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无言反驳,因为她的考量是对的。
“不过——”她的眼神变得好温柔,“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情话人人都爱听,他自然也不例外,欣喜的轻啄她的额头,他满足的凝视着她,“这一生能拥有你,夫复何求?”
两人深情相对,他温柔的吻住她的唇,以极大的耐心,缓慢专注的,以他的唇、他的手,轻抚、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处令她羞赧的地方,很快的,她就被挑逗得呼吸急促、全身颤抖,无助低吟。
不顾外头益发明亮的光线,他们缠缠绵绵的拥抱在一起,细密贴合,把白昼当成夜晚,一次又一次的享受着羞人却甜美的体温交融……
第十九章(2)
纱帐里,左潆潆浓密卷翘的睫毛形成一个扇形阴影,白皙肌肤晶莹剔透,一张樱桃小嘴鲜艳欲滴,看来就像一幅膂人的美人春睡图。
她睡得很熟,连阿史那鹰起身下床穿衣都没动一下,虽然,他的每一个动作也是刻意的放轻,小心翼翼的,就怕吵醒她。
坐在床沿,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许久,怎么看都看不腻,半晌,忍不住俯身亲吻她的唇一下。
他知道是他把她累坏的,从知道那段消失的记忆后,他已将她困在床上好几天了,但在床上,两人不一定是翻云覆雨,而是他爱煞了听她说他们那段针锋相对的过往,还有更多更多的相处细节,因为他不想错过每一幕、每一句话。
一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
依依不舍的起身后,他步出寝宫,小映跟小霞早已在外候着。
“她很累,你们好好照顾她,不过别吵她,还有,她若醒了,马上替她准备吃的,再要她睡一觉……”
阿史那鹰的确心情很好,好到压根不介意两个宫女看着他露出怪异的表情。
“我们到敬事殿去,我有事要交代你去办。”他对吕杰微笑说。
“是。”他也觉得王今天的心情简直比夏日的太阳更加灿烂。
到敬事殿,阿史那鹰就自怀中拿出一封信。
“我要你即刻前往长安太傅府,这里有一封潆潆写给太傅和敬的信,看到信的内容后,他会带你去找两个人,一个是她爹,另一个,我想你一看就知道他是谁,我要你带人把他们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吕杰接过信,面露困惑。一向冷酷的主子,第一次这样神神秘秘的交代事情。
因为阿史那鹰要他速去速回,所以,他立即安排黑衣侍卫接替自己护卫主子的安全,再另外选了四名手下的他一同前往大唐。
接着,阿史那鹰又派人将赫昕请来,娓娓道来自己的打算。
“什么?”赫昕听完,脸色大变,“你说你要立潆妃为后?”
“是,你觉得不妥?”
赫昕提醒自己不得表现得太激动,勉强挤出一笑,“也不是,只是后宫嫔妃有多少?她是最后一个进宫的,总是少些说服力。”他顿了一下,又道:“再说,金妃是你的元配人选,这是众所皆知的事,虽然上次她对潆妃过份了些,但也已受到惩罚,再加上她肚子里已有你的孩子,封后的人选是不是要再三思?”
此话一出,阿史那鹰俊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金妃之所以会被大家认为是皇后人选,不就在于她将为我生下第一个子嗣?可如果我说她肚子里的只是第二个,我的元配另有其人,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赫昕虽一脸惊愕,但马上想通他的话,胸口顿时涌上沸腾的妒火,声音也不自觉的放大。“你的意思是,潆妃早已为你生下子嗣?”
“没错,我已派吕杰将他接来,听说五官跟我几乎一模一样,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说着,他眉飞色舞的站起身,拍拍好友的肩膀,“还有,我将着手整顿后宫,待冬天过去,那些妃子我会将她们全送出宫,那时候金妃也已经生了,她也不会留下,不过,我会做好安排,让她们生活无虑。”
赫昕愈听愈心惊,“你的意思是你将独宠潆妃?”
“是,我的人生有了她已经完整,我想你应该也猜出,我在大唐消失的那几个月就是跟她在一起,现在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阿史那鹰的眼里尽是喜悦与满足,“明天只要不下大风雪,我就要带她出去走走,既然即将成为皇后,总得见识见识这里的山光水色,就算是冬天,也有冬日的美。”
他的快乐溢于言表,然而,有人策划多年的梦想却因此夭折。
是夜,一名黑人以精湛的轻功潜入金妃寝宫,直接拉开纱帐,上了床。
“谁?”
金妃刚出声,唇就被人用力捂住,“是我。”
她眨眨眼,这才从外面的烛光映照看出来人是赫昕。
她拉下他的手,媚眼生春,马上就要抱住他献吻,却被他拉开,只见她脸色立变,“为什么不碰我?难道你真的爱上潆妃了?”
他摇头,“出事了。”他将阿史那鹰告诉他的事转述给她听。
“简直太荒谬了,怎么会这样?”
金妃完全无法接受,她一直以为只要孩子生下来,她就会成为皇后,接着阿史那鹰会死,而备受阿史那鹰重用且信任的赫昕,就会以曾经代理掌管国政的身份继位为可汗,并按照突厥的习俗,接收一干后妃,包括她在内。
但从左潆潆出现后,一切就乱了套,现在连她的皇后梦都要破碎了!
“现在要怎么办?”她顿时慌了。
“我们必须把计划提前,而且分头行事。”
赫昕附耳将计划——告诉她,她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
“好,就让我亲自解决掉潆妃,那个女人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她又看了赫昕一眼。看来,是她误会他了,他不可能爱上潆妃,只是——
“潆妃真的会跟着来吗?”这攸关计划的成与败,她仍旧有些担心。
“放心,她的心肠很软,不会不跟。”
“那王……给王吃的药一定没问题吧?”她怕他要没死,她跟赫昕可会死得很惨。
“‘阎王笑’这种毒药很特殊,也是我这几年不断寻找,好不容易才在塞外重金购得的,我亲眼看到卖药之人所做的测试,王若吃下它,绝对活不了,而且死状极为安详,看来就像睡着了。”赫昕很有把握,“总之,如果我在皇宫外没有顺利解决掉他,在他跟潆妃回宫后,你就照我所说的去做,明白吗?”
“明白。”她用力点头。
“那么我就先走了。”趁着夜色的掩饰,赫昕小心翼翼的施展轻功离开。
雪花缓缓的飘落而下,眼前尽是一片美丽的银色世界。
阿史那鹰跟左潆潆共乘一匹马,离开宫殿,转往白雪覆盖的连绵山峦,享受着只属于两人的寂静。
阿史那鹰会往山里来,除了是想让她看看突厥的山川外,也是因她说两人相处的地点大多在山林中的缘故,既是如此,他当然想重温旧梦,而现在可人儿就在身边,大唐的山却太遥远了,所以只好就近选在突厥附近的山林里走走,看看能不能让他想起些什么。
一路策马入林,她的身子全依偎着他,像是无言的依赖与信任,这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
“看,那里有一座湖泊。”
怀中人儿的惊喜叫声打断他的思绪,他立即策马奔向前,穿过几株高耸林木,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那座如梦似幻的湖泊。
此时的湖水已结冰,湖面呈现透明的水蓝色,再加上飘落而下的雪花,美得不可思议。
“好漂亮!”左潆潆的眼睛熠熠发亮。
“是啊,好漂亮。”他看的却是她。托起她的下颚,将她的粉脸微转过来,他忍不住俯身吻她。
就在林木的一隅,赫昕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已尾随他们一阵子,如果他够理性,应该再找一个更近、更适合的地方朝阿史那鹰下手,但一看到他缠绵火热的吻着自己的心上人,该死的手更得寸进尺的隔着衣服在她胸前抚摸揉捏,他实在无法等待了!
愤恨的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妒忌的黑眸紧紧定视在阿史那鹰那张可恨的俊颜,然后,视线往下,停在他的脖颈,他拉满弓。
一阵冷冷山风远远吹来,听不到叶子拍打的沙沙声,倒是有积雪从树枝上掉落,而这声拉弓的轻微吱嘎声也顺着风传入阿史那鹰耳中。
他浓眉一皱,瞬间便听到咻地一声,一支利箭挟带着冷风快速穿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抱着左潆潆直接落马,沿着陡坡一路往下朝湖面滚,为了保护她,他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
只是,颇令他意外的,在他们一路滚下时,并没有任何飞箭再射向他们,这有些不合理。
射箭之人是高手,而他滚下时全身是破绽,为何收手?
可恶!赫昕在内心低咒一声。为了保护左潆潆,阿史那鹰将她圈在怀中,但这反而令他拉满弓的箭迟迟无法射出去,因为不管从哪个方向射,她都避不了,一定会中箭!
而在这一路翻滚间,突然有一些画面闪过阿史那鹰的脑海。
先是他骑着黑飒的画面,接着,寂静的雪地里,风儿轻吹,然后同样传来一声怪异的吱嘎声,最后,画面一变,黑飒似乎受到惊吓,一个仰头嘶鸣,不受控制的往前冲,最终他连人带马失足跌落山崖,一路翻滚、翻滚……
事实上,他现在也在不停的翻滚,不知滚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鹰!鹰?你没事吧?”在他怀里的左潆潆急急起身,唤着神情怪异且怔愕的他。
阿史那鹰喘息着皱眉,突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两个画面在他脑海里重叠,他困惑的想起身,左潆潆连忙伸手扶他,他这才发现他们已一路滚到湖边。
“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落马?”左潆潆根本没看到飞箭,所以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抱着她跌下马。
深吸一口气,他摇摇头,想晃去那些怪异的画面,却愈晃愈多,也愈晃愈清晰。
好半晌,他才迸出一句:“你有没有事?”
她摇头。
可他却突然用力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绪,但她不懂。
又过了许久,阿史那鹰才放开她,但却用一种似熟悉又感动的复杂神情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在她被看得脸红心跳,不知所措时,他才微笑道:“我们回去吧。”
“嗯。”
是她的错觉吗?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第二十章(1)
阿史那鹰跟左潆潆回到宫中后,就有金妃的侍女急急来报,“王,快去看看金妃,她说要自杀。”
“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他眉头立时一蹙。
“金妃说她原该是后妃,该受王备极宠爱才是,但如今却被监禁,没有自由,一时悲从中来,就在寝宫大吵大闹,说要自杀。”该名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我们一直找不到王,后来甯王进宫来,我们将他找过去,可是主子还是像疯了似的拿着鞭子乱抽人,刚刚还拿剪刀压在自己的脖颈不放,请王快过去劝劝她吧。”
他抿紧了唇,快步往后宫走。
“我也跟你去。”左潆潆也不放心。
两人一走进金妃的寝宫,就发现地上一片狼藉,金妃像发了疯似的,他们在宫女,小厮,甚至大夫的脸上或身上都看到鞭伤。
赫昕脸色凝重的走近阿史那鹰,“你终于来了,金妃的个性太烈,一条鞭子甩伤好多人不说,现在还闹自杀呢。”
“是,我要死,我天天被关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人在乎。”金妃一脸痛苦的哭叫,右手的剪刀紧紧压在脖子上,“王,你怎么可以把我带上云端后,就狠狠的将我踹下来?”
左潆潆看着她,好不忍心,她的长发披散,素净着一张脸,更看出她的憔悴。
“没有人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
阿史那鹰的脸色极冷,冷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金妃,看得她头皮一阵麻,有一股被洞悉了的忐忑涌上心坎。
她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赫昕,只见赫昕脸色陡变,马上使了个眼神,却不知这个动作也落入了阿史那鹰眼中。
金妃慌乱的再将眼神放到阿史那鹰身上,“可是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来陪我,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体的变化跟不适,根本没有人能了解。”说着说着,她的剪刀落地,趴在床上痛哭起来,有宫女立即上前将那把剪刀给收起来。
左潆潆心软,忍不住征求阿史那鹰的同意,“我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好吗?若真有不适,我也可以为她诊治。”
“可是——”
“有宫女,侍卫在,不会有事的。”她知道他担心,便柔声安慰。
阿史那鹰想了想,“好吧,”他打量了下开始收拾善后的下人,再看向赫昕,“我们出去,不过,”他看着一向陪着金妃的六名宫女,再看两名站在一旁的侍卫,冷声警告,“潆妃身上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就让你们的脑袋全搬家。”
“是。”几个人战战兢兢的忙点头。
得到回应,他不放心的再看情人一眼,这才跟着赫昕离开。
途中,赫昕脸色凝重的对他说:“其实,我进宫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到敬事厅去谈。”
一进敬事厅,赫昕看下摆放在另一张桌上的茶壶一眼,“我先倒杯茶吧,”他走过去,背对着阿史那鹰倒了两杯茶,倒茶的同时,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一小包粉末倒进其中一杯,接着才端起茶转身走到桌旁,将加了粉末的那杯放到阿史那鹰面前。
“坐。”阿史那鹰看着一旁的椅子道。
他点点头,小啜一口茶水后,亦将茶杯放到桌上,这才正视着阿史那鹰道:“我的人探听到,回纥部落的残兵似乎又有征战的计划。”
阿史那鹰一笑,“甯王真是有心人,在此太平盛世依然没有松懈之心,日后若我真出了什么事,这可汗之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对他的称谓虽感到奇怪,但赫昕仍谦虚的摇头,“你也知道我不爱美人,在乎的就只有国事,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他挑高浓眉。
“今天一早,我得到最新消息,回纥人打算先暗杀王,如此一来,在战场上就少了你这名大将,所以,我才会一早就匆匆赶来示警,要王出门一定得带随侍保护,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跟潆妃已经出门了,”说到这,他又微微一笑,“好在你们平安回来,我也松口气了。”
阿史那鹰黑眸一眯,思索一番后,站起身,拿起茶一边喝一边走到窗口,“其实,我跟潆潆的确遇到不明暗箭的袭击,”他转过身,将杯子放到桌上,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