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视镜睨了戈登一眼,封苍征警告他别乱看,赶紧拉起往下滑的被子,包好她。
「怎么?你想留在办公室?」他语带暗示,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
她的脸颊一片火红,更显妩媚。
轻捶了下他的胸膛,南绮轻声驳斥:「谁在跟你说那个啊?!」她想的是她的爱妻便当呀!
黛眉微蹙,脸上除了醉人的红晕,还有浅浅的懊恼。
当然晓得妻子那点小小的心思,封苍征长臂一勾,捞起座位旁的七层便当盒,放进她的怀中。
「回家还是可以吃。」
他还是不喜欢妻子颦眉。
看着那让她挂心的便当盒,她朝他笑了,娇艳更胜冬阳的笑容,连最亮的星星都相形失色。
「谢谢。」小心翼翼的捧着便当盒,南绮心中暖暖的。
她以为他忘了。
「下次,」浑厚如醇酒的嗓音低低的在她耳边响起,他再认真不过的说:「你自己来就行了。」
脸颊又是一阵热红,南绮很清楚,今天晚上她的脸都会这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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迥异于出门时的倾盆大雨,回到家之时,正下着毛毛雨。
虽然恼怒于封苍征居然没替她套上衣服,只用一条被子将她团团包住,但下车时她还是紧紧地窝在丈夫的怀里,不好意思看戈登瞹昧的笑容。
可恶!他竟然连鞋都没帮她穿上!
抱着妻子对封苍征来说当然是一件享受的事,没拿鞋的确是他忘了,不过现在他很高兴自己忘了,不然她一定下车便跑得远远地,不让他靠近。
戈登替高大的封苍征撑伞,平时要是看到这幅滑稽的景象她一定会仔细观察,但今天她忙着躲避戈登看她的眼光就够忙了。
一天内连续被第三者看到自己羞人的模样,她有种再丢脸也不会赢过现在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徒然的想藏起自己的脸。
倏地,一道带着杀气的视线让南绮快速抬起头,依循着视线往前看去。
杀气?是冲着她来的吗?
凝神细看,但在这种黑夜里,即便视力良好如她,还是看不清楚带着杀气的来人。
眼见妻子的动作,封苍征跟着瞄了眼相同的方向。
随后,他向戈登使了个眼色。
戈登弯身敬礼,确定他们两人都已站在淋不到雨的屋檐下,才收了伞离去。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
一丝慌乱自璀璨的星眸一闪而逝,她很快的恢复镇定,笑说:「没事,好像有猫。」
只消那么一瞬间的感觉,她便知道对方来意不善,而且不是一般帮派分子,那杀气里带着淡淡的血味,是只有将杀人当成职业的杀手或是嗜血的杀人凶手才会有的味道。
看来她该回南和堂一趟了。
猫?今晚下雨,怎么可能会有猫?没有戳破她蹩脚的谎言,他打开门,走进屋去。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谎话很烂,见他没追问,南绮非但没有松口气,神经反而紧绷了起来。
肌肤贴合,他感觉得出她的紧绷,于是淡然开口,「吃饭。」
「啥?」南绮傻愣愣地盯着他,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喔,好。」
离开丈夫的怀抱,她先将便当盒搁在餐桌上,再小跑步上二楼主卧室穿衣服。
封苍征确定她离开后,才打开手机,接收戈登传来的消息。
稍早在她有动作之前,他便感觉到那股不寻常的气氛,绑架跟谋杀,这是从他确定接手大伯的公司之后,就常常会碰见的事。
他能替公司赚进大把钞票,他的每一个决策都牵动着经济波动,看似掌握大权的他却无法控制他人对钱财的欲望,才会每天活在致命的危险中,这也是他极不喜欢南绮抛头露面的原因,他不希望她继他之后,成为下一个被迫害的目标。
理所当然的,他们的婚礼也是极尽简单之能事,不过分铺张,禁止媒体记者采访,严禁任何会让她的脸曝光的机会,只宴请了南和堂的重要干部和他的父母,以及当时在台湾的堂姊和表哥,还好南坤和南绮也不喜欢过度盛大的喜宴,低调反而合了祖孙俩的意。
如果说婚姻生活有什么是让他不满意的,就是他无法跟前跟后随时保护她。
从二十岁开始就经历这些的他,对有计画的绑架和蓄意谋杀都很有经验,也知道在哪些地方可能遇到危险,但他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只好让荷枪实弹的保镖跟在她旁边,他知道她是黑道之后,但那些暗着来的杀手跟明着来的黑道分子不同,虽然她也能察觉出杀气,不过并不代表她应付得了。
所以他才想将她锁在家里,不让她离开他的羽翼,在他能留心到的范围内安全的活着,只要她一离开他的视线,便会让他感到不安,如果没有见到平安无事的她,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何反应。
如今另一波的恶意攻击已经逼近眼前,看来这里也不能再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封苍征看了戈登传来的讯息后,合上手机。
这时,南绮正好出现在饭厅,看见他拿出手机,连忙问道:「在忙?」
通常他讲电话时,她都会避开。
「没。」他朝她招手,要她过来。
南绮顺从的走到他身前,迎向他的怀抱。
「怎么了吗?」虽然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泄漏心思,她却能从他的拥抱察觉他不同于刚刚抱着她的感觉。
「我们过年后搬家。」他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脸平常的宣布。
南绮仰起小脸,「搬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搬到离南和堂近一点的地方,你也方便回去看爷爷。」他提出合情合理的解释,不想让她起疑。
只是这样?
他突如其来的决定,给了个看似重要,实则不然的理由,南绮立刻联想到方才的杀气,却在下一秒推翻自己的异想天开。
她认识的封苍征只是个平凡的商人,怎么可能会感觉得到那活在刀光剑影下的人才会了解的恐怖?大概是有其他不方便说出口的原因吧!
她如此安慰自己,聪明的没有追问。
「但南和堂在半山腰,附近几乎没有房子。」没有说出口的是,因为南和堂是黑道,所以方圆十几公里内都没有住户敢与他们比邻而居。
封苍征浓眉微蹙,随后作下决定,「那就盖一间。」
南绮第一次见识到丈夫的财力,有点傻眼。
「虽然南和堂附近没有房子,但是山下有,如果真的要搬,住在山下就好,这样比较方便你到公司,不是吗?」她知道封苍征身为总裁,却从不迟到。
「没关系。」
接近南和堂也好有个照应。这是封苍征打的算盘。
「其实不用为了这件事,特别搬到离南和堂近的地方。」她还是想劝阻他。
毕竟这个家她都还没住习惯,就要她再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实在很困扰她,她并不是个喜欢变动的人。
封苍征挑眉,「你不想回去看爷爷?」
「只怕到时候是爷爷和季叔他们三不五时来看我。」她很清楚南和堂的众人有多担心她。
没料到这一点,封苍征承认这的确是会令他困扰。
他可不想诱惑妻子的时候被人拿刀枪追杀,虽然他不怕,但也挺麻烦的。
南绮见他一双眼眸闪过不耐烦的恼火,于是加把劲继续说:「这里也挺好的,不是吗?」
不提还好,她一提,封苍征又想起刚才的事。
只要对她有危险的地方,都不好!
一明天我们找个时间看房子。」他霸道的下了最后决定,此话一出,代表没有转圜的余地。
媚眼一转,南绮住口,暂时不提这件事。
在这个男人决定某件事的时候,最好不要在当下反驳他,反正只是去看房子,又不代表马上要住进去,她还是有机会可以说服他。
「先吃饭吧。」小手牵大手,南绮将他拉到餐桌旁。折腾了一晚,她是真的饿了。
他徐徐的打量着她,「你……」
「嗯?」南绮坐在椅子上,转头看他。
「不,没事。」方才一瞬间,他好像觉得她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吃饭。」
轻笑颔首,南绮打开那高高的七层便当盒,摆在两人面前。
封苍征看着她没打开的那个小便当盒,「那个呢?」
「喔,那是我的,但是已经有这么多菜,我想就不用开了。」南绮不甚在意的回答。
「你还没吃?」这个该打屁股的小家伙,居然又不吃饭。
最近她常常将他夹进她碗里的饭菜挑掉,问她,她却屡屡用微笑打混过去。
「我刚刚就说过啦……」她很懂得什么时候该装无辜。
封苍征语塞。
那时候他以为她是想……怎么知道她是说真的。
「下次你要送便当之前,先喂饱你自己。」他觎了她一眼,才张嘴吃下她夹到嘴边的菜。
「嗯。」淡淡地应了声,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如果下次她记得的话。南绮在心里小小声的补上这句。
第六章
因为闰月的关系,这一年的农历年比较晚,天气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除夕,中国人传统的年节,是家人团圆的日子。
南坤虽然身上流有日本人的血统,但终究是在台湾上生上长的孩子,也是过农历年,而南和堂上上下下加起来的人数众多,还有各分堂的人员,每年除夕,前来拜年的人多到可以让南和堂附近的几条主要道路交通瘫痪。
就像现在。
感觉像是没在前进的车阵,不知道还要耽搁原地多久。
「嗯,我们会晚点到,不用等我们,没关系。」和南坤通过电话后,南绮抬头瞟了眼顺着山路蜿蜒而上的车阵。
封苍征坐在她身侧,察觉她微蹙眉头,「累了?」
摇摇头,她笑道:「没,只是怕爷爷他们等。」
锐利的眼眸在那张漾着绝美笑靥的小脸上转了一圈,像是发现什么,略微眯起。
腰间一紧,转瞬间她落入他的怀里,小巧的下巴也被紧紧扣住。
「你的脸色不太好。」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唉,总是躲不过这个男人的眼睛。
她轻轻叹息,「可能是走山路,有点晕车。」光线不足的山路只有缓缓移动的车灯,那景象看起来,令她觉得晕眩。
「戈登。」像是确认她没说谎,封苍征伸手向掌握方向盘的戈登要了晕车药。
接过药和温水,南绮原本打算一口气咽下药丸,却突然涌起一阵恶心反胃,忍不住干呕起来。
眼见她的小脸难过得皱成一团,他心生惊慌,大掌立刻轻轻拍抚她向前弯曲的背部。
「绮儿?」
持续干呕了一阵子,南绮灿烂的眸子漾着水气,确定胃部的不适感逐渐消失,才喘息着开口,「没……没事……」
「真的?」浓浓的不信停留在他的眼中,温柔轻抚着她背脊的掌心没有离开过,深怕她下一刻又难过起来,「真的只是晕车?」
轻轻颔首,她试着挤出与平常无异的笑脸,此刻看来却稍显僵硬。
透过后视镜,戈登将一切经过尽收眼底,突然开口,「夫人是不是……」
封苍征阴鸷的双眼隐含恼火,在后视镜里和戈登相接。
戈登吓得赶紧改口,「不……不,没什么,没什么。」
压下丈夫透着紧绷的手,南绮低柔的问:「戈登,你想说什么?」
他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不适而心情紧张,并不是生气戈登,这点她很清楚。
「啊?不,没事的,夫人。」给封苍征一睨,他是真的忘了要说的话。
「那想起来再说,好吗?」南绮和颜悦色的说,有效舒缓了两个男人的负面情绪。
「是的,夫人。」戈登第一万次在心里感恩亲切随和的南绮,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跟老板封苍征比起来,夫人南绮简直就像是天使……喔,不!是圣母玛利亚!戈登只敢在心里吐真言。
南绮转头,安慰那个亟需她亲口保证的男人,「没事的,只是晕车。」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不敢再尝试吃晕车药,就怕再度引起反胃。
「戈登,打电话让程医生过来。」封苍征不放心,还是决定找医生来看看南绮。
「是的,老板。」趁着车子没有移动,戈登快速拨了通电话。
南绮不认同的颦眉,「今天是除夕,而且要上南和堂的路几乎都塞车。」
「我担心你。」
他的语气里尽是浓浓的认真,听得她心头一暖。
知道他是担心她,她当然很高兴,可是……
「但也不能打扰别人的年夜饭呀……」轻叹一声,她敛下眼,思考有什么方法可以打消他的念头。
「你比较重要。」他的话透露出任何人事物都比不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下她心里除了暖意,还甜丝丝的。
啊啊,这个男人总算正视她的存在了。
这也是他头一次主动对她说出这种甜言蜜语,让她知道在他心里是如何看待她的,只要再努力十点,他们或许可成为人人称羡的那种伴侣,名副其实的属于彼此一生的伴侣。
「那么,可以有个小小的要求吗?」眉头微敛,唇办微启,她轻柔的语调中充满恭敬,完全满足他的大男人心态。
凝视妻子甜腻的脸,封苍征承认这招的确很受用,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反问:「什么?」
「我希望今天这个日子,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可以吃顿圆满的团圆饭,让新的一年在欢笑中展开。」抬起水灿双瞳,南绮满脸漾着期待,「这个要求,会太过分吗?」
她记得之前程医生来替她看病的时候说过,今年他两个在国外事业有成的孩子要回来看他,那时候程医生脸上充满期待和欣慰的表情,她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忍心破坏人家的团圆饭呢?
下颚一抽,他别开眼,暗暗考虑。
看不见妻子那张光彩四溢的小脸,那么她说话的影响力相对的会降低不少,但前提是,他要能有足够的意志力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粉嫩的手揪着他的衣襟,她没有用多余的言语干预他的思考,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原本的坚持兵败如山倒。
「让程医生吃完了团圆饭再过来。」这句话是对着戈登说的,也代表他最后的底限。
虽然不甚满意,南绮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在丈夫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媚眼流转,甜笑的说:「谢谢你。」
沉浸在妻子的温柔中,他只有一件事不满意,「你抱起来越来越轻了。」
搁在纤腰上的大掌掂了掂她越见轻盈的重量,封苍征紧蹙眉头。
「如果不喜欢沈姨做的菜肴,那就换个厨子好了。」
南绮的呼吸一窒,才刚解决完一个问题,他马上又抛了另一个问题给她。
「并没有不喜欢……」她讷讷的开口。
他浓眉一挑,「不然呢?」
「呃……这个……」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吃得有点少,但并不是因为沈姨的厨艺差。「总之,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换掉沈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