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笑得怡然自得。“你来得正好,过来帮我换药。”
“换……换药?我?”她指着自己。
“是啊,不是你难道是别人?”他瞧向她身后那群娇羞不敢瞧他的宫女们。
她回头见自己的宫女们瞧见他光裸的胸膛后,个个又羞又赧,就连琼芳都一副娇羞的样子,不禁心头冒火。“这没你们的事,都出去吧!”
几个宫人包括琼芳在内见她发怒,都不敢再留,纷纷退到外头等候。
等人都走光只剩他们时,她瞪着他。“你敢调戏我的宫女?”她怨气满腹的说。
“我何时这么做了?”他无辜的问。
“就刚才,你没瞧见她们每个春心蠢动的样子——”说到一半她突然闭上嘴,因为又见到他那似笑非笑,彷佛透视什么的模样,这让她寒毛倒竖,浑身战栗,这眼神诡异得很,把她的心都给揽乱了,索性闭嘴不再说话,免得他又露出那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嘴脸。
“不帮我换药吗?”他笑着问。
她瞧了他的伤处,纱布上的血已干,想来流血状况已经控制住。“换药我不会,传太医来吧。”
“让太医为这点小事奔波就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他取来药箱打算自己动手。
她见他真要自己来,马上靠上来接过他的药箱。“这是我弄伤的,就当赔你一次好了,我替你上药。”她红着脸说。
他抿嘴笑。“多谢了。”
义明日脸发烫在他面前坐下,动手要帮他换药,但视线触及他仍裸着的胸膛,不禁口干舌燥起来,瞧他文质彬彬,却有一副结实的胸膛,难怪琼芳那群宫女瞧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带着几许故意,她动作粗野的将他臂上的旧布条澌下来,这一撕伤口又冒出血来,她小脸一白,后悔了。
“身子可还烧着?”他若不是太会忍,就是没知觉,只低声问她的病,没理会自己怎么被蹂躏的。
“不烧了,病好了。”她带着惭愧瞧他的伤口,忍不住心头颤动。
他轻笑。“嗯,这病倒去得快,很好。”
这声“很好”不知怎地令她心悸,手上力道放软,为他换药的动作越发轻柔。
为他上好药,正要退开,瞧他又睨了自己一眼,这意思竟是要她帮他穿上衣裳,她不住又想发火。“你得寸进尺——”
他瞥向守在外头的宫女。“要不让其他人来——”
“你休想!”她气急败坏的抓过长衫替他套上,他见她动作生硬,显然不曾做过这些事,可也不想帮忙,就任她胡乱替他穿衣系带,这衣服穿穿脱脱总算穿戴上去,可当他精实光滑的胸膛掩在衣衫底下后,她竟莫名感到可惜。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他又道。
“你倒真使唤起我来了?”她手扠腰,气得瞪视他。
他一叹,比了比自己的手伤,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她一咬牙,自己造孽伤他,这是报应吗?!踏着重步去为他倒水了。
他才刚喝了口水,义明宇便冲了进来。“东方大哥,你说我这画如何——啊,王姊也在?”义明宇冲得快,没注意琼芳她们在外头,琼芳也不敢拦他,让他直冲入内,他见到义明日有些吃惊。她病了一天一夜后,义明宇的风寒也去了,这会又生龙活虎。
“欸……”义明日被弟弟见到她在东方清平寝宫里,忽然感到一阵不自在,拉拉衣襟,搧了搧脸。
“王姊,你热吗?”义明宇见了她的行为,不解反问。
“欸……”她搧得更凶了。
“东方大哥的寝宫里没烧炉,怎么会热,王姊不会是病还没好,还烧着吧?”
“是吗?不是说退烧了?”东方清平闻言脸一拉,过去要摸她的额头。
她忙格开他的手。“热不一定是发烧,我只是……只是……”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见她尴尬的样子,蓦然有几分了解,展颜朝义明宇笑道:“王上手中的可是自己的新作?”他转了话题,替她解围。这女人平日凶悍,口若悬河,辩才无碍,可偏遇上自己的事时嘴就变笨了。
“东方大哥,快瞧瞧我这幅幽兰画得可及格?”义明宇小孩心性,马上就转了注意力,献宝似的将拿在手中的画给东方清平看。
义明日也好奇的凑上前,这一瞧相当讶异,没料到宇儿的画竟会如此出色。
“这真是你画的?”她惊奇的问。画中的那株幽兰墨笔勾画清新雅致,风韵婉转圆润,将幽兰含蓄盈翠而内敛的特色全然跃上纸张。
“是啊,王姊以为如何?”义明宇得意的问。
“简直好极了!”她不由得大赞。
义明宇露齿骄傲的笑了笑,但随即紧张的转向东方清平,“东方大哥呢?”他似很在意东方清平的评点。
东方清平嘴角微微上扬。“兰叶飘逸秀美绝俗,意味隽永,你王姊说得没错,极好。”他认可的点首。
义明宇一听,像是受到极大肯定似的,笑得极其开怀。
义明日诧然,宇儿与东方清平不是才认识不久,何以宇儿这么看重他?
东方清平像父又像兄似的拍拍宇儿的肩,继续笑道:“你这手笔若不说是出自九岁之龄所画,想必无人猜得出,你颇有天分。”
义明宇笑得晕陶陶。“若非东方大哥的指导,我还不能进步呢,多谢东方大哥。”他敬重的对东方清平说。
“指导?东方清平何时指导过你作画,他又怎知道你会作画?”义明日好奇的问,事实上,宇儿会作画这事连她也是这会才知晓。
“是上回东方大哥来访时启蒙的,那次来时王姊刚巧不在宫中,我便与首辅宋炎一起接见了东方大哥,宋炎与东方大哥交谈时,我一时无聊就拿笔在御案上涂画起来,东方大哥发现后便上前给了我些意见,还做了我半日的老师,这才开始对习画起了兴趣,这回东方大哥再次造访,我可是高兴得很,这两天才缠着他不放,就盼他再给我些指点。”他对东方清平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她更加吃惊了,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弟弟竟被东方清平收买去了?
她从未见过宇儿对任何人这么崇敬佩服,这东方清平也太有魅力了,教个画也能被自己弟弟当成典范恩师。
“呃……我说宇儿,你若想习画,王姊给你找位老师,让你正式学习,铁定比东方清平专业。”
“不用再找别人了,宇儿有东方大哥即可,他不仅能教宇儿作画,还能给宇儿讲授三纲五常,告诉我民间疾苦,未来世道,放眼朝中没人有东方大哥的博学多闻。”义明宇对东方清平无比崇拜,直接拒绝她的提议。
义明日错愕了。
“王姊是不是也来找东方大哥请益事情?若是如此我先出去了,但请东方大哥不要忘了,晚些要一起去泡温泉浴。”义明宇提醒东方清平这件事后,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泡温泉浴?她眨了眨眼,没听错吧?“你和宇儿约好共浴?”她僵硬的扭动脖子问东方清平。
他点点头。“射日气候寒,泡温泉最是舒服,两人一道有伴。”
她也点点头,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第6章(1)
射日王宫内有座琉璃暖阁,四周铸有透明琉璃,坐在暖阁里可以欣赏外头遍植的梅树,而此时粉色梅花盛开,加上浅浅积雪,红白相印,自是冬色无边。
东方清平独自一人悠然坐在琉璃暖阁中,他外貌清新俊逸,风姿挺秀,由外透过琉璃看进来,竟比外头的景致还要宜人。
可偏杀风景的人出现,横眉竖目的走进暖阁,坏了一室的舒适和谐。
“东方清平,我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接近王上和公主,但你居心不正我很清楚,不会放任他们受你蒙骗的!”卢鸿雁进来后,气急败坏的劈头就道。
东方清平仅是淡漠的瞥他一眼,态度沉稳,什么话也没搭。
卢鸿雁见了更恼。“东方清平,你别一副不将本将军放在眼里的模样,先王早崩,王上年幼失亲,这才对你产生了孺慕之情,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哄得王上答应给你商权,至于公主就更别痴心妄想了,公主何等精明,又何等金枝玉叶,心高气傲如她,休想她会轻易受你所惑——”
“咦?鸿雁也在,你们聊些什么呢?”说人人至,义明日走了进来,觉得气氛有异,遂拧眉问。
“臣……臣……”卢鸿雁一见到她,方才正说着的话哪还能继续说下去,只得支吾其词。
“没什么,卢将军经过,见我独坐此处,所以与我打声招呼。”反倒是东方清平出言替他解围。
“原来如此。”她笑了笑。“鸿雁来得正好,我让人熬煮了银耳汤,你也喝一碗吧。”她邀请,身后琼芳端着用玉瓷盛的银耳汤进来。
琼芳由玉瓷里盛了三碗的银耳汤,端了一碗给卢鸿雁,他接过后便要喝下,抬头竟瞧见东方清平的那碗是义明日亲自端上的,而且银耳汤刚煮好就端来,还烫着,她还吹了吹才放至他面前。
卢鸿雁瞪大眼,何曾见过娇贵的她服侍过人?别说吹凉,就是递双筷子都不曾!
义明日替东方清平将汤吹凉后,往他身旁一坐,这才开始喝起自己那碗,见卢鸿雁只是捧着碗呆望未食,便道:“怎么,你也觉得烫口?那搁会再喝好了。”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帮东方清平做的事有多不寻常。
回头见东方清平喝了两口便皱眉,她立刻抿唇。“知道了,吃这么甜做什么,不腻吗?琼芳,加糖。”她唤琼芳替他的那碗再多加一匙糖。
琼芳加了糖后退下,义明日继续喝自己的银耳汤。
她喝了小半碗后搁下,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吃太甜不好,一会喝杯茶当漱口。”这事她做来顺手,话也说得自然。
东方清平四平八稳的接受,丝毫没有感到不妥,卢鸿雁却瞧得瞠目结舌,心火直冒。
东方清平朝他望去一眼,口气体谅的道:“卢将军若有事可以先请,不必耗时间陪伴。”
卢鸿雁一捏拳,站起来正要说什么,义明日居然也接口道:“是啊是啊,若忙尽管去,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他听了心火登时再让一盆油给浇上去,大喝一声。“公主!”
“怎……怎么了?”她吓一跳,抬眉望他,这才见到他满脸火气,但她根本不明所以。
“你与他、你与他——”他气得说不出话。
“我与东方清平怎么了?”她不懂,好端端的他发什么脾气?
“你们、你们……”
“我们到底如何?”她不耐烦了,完全不知他要表达什么。
“你!”
“够了,有话不明说,你你你我我我做什么,既然说不清楚就别说了——欸?东方清平,都讲了,你自己带来的袍子不够暖,我给你送去的暖袄为什么不穿,是嫌我射日做的衣服质地没你八方海里东方的绸庄做得好,所以嫌弃吗?”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东方清平的衣着并非是自己派人送去的,立即不悦的道,压根不在意卢鸿雁要说什么。
东方清平笑了笑。“并非嫌弃,而是忘了穿,回头就穿上。”他应。
“哼,随你爱穿不穿!”这听起来又像在呕气了。
东方清平瞧了眼她闹脾气的样子,笑得宠溺。“我不穿岂不白费了你一番工夫,听说那款式是你的主意。”
她脸庞上淡淡飘起一抹霞光。“我的主意又如何,横竖只是兴起随意指点了几处,可不是特别为你做的。”她强调。
“是吗?那便是转送给武雄也可以了?”
她凌厉目光一扫。“你敢?!”
“你不是说——”
“你管我说什么,敢将暖袄随意转赠,我先将那衣服给剪了!”
“那多浪费?”
“那也是我的事!”
“可你已送我,怎还会是你的事?”
“东方清平,你净会耍嘴皮子,是想气死我吗!”她柳眉倒竖了,气得半死。
而他只稍睇她一眼,无尘的眼含了抹柔光,她那张扬的怒气转瞬又撤去了。
“罢了,那暖袄你丢了吧。”她抿嘴说。
“不丢,明儿就穿。”他轻轻笑着,又说。
她咬咬唇,明媚的眼眸飘向桌脚,瞧似恼,可偏嘴角若有似无的往上扬。
卢鸿雁脸色发青。这两人……这两人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
他忍无可忍霍然拍桌的站起身。
听见这拍桌声,她再次瞥向他。“你又怎么了?”
“你们——”
“别又你们我们的,大男人说话不干不脆,东方清平已经够温吞了,想不到你比他还甚,好了,不用多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公主知道?”卢鸿雁愣住了。
“唉,你这人忠君爱国,就怕我会受人所骗,把射日给卖了,你这份忠心,我又怎会不明白呢?”她将他的行径当成爱国的表现,脑袋里可没想到其他。
他涨红了脸。“臣固然一切为国,但也不仅如此,臣……其实……其实也为了……”
“公主,朝凤宫来报,道二世后的私函来了,让您去接。”琼芳得到消息后,进到暖阁通报,正好打断卢鸿雁想说的话。
“默默又来信了吗?好,我这就过去。”她喜道。
默默常与她通信,说些自己被冶策“欺压”之事,但冶策以宠后闻名,这话实属她的无病呻吟,可冶策身为帝王确实比一般人更加大男人,所以基于供他们夫妻怡情所需,自己回信时总会教默默两招对付强势男人的狠招,若受用,默默便会回以她感谢信函,这一来一往,两人友情渐深。
这会听闻默默又来信,当下急着去瞧这位当今地位最为贵重的女人又写些什么帝后趣闻来让她发笑了。
她迅速起身,连声招呼也不打,哪管卢鸿雁有话未说完,匆匆离去了。
憋话憋得吐血的卢鸿雁见她就这么走了,人呆了呆,愕然至极。
“卢将军的话下次说也可以,应该不急着这一时吧?”仍端坐着的东方清平轻笑道。
他转而狠狠怒视东方清平。“是不急着说出,但总有说出的一天,那时候本将军要你立刻滚离射日!”
“瞧来卢将军很不待见在下,急着赶在下离开此地。”东方清平依旧是那处之泰然之貌,而这另一层意义是,他没在甩他。
“东方清平,你该有自知之明,公主何等尊贵,岂是只有几个臭钱的你高攀得上的——”
“若在下配不上公主,难道将军就配得上吗?”东方清平截断他的话,冷笑反问。
“当然,本将军身负保卫射日国土的责任,又从小与她相互扶持长大,唯有我能与她匹配。”他极度自信的说。
“若凭将军之职与青梅竹马就能般配,那射日当不只有你一位将军而已,而与小日一同成长的人应该也有不少吧?这样的话谁都能与小日匹配了?”东方清平反唇相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