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岩,我……"她走上前,想和他商量,赫然发现他的手在流血。"曜岩,你的手怎么了?"
她轻轻拉起他的手,看到他的指关节不断地溢血,焦急不已。"怎么会这样?我去拿药帮你……啊——"
他的手一挥,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踉赂了下,往后撞到桌角。
"我说过,你只有六分钟的时间,六分钟已过,如果你还想继续待在书房,我马上叫司机把你送回步家!"
按住被撞疼的腰部,步映尘细眉微蹙,忍着痛。"曜岩,我只是想帮你擦药……"
冷冽的黑眸一扫。他声音冰冷无情:"我宁愿让它血流成河,也不愿接受步家人的假情假意。"
听到他这番话:心口宛若被覆上寒雪般冰冻,泪水瞬间滑落,她掩着酸红的鼻,哭着跑离书房。
闻声上来的校军,看到书房一片凌乱,还有黑曜岩的手在流血,他惊问。"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把书房整理一下。"黑曜岩冷沉的下命令,走向长方型的书桌,抽了几张面纸裹住手。"我要你代替我去荷兰一趟,去和王总签约……"
黑曜岩冷然地把前一刻发生的事。抛在脑后。没有任何书吋以打乱他脑里不停运转的公事,即使是步映尘……即使……她曾令他迷乱过……
第9章(1)
在主屋后方的一栋两层楼高的红色小木屋,原本是用来招待留宿客人的,但这两天,黑曜岩的一道命令,让步映尘孤伶伶地独自待在小木屋内。
她知道他讨厌她,也在生她的气,因为她想拿走那份八亿的借据……
她真的做错了吗?她不过是想让两家和平相处,才会想拿那份借据,但他却生气了……
或许,他还把她当成步家安排来黑家的间谍,或者,压根认定她是个贼……
眼里噙着泪,她不想被他当成贼。他下令林叔把她从主卧房驱离,许是把她当贼一样防了!
想到这里,她心酸啜泣。
她不怪他,不恨他,因为她的行为在他的眼里,和小偷没两样……但她真的不是……她不是……
满腹的委屈化做泪水。
寂静夜里,震耳的跑车声轰隆响起,她下意识急步走向南边,她知道是他,往外望去,他驾驶的银色跑车,早已冲出大门。
昨晚,他也是这个时候出门,一直到凌晨五点,跑单声才又轰隆地回到车库。她清楚他出门、回来的时间,因为整晚她都没睡,她担心地等着他,就怕他开快车,会有什么意外……
她在房里留一盏小灯,静坐在窗边等着他,直到天微亮,他的跑车回来,她才放心去睡。
倚在窗边,垂着两行泪,仰望着夜空中的星光,身子乏力地沿着墙面蹲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阵门铃声响起,她赶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少奶奶,我是校军,我可以进来吗?"对讲机的画面中,出现的是校军的脸。
"好,等我一下。"
"我有钥匙,我在客厅等你。"
"好。"
步映尘进入浴室洗个脸,旋即下楼,当她下楼时,校军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一见到她下楼,校军忙不迭地起身。"少奶奶。"
"校军,这么晚了,你……是不是曜岩交代你来和我说什么?"她没来由地担心起来,好怕他一开口,就是要把她赶回步家。
思及此,她掩嘴又哭了起来。
"少奶奶,你……你别哭,我……"见她哭,校军慌得手足失措。"不是少爷让我来的,是我……我自己来的。"
闻言,步映尘徐徐地用手擦着泪。"你……"
"有些事,我……我想,我或许应该告诉你。"校军皱着眉头,迟疑了许久,仍末开口。
他不确定前晚在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少爷没和他说,他间林叔,林叔也不清楚,只告诉他,少奶奶问过孩子的事。
所以,他猜测,前晚在书房可能是少奶奶问了孩子的事,少爷发狂,把书房打乱。
令他惊诧的是,少爷居然因此把少奶奶驱逐到木屋这边来。
步映尘静静地看着他,只要不是要将她"驱逐出境"的事,她都乐意听。
"少奶奶,你是真心爱少爷的吧?"劈头直问,校军自己反倒显得难为情。
他其实是确定的,才会想来告诉她一个秘密,只是,他口拙,有些话,他选择直截了当地问。
轻而笃定地点个头,步映尘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期盼着他接下来要告诉她的事。
她想,他会先问这个问题,一定和他要告诉她的事有关。
"少奶奶,请你以后不要再向少爷提起孩子的事……"校军一脸沉重。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曜岩的孩子,能够待在他身边,有父爱,也有……母爱。"
"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校军低眼,沉寂半晌,声音沉重无比地道:"孩子没了。"
"嗄!?"闻言,步映尘惊诧。"你说……孩子没了?可是……杂志上不是写说曜岩把孩子送到美国去?"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但是,请少奶奶先答应我,不要让少爷知道你已知情,日后更不要提这件事。"
步映尘愣愣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校军请她先坐下,他则坐到另一边,把关于孩子和前任少奶奶的事,娓娓地告诉了她——
当校军把话说完后,步映尘震惊地久久无法言语。
"我知道少爷是喜欢你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在不知情下,提及孩子的事,让他生气……"
主子这两天夜夜狂欢到天亮,校军担心他理智、行为太过失常,非但会影响到公司的业务,甚至若是步家再出手,可能会危及性命。
偏偏主子执意要派他到荷兰去,这段期间他无法随时保护主子,临前他能做的,就是让主子的生活步调回到正轨,所以他才决定告诉她这些事。
"我、我不会再提了。"
"少奶奶,请你见谅,我不是约束你,而是……"
"我明白。校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步映尘甚足感激,她终于明白曜岩为什么会在她提起孩子的事之际,大发雷霆。
"另外,还有一件事……"校军神色肃穆。"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情,但我就当你不知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步映尘一脸茫然。
"我想你是知道黑家和步家在商场上明争暗斗的事。"
步映尘点头。"我知道。"
"也许你会觉得少爷对付商场上的……对手,太过冷残。但是,少爷至少是靠头脑、靠实力,而不是……想要人命。"
经过一阵子的观察,校军发现她善良无恶意,对少爷也是出自真心的好,是以,他当她完全不知步家人想要少爷的命。
之所以告诉她这些,是希望能借她的力量,阻挡步霸天的阴狠,因为他知道步霸天很疼她。
"想要人命?!"步映尘不笨,她听得出来校军是在暗示她。"你是指……我外公想要杀曜岩?不,不可能,我外公他……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是你误会了。"
见她不相信,他只好明说:"前阵子苏俊文来找过你,问少爷是否在家,对吧?"
她点头。
"少爷没回来,因为他在医院照顾我。"
"你住院?我没听曜岩和林叔提过。"
"只有少爷知道,他不想惊动家里的人。"校军沉重地道:"我受的是枪伤,我也查到开枪的人,是苏俊文派来的,不过,我没告诉少爷。"
闻言,步映尘一脸震惊,手捣着嘴,两眼瞪大,不敢置信。
"那些人下手的对象是少爷,因为那阵子由我代替少爷去应酬,开的又是少爷的座车,所以那些人误认我是少爷,才会……"校军轻叹,"虽然我没告诉少爷,但我知道少爷或许也查到幕后主使者。"
"不,外公怎么会……"步映尘不敢置信的发抖着,她红着眼眶说:"校军,对不起,如果真的是我外公派人伤了你……我代替我外公向你道歉。"
"少奶奶,你千万别这样。"校军惶恐的站起身。"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追究,而是希望你……能劝劝你外公,商场上争斗难免会有——"
见她难过掉泪,校军不想再多说,他想,以少奶奶的聪慧,会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真的把你当黑家的少奶奶看待,才会告诉你这些,我希望你和少爷能当一对恩爱的夫妻。"校军慎重的对她鞠躬。"少奶奶,明天我就要前往荷兰去出差,至少去半个月,请你好好照顾少爷。"
"你要去荷兰?"
"是的。时候不早,我还有事要办,我先走了。"
步映尘想起她在荷兰的好友王佳欣,本想请他代为寻找,但想想,他因公事而去,没有太多私人时间,再者,也许佳欣已不在荷兰了。
"对了,少奶奶,今晚我告诉你的这些事,千万不要在少爷面前提起,尤其是你外公……"不想让她太难受,他改口:"我受枪伤那件事,千万别再提,你一提,少爷只会更生气。"
步映尘点点头,送他出去。"校军,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她想,平日沉默寡言的校军,一定是认定她是黑家的一分子,临去荷兰之前,才会特地来这一趟,告诉她这些事。
"少奶奶,如果我方才说的那些,有冒犯的地方,请你见谅。"
步映尘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摇摇头。
"我先走了。"
校军离去后,步映尘的心情沉甸甸的,她真的不敢相信外公居然会叫人对曜岩下毒手。
原本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找到借据撕毁,两家之间的牵扯断了,一切纷争都会归于平静,但……未料到,两家之间争斗的情况,比她想像中的严重百倍、千倍。
茫然地愣坐在门前,眼中噙泪,仰首望月,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化解两家的纷争——
校军去荷兰的第二天,黑曜岩依旧和前几日一样,晚上开着跑车出门,直到天亮才回来。
步映尘坐在房间的沙发,沙发上有许多种颜色的毛线球。
在那晚校军告诉她关于孩子的事之后,她才知道曜岩这些年来,独自承受接连的丧子、丧妻、丧父之痛……
他一定很难过,一如去年她父母相继过世,到现在,每每想起,她还是忍不住悲伤哭泣。
她可以用哭来宣泄心中的悲伤情绪,但他一个大男人,不哭,只是一味地将悲伤往心底藏,悲伤不断累积,他的心情一定很沉重。
心疼他丧子之痛,她决定要亲自为她和曜岩两人"未来的孩子",织几件毛线衣。
是的,她要为曜岩生一个孩子,减少他心里因为失去孩子而产生的遗憾。
若不是校军主动告诉她,她想,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关孩子的事。
第9章(2)
放下手中的毛线,转动发酸的脖子,起身,她为自己倒一杯水暍。喘着茶杯,走到窗边,今晚,月色分明,但她却忍不住轻叹了声。
校军告诉她,曜岩很早就接下他父亲的事业,也在刚接下事业的同时,和他大学相恋四年的女友结婚。
婚后一年,他的前妻生下一个孩子,或许因为曜岩长期为事业打拚,鲜少在家,他的前妻在产后得了忧郁症。
他找了保母带小孩,但有天下午,保母感冒要去看医生,她怕孩子抵抗力弱,不敢带去医院,见他前妻好一阵子都很正常没有闹情绪,遂把孩子交给她,可是,憾事就在那天下午发生——
他的前妻潜意识里一直认定,她就是因为生了孩子身材走样,曜岩才会不爱她,她把自己的孩子当成恶魔,狠狠将未足月的孩子摔在地上。
曜岩很伤心,可是为了保护妻子,便对外声称孩子送到美国亲戚家。
但他的前妻清楚知道,是她自己把孩子给摔死的,她每天活在自责中,即使后来曜岩暂时把事业交还给他父亲,全心全意陪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遗是逃不过忧郁的侵袭,最后抑郁而终。
轻叹,放下杯子,她走回沙发,拿起前一刻放下的毛线和勾针,一针一针勾织着,一件小小毛衣的形成,代表着她的梦想——
她希望孩子的出生能抚平他心底深处的伤痛,同时也寄望孩子的到来,能化解他和外公之间紧张的关系。
昨日她打电话,哭着问外公是不是真的派人要杀曜岩,外公在电话那头信誓日亘,坚称那是苏俊文个人的行为,不是他的主意。
她是很愿意相信外公的,可曜岩呢,他会相信吗?
跑车的声音轰隆地响起,下意识地望向时钟,凌晨一点,今日,曜岩回来的早了些。
跑向窗边往外看,窗外,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或许他已进入主屋,回房睡了,但或许还没……
她想,她应该去看看,万一他喝醉了,需要人照顾也说不一定……
转身,她急奔下楼,黑漆漆的客厅里,飘散着一股酒味,是仆人打翻洒柜里的酒吗?未多想,因她急着去看看他。
摸黑走到门边,正要开门,身后一道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魅沉音,冷沉扬起——
"三更半夜,你走得这么急,想回步家?"
步映尘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整个人贴在门上,但熟悉的音调,让她不那么害怕。
"曜岩?"黑暗中,她仿佛看他坐在沙发上。
摸到水晶吊灯的开关,灯一亮,果然是他。
"曜岩,你——"虽然离他有点距离,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仍是骚窜她的鼻。
黑曜岩睨了她一眼,未语,旋即把一份文件丢在桌面上。
步映尘静静站在原地,目光在文件和他之间来回游栘。"给……给我看的吗?"
等了片刻,他还是没说话,她怯怯往前,拿起桌上的文件,打开来看。
看了一遍后,目瞠口哆,她嗫嚅地问:"为、为什么要我……要我和我外公断绝关系?"
文件里写明她要和步霸天断绝所有关系。
"这是用来换八亿借据的代价!"他冷然地道:"你也可以不签。"
他要她用这份文件和他交换八亿借据?步映尘木然无语。
"如果你不想签,明天你马上滚回步家!"
"不,曜岩,我……我不走,我……我是你的妻子。"
她不能离开,她在他身边,外公他……都想要他的命了,若是她一离开,外公更毫无顾忌,他会更危险的。
虽然外公口口声声说那道杀人命令,不是他下的,可是,若不是他下令,苏俊文哪敢擅作主张……她很想相信外公,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