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义明日似乎也不太高兴卢鸿雁的独断语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名小厮急急忙忙的奔进来朝东方清平嚷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东方清平沉下脸。“出什么事了?”一夜多事,这会又有什么状况了?
“回公子,那批杀手死啦!”
“你说什么?!”义明日愀然变色的站起来。
“好端端被绑着,怎会死呢?”武雄不解急问。
“他们服毒自尽的,那毒就藏在嘴里,刚刚像是一起说好的,集体咬破剧毒死了!”
义明日听了这话跌回椅内,不敢相信,七十多人集体死得干干净净了。
东方清平脸色难看。这事越来越复杂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群杀手不成功便成仁,甘愿一起自尽?
这女人不是普通的危险,他凝眉深思。“小日,既然你我将来要合作,我理应去拜会一下射日王,这才好将合作的事宜落实。”他开口道。
“你要与我回王宫见宇儿?”她闻言讶然。
他含笑点首。“没错。”
东方清平竟然要一道走?!卢鸿雁怒形于色。
而武雄等人则是吃惊不已。哎呀呀,公子怎么自愿去蹚这浑水了?
莫非公子当真“鬼迷心窍”,凉亭那一抱后,抱出问题来了……
射日以红为尊,王宫建筑以红系为主,举凡屋檐、梁柱皆漆红,且因地处北端,气候长年偏寒,大氅与棉袄几乎不离身。
义明日才踏进朝日大殿,一名身上裹着红狐毛的孩童立即奔向她,扑进她怀里。“王姊!”
“宇儿!”她高兴的抱住弟弟。这名孩童即是射日的国君义明宇,他的相貌与义明日有三分相似,虽然只有九岁,但已能瞧得出将来必定是位轮廓分明、浓眉大眼的英俊王。
“王姊总算平安归来了!”义明宇喜道。
“是王姊不好,让你担心了。”她心疼又内疚的说。
他摇头,眼眶有点红,瞧得出是真的很担心姊姊的安危。
“都怪宇儿没用,保护不了王姊。”他自责自己年纪小,样样依赖姊姊,恨不能快点长大,这样才能护卫自己最亲的人。
她轻抚他的脸庞,疼爱有加的微笑。“你已经在保护王姊了,你是王姊的一切,内心的支柱,要不是如此,王姊如何能走到今日?”当年父王一夕病故,留下他们姊弟撑起这个王国,许多人都不认为幼子与女人能治理朝政,纷纷要求宇儿退位,要她沉潜让权,眼看王族大权即将旁落,是她去寻得冶策的支持,才镇压住想扳倒他们姊弟的人,自己也因为如此才会答应替曹默默代嫁,并且去到弦月的朝堂上大开杀戒,毁去自己声誉。
虽然宇儿的王位保住了,但他们姊弟的生活并没有从此安稳,仍有人不服女人和小孩的统治,朝堂上阻力不小,她与宇儿都咬紧牙关在撑,绝不能丢了王权,否则将来姊弟俩无颜面对祖先。
“宇儿身边只剩王姊一人了,你一定不能出事!”义明宇激动的说,姊弟情深可见一斑。
“王上莫要忧心此事,臣会保护公主的。”卢鸿雁与东方清平一起走上殿,态度郑重的道。
义明宇一见有外人在,立刻擦干眼泪,马上变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是人君,可不能哭哭啼啼的丢脸。
“嗯,刺客的事就拜托卢将军了——东方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义明宇瞧见东方清平后惊喜起来,而且这神情似与他熟识。
东方清平亲切微笑。“在下此次进宫是正式来谈商权的。”上回他来到射日时,巧遇义明日离宫,是义明宇亲自接待他的,他颇喜欢这位小王上,憨直可爱,但那次造访他并未深谈商权之事,回程时正好救了被追杀的义明日。
“谈商权?王姊同意此事了吗?”义明宇讶然问。
东方清平含着笑正要点头,卢鸿雁却道:“此事臣并不赞同,尤其不放心像八方海里东方这样的大商贾进到射日,商人狡猾,一旦敞开大门让他进来,形同引狼入室,还请王上与公主再斟酌。”
义明日皱起眉头,自己的决定他竟要她再议?
卢鸿雁见她不悦,立即再道:“臣知逾矩,但臣一心为射日好,只是望公主再谨慎些,况且,”他脸色不善的看向东方清平,眼神带着浓浓的戒备。“此人是否值得信任尚待考验,王上与公主对他的话不可贸然全信。”
东方清平脸色亦凝重下来。“瞧来卢将军甚有敌意,只是不知这敌意是对我八方海里东方的商旗不信任,还是对我东方清平个人不满呢?”他直截了当的问。
此话分明质疑他有私怨,这让他顿时怒上心头。“没错,本将军就是对你东方清平不满,你意欲如何?”
东方清平冷笑。“在下并未得罪于将军,但将军的这份偏见实在令人不解,难道将军处事皆是以个人喜怒断之吗?再说,小日之前与在下议定之事,凭你一介人臣就能推翻,你这位射日将军未免也太跋扈了点。”他用词越显尖锐。
义明日美眸诧然的飘向东方清平,极少见他与人针锋相对,这会竟是字字带棍,句句扎针,可见他真动怒了。
“东方清平——”卢鸿雁再要说什么,义明日已开口喝止。
“够了,这事我既已口头议定,便是认为可行,但鸿雁既然有不同意见,我与宇儿会商量后再议。”
东方清平闻言睨了眼她,她这是偏向卢鸿雁了,目色不禁沉了沉,一股不痛快涌上心头,而这份不爽源自什么,他有些道不清说不明。
“王姊,我头……昏……”义明宇身子忽然晃了晃,似要倒了。
身旁的义明日赶紧抱住他,此刻再碰他的身子,竟是滚烫的,不住心惊。“这怎么回事?”她立即问向负责照顾他的宫女。
那宫女马上跪下,紧张答道:“回公主,王上近几日染上风寒,病情时好时坏,有时会忽冷忽热,这会定是又烧起来了——”
“宣太医!”不待宫女说完,义明日已急传太医。
不知是这回风寒太强还是义明日自己体质不佳,在照顾了义明宇一夜后,隔日居然也昏昏沉沉起来。
但离宫多日,红日殿案上堆满待批奏折,容不得她休息,只得强打起精神伏案工作,直到深夜时分,才终于乘着凤舆回到朝凤宫。
到了寝宫前,正要下舆,头突然一阵昏眩,身子跟着顿斜,就在身边一众宫女太监的惊呼声下,眼看就要跌落凤舆,忽然腰间一紧,一双铁臂将她勾了去,她抬眉望去,一双担忧的黑眸也正望着她。
“你怎么——”她声音顿住了,因为身子一横,下一瞬,自己已让人横抱入怀。
“东方公子,不得对公主无礼!”一名宫女惊阻道。
东方清平挑眉瞧向怀中愣住的人。“小日,我扶你一把,不算无礼吧?”
“我……”义明日双颊不由自主的酡红起来,话完全接不下去。
“东方公子,公主身子不适,还请您抱公主入寝休息吧!”说话的是琼芳,她可是明眼人,两人在东方府时更无礼的事都发生过,这有什么,见怪不怪的忙要东方清平帮忙将人抱进寝殿。
“琼芳,怎能让男人入寝,这——”方才出言阻止的宫女拉着琼芳的袖子心急的道。
琼芳抿笑。“欸,没事,瞧,公主可没吭一声呢,你穷急什么?不如快去传太医过来给公主瞧瞧,这才是正事。”拍拍宫女的手背提醒。
琼芳是公主最贴身的心腹,她的话多半是公主的意思,那宫女受此提点才猛然点头,跑去传太医了。
朝凤宫内,东方清平越过薄纱幔帷,将义明日放上中央那座华贵精致的雕云凤舞床后,俯首望着她,她脸色仍绯红,但这股红不知是生病的红,还是其他……
“可有哪里不舒服?”他关切的问。
也不知是不是病了的关系,见到他站在自己床边,她竟然倍感安心。
“我头昏。”应该是生病让人脆弱,她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因为这就像是在向他撒娇,而自己一向好强,哪里做得出这种事。
他却闻言立即在她床边坐下,浑然未去想恰不恰当的问题,手覆在她额上。
“烧得挺厉害的,难怪会头昏,这一天应该都很不舒服吧?怎不早些回寝宫休息,何必逞强工作。”他忍不住责备。
“这算什么,我已比平日早歇了,要以前,夜宿红日殿也是常有的事。”
他一听,脸随即沉下。“那是平常,可你现下病了,若不自爱,病得更重只会得不偿失!”口气严厉了许多。
第5章(2)
她何曾让人这么骂过,登时火气上来,撑起身子怒视他。“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这样管我?”
“我不是谁,但就要管你,如何?”他回视她,眼里无退让。
“你滚!”她气得朝他肩上推去,可病中无力,这一推不仅使不上力,自己反而跌进他怀中喘息。
他轻拍她的背。“你这性子真不讨喜。”他责她好胜。
她听了这话更火,瞧见床头那把玉如意,抽过来就往他身上砸,他没躲,玉如意断成两截,断口锋利,直接划过他的手臂,顿时在他右臂上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甚是吓人。
她见了愣住,忙丢下凶器,双手摀住他涌血的伤口。“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心慌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盯着自己染血的衣袖,苦笑。“伤口上药,过几日即能复原。”他轻声说,可不想再吓她。
她用力咬了咬唇,缩手松开他的手臂。“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话。”她有点恼火,口气却像是与情人赌气似的。
他叹了声,起身离开她的床。“那好吧,太医一会就到,我若在此确实不合宜,还是先离开的好。”
“等等!”他才转身,她却又叫住他。“你的手臂……也让太医瞧瞧再走吧。”
“既然不安我的伤,方才又何必动手?”他调侃她。
“谁不安了,你要走尽管走,血流不止我也不管了。”
她有点恼羞成怒,发狠又去推他,这次他握住了她伸来的玉手。
她一怔,脸庞更加红艳。“你放手!”
“不放。”他轻浅的回答。
“放手!”
他只是定定望住她,不语。
她微微一顿,另一手也推了上去,结果两只手皆被囚于他掌中。
她用力想扯回,这一扯却将两人一同拉躺在床上,她倏然睁大眼眸,没想到两人会缠抱在一起,整个人傻住。
床前的薄纱幔帷飘飘如烟气轻动,东方清平眼神逐渐幽深,眼前的她云鬓凌乱,如墨般的秀发散在床上,额上渗着薄汗,双颊嫣红夺目,微启的朱唇透着致命的诱惑,如此撩人的模样教他抱在怀里,当真折磨人!
义明日惊愣了好半晌,凤眸直勾勾的望着他,心跳如飞,小舌不经意舔了一下干燥的唇,这一舔何止勾人,简直逼人犯罪!
一股微妙的氛围弥漫其间,这瞬间两人皆若魂魄无主,更似神动心驰,四目相凝,气息越缠越紧,两人的唇不自觉的靠近……
“太医来了,请公主——”宫女匆匆领着太医入内,一拉开幔帷,所有人皆呆住了。
见到床上两人相抱,暧昧得几乎就要吻上了,太医与一群宫人登时尴尬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惊慌失措极了。
而床上的义明日心下一惊,想拔开身子却无法,死瞪着仍一动不动的东方清平。“你?!”
东方清平身子僵了一下后,从容不迫的坐直,环视一干惊愕无措的众人,泰然一笑。“太医来了是吗?那先给小日看病吧。”
他不疾不徐的移身下床,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更像是被撞见他在床上也是理所当然,没有避嫌离开的意思。
众人与太医见他这态度错愕得下巴差点掉落,竟呆站着无人动作,就连义明日自己都教他这份泰然自若给惊住了,这虽称不上被抓奸在床,但也算极其不堪了,他如何能这般从容不迫?
“太医,请吧。”东方清平催促呆杵的太医。
“公……公主,容臣为您诊脉。”太医这才回神,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上前道。
义明日脸色在千变万化后镇定的伸出手来让太医把脉。
半晌后,太医瞧了她一眼,为难的道:“您这脉动得太快了,得静下心来臣才诊得准,臣还是一会再为您把脉吧……”
她脸蛋骤红,这是说她此刻心绪不定,心猿意马了?她难堪得说不出话来,又听见一旁的东方清平发出笑声,她忍不住狠瞪他。“你笑什么?!”
他笑容未减。“我笑太医说话含蓄,没说得露骨让我与你难为情。”这话一出,不就表明他们之前真有什么,才惹得她心荡神摇至太医不能诊脉的地步?
众人愕然张大了嘴,义明日凤目一眨,明白他说了什么后,指着他才要开骂,可他已是春风化雨的朝太医笑道:“既然她心跳失序,就先别诊脉,请太医先瞧瞧她的高烧,这病状是否与王上相同?”
太医瞧向像是气得无肠可断的义明日,吞了吞口水。“公主,臣能否瞧瞧您的眼,看有无异状?”
“不用瞧了,本公主死不了,你与这家伙都给我滚!”她指着东方清平,火冒三丈的道。
太医吓得忙倒退数步,东方清平嘴角扬起一抹笑后,身子一挪,将还想再退的太医拦住。“去吧,风寒若不医治,小病变成大病可就不好了。”
“可是公主……”太医惧于义明日之威,哪敢再上前。
东方清平睨向气呼呼的义明日。“你不是要我也顺便看伤,你这一闹,我这伤还瞧不瞧?”
闻言,她立时瞧向他还流着血的手臂,原本骄横的气焰登时退得一干二净。
“……太医,过来吧。”她明眸瞧都不敢往东方清平方向瞧上一眼了。
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喝过太医开的药,隔日义明日烧已退,人也精神多了。
可她的风寒虽去得急,东方清平的手伤却没办法马上好,她听说伤口还化脓了,所以基于负责任的态度前去探望了。
他住在艳阳宫紧邻自己的朝凤宫,当初也不知何故,就让他住在自己的隔壁。
她脚步轻移来到他的住处,连让人通报一声也没有,一脚就跨进寝殿里了,偏巧适逢东方清平正在更衣,他外衫才褪下,听见有人进来,转身见到是她时微愣了下。
乍见他袒露胸膛,义明日面色一臊,露出了一丝惊慌。“你、你、怎么不穿衣裳?!”
身后跟着她进来的宫女们见到他的样子,马上闭上眼睛,不敢乱瞧。
“我正在更衣。”他心绪归位后,俊颜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