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正好。”后理帆对上多日不见的她的眼睛。
杜雪薇站定他面前,眼帘映著他的俊颜。
他说:“若苏不能有事,你进来帮她看看。”
男人带著女人住船舱走,仕雪薇愣了好久,才在旁人的催促声中回神,走向男人女人消失的舱门。
走出医疗舱,杜雪薇瞪著倚樯的男人,道:“她到底是谁?”
“没事吧?”后理帆几乎是与她同时出声。
“你先回答我!”杜雪薇吼了起来,美颜怒红。
后理帆神情微微一变,只说:“她不能有事。”这话彻底激怒了杜雪薇。
“她是你的情人对不对?”双手握拳,美眸燃著火苗,她狈声道:“你也玩游戏是吗?她不能有事?我当然会让她没事!”这话充满威胁。
后理帆皱起眉。“雪薇,公平一点,你也有松流远,不是吗?”他不想解释若苏,只想让她明白她其实在做什么。“你说了,有情人更好……你一向喜欢危险一点的游戏,不是吗?”
杜雪薇浑身一震,止不住地发抖起来。“我不是!”她否认他的说法。
后理帆沉了沈,定定看著她。“你是。所以当年皓斯一退出,那种违禁感与被发现的危险不在了,你就觉得无趣,马上远走无疆界学园,现在你有忪流远,才又开始需要我——”
“我没有!”她摇著头,往前揪住他的衣服,气得几乎要掉泪了。“我没有!你不可以这样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后理帆一如往常的冷静。“你要我怎么说?雪薇……”
空气凝滞,胸口很闷。他很想抱住她,但是忍下了。没想到会有这样摊牌的—天……
她摇著头,只能摇著头,脸庞消失在长发里。不言不语,只剩椎心的喘气声,钻入他心底。
久久,他伸手,拥住她。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
第九章
她要远走,走得远远地,到一个与荆棘海完全不同的地方——不要有海、不要有雾、不要下雪、不要有港口、不要有船、不要有酒吧……
他说,当年皓斯一退出,她觉得无趣,马上远走无疆界学园……
她才不是因为这样,需要他。但是,他这么认为,因为她讲不出一个理由。
很好。他这么认为——
那么,那日在港口,她早和忪流远分手——她该远走!
反正这是游戏规则,他们被发现了——整个荆棘海地区,有太多人看到她以松流远女友的身分,和他在一起。
而且,他已捞到他要的宝——
那就结束?
Game Over
至今过了六百多个日子,杜雪薇仍会在想起后理帆时,点上一根他以前常抽的烟,望著白烟飘升,悠悠出神。
“雪薇老师、雪薇老师……”紧张的喳呼声,穿进西非内陆某小村镇的简陋医疗所里。
杜雪薇定定思绪,看著她的队员于久颖冲进办公室,半个身子往原本就不牢固的木桌扑。
“雪薇老师不好了——”
“我很好。”杜雪薇打断慌张小子的嗓音,从桌后的椅子站起身。
“不是……那个……”喘个不停。
“于久颖,你已经不是菜鸟了,别老是毛毛躁躁。”杜雪薇绕过桌子,往门口走。
“雪薇老师,有件事不太妙……”于久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压著起伏的胸口,竭尽所能地平定急促的呼吸,说:“昨晚送进加护病房的那个病人挂掉了——”
杜雪薇倏地回头。“你说什么?”
于久颖站直身,拉好胸前的听诊器。“他七孔出血——”
杜雪薇脸色丕变,迅速定出门外。
阴暗的长廊窜过一只田鼠,让她全身神经绷紧起来。昨天夜里,有个急诊青年。那青年高烧不退,据说好几天了,他的家人一直当是感冒,随便用单药给他吃,青年不见好转,反而更严重,烧得神智不清、陶痛。他来就诊时,情况很糟,他整个脸肿胀,可能真的是感冒,也可能是服用不明草药中毒,他的家人无法详述病史。他们直接安排青年进加护病房,才几个小时不到……
杜雪薇越想越下安,来到加护病房。
“雪薇老师来了——”
她的其他队员戴著口罩、手套,挤在加护病房外。
于久颖跑来,说:“别杵在这儿!”
杜雪薇隔著简陋的透明门瞅了一眼,命令道:“去把隔离衣、防护罩穿上戴上,马上帮病患抽血,跟他接触过的人也得抽,”
所有的人更加紧张起来,急忙照著杜雪薇的话做。
一个上午,他们在杜雪薇指挥下,分头进行该做的事,把死状凄惨的病患遗体迅速火化。
下午,他们召开紧急会议,得出结论——那极可能是“拉萨热”。
拉萨热初期症状就跟感冒一样,很难诊断出来,何况这简陋医疗所没法进行免疫学检查,要在初期做出正确诊断,根本难上加难。
他们抽的血液检体,只能送回无国界医学部检验。等待结果的期间,他们必须启动防疫机制,以防是拉萨热,爆发大规模感染。
这时,杜雪薇才感觉自己真的来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这个地方没有海、没有雾,没有港口、没有船、没有酒吧,更不可能下雪。每天,她在闷热的医疗所医治各式病人伤患,很难能有时间喘口气,最奢侈的悠闲,就是点根烟在办公室里想后理帆。
现在,她开始眼用预防药物。拉萨热潜伏期十五至二十天,他们都跟病患接触过,得服用预防药物十天。
几天后的晚上,她浑身无力,躺在简陋的床上;她知道这是预防药物的副作用,但是也有可能她已感染了拉萨热,这儿四周是落后的农村,诊疗所附近有个卫生环境极差的市场,地上随时可见到黑黑的鼠辈。
如果她真的感染了,她也许会死,像那个双眼出血性结膜炎、脸庞肿胀、七孔流血的患者一样……
想著想著,她哭了起来,眼泪顺著脸庞滑至耳畔,伸手抹了抹脸,碰到耳环——十四岁那年,后理帆带她去寻找的……
她哭得益发厉害,许久许久,才慢慢睡著。
直到有个声音在床畔叫她——
“雪薇、雪薇……”
她睁眸,看见后理帆的俊颜。
“雪薇,没事了,你该回来了吧——”他说。
杜雪薇以为自己在作梦,虚幻茫然。“回去哪里?”
“你想回哪里就哪里。”他说。
“可是我可能快死了……”她像个小女孩,啜泣著。
“你不会死。”他保证地道。
她摇头。“你不知道的……这个地区也许正在蔓延拉萨热……”那第四级病毒会将她摧毁。
“没事的。雪薇——”他又说,并轻轻扶起她的身躯,坐上床,将她拥入怀里。
她震了一下,挣扎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能来这里!这个地区正在蔓延拉萨热……”那第四级病毒会将他摧毁。
“没事的。雪薇——”他嗓音轻柔缓慢,大掌抚著她的背,竭尽安慰。“你们送回无国界的检体,全是阴性反应,没事的——”
杜雪薇猛然清醒——不是梦!
“没事了,雪薇。”后理帆真的坐在床上抱著她。
杜雪薇伸出手摸他的脸。“理帆……”她唤道。“你真的在这里……”
后理帆俯首吻她,咬痛她的唇,让她知道是真的。“安朵跟我说了——”什么都说了。“回去吧,雪薇……”松亚杰也说了——她这一趟两年的任务,到一个段落了。“回去吧,雪薇。”他语气坚定且温柔,令人满满地安心。
杜雪薇拥住他。记忆中从未淡过的熟悉气息、体温,早在十四岁那年已深刻她身心,隽永如诗,她忘不了。
“理帆……”她发出嗓音,柔荑紧牢地环住他的脖子。“可以让我待在这里吗……”脸颊贴著他胸口,听见他清楚的心音。
“可以。”他说著,托起她的脸庞,再次吻她的唇。“海神说,我永远别想得到你……我不想得到你,雪薇——我只想爱你……”
杜雪薇在他怀中强烈一震:心涌热潮。
是啊,是爱,当然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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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们回到了荆棘海。
他的船艇依然在海上作业。找到沉船正确位置那年,他们做了一次探勘,就估计这次打捞得花上三、五年,尤其得配合若苏的考古研究。所以,他一直没走,在荆棘海等著与她遇合。
她想要怎么样都可以,这辈子,他早已决定爱这个使坏的女孩、女人。
“理帆——”拉长嗓音的娇喊,总是在同一个时间和著快艇引擎声传至甲板。
“她来了。”若苏微微一笑,拿走后理帆手上的占剑,放回塑料垫上。
后理帆住侧甲板疟,才刚到舷俤口。那抹娇影就扑进他怀里,一个吻接著落在他嘴上。
“我回来了。”杜雪薇对他绽放甜美笑靥,道:“你今天忙吗?又找到什么财宝?”
后理帆手揽在她腰后,吻吻她的唇,“找到一把古剑。”他说,牵著她的手,往主甲板走。
杜雪薇看到若苏,心里泛起疙瘩。
“你好。”总是若苏先和她打招呼。
她淡淡点头,与后理帆交握的手不禁使力,抓紧他。
后理帆深情的视线从未自她身上移开。“你饿了吗?”
杜雪薇抬眸,盯著他的俊颜。“很饿。”
他笑了笑,牵著她往船舱走。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的舱房圆桌上,点著夜灯,插著蔷薇花,摆放情人套餐,等她来与他一起享用。
但,每每一进门,他们视线对上,交换几个吻,便忍下住脱去衣服上床。一、两个小时后,她躺在他怀里,娇喘著。
“可以下床吃饭了吧?”他抚著她柔嫩、平滑的肌肤,语气满是宠溺。“不是很饿吗?”长指钻到她腰后。
她敏感地挺了一下,笑著翻身平躺,“你喂我。”她撒娇要赖。“我要在床上吃……”
他只得下床取食,上床伺候她。她背靠他的胸膛,身子被他环著,看他一手端盘,一手拿叉,将切好的鲑鱼排,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
“今天去了哪里?”他随口问。
“去玩弄一个小女孩。”她拿起盘里的一小块鲑鱼排,往上送至他嘴边。
后理帆吃下鱼肉,将她的指舔干净,轻轻吻著。“是那个松流远的小女友吗——”
回荆棘海好几个月了,她找到了新乐趣——报复松流远。
她说,松流远既然以她像个小女孩的理由,跟她分手,怎能再找一个小女孩交往,真是太不给她台阶下了,还有,就是因为松流远与她分手,使那个“违禁感与被发现的危险不在了”隐隐作祟,才导致他们分离两年,而且她差一点因为拉萨热死在非洲——虽然后来证实不是——这些全是松流远的错。
总之,她只是找到新乐趣。
“雪薇,你跟你父亲真的很像——”
杜雪薇抬起脸庞,微微朝后瞅他、“干么提到爸爸?谁都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我当然跟他像……”她嘀咕著,垂首咬下他叉上来的鱼肉。
“你跟他最像的地方是——报复。”他说。
她又仰起脸庞,干脆整个人转身,好奇地眨著眼,“报复?!爸爸报复谁?”她从来没听过爸爸有什么仇人。
“我父亲。”后理帆一脸平静。
“你父亲?!”杜雪薇惊讶地张大美眸。
后理帆继续说:“我母亲本来是你父亲的女友,而我父亲是你父亲亲如手足的好友——”
“你母亲搞劈腿背叛我爸爸!”她大叫,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好奇。
后理帆揉揉她的发,仔细告诉她。
好一会儿,杜雪薇歪头看著他。
父亲为了报复,尝了一半恶果的事——父亲原以为理帆是自己的骨肉,与她搞乱伦……
杜雪薇觉得好笑极了。
虽然,理帆告诉她这事,是希望她能别再找松流远麻烦。但是,她从来没像父亲一样,尝到什么恶果,而是越来越甜美的滋味,这使她忍不住地希望流远更惨、很惨,惨到谷底。
一开始是因为她受苦两年,回来后,单纯见不得他美好。而后,某个理帆难得上岸的夜晚,她打扮美艳动人要去Eye contact赴理帆的约,好巧不巧,于码头街道撞上流远和他的小女友。当时那两人站在街道中央接吻,雾蒙蒙,相拥的人影充满浪漫梦幻,很美好,但,是他们,她就觉得碍眼挡路了,她和流远上演一番唇枪舌战……
她以为像她这样的人,遇不到对的人,可只要回眸,理帆总在那里。她知道理帆就是那个人——她要遇合的人。
她觉得流远让她更加明白了一些事。不过,后来又因为她的房子被组织配给一个新聘女教师,那教师似乎仰慕流远……她没得住,流远倒是多一个仰慕者。她吃苦,他吃糖,这没道理。所以,她希望流远惨到底。
于是,最近,她去跟老家伙讨了一点“回馈”——毕竟爸爸给了他百分之七十,已是平白无故地给了,他多少要对她好一点。因此,老家伙把流远的住所转给了她,顺道将她未来出队排程全跟流远的职务对调。她得到了房子——理帆上岸才有地方住——这报复果实怎会不甜美!
杜雪薇美颜荡漾得意的笑容,说:“我才不会像爸爸那样尝到恶果。”开心极了。
后理帆无语,只是笑。好吧,她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反正,她就是这么坏得迷人。
又过了几秒,杜雪薇眸光一亮,突然问:“爸爸因为你母亲劈腿报复你父亲……那我也劈腿,你以后会不会报复我丈夫?”
古里古怪。后理帆一笑,眼光镀了层柔色。“不会。这种问题,你去问松流远或皓斯……”
杜雪薇脑子转了转,又笑了。“你是我的丈夫?”心底好甜。
一个吻落下——在她额头、在她唇鼻。他说:“我是。”
她靠入他怀里,与他相拥好久,盘子被他们挤落地,发出闷响。他们分开,视线交缠,又吻在一起。她坐上他的腿,挺著腰腹,他灼热的勃起瞬间滑入。
满足后,她才想到一些事,问他:“所以,你真的是被爸爸威逼,才加入涅普图的?”当年的加汀岛之行,父亲的理由是“讨债”。她一直以为是理帆家欠父亲钱,船厂经营困难,不得不将儿子抵给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当苦力劳工——她那时还小,不能怪她想得如此悲情。现在,她知道那个“债”,原来是上一辈纠葛的情债——父亲抓情人的孩子来折磨抵债。
“他以为他是威逼。”后理帆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我本来就对继承船厂没兴趣。小时候,我常听厂里的老船匠说起NUVO,一直很有兴趣,然后十七岁那年,拿到第一枚沉船金币,我突然觉得——这就是我要的,掌握未知海底的感觉——我想加入一支水下组织,你父亲就来了……”他撇唇轻笑,左颊深深的酒窝,好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