正给她一个台阶,好让她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走入他的怀里吗?
「你……是说真的?」但,她该跨出这一步吗?
「妳对我百般抗拒,但却愿意为了帕米娜而和我在一起?」那他算什么!
哈麦德蓦地沈下脸,表情不快地瞪着她。
她瞥他一眼,脸红似火。
「我不是为了帕米娜……」
夏若云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但哈麦德听见了。
哈麦德黑玉般的眸子,爆出星般光芒。
他飞快倾身向前,将她的身子搂进他的臂弯里。他掬起她的秀发,让她的发丝在他指尖流泉似地飞滑而过。那软腻丝缎般的触感,在滑过他掌问的同时,也搔动了他的心。
他握住她的发丝,低头重重地吻住她的唇,她柔软的唇像是随时要在他的品尝间化成水一样。
哈麦德肆无忌惮的激情,让夏若云只能无助地扶住他的手臂,娉弱身躯不自主地轻颤着。
「别怕,把妳自己完全交给我。」他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我尽量……」夏若云没法子止住身子的哆嗦,只能挤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太惹人怜爱,夺走了哈麦德的心魂。
他的眼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细尘。
激情过后,力气尽失的夏若云进入了恍惚的睡梦中。
她知道他吻住了她眼角的泪珠,知道他打横抱起她走到床上,知道她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夏若云了。
然后,她陷入倦极的沈睡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章
咕咕咕、咕咕咕……
夏若云从台湾带来的公鸡闹钟一如往常地在早上九点时,用可爱的卡通声啼叫着。
夏若云蹙着眉,孩子气地摀着耳朵,把脸颊更埋入枕头里。
身子好倦。
是闹钟坏了吧!她根本没有睡饱的感觉。
咕咕咕、咕咕咕……
「没事拨这玩意吵人--」一串土耳其语的低咆在夏若云的耳边响起。
夏若云蓦地睁开眼,但见一副男性胸膛正横过她的眼前,抓起闹钟往地上一摔,才又满意地回到他的那边床位。
屋内于是恢复了宁静。
夏若云于是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看着哈麦德光裸的麦褐色上身,她的脸颊顿时烧红一片。
天,她闷哼一声,转身把脸埋入枕头里。
难怪她没有睡饱的感觉,昨夜贪欢的他闹得她几度睡睡又醒醒哪。
「抬头,我想看妳害羞的样子。」哈麦德用中文说道,舌尖舐含住她的耳廓低语着。
夏若云轻摇着头,感觉到他的大掌滑过她的腰,滑上她胸部下方。她忍住一声嘤咛,已经熟悉快感的身子却已不由自主地对他拱起身。
「敏感的小家伙。」他含住她的耳廓。
她低喃了一声,感觉全身都在发热中。
「暂且放过妳,我不喜欢匆促。」哈麦德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对于自己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感到微有不悦。
他十点有一场视讯会议的。在这里多睡了两个小时,就代表他少了两小时的进修时间。
他皱起眉,回头看向那个正从枕头里悄悄抬起头,露出一张娇红小脸和水漾眸子的女子。
哈麦德的心情轻松了起来,觉得脱轨的时间表似乎没那么严重了。
他低头给了她一个深吻后,下床穿上了衣服。
夏若云摀着胀红的脸颊,看着他俐落地套上了绣工精致的鄂图曼外袍。
「我叫人把这张床换大一点。」他说。
「不用!不用!」她慌乱地把手臂伸出棉被之外,拚命摇手拒绝。
「为什么?」
夏若云看着他身上的传统服饰,猝然低下头,开始对昨晚的一切感到后悔了。她不该被他的话给动摇的,毕竟她知道他有多疼爱帕米娜,他不会真的因为一个「外人」而动摇他的决定。
他只是丢出了一个诱惑的饵,而早已动心的她,便迫不及待地咽下了。
现在,昨晚吞下的那个饵,正像火一样燃灼着她的心啊。
「我们可不可以恢复到之前的关系……」她小声地说道。
「妳说什么?」哈麦德脸色一沈,威胁地朝她靠近一步。
「我们恢复到之前的关系,好吗?我不想让自己在这里的角色被复杂化,我也不想别人用奇怪的目光看我。」她往后缩入枕被之间,感觉床头板上的浮雕正烙人她的后背。
「没有人敢用奇怪的目光看我的女人。」他粗声说道,眼眸冒火。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就是我。」夏若云抬头看着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那句话。
「不许惹我生气。」哈麦德抓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她用尽全力扯下他的手掌,不驯地说道。
「我不用命令妳,因为妳终究还是会如我所愿的!」
哈麦德忿忿地走出她的房间,重重地甩上了门。
这个女人会干扰到他的情绪,这是不能被允许的事情。他必须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夏若云听见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她把脸埋入双膝之间,蜷成一团。
她不该和他发生关系的,瞧她把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场面啊。她忽略了他的占有欲,也忽略了自己的心脏所能承受的强度啊。
夏若云咬着发凉的手背,痛苦地呼吸着。
叩叩--
敲门声让夏若云鸵鸟地把头埋入枕头里。
「若云姊,我哥刚才是不是从这里走出去?」帕米娜没待她回答,便冲进了房间里。
帕米娜一看到夏若云光裸的双肩,马上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妳和我哥哥在一起了,对不对!」帕米娜立刻跳上床榻,亲热地搂着她的手臂唤道:「以后要叫妳嫂嫂了。」
「别这么叫我。」那两个字像长刺般蓦地梗在她的胸口里,拔起来刺痛无比,不拔却又隐约地抽疼着啊。
她和哈麦德之间,永远不可能像正常的情人。只是,在她昨晚被激情冲昏头之前,她为什么没想到这些呢?
夏若云用被单遮住自己,请帕米娜为她拿过衣衫后,她背对着帕米娜,很快地穿上了衣服,并发现了一件事--
她的手腕上绕着两圈白金炼环。
:这是哥哥的手环。」帕米娜惊呼出声,激动得握住她的手臂。
「这……」夏若云怔怔地瞪着白金炼环上那颗深若海洋的双色宝石,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是蓝色之眼,又称为邪恶之眼,是我们土耳其人常挂在身上祛邪避凶的装饰,也是我们巴夏家的家徽。外头卖的『邪恶之眼』,一般都是用陶土烧成的外蓝内白的圆形制品。哥哥这颗『邪恶之眼』则是请了最高明的珠宝师傅,以白,蓝双色宝石镶嵌,花了半年才完成的!」
帕米娜愈说愈激动了起来,这可是哥哥从不离身的东西啊。
「这太贵重了。」夏若云想摘下那只白金镯炼,却怎么样也拉不开扣环。
她用力地挥着自己的手腕,孩子气地想把链子给甩掉。然则,任凭她手腕甩到快脱臼,白金镯炼还是如影随形地贴着她的肌肤。
「若云姊,那个锁扣是特别订作的,只有哥哥的指纹才能打开。」帕米娜小声地说道。「而且妳如果拔下了,哥会不高兴的。」
「我不是他的人,没必要在乎他的高兴与否。」
夏若云咬着唇,瞪着那只炼环,彷佛这样就能从其中得到些许痛击他的感觉。
「可是你们昨晚不是在一起了吗?」帕米娜不解地问道。
那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夏若云把话吞进喉咙里,心虚得低下头,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帕米娜。
她是帕米娜的老师,可她做了什么示范啊?
「若云姊……」帕米娜毕竟年轻,沈不住气,忍不住出声问道:「妳有没有跟我哥说,我和白志清的事?」
夏若云仍然在心烦意乱,但她却没法子对一双单纯的眸子生气。
「哈麦德答应会让你们试着交往看看,好好加油。」夏若云拍拍帕米娜的肩膀,给她鼓励,却因为想起她昨晚因此付出的代价,脸蛋飞红如桃了。
「若云姊,我好爱妳喔!我就知道妳最行了!」
帕米娜激动得搂住夏若云,兴奋地又叫又跳着。
夏若云望着帕米娜的笑颜,却不由自主地把那双黑亮眸子和哈麦德的重迭在一起。
在遇见哈麦德之前,她以为感情完全可以掌控在理性范围内。然而,她现在知道那种单纯的想法,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见能够蛊惑她心智的人哪!
她昨晚不该一时被激情蒙蔽了眼,和他发生关系的。她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然则和哈麦德这样一个让人摸不清楚底细的坏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会有任何平静可言的啊。
夏若云咬住唇,惨淡的神情和帕米娜的俏颜生烟,恰巧形成了对比。
「……妳觉得白志清会高兴吗?……如果我约他去看电影,他会不会觉得我太大胆……要约会多少次,我们才可以牵手呢……」帕米娜眉飞色舞地对着她的未来爱情进行甜蜜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