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颜皓萸出嫁了。三月,陶安洁的生日来临。
陶安洁万分期待这一天,老早就开始策画了。
而问她最想一起共度的人,当然就是何书晏。
自从颜皓萸结婚之后,他似乎真的死了心,逐渐把注意力拉到她身上,陪伴她的时间也变多了,为此陶安洁感到欣喜万分。
原来努力不是白费的。等久了,爱情也会是她的。
现在她真庆幸自己当初有耐性,一等就是两年多,虽然过去让她痛苦万分,但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可以享受爱情甜美的果实了。
而且,她还同时有另一个消息要告诉他。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微蹙眉头,充满喜悦的心底,泛起浓浓的不舍……
“安洁。”忽然有根手指点点她白净的额头,她讶然回神,才发现何书晏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
“在想什么?”他都来一会儿了,她都没发觉。
“唔,没什么啦。”她很想立刻告诉他,但那是秘密,怎么可以先说呢?还是忍住吧。
“是吗?”何书晏向来就没有太多好奇心,所以也没多问,只说:“那我们走吧,肚子饿了吧?先去吃饭。”
“嗯。”陶安洁主动把手腕探进他的胳臂弯里,甜蜜蜜地贴紧他。
在他家弄了点简单的炒饭,吃饭时,她有点担心地再次确认。
“下礼拜三是什么日子,你没有忘记吧?”
生日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个日子,她绝不希望他忘记。
“是你的生日不是吗?我怎么会忘记?”他吞下嘴里的炒饭,宠溺地笑笑。
她每两三天就提醒一次,他想忘记都很难。
“那可难说喔!你常常一忙起来就昏天暗地的,什么都抛到脑后,我不知被你放过几次鸽子了。”她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看她瞪圆眼睛扁起小嘴、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何书晏歉疚之余,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是是,过去都是敝人在下的不好,我往后一定诚心诚意、改过迁善,用我的后半生竭力弥补对陶安洁的亏欠。”他低下头,假装难过地喃喃说着誓语。
陶安洁睁大了眼,讶异地看着他。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好稀奇喔!他居然会跟她闹着玩耶!
“不好笑吗?”何书晏脸上有点尴尬。
唉,他果然不适合走搞笑路线。
“怎么会?原来你也很幽默嘛,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她一副“相见恨晚”的惋惜表情。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好啊,看我怎么教训你!”他佯装生气地扑上前,十指灵活地攻击她全身上下的痒穴。
“哇!不要——”
战场从沙发前的小茶几转移到沙发上,陶安洁逃到沙发上,但他随后追过去,持续追杀。
“啊,饶了我……啊……不要了……”她笑得浑身无力,不断地求饶,浑然不觉自己的叫嚷声有点暧昧。
何书晏被挑动了情欲,呼吸开始急促。
他封住她的唇,原本单纯的玩闹,不知何时变了质……
陶安洁坐在办公桌前,把各项档案分门别类,她最近总会利用空档时间,把自己所负责的工作内容整理成档案,让人一日了然。
这也是她为了不久后的将来,所预先做的一项准备。
目光偷偷瞄向何书晏的办公室,想起那晚的疯狂,整张脸立即染上红晕。
那天他们真的太疯狂了,居然在沙发上就……
她急忙抓起一册档案朝脸猛扬,好降低脸上的温度。
“安洁,准备下班了?”同事兄她桌上已干干净净,只剩一本档案簿,便好奇地问。
“嗯,今晚有点事,要早点回家。”说着,她的心已忍不住溢满了兴奋。
今晚,不是什么伟大的日子,但是,是她二十四岁的生日。
她从小就爱过生日,况且这次有恋人相伴,更让她特别期待,而今天,终于来临了。
“今天是你的生曰吧?生日快乐!”同事们纷纷围拢过来,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这些都是给我的?我不知道……”她既惊喜又感动。
中午,她请大家吃了蛋糕跟珍珠奶茶,也告诉大家她过生日,但她不知道大家偷偷准备了礼物。
“你的生日,我们当然没有忘记啊。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谢谢你平常帮大家倒咖啡、跑腿影印送档。”
几个平常跟她没什么往来的男同事,也为她准备了礼物,更让她感动万分。
“谢谢……谢谢你们!”
这一刻,心里突然浮现了不舍,如果有一天她必须离开……唉,那她真的会很舍不得。
下了班,她用大袋子把同事们送的礼物装起来带回家,而何书晏从下午就去开会,直到她离开时都没回来。
所以她用简讯告诉他她先回家,要他开完会赶快过来。
回到家,她连拆礼物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先下厨准备好菜。
料理好了饭菜,把事先准备好的蛋糕端上桌之后,她赶忙去洗澡,换上新买的漂亮洋装,再拿出最新添购的化妆品仔细上妆。
今晚,她要把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在他面前。
末了,她在胸前、发上喷上淡雅的香水,红着脸想象他嗅闻这迷人的香气……
打扮好了,她回到客厅里,小心地为自己的生日蛋糕插上二十四根粉红色的小蜡烛,打算等他一到,立刻点燃它们。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抬头看看时钟。
七点二十三分。
有点晚了,他会还没开完吗?
要不要打通电话问问他?她犹豫着。
七点半过了。
她传一封简讯问他:会开完了吗?
但他没有回复,人也没到。
到底怎么回事?她提醒他好几次了,今天要离开时也发了简讯给他,他应该不会忘记吧?
八点钟。
她忍不住又发了一封简讯:你人在哪里?离开公司了吗,我等你好久了。
她的语气已经有点抱怨,但这封简讯也没人回,当然人也依然没到。
准备好的热腾腾菜肴,早就变冷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绊住了,还是怎么了?
她好担心、好焦急,也好生气。
就算是有急事,也该打通电话告诉她啊!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却让她悬着一颗焦虑的心等待他。他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耐着性子继续等到八点半,她忍不住又拨了电话给他,但还是没人按。于是她又再打一次——
这回手机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
但是才一接通便有道急促的声音喊道:“不管你是谁,我现在在医院,我的朋友昏倒了,有事请留言,我会再拨给你!”
说完随即匆匆收线,陶安洁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在收线前,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类似医护人员的叫喊声:“颜皓萸?颜皓萸的家属?”
颜皓萸?又是她!
是的,只有她!只有她!
陶安洁隐忍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她抓起桌上精致的香槟酒杯,狠狠地甩向墙壁。
她一直不让自己去恨任何人,但这一刻,她真的对颜皓萸生起了恨。
她所有的痛苦根源全部来自于颜皓萸!颜皓萸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轻易左右何书晏的心,让她也跟着他们欢喜跟着悲,只有颜皓萸,才拥有这种令人憎恨的神奇力量。
她急促喘着气,望着满地碎片,还有被红色酒液污染的白色墙面,忽然捂着脸失声痛哭。
“我是怎么了?”她问自己,抑止不住阵阵颤抖。
她居然去恨一个无辜的女人!她很清楚颜皓萸从头到尾不曾存过恶心,而她竟然把罪名强安在对方身上?
她好可怕,她何时变得如此丑陋了?
嫉妒,使她变成了个可怕的女人。
“我不要……我不要变成这样!”
她真的好害怕,怕她会彻底发狂,变成连自己都不认得的疯狂妒妇。
“我真的好怕……”
她抱紧双臂,缩起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只小小的虾米,默默地垂泪。
第7章(1)
这晚,陶安洁终于认清一个事实,何书晏真的不爱她!
无论她如何努力,他就是无法爱她。
她付出所有的爱,却换不到他的一丝真情。
昨晚,在伤心痛哭后,她依然不死心。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他,等待他能想起与她的生日之约,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赶过来。
但,时针一格一格地爬行,转眼间九点、十点、十一点过去了。
她从满心期待,等到心灰意冷。
当最后时针指向十二的位置之时,她为自己点上蜡烛。
“祝我生日快乐。”她微启双唇喃喃自语,然后吹熄它们。
两行清泪,就像蜡烛的烛泪缓缓滴落。
他真的忘了,彻彻底底的忘了。
他怎能遗忘?他明知道,她是如此期待这一天,她甚至还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他啊……
他怎么可以不来?怎么可以?!
她趴在桌上,再度痛哭失声。
这一刻,她真的好恨。
她恨自己太爱何书晏,爱得忘了好好对待自己,爱得让自己失去尊严,爱得连对未来的美好期待都消失了,只像株向日葵一样跟着他转,随着他悲、随着他喜。
对不起她的人,是她自己,不是颜皓萸!
一直以来,她都像独自在打壁球,她必须努力挥拍,这场游戏才能持续下去,只要停止挥拍,那颗球就不会自己弹回来。
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旦她停止单方面的付出,这段感情就不可能再维持了。
她早就明白这一点,却始终不肯放弃,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他也会爱上她。
而今,梦不得不醒了。
何书晏打着呵欠,精神萎靡地走进办公室。
昨天在会议中,颜皓萸突然昏倒,送医检查的结果居然是怀孕了。
而颜皓萸的丈夫——他们的总经理元霆,正好下新竹巡视工厂,不在台北,他只好代替元霆,守在颜皓萸的病床边,直到元霆赶回来为止。
本来以为这样就没事,他可以离开了,哪晓得元霆不顾他的劝阻硬将怀孕的消息告知颜皓萸之后,她又再度昏倒,害他走不了。
眼着那对夫妻折腾到大半夜,何书晏回到家后什么都没办法去想,累得倒头就睡,隔天早上才有体力起床盥洗。
一进办公室,便有部属急匆匆赶来报告:“经理,安洁今天没有来上班!”
平常这时候,她早已泡好咖啡,笑吟吟地替每个人添满杯子,但今天眼看都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她还是不见踪影。
“什么?”何书晏一愣,诧异地问:“她怎么会没来呢?”
突然,有个可怕的记忆窜入他脑中。
礼拜三是我的生日,晚上我会准备好蛋糕跟好吃的菜等你,你一定要来喔!
一定要来喔、一定要来喔、一定要来喔……
老天!昨天是安洁的生日,他竟然忘了!
昨晚实在太累,从医院离开后他就直接回家休息,把跟她约好的生日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不用说,她一定很生气吧?
“我有急事,替我跟公司请假!”
说完,他随即转身往外冲。
赶往陶安洁家途中,在出租车上,何书晏取出手机查看讯息,才发现昨晚她发了几封简讯给他,未接来电也有好几通。
天!她等了他一整晚吗?
安洁……
赶到陶安洁的住处,他开始猛按电铃。
“安洁?安洁?!”
何书晏焦急地狂按电铃,但里头没有回应,于是他改用双手不断拍门。
“安洁?安——”
大门忽然开启了,陶安洁憔悴地出现在门内。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裳,脸上美丽的妆因为不断哭泣,全掉得差不多了。
她脸色苍白,眼眶凹陷、双眼红肿无神,看得出一夜未眠。
“安洁……”一阵强烈的心痛重重击向何书晏。
他怎么又让她难过了呢?他真该死!
“有什么事吗?”陶安洁的语气,竟冰冷得像陌生人。“这里不是皓萸姐的住处,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呢?”
“安洁!”何书晏心痛地喊道。
“你别这么说!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该忘了跟你的生日之约,但是开会是皓萸突然昏倒,送医后才知道原来是有身孕了。可是依她的状况,并不适合生下小孩,所以——”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冰冷的嗓音,无礼地打断他。
“你说什么?”何书晏错愕地看着她。
他听错了吧?这样冷血无情的话,不可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你没听错!我确实那么说了。怎么?觉得我面目可憎吗?”他的错愕讶异,反而让陶安洁有一股报复的快感。
“不然你期望我说什么?像过去一样告诉你没关系,我一个人不要紧的?你想听到的是这些?”她冷然嗤笑。
“安洁!”
“那些都是虚伪的客套话,不是我的真心话,刚才说的,才是我的肺腑之言!她生病了还是怀孕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需要为了她的病痛,慷慨捐献出自己的男朋友。”
她可怕的言论,让何书晏许久说不出话来。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几近哀求地道。
“我是!我就是这样小心眼又自私的人!我一点也不想看你离她太近,不管她是不是昏倒送医,或是流产住院!这才是我真正的想法,我就是这么可怕。”
她自暴自弃地丑化自己。
“我已经厌烦了当一个好人,为什么我非得那样慷慨无私不可?有时候我只想自私地占有你全部的时间,那是不可以的吗?我有这样的想法不对吗?”
她的高声诘问,何书晏无法回答。
突然间,她哭了起来。
“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自私又小心眼的自己!但我就是克制不住,到最后,我甚至恨她、也好恨自己……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何书晏心疼地抱住她哭泣颤抖的身子,连声哄道:“全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让你有那样的挣扎,从今以后我会——”
“很抱歉!你的保证,我再也无法相信了。”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冷冷地把他的誓言掷回他脸上。
“我不想再当一个痴痴等你的傻女人,也不要再被爱绑住,从今以后,我要过自己自由自在的人生!”
她顿了下,接着以坚定无比的语气说。
“我们分手吧!”
“你……你说什么?”何书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无法消化这巨大的冲击。
“我要和你分手,还有——”她走向柜子,拉开抽屉取出早已写好的档,递交给他:“这是我的辞呈,请允许我住最短的时间内辞职。”
“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一连两大冲击,让他完全无法招架。
“就算不是情人,难道连同事也做不成了吗?”她一定要这样与他彻底划清界线吗?
“我很想说是,可惜事实并不是那样。”她看着他,问:“你还记得我向你提过,我英文班的同学介绍我去应征的工作吗?”
“我记得。”虽然这阵子他几乎忘了。
“面试的结果,我得到这份工作了,下个月我即将出发前往美国,所以希望尽快办理职务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