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是欧巴桑还是老太婆,总之别胡乱与我拉关系。”秦子零板着脸,赶紧与她撇清关系。
嫌她老?有没有搞错!
金四喜不满地用双手抚着自己光滑的脸颊反驳。“人家长得年轻貌美,哪里像欧巴桑、老太婆了?”
只要是女人,无论十八岁还是八十岁,都同样忌讳被别人说老!
“是吗?在我看来,你满像四十几岁的老女人。”秦子零故意损她。
“什么嘛?人家哪里像?”金四喜惊恐地睁大眼,脸色有点难看。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会儿,然后恶作剧地挖苦。“你最好回去照照镜子。”
“哪有这么糟?”金四喜低头瞧瞧自己的打扮,她明明穿着本季最流行的斗篷型短外套、紧身牛仔裤配白色长筒皮靴,到底哪里出错了?
正当金四喜为自己的装扮苦恼疑惑时,秦子零乘机溜之大吉,快步闪身进入俱乐部了。
“喂,喂,你等等……”
还等?砰!他毫不犹豫请她吃一记“闭门羹”。
差点撞上大门的金四喜,摸摸鼻子、自言自语。“你还没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像欧巴桑了?”
秦子零不理会她,迳自关上门、拍拍双手,转身前往员工休息室,等到心情稍微好转,他便开始更衣化妆,预备今晚的工作行程。
不过,他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在他看到预约了自己一整晚的客人后,他的好心情便告吹了。
怎么又是她?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反观满脸黑线的秦子零,金四喜则是笑逐颜开地打招呼。“嗨,我们又碰面了。”
绝对可以媲美四川的“变脸”绝技,秦子零瞬间压下胸中诸多反感与不悦,立刻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
“欢迎金小姐大驾光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他落落大方地坐下来。
虽然他有心不计前嫌,故意选择性失忆,不过金小姐却未能心领神会。“真的吗?可是你刚才好像在躲瘟疫似的走掉。”
“金小姐真风趣。”他笑着打哈哈。“难得这么高兴,不如我们开一瓶好酒,慢慢喝、慢慢聊吧!”
不顾金四喜的回应,秦子零已吩咐侍者拿来一瓶价值不菲的美酒,反正长夜漫漫,不敲诈这个头壳坏掉的千金小姐一笔,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来,干杯。”他谄媚地递上酒杯。
醇酒香气扑鼻,金四喜浅尝一口,知道这种美酒很容易醉人,所以不敢一下子喝太多。
“金小姐怎么喝这么少?一定是这瓶酒太难喝,不如我们再另开一瓶更好的!”
眼看他又要招来侍者,金四喜连忙阻止。“不用,这瓶已经很好了,只是我想慢慢地品尝。”
“金小姐别勉强,都是紫玲的错,竟然叫来这种劣酒,害金小姐难以下咽。”秦子零故作愧疚。
“没有,真的很好喝!”不疑有诈,她急忙喝下一整杯为证。
“金小姐酒量真好。”他轻拍玉手助兴。“再来一杯。”
再来?那她今晚铁定不能清醒地走出这扇门!还是以正事为重,金四喜赶快坐正身子,从皮包中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他。
秦子零瞟一眼名片——金氏艺能制作,经纪人,金四喜。
噗哧一声,他忍不住笑了出来。“金小姐,你的名字真有趣。”
“谢谢。”已经被人取笑了这么多年,实在没什么好介怀的。
“哎呀,真想不到金小姐会是位经纪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谁想得到以她这副天真的驴相、坏掉的头脑,也可以成为艺人的“保母”,真要为那些受她荼毒的艺人好好祈祷!阿门!
“你有没有想过成为明星?”金四喜倏地捉紧他的双手,热切地盯牢他。“我觉得你有潜力成为一名出色的艺人,以你优秀的外在条件,相信一定会窜红。”
“你真是太过奖了,我可不敢妄想当个大明星。”秦子零抽回手,他才不会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明星梦。
“绝对不是妄想,只要你加入金氏艺能,成为我旗下的艺人,我一定会栽培你成为明日之星。”金四喜终于道出来意。
看着她异常认真的明亮大眼,秦子零感到非常滑稽,觉得她在痴人说梦,这年头荒诞不经的事经常发生,他早已司空见惯。
“谢谢金小姐的美意,紫玲自知不是这块料。”他回绝的够客气了吧!
“怎么会?我觉得你天生就是个发光体,你那独特的中性美非常耐人寻味,有种超越性别的美,一定可以造成轰动,迷倒所有人。”
没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金四喜越说越带劲。
她竟然看中他最引以为耻的阴柔外貌,还要以此来做卖点,难道她想告诉世人,他是个男生女相的“人妖”吗?实在太侮辱人!
如果她不是俱乐部的客人,他早就不留情地破口大骂,管她是没脑袋的白痴,还是弱小的女人!
“这就是你对我穷追不舍的原因?”秦子零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问。
“是啊,你的美貌让我印象深刻,直到刚才看到你的庐山真面目,我更加肯定你非凡的魅力必定所向无敌,请你千万不要浪费上天赋予的美貌。”她说得天花乱坠。
“抱歉,我没兴趣。”他吞下满腹怨恨,冷淡拒绝。
“兴趣可以培养,你回去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现在就回答我。”她热切地提议。
看来她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秦子零心念一转,想到永绝后患的办法。“实不相瞒,我有种罕为人知的怪病。”
“什么怪病?”金四喜大为紧张,祈求不是什么人格分裂或世纪大绝症。
“我对镜头有恐惧症,只要看到镜头对着我,我便会昏倒。”秦子零忍住笑意,神情忧郁而无奈。
“镜头恐惧症?无论是什么镜头都会吗?”这是什么怪病?怎么她从来没听过。
“对,不管是摄影机还是照相机,就连手机的镜头我都会害怕。”他说得若有其事,开始佩服起自己精湛的演技。
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得这种怪病?天呀!这样岂不是宣判了他绝不可能成为艺人?!
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金四喜的热情火苗瞬间被浇熄,只能目瞪口呆,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因为他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瑰宝呀!
看到金四喜呆若木鸡的蠢相,秦子零真觉得大快人心,看来他总算打发掉这个麻烦的女人,往后总算能耳根子清静了。
第二章
满心以为可以回复平静生活,殊不知,这个难缠的怪女人两天后又蹦出来了!
秦子零下班后,看见一个恐怖黑影,他迅速加快脚程,默默低头假装没看见。
“紫玲,等一等。”紧跟上来的黑影在他身后大喊。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看不见、看不见——
“你等等我嘛!”金四喜气呼呼地抓住他的手臂。
原来他今天时运不济!秦子零无可奈何地停下,甩开她纠缠的双手,瞧她脸儿红通通,想必在寒风中等了很久。
金四喜用手背擦擦鼻子,用力吸着鼻水,并对他绽放出率真的笑容。
“这两天我回去想清楚了,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埋没,所以我决定与你一起克服困难,帮你医好那个怪病。”金四喜眼神带着无坚不摧的旺盛斗志。
回去之后,金四喜一直念念不忘、深深感慨。
真是天妒红颜,上天怎能赐予他绝世的花容月貌,却又剥夺世人欣赏的权利?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恐惧症,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一定有办法可以医好的。
对,她一定要想办法医好他,她不能这么快便放弃他!
于是金四喜今夜又出现在这里了。
秦子零难以置信,这个脑筋秀逗的女人刚刚说了什么?
他真想要当场休克倒地,他患的该是怪女人恐惧症,而不是镜头恐惧症!
一看到她,他便该直截了当地昏倒!
极力压下打昏她走人的强烈欲望,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不用麻烦。”
“你别跟我客气,我已经上网搜寻过相关的病例,并试图找出怪病的原因及治疗方法,结果发现大多是心理因素所造成的,所以我已经请了心理科的权威医生,准备帮你看诊。”
金四喜向来是积极的行动派,短短两天内,她做的事情可多着呢!
一个陌生女子为了医好他胡乱扯出来的怪病,做了这么多事情,他是否该感动得痛哭流涕?
事实上,秦子零是气得翻白眼、嘴角抽搐。
她一定是个神经病,再不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否则怎会相信一个在俱乐部陪酒的风尘男子所说的话,而且还认真八百地想帮忙解决问题。
他不想说金四喜是个心无城府的烂好人,只能说她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蛋!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面对美美的秦子零,金四喜平日的精灵聪颖全不见了,看来她不但对漂亮的事物没辙,而且还会因此变蠢、变傻!
“金小姐,你我非亲非故,不必为我劳神安排。”秦子零可没半点感激之心,相反的只觉得非常不耐烦。
不过金四喜的“误解”能力非常高,把他的客气回绝当成感激道谢,所以她高兴地道出自己的计画。
“助人为快乐之本,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把你的怪病治好,届时你便可以加入金氏艺能了。”
厚!秦子零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发现她实在是头壳坏掉兼脑筋打结。他深吸一口气,只好拒绝得更直截了当。
“我不想当明星,也不会加入金氏艺能,更不用你替我求医。”
“你别把话说得这么绝,还是先把你的怪病治好,其它的事,我们日后再从长计议吧!”金四喜不以为然,她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秦子零用手拍着额头,看来想要与金四喜好好沟通,除非他懂得外星语!不知他今年是走什么霉运?竟无端被一个怪女人给盯上!
他认命了,决定不再浪费唇舌与她耗下去,秦子零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喂,你等一等啦!”金四喜急忙随后追赶。
“我赶时间。”他脚底抹油开溜。
“你要往哪里去?不如让我载你一程。”她小跑步追上。
“不用。”
“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赶着去办?说不定我可以帮得上忙。”不及他双脚修长,金四喜追起来还真有点吃力,于是她伸手拉住他的外套。
他霍地停住,用力拉回衣衫,怒目对她大喝。“够了!你真的好烦,不要再缠着我了。”
当面被人驱赶,金四喜竟然不痛不痒,反而兴奋地双眼发亮,对他更加崇拜不已。“你好有男子气概哦!”
这个女人的神经果然有够大条!在他被逼疯或气绝身亡前,秦子零微弯腰附在金四喜的耳朵旁,咬牙切齿地重申。
“你给我听清楚,我是绝不会去当什么明星,你赶快死了这条心,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再来烦我。”
他每一句的语气都加重几分,最后一句则是用力吼的,几乎要把金四喜的耳膜震穿。
金四喜缩着脖子、闭上双眼,当她再度睁开眼眸时,只见他的背影没入捷运车站,这次她没再追上去。
金四喜终于被他的当头棒喝骂醒、听进他的心声了吗?当然不!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败下阵来,她是要重整旗鼓、再度挑战,无论如何,她都要招揽秦子零进入金氏艺能!
摆脱了金四喜后,秦子零搭乘捷运到士林,他在车站附近取回单车,然后骑到附近的菜市场,购买了满车的食物才回家。
清晨时分,回到家中的秦子零一刻都不得休息,他趁着家中弟妹都还在酣睡,赶紧准备早点。
家境清贫的秦家,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多病、需要长期卧床休养,四个年幼的弟妹都还在求学阶段,身为长男的秦子零便一肩担负起照顾全家的重责大任。
为了赚钱养家,他不惜出卖色相,在金迷粉醉的世界卖弄姿色。
虽然秦子零很厌恶自己这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孔,更痛恨男扮女装,但是生活逼人,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既然选择了这条养家活口的捷径,他就不会后悔,对于自己付出“劳力”去赚取金钱,秦子零并不觉得可耻,也没有隐瞒家人。
好不容易把弟妹们逐一唤醒,一群人梳洗更衣、吵吵闹闹地吃过早点后,又纷纷收拾书包、出门上学去。
打发掉弟妹,秦子零拿着刚煎好的药与粥,前往母亲的房间。
“妈,今天的精神如何?”秦子零柔声问候。
靠坐在床头的秦妈妈,慈祥的脸憔悴干枯,从她深刻漂亮的轮廓中,隐约可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还是老样子。”
“小心烫。”他小心翼翼地递上汤碗。
母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秦子零看着母亲瘦削的侧面,心中感慨万千。
其实母亲也只不过四十多岁,可是长期被病魔折腾,现在已病弱得像个老妇。
“子零,这几年要你一个人担起这个家,真是辛苦你了。”有这么孝顺懂事的儿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那是我应尽的责任。”守护家人一直是秦子零的愿望,他从不认为家人是他的负累。
“可是要你放弃就读美术科系与绘画,妈妈觉得很对不起你。”秦妈妈非常地自责。
“绘画只是兴趣,反正我又没有天分,也没想过要以此为生。”为深爱的家人放弃绘画,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其实秦子零自小受父亲的熏陶,对绘画有浓厚兴趣,而且天分极高,还以优异的成绩保送大学,并获得奖学金资助。
但他母亲却在此时病倒,无法再工作维持生计,于是秦子零只好放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便投身社会工作。
儿子的牺牲与委屈,秦妈妈一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生为人母,她连最基本的照顾儿女都做不到,唯一可以做到的就只有关心与疼爱了。
“你不要一心只想着照顾弟妹,有时也要为自己打算,将来的路还很漫长。”秦妈妈语重心长,她不想儿子为了这个家而奉献自己的一生。
“放心,弟妹们长大毕业后,我会好好为自己设想。”秦子零搪塞过去,“将来”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好了,你快点去休息吧,别忙坏身子。”
“我知道。”秦子零收拾碗筷,离去时不忘对母亲叮嘱。“妈妈也要好好休息。”
其实秦子零也不是全然放弃了热爱的绘画,余暇时,他会到大学的美术科系担任模特儿,一来可以赚取金钱,二来可以获得教授的免费指导,三来还可以随意使用大学的免费设施与绘画工具。
只是,若要他认真起来,把绘画当成理想与目标,那是遥不可及的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