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涨红了脑,无词以对,无法解释,又不能就这么混过去,她只能傻笑。
“昨天请客,主人不到,”韦成烈看来全无生气的样子,“我原谅你,恋爱的女孩子都是这个样儿!”
“不是,我——”她觉得自己婆妈得紧,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嘛!人家都说原谅了,唉! 今天一切都不对劲。
“我知道,你跟毕群出去了,”他淡淡地说:“不过,我们仍然吃了很好的一餐。”
“妈妈骂死我了!”她这才偷偷透一口气。
“小事,下次你自己补请我们一次好了!”他说。
“一言为定——”话一出口,才想起是毕群不喜欢的事,却也收不回来。“韦薇也没生气?”
“她当然没有,因为她没赴约,”成烈笑。“她约了男朋友,哪儿记得这一餐!”
卓尔心中一动,毕群说得对,韦成烈单独到她家,是不是他真对她有点——野心?
“喂! 那些百合花是你送的?或是韦薇送的?”糟糕的是她的话竟冲口而出。
“日合花?!哦! 当然是韦薇的主意,她要唤回你的记忆啊!”他否认了。
“那——”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你一件事,我不是多事,只是关心,”他忽然认真起来。“你和毕群——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她孩子气的。
“我是说感情。”他强调。
她考虑一下。这件事不必让他知道,是不是?无论如何,他 是外人,是第三者。
“为什么要问这些?”她反问。
“恩——”他犹豫了好一阵子,“毕群这个人你完全清楚、了解他吗?”
卓尔心中一阵狂跳,她的苦恼就是摸不清他,可是她又怎能告诉韦成烈?
“一部分,”她说:“因为认识他还不到一年!”
“你想不想知道他的一些事?”他问,神色是很严肃的。“我绝对不是讲他坏话,但我认为你有权知道!”
“是什么事?”她问。心开始乱了,难道毕群以前有很不好的记录?
“他的家庭背景很复杂,尤其是他母亲,”他含蓄地说:“他本身的背景也复杂,绝对不同于普通一般学生。”
“他说过和母亲不和。”她傻傻的。
“不是和与不和的问题,”成烈的考虑措词。“总之——是你难以想像的。而且——章玲你是知道的,是吗?除了章玲,你可知还有多少个?”
“他是说过,除了章玲外他还有几个女朋友,不过都很普通。”她笑起来,原来是为这件事啊?“你以为我是个很小器、很计较的人吗?”
韦成烈眉心微蹙,好半天才说:“那些——不是普通女人,除了章玲是学生,现在才当明星外,其他的——多半是欢场女人?”
“真的?真的?怎么会?”她不能署信的叫。
“念高中的。他几乎就为了这些事被学校开除,”成烈摇头。“服完兵役回来,他人变得深沉了,也有点改变,和他在一起的女孩都是学生。我听同学提过,一个台大的女孩几乎为他自杀!”
“怎么——可能?”她被吓了一大跳。自杀?!”
“那些同学不会胡乱造谣,”韦成烈是绝对真诚的,她看得出。“毕群对女孩子很有办法,如果换成别人,我绝对不会说任何—个字。但是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那样的家庭,也不能令你有一丝错误。说一句很不好听的话,毕群不值得你结交?”
她怔怔的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韦成烈坦率的话把她吓僵了,毕群——其是那样的人?真有那许多的女孩子?但毕群并不像啊1他是那样阴冷。沉默的人,他对女孩子一点也不热烈,除了她——他甚至不和她的朋友如刘芸多讲几句话。他怎么可能是韦成烈所讲的那样?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成烈诚挚的。至少让你有一点心理准备,或者仔细观察一下,或者——你能兔受伤害。”
“他怎会伤害我?!”她忍不住叫。
成烈看她半晌,摇头轻叹。
“对不起,当我没讲过,”他柔声说:“我只是觉得—一你那种背景,那种家庭的女孩,还有你父亲的地位,和他在一起——会是笑话。”
“笑话?! 什么意思?”她问。
“我不能再说,否则变成是非,”他冷静、理智的。“我只是要你有一点心理准备。”
“我会,无论如何——谢谢你!”她又笑起来。“或者——我可以坦白的问他!”
“无论你怎么做,请相信,我是为你好!”他说。
“这我当然相信,”她没有永驻的烦恼。“还有,我会记住,我欠你一餐饭1”
他笑一笑,不置可否。
“昨天是不是毕群不让你回来见我们”他问得突然。
“哎——不,不,”她本能的否认,下意识里,她还是帮毕群的,有什么办法?这是她的初恋,“是我们根本忘了这件事,真的?”
“我相信你!”他还是笑。“我得回办公室了,下一堂还有课,再见!”
说走就走,他挥挥手转身,一下子就消失在另一条小径上。
刚才他讲的那些话——他说可以忘掉,当他没说过,但,事实上已经说了,她又怎能忘。
她慢慢地往教室走,心中的思绪渐渐多了,原是无忧无虑的人,现在却有了心事。
“卓尔,愁眉苦脸的低着头做什么?”有人叫她。
“啊——刘芸,曾晴怎么不在?”她意外的。
“曾晴病了,请假。”刘芸笑得特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卓尔感觉到有一丝敌意。“你呢?怎么不见你形影不离的另一半!”
“胡扯,谁又认定了毕群?”卓尔摇头。
“还否认什么呢?”刘芸笑。“他说喜欢你这个人的开朗乐观,心无城府。又喜欢你家的温暖,你妈妈的慈爱,还有你父亲?”
“我爸爸?他又没见过,怎么也喜欢?”她问,
“你父亲是有名的大官啊!”刘芸笑,又是那种特别的笑容,颇讽刺的味道。
“怎么这样说?”卓尔瞪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毕群告诉你这些的吗?”
“是——哎,是,”刘芸突然不自然了。“是他说的,我也记不清了!”
卓尔又觉得异样,怎么刘芸一提起毕群就这么不自然?他们也只看了一场电影。
“就是看电影那天说的,是吗?”卓尔顺口问。
“是——卓尔,那天——实在逼不得已,他一定要我去,他说一个人看电影好闷、好寂寞,”刘芸的眼光一直在闪,一直在避开卓尔的视线。“他还说,我们是好朋友,你——不会介意的!”
“我当然不介意,”卓尔摇头。但是——奇怪的是心里面有些不舒服,毕群怎么对刘芸讲寂寞啊闷啊这些话。“你回来一直没讲。”
“我没当它是一回事,”刘芸说:“毕群告诉你的?”
“嗯,他也是随口提提,”卓尔再摇摇头,她强迫自己摔开那丝不舒服的感觉。“一起回教室,好吗?”
“不,我……”刘芸想说什么终于忍往。“好,我们一起回教室。”
“你原是要去别的地方,是吗?”卓尔这回很聪明。
“随便走走而已!你呢?”刘芸反问。 “找不到毕群,遇见了韦成烈,聊了几句。”卓尔说。
“你盯天没有回家应约,是吗?”刘芸问。
“你怎么知道?”卓尔大奇。应该只有毕群才知道的。
“我——猜的!”刘芸有点脸红。“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是不顾一切,不管后果的!”
“我是这样的人吗?”卓尔怀疑。
“你自己还不了解?”刘芸又笑了。
两个好朋友并肩往教室走,但——卓尔敏感的觉得,两人距离更远了,什么原因?曾晴?不会是,卓尔有个奇怪的感觉——是因为毕群。
第七章
毕群?!毕群竟然失踪了三天。三天之内没有人见过他,他没有回宿舍,也没有上课。卓尔悄悄去教务处查过,他请了病假!?他生病了吗?
卓尔又担心又生气,担心的是他生什么病?严重吗?又不知道他家的电话,想问一问也不行。生气的是他竟然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连个话也不留下,他难道不知道她会担心吗?
而且——韦成烈的话也影响了她,毕群——并非他口里所说的那么重视她?他曾经有过无数个女孩子,有过无数经历,她对他并不那么重要——刘芸说的,他只喜欢她的开朗爽直,喜欢她家的温暖,喜欢母亲的慈爱,喜欢她父亲的名誉地位,因为——这些全是他所欠缺的?
是吗?因为她拥有他所欠缺的一切?
卓尔内心是震惊的,毕群接近她是因为她背后的一切?而不是她?那——那——
今天到校比较早,她想看着毕群回来了没有,趁没上课之前去男生宿舍走一趟。
她实在是关心他的,纵然他的背景不好,以前的纪录也不好,但是她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男孩子,她的感情已付出,可能再收回呢?
她开始烦恼。如果毕群真是韦成烈和刘芸所说的那样,她该怎么做?她会不会变成悲剧人物?象毕群以前的女孩子一样。啊——她根本已经相信毕群曾有过那些女孩子,她已经相信了!
穿过小径,走上男生宿舍必经的那片竹林,才走两步,她就听见毕群的声音。正想招呼他,又听见了刘芸的声音,是刘芸,她们是太熟的朋友,她对刘芸的声音闭着眼睛都可以分辨出来。
只是——刘芸和毕群这么早在竹林里讲什么?他们——该是全无关系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看电影的事告诉卓尔?”刘芸问。
“这是小事,也正大光明的,卓尔不会介意。”他轻松地说。
“我不这么认为,她开始对我有敌意。”刘芸再说。
“怎么会呢?她是个单纯的人,永远不会想那么多!”毕群有十定的把握。“而且——你不愿意跟我去看电影?”
刘芸沉默了一阵,才慢慢说:
“总之——这样下去不好,谁都知道你是卓尔的男朋友,我——不太好,以后你别再找我。”
毕群常常找刘芸吗?站在不远处的卓尔呆往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之间是一种友谊,”毕群放柔了声音,他的温柔总是特别动人的。“说句真话,在我心中你们是同等的,我喜欢你们,这并不是罪过,是吗?”
“但这是卑鄙,你脚踏两条船。”刘芸不同意。
卓尔也不同意,毕群若不是向其中一个人说谎,他就真的有点卑鄙。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他轻叹。“你不该把感情看得这么狭窄。”
“感情原本就是自私的,相信没哪个女孩子能这么大方,可以与人分享感情。”刘芸说。
他们——也谈到感情?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次看电影?怎么这样快?卓尔——开始轻颤,她实在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毕群怎么能这么做?刘芸是她的好朋友!
毕群沉默了,他可是无言以对?沉默中,卓尔是难受又好奇的,他们在僵持吗?
“或者一你说得对,”毕群终于开口。“我会回去好好考虑这件事。不过——刘芸,我真诚的告诉你,我并没有欺骗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可没有卓尔和她家庭那么多的好条件。”刘芸说。“但你比她成熟,你更能懂我,了解我,”毕群说。他那种真诚简直不容任何人怀疑。“你能使我安定、平静。”
“但是——你终究要有所选择。”刘芸说。她是比卓尔成熟多了,“至少她能讲这样的话。
“那不是目前,”他说:“目前我只希望和大家做好朋友。”
“我不想再这么鬼鬼祟祟的,”刘芸似乎很坚持。“我觉得你对我不公平。”
“我对你们俩是一样的?”他说。
“你敢公开跟我走在校园里?”她反问。
“为什么不可以?”他笑,“只是,你肯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好一阵子才说:“你不在意卓尔看到?”
“她看到也不会怀疑、她是单纯的,我知道一定有人跟她讲过我的闲话,她一句也不信。”毕群把握十足的。“只要我们大方、坦然,她决不会怀疑。”
卓尔的心往下沉,她的单纯也错了吗?毕群竟把她的单纯当成弱点,以为她好欺骗,这——
她的脸色变得好白、好白,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掉下来,他们一一简真欺人太甚!把她当成什么?
可怜她付出全心全意的感情,竟会——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其中一个竟还是她的好朋友!
她的心因疼痛而变得僵硬,变得——破碎。她是单纯些、天真些、幼稚些,但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毕群太看轻她了;
她正想走出去揭穿他们的一切时,刘芸又说:“你以前——真如传说中那么坏?”
“传说总是传说,他们只说他们看见的一面,没有问过我的痛苦和苦衷,不过我不解释。也不分辩,真金不怕人炼。我始终站在这儿没倒下去。”他说。很有一点顶天立地、满身傲骨之感。
但——他欺骗了卓尔的感情,是不是?
“我很佩服你,”刘芸的声音也变得温柔。“我不能忍受别人硬加给我的冤枉。”
“我是绝对自我的,我不怕别人冤枉,别人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他说。
“这不是太自私!”刘芸笑。
“当然,对自己身边的一切,自己喜爱的一切。”他补充着。他的脑筋实在快。
“如果卓尔知道我们的事,你预备怎么办?”刘芸又转回这个问题。
“我会坦白告诉她一切,这并不是罪过。”他肯定的。
“她不接受呢?”她追问。
“你担心什么?”他笑起来,笑声里竟带着轻佻,这种笑声从没有在卓尔面前出现过。“这是她和我之间的事!”
或者,他对自己隐藏了太多,没有在卓尔面前暴露过?难怪她觉得永远摸不清他的一切,他根本——根本还是个陌生人,不是吗?
卓尔吸一口气,心中疼痛已消失,变成一片麻木、空洞,她受的伤害远比想像中还要大。
她是——爱他的。爱!怎样的爱情?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虚伪,那样的不稳,就像无根的植物,风一吹,它就倒了。
“我可不承认是破坏了你们!”刘芸又说。
“我的感情,我的一切会由自己控制,谁能破坏得了?影响得了?”他说得很傲气,想深一层,又觉得冷酷,他除了对自己,对任何人可有真感情?
“很了不起啊!我等着瞧!”刘芸笑笑。“我回去上课了!”
卓尔想抢先离开,一双脚却仿佛生了根,怎么也移动不了,直让他们走到她面前。 骤见卓尔,他们都大吃一惊,谁也想不到她竟在这儿,而且脸色这么难看,又像流过泪,摇摇欲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