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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鹰戏凤  第7页    作者:竹君

  虽然她没有被吻过,未曾经历过两情相悦互相拥吻的感觉,可是身体的直觉却清楚的知道,现在这个吻不是爱,也不是喜欢,而是欲;是一个对任何花街女子都可以有的情欲。

  她难过的扭动著身体想挣脱他的拥抱,想抗拒这个令她作呕难堪的吻。

  可是他的力量是无穷的,铁钳般的双臂根本不允许她挣脱半分。于是,无奈、羞辱心痛的泪水无助的流了下来。

  口中流入的咸热感让秦闇一震,失落的理智猛然拉回。抬起首来,他看见她满布泪痕的脸庞,一丝自责无声的敲入心崁。

  她使尽全力推开因自责而怔愣的他,像饱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躲入墙角,戒慎的眼神蕴满无声控诉的看著他。

  秦闇为刚才的事失神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复平静的神色,平涛无痕的眼没有半点情绪的看著她。

  「我警告过你。」他平缓的声音逸出喉间,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到她身上。「是你自找的。」

  秦闇说完就转身上床睡下,仿佛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芃瑄傻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喃喃自语著。

  ****

  秦闇从没想过会因一个女人的泪水,使自己的心湖泛起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女人的泪水他见多了,杏花楼的姑娘哪次见到他,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祈求他不要走?城里的姑娘每每托人说媒不成,就等在府门口,一见到他就拖衣带拉的哀怨不已,就连自己老娘的泪水也从没让他心软过。

  偏偏这进门不到几天的新嫂嫂,轻轻淡淡的几滴泪水,就令他悸动不已,这种情况让他很不习惯,也很不愿意去习惯。

  「二哥。」坐在他对面的秦梵,唤了他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于是伸出手去推了推他。「我刚刚讲的事你觉得怎样?」

  甫回神的秦闇根本没听到他刚刚在说什么,只是胡乱的点了下头,「你决定就好。」

  秦梵蹙起了眉头,为了追查那夜出现在新房外的可疑人物,他才和二哥一起到书斋来商量对策,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把刚刚的话听进去。

  「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心烦?」他关心的问。

  「没有。」秦闇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秦梵的关心。

  「没有就好。」他可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再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刚刚说怎样?」秦闇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面,于是直接拉回主题。

  「我是在猜想,那夜的黑衣人或许并无恶意。」他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道:「依我看来,那两个黑衣人的武功很高,他们一察觉被人发现,立刻有默契的一颔首,随即施展高强的轻功遁去,不战而逃的动机显然是不想泄漏身分,不然以我的身手,想同时擒住他们两人,只怕也占不到便宜。更何况当时还有一个灵儿,和完全不会武功的娘,若他们真有恶意,大可挟持她们以达到目的。」

  「可是会有什么人一袭夜行衣的偷窥新房呢?其用意何在?」秦闇快速的在脑中过滤一切可疑的人物,可是都没有一个人有符合如此动机的条件。

  照理说要是恶作剧的宾客,大可明正言顺的去闹洞房,何必大费周章的换夜行衣,再偷偷摸摸的潜到新房去。

  有此可能的人,除了乘机行窃的宵小外,应该别无他人;可是一般的宵小会有如此高深的轻功吗?

  秦闇的眼神再次转向秦梵,他是唯一跟对方照过面的人,以他的能力跟精明,应该看得出来人的出处跟门路才对。

  秦梵当然了解他眼里的意思,只是以当时的夜色跟毫无机会交手的情况看来,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实际门派我并不清楚,但他们的身手倒有点像是朝廷大内的武路。」

  朝廷!秦梵的话让秦闇的脸色倏地一沉,眼神充满著怒气,「看来咱们的年轻皇帝并不如我们想像的无情,最起码他还懂得派人来探视他的老情人。」

  原来是有人在监视,难怪那天大哥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一反道德礼教的坚持叫他搬到新房去睡,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了。

  一簇怒焰无法克制的在胸中燃起,指关节因怒气而握得嘎响,额上的青筋几乎爆裂。

  如果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以为他们敦煌秦家是好欺侮的,那就大错特错了。至少有他秦闇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他们得逞,他会让他们后悔,后悔曾经愚弄了敦煌秦家。

  重新和秦梵安排了府里的戒备后,他又独自留下来重拟了份巡逻时间表,将府里以及整个敦煌的巡逻重新安排过,让那居心叵测的皇帝小子,再也不能小觑他们敦煌的人,以为这个地方是可以任他们自由来去,为所欲为的如入无人之境。

  等他整个安排好后,再走出书斋时已经是午后的黄昏时刻。

  看看时辰,如果他动作快点的话,说不定可以赶上府衙休息前,将手中的这份计画书送出去,让巡城守备的副将今晚就开始执行他的新计画。

  「二哥。」经过梨园时,树梢上荡著一个调皮的身影,秦灵儿笑咪著嘴,倒挂在树上,「才新婚,怎么就不见我那新嫂子跟你一起呢?」

  「下来。」秦闇双眉轻蹙,振臂一挥,将她悬挂的树枝震断。

  「哎呀!」没有发现二哥突然的举动,秦灵儿反应不及的应声下坠,跌个四脚朝天的哀叫:「好疼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捂著发痛的屁股道:「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不会是新嫂子惹你不高兴,把气出到我头上吧?」

  秦灵儿没忘记他在众人面前亲吻「大嫂」的事实。

  「胡扯。」-拂手,秦闇不管她的迳自离去。

  「我说的没错吧!」小丫头不怕死的追上来,在他面前倒著走的调侃著。「不然你干嘛家里待不住的想出去。」

  「我出去是为了办正事。」大掌一伸,「啪」的一声,往她的额上拍了一记,「要是让我知道娘那传出了什么嚼舌根的事儿,小心我不饶你。」

  秦闇警告秦灵儿不要再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念头。

  抚著额,秦灵儿大喊冤枉:「娘那我什么也没说,但你以为没事儿发生,就错了。」

  「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头一甩,就想走人。

  「等等。」秦间手一抓,把她甩在半空的辫子揪了回来。「把话说清楚,不然你哪也别想去。」

  灵儿痛呼一声,认命的道:「好嘛……好嘛,告诉你就是了。我刚刚看娘带了几个嬷嬷到你们房里去押人……」

  「干什么?」秦闇扯动辫子催促著。

  灵儿痛得一阵哀叫!「哎呀!好疼啊,二哥。」

  「到底什么事?」

  「为你出气。」

  「什么!」秦闇一惊,手劲不自觉的加重。

  灵儿气呼呼的白他一眼,「怎么精明、睿智的二哥成了亲就变傻了,这种事叫女孩儿家怎么说嘛!当然是为了她在京城里的事啰。」

  京城!秦闇脸色一沉,旋即转身朝新房走去。

  「二哥,你上哪?」秦灵儿凑热闹的追上。

  秦闇的身形飞驰的来到新房门口,推开房门一看,冷冷清清的没有半个人,「上哪去了?」

  「你问我吗?」随后追来的秦灵儿,不小心撞到了秦合,「呜,死二哥、臭二哥,要停下来也不说一声,人家的鼻子都给你撞疼了。」连泪水都撞流了下来。

  都这节骨眼了,谁还管她的鼻子?秦闇拉著她的手追问道:「你不是说娘派人到这来了吗?人呢?」

  「我是说娘到这儿来押人,又没说一定待在这儿。」

  这蠢丫头不想活了,还在这耍嘴皮!「快说,人到哪去了?」他暴喝一声,双目进射出骇人的火花。

  秦灵儿一吓,什么时候二哥开始重视那女人了!颤抖的手指向花厅的方向,「娘……派人把大嫂带到花厅去了。」

  花厅!

  秦闇身影一转,又朝花厅奔去,秦灵儿也想跟去……

  「我劝你最好别来,不然我立刻召集全城的媒婆过来,把你嫁掉。」

  他向来说到做到,吓得秦灵儿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

  花厅外,七、八名年老的嬷嬷一字排开,挡住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花厅内,秦母气势威严的坐在主位,她一手端著茶碗,一手拿著茶盖,眼似垂闭,边呼著茶上的热气,边拨开茶里的叶子。

  「老夫人,人带来了。」两个粗壮的仆妇押著红珠进来,推著她在秦母面前跪下。

  「红珠!」跟著追来的芃瑄一看红珠被推倒在地,立刻奔过去扶她。「疼不疼?要不要紧?」

  红珠摇了摇头,害怕的睨了秦老夫人一眼。

  「婆婆。」芃瑄陪著红珠一起在秦母面前跪下。「红珠并没有错,那封信是芃瑄写的,婆婆若是要怪罪的话,就怪芃瑄好了,千万别为难红珠。」

  虽然明白自己在敦煌的地位微不足道,可是从来没有想到会微不足道到连写封信递个家书的自由都没有。

  最近的日子她备受冷落,也激起了她思念故乡爹娘的心情,所以今天一早她便写了封信,想藉书信的往返来纾解一下心情的苦闷跟乡愁。可是信才由红珠拿出房,正准备找个人送回京城时就出了事情,红珠不但莫名其妙的被秦老夫人派人抓住,就是自己也被「请」到花厅来。

  芃瑄实在不明白,写封家书真有这么大的罪吗?瞧这花厅内八人、外八人的层层戒护,就是她在京城王府时,爹在审人都没这么大的阵势,想不到自己到敦煌才多少天,就让人用如此「大礼」的伺候著,若是疼爱自己的爹爹知道了,不知要有多生气?

  「老夫人……」红珠吓坏了的看著堂上的老夫人,不明白自己拿郡主写的家书找人送信而已有什么错,为什么被人揪到花厅来审问?

  「放肆。」押著她的仆妇一见她开口,二话不说的就挥来一掌,打得她眼冒金星的住了口。「老夫人还没问话,轮不到你这贱婢开口。」

  「住手,你做什么?」芃瑄保护的抱著红珠,无法置信的望著堂上视若无睹的老夫人,她竟默允纵容这种私刑!

  红珠脸颊吃痛,滚了滚眼眶的泪水,就是忍著不敢流下来,那股委屈样儿看在芃瑄眼里,更是觉得不舍跟生气。

  「婆婆,您要是有什么误会尽管开口问好了,不要这么责打红珠。」她护著红珠,坚定的说著。

  秦母没有说话,只是稍稍抬眼望了望芃瑄,又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过了许久,她手中的那碗茶喝光了,由身边的老嬷嬷接走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睨了红珠一眼,「你就是郡主陪嫁过来的小丫鬟红珠?」秦母的眼光始终没有停留在芃瑄身上。

  「是的,老夫人。」红珠伶俐的答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来一个巴掌讨打。

  哼笑一声,秦母道:「人倒是挺机灵,难怪能成为郡主的心腹,为她传情送信什么的,敢情你在京里时,也常常做这种事情?」

  指桑骂槐的态度甚是明显,芃瑄的睑颊顿时一阵惨白。

  红珠一惊,更是急急的想辩解:「老夫人请不要误会,红珠从没帮郡……」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火辣的巴掌甩下,只觉眼前一黑,她白皙的颊上又多了个五指爪印,痛得她再也忍不住的淌下泪来,嘤嘤咛咛的低泣。

  「大胆贱婢,老夫人没让你开口,你说什么话?」打她的仆妇大声斥责。

  红珠虽然是吃痛的哭了起来,但却仍不住的为主子辩解:「老夫人明鉴,郡主确实没做什么,她只是想念王爷跟王妃想写封家书而……啊,是真的,老夫人,请您别误会郡……啊!」几句话没说完,接连几个又重又响的耳光就打了下来,痛得她哀叫连连,嘴角流血,再也说不出话了。

  「够了,别打了……别打了。」芃瑄心疼的挡在红珠面前,替她挨下了接踵而来的两巴掌。顿时,白嫩粉皙的美丽脸庞出现了两道殷红血印,红肿的颊上还沾染著红珠的血,看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秦闇踢开花厅大门的刹那,看到的就是这幅主仆相拥,互相依偎的景象。

  仆妇虽大胆,却绝没有想到会打到郡主,于是吓得整个人跪倒在地上,求救似的看著秦老夫人。

  秦母也没有想到郡主会以身相护,因此看著芃瑄脸上的血痕,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在现行律法下,辱骂皇亲、殴打国戚可是唯一死罪,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娘,您说孩儿该如何办您呢?」秦闇检视了一下芃瑄的伤,看见她眼里蕴含的水雾以及避开他手时的那抹悲怨神情,整颗心都揪住了。他愤然的回过身,对著两个闯祸的肇事者,疾言厉色的睨著她们。

  早吓软腿的两人,瘫坐在地上,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

  「还疼吗?」在新房里,秦合软著声音拿著冰凉的手巾,细心的抚在芃瑄的伤处,当他看到白皙脸颊上的红印没有消褪的迹象时,轩昂的浓眉拧起,走出房去,不一会就拿了一瓶白色药膏回来。

  他取了些药膏抹在她的颊上,沁凉的刺激让芃瑄微微颤了一下。

  「怎么样?痛吗?」

  「没有。」芃瑄摇了摇头,为他的紧张感到心暖,难道她就必须要受伤,才能得到他这一点点的关心吗?「上了药后好多了。倒是红珠,她伤得不轻。」

  她指了指门外,那个倚在墙边暗自饮泣的小丫鬟,想到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她被打,心里就一阵难过。

  红珠倚在角落处,伤心而委屈的压抑著喉间的啜泣,掩著嘴的双手仍为刚才的可怕经过而微微颤抖著。

  芃瑄轻轻一叹,红珠跟自己命运一样,都是这场婚姻的牺牲者,一样会感到惶恐、不安,因为她们都是被「皇命特别垂顾」的人,都是远嫁到这个荒地、必须老死在这里的女人。

  出嫁的女儿尚且有回娘家倾诉委屈的机会,可是她们却没有,就连写封信的下场都是如此。

  她们还能有权利说些什么?

  听出她言里的叹息,秦合意会的拿著药膏走向红珠,将一整瓶的药膏都塞到红珠手里。

  「郡马,这……」啜泣中的红珠抬起头来,愕然的看著手中的白瓷药瓶。

  「拿去吧!上了药后就歇息。」他命令道。又从怀中摸出一串珠链,做为赔偿的递到红珠手里。「别放在心上。」

  「不用了,红珠不敢。」红珠询问的眼神偷偷睨向芃瑄。

  芃瑄默许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

  红珠一喜,破涕为笑的接过珠链,「谢谢郡马、郡主的赏赐。郡马跟郡主有事慢慢聊,红珠去给两位主子准备晚膳。」说著擦干眼泪,喜孜孜的走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细心的把门掩上。

  红珠走后,屋内就只剩下秦闇跟芃瑄两个人了,芃瑄总因这种独处而显得紧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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