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寿看着清撤泉水,面容欣然,他看着她,亦是旖旎无限的好风光。
肤似凝脂,眼若点漆,瑶鼻玉立,不点而朱的小嘴映衬着香腮如雪,好一幅图画。
“光是这沁凉水气就够让人神往了,仿佛能尽涤尘埃。”美得仿佛只存于仙山灵地,教人化身绿波仙子。
“要不要除去鞋袜泡泡脚?”陌千臾笑着提议,手掬一把清泉由指缝滑落。
“这里?”她眼波一动,似有些跃跃欲试。
见她踌躇又难掩心动的模样,他呵呵低笑。
“有何不可,此处山川秀丽,水质纯净见底,何需多做考虑,大不了我委屈一点为你把风。”
其实他早知此地隐密,除了鸟兽渴饮甘泉外,平常根本无人走动。
所以他口中的“把风”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不受拘束的悠游青山绿水间。
不可否认的,他贪看她恬谧笑颜,虽然浅浅淡淡的,却别有一番风韵,让原本世间少见的绝色容颜更显明媚。
她一听,巴掌大的小脸霎时一亮。
“不可以偷看,我玩一下水就好。”
笑逐颜开的阿寿水眸亮灿灿地脱下鞋袜,她先以玉足沾水,透心的凉意由足尖窜上,她有种被冻醒的感觉。
很冰很京,却不是让人不舒服的冰冷,缓缓流动的泉水滑过双足,身心仿佛被洗涤过,既舒坦又心旷神怡。
如此一方天地,长居于此,也是种享受……
仰着头,她迎向溅起的水花,喉间发出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唱叹,悦耳的银铃笑声咯咯响起。
蓦地,一股异样由雪足间传来,她惊慌地大叫一声。
“啊!有蛇……”
“怎么了,哪里有蛇?它咬了你哪里?我瞧瞧…… ”陌千臾身形极快,一闪,人已立于身前。
“那里……是蛇吧!碰了我脚底……”咦,没有蛇踪,是她的错觉吗?
“我没瞧见有被咬的痕迹,是鱼吧。”他蹙(cu)起眉,细查她缩于裙摆下的莹白纤足。
“不是鱼,滑溜溜的,在我这咬了一口。”她指着圆嫩脚趾,面上犹带惊惧。
手捧白哲嫩足,他略微失神。
“水里有少许银花白鱼,鱼身光滑少鳞,油脂丰厚,肉质鲜甜,我捉一条烤给你吃。”
看他似在抚摸玉足,阿寿小腿微颤,不由自主的红了面颊。
“它们生在寒泉里已是不易,何必为了口腹之欲而夺取它们的生命。”
他有些可惜地见她腿儿一收,从容不迫的穿袜套鞋。
“也许它们想葬身你的腹中才故意引你注意,否则我好几次在此泡脚也不见它们靠近。”
陌千臾的话虽不中亦不远矣,长年生长在泉中的银鱼吸收日月精华,早已具有灵性,它们受阿寿身上的仙气所吸引,才会纷纷朝她靠近。
不是想被食,而是一种类似向往、崇拜的表现。
“说什么浑话,鱼哪会自个儿找死,好好修行才有机会得道成仙…… ”人无心情便无苦忧,少了大欲,欢喜自来。
“修行?得道成仙?”陌千臾目光一闪,微现深意。
阿寿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此时正盯看水底移动的“石头”。
“陌大哥,那是什么,为何会动?”
顺看纤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陌千臾双瞳倏地一亮。
“血龟!”
“血龟?”乌龟吗?
“你别动,我泅下去捉它。”竟然在这里发现它,可遇而不可求。
扑通一声,入水的身影伸展开采,看似不深的水池实则有十来尺深。
水性甚佳的陌千臾一个翻身,踢水,长臂探向悠闲游动的暗红色物体。指尖几乎要碰触到龟壳,将它手到擒采。
不料血龟机灵,一见头顶上的光线骤暗,一个庞然大物朝它游来,立即飞快地划水,迅速逃开。
一击未中的陌千臾也不恼,再探手一捉,逼近惊慌逃脱的血龟,一人一龟在水里翻搅,使得泉水变浊,不再清撤。
不过龟再灵活也敌不过人的狡诈,陌千臾以掌化气,将水流搅成一道漩涡,闪避不及的血龟被卷入其中。
转得七荤八素的血龟昏了过去,全无动静地往上漂浮,一只大掌轻易便将它擒获。
“咦,红色的乌龟?”挺稀奇的,龟背、龟腹都鲜红如血。阿寿打量着。
“是赤红色。”他用水洗净龟身,还原本色。
“你要用它入药?”不大,约女子两个巴掌大小。
一身湿漉漉的陌千臾一甩发,朗笑道:“血龟的血能做药引,解赤练蛇剧毒,龟壳磨成粉加入血蛤和天山雪莲,可治愈长年哮喘及心疾,功效奇佳。”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可它看起采还很小,应该不足两岁吧?”能有多大疗效。
“那你就错了,此龟起码活了七十年。”是老龟了。
“七十岁?”她讶异,
“别看它个头小,其实血龟成长甚慢,年长不到半寸,成龟约陆龟的一半大,喜清澈水质,以鱼虾、蛇为主良,刚才碰你的大概是它。”动了,八成吓醒了。
“它在发抖吗?”阿寿为之一怔。她仿佛看见龟壳在颤抖。
陌千臾以一块黑布包住血龟。
“你看错了,龟无人性,哪知慌俱。”
你才没有人性,欺负龟族,我们乌龟比你们还具灵性,你捉了我会有报应。
“它、它在说话? ……” 阿寿满脸惊讶,欲抚被盖住的血龟又停住。
咦?你听得见我说话?血龟激烈窜动。
“起风了,似乎要变天了。”看了看天色,他将包实的血龟丢进了萝筐里,两手使劲拧干长衫。
“它…… ”她听错了吧?乌龟怎会说人话。
未让她把未竟之语说完,陌千臾拉起她疾行。
“快走,要下雨了,云层一厚雾更浓,路面会更加泥泞难行,若是雨再下大一点今夭恐怕下不了山。”
“要不要先避一避雨,你的长衫湿透了,怕会着凉。”一滴、两滴的雨落下,山的另一边乌云密布,眼看即将遮住天日。
天暗下来了,阴暗得难以看见前方路况。
思付一下,他快步转入一条草长过腰的羊肠小径。
“附近有座山洞,不远,你挨紧我,留神脚下 ……”
他话音刚落,阿寿便吃痛的一呼,上身前倾,几欲扑倒,若非手中大掌紧紧地拉住,这一失足便是万丈深渊,草长处竟是悬崖边缘,几裸突出山壁往上攀长的雀榕遮档视线,教人误以为那边有路。
只有熟知山路的人才晓得此处有多么凶险,云雾将危险重重掩蔽,诱人陷入其中,一个不察便万劫不复。
“怎么了,是割伤脚还是被咬了?”见她额头冷汗频冒,陌千臾心中焦灼。
奇花异草生长处必有毒蛇怪虫出没,药草能治病亦会引来虫蚁鸟兽,越是人烟罕至越是种类众多,有时还是连他也分辫不出的毒物。
这也是他不带人入山的缘由,妨得了天险防不了暗处的小物,再机警的高手也逃不过无所不在的凶恶。
“我……踢到石头……”她没说被尖石割出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就在大腿的部位。
第3章(2)
浓雾、山岚,伴随即将到来的大雨,弥漫的水气掩去一丝丝血腥味。
“还能不能走?”陌千臾一手握看纤纤小手,一手搀扶着细腰。
“我试试看……”她一踩地,眼睛双瞳流露出痛楚。
“很痛?”
“嗯。”她咬着下唇,尽量不发出令人担忧的呻吟声。
“来,到我背上来,我背你。”他放下萝筐低下身。
“这……” 她扰豫着。
不让她迟疑,陌千臾双手一抓便将轻盈身躯负于背上。
“多延迟一分便多一分危险,一旦雨势过大,你、我都有可能遭逢意外。”
“有劳陌大哥。”她微叹了口气,淡淡的苦笑现于嘴角。
“真要过意不去,就多煮几道好菜,要不我也接受以身相许。”他有意无意的调侃,语带艺机。
一听到“以身相许”,纵使心性淡漠的阿寿也微起波澜,平静的心湖起了某种压抑不住的悸动。
她默不作声,却悄悄地红了桃腮,心跳乱了。
但乱了心跳的岂止她一人,背着她的男人一样难以静心,心如擂鼓跳得急促。
一股暗香袭来,诱人心魂,陌千臾咬紧牙关,气息浓重,不敢回头看背上的人何等娇美,唇瓣抿紧,低看头克制遐思。
只是,女子身体贴着背,藕臂环着粗肩,在前胸交错,他无法不感受到柔软的浑圆正抵着自己,时轻时重的摩擦。
哎呀!这才是最考验人的磨难吧!
虽然他甘之如饴。
火折子一点,照亮不算宽敞的山洞,略微潮湿,不是很脏,地面是湿气不重的软土,无虫蛇爬过的痕迹,带看淡谈的铜锈味。
为了以防万一,陌千臾在生火的同时点燃驱虫的香茅,在周遭撒上石灰和雄黄,再在火堆旁烘烤湿衣。
出门前两人做了万全准备,除了急救的药物之外,干粮、肉干和水囊无一缺少,火烧得正旺,他扳开一块粗饼递给神色不佳的阿寿,她小口的吃着,但没什么胃口,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感到奇怪的探向她额际,双瞳一眯。
怎么这么烫?
撩开裙子,他心疼又生气的看看被鲜血染红的绸裤。
“你实在太胡来了,受了伤居然只字不提,硬是强忍,要不是我发现不对劲,你这条腿还想不想保住……”
“我以为只是小伤口,我们又在赶路……噢!好疼…… ”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不泪流。
“不是不在意,你叫什么叫,都发肿生脓了。”他割开绸裤查看伤势。伤口己经感染,坏死的情况比想像中槽。
“你…… 你故意压它…… ”她抽着鼻,有些埋怨他的恶意。
“对,我是故意的,谁教你受伤还放任它恶化,不把我这丈夫当回事,若是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事,我学医何用,贻笑大方罢了。”而且她就在他身侧,他竟没察觉她正发着高烧。
阿寿嘻嘻地开口,“我不是有意的,怕增添你的麻烦……”
天性使然,她不习惯求人,不论失忆前或失忆后。
而且血流多了,她有点昏沉想睡,脑子不甚清楚,以为睡一觉起来便会无事,因此不予理会。
他冷冷一瞪。
“现在是谁在麻烦我,你的自以为是让我更费心。”
“抱歉,我……” 她面有愧色,气虚地想道歉。
“闭上嘴,别再让我听见你的声音,我在生气,”听到她虚弱的嗓音,他心口不由得揪紧。
陌千臾虽然气她隐瞒伤势,但更恼怒自己的后知后觉,没能第一时间看出她的异状,及时医治。
过了一、两个时辰后,原本细白的腿儿呈现紫黑色,一条腿肿得两倍大,指腹轻轻一按,浓白稠液便由伤处流出。
不是太重的伤,可教人难忍的是心疼,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疏忽,那流脓的伤口比刀割在他身上还痛。
“奥!疼…… ”阿寿忍不住皱眉,盈盈水眸蒙上泪意。
他手臂绷了绷,手上一紧。
“忍着点,不先除脓你会继续发烧。”
“唔!我忍着。”可是好痛,她整个人像一会泡在冰水里,一会在火上烤,忽冷忽热,剧痛难当。
陌千臾知道她不好过,但是不尽快处理,让她继续烧下去会更危险,
一咬牙,他横下心以柳叶薄刀划开脓包,白稠液体喷出,他的手上尽是脓汁,有些还溅上衣裳。
他用白色绢巾按压,力气可说不小,使人痛入心扉。
还是忍不住的阿寿流下两行清泪,偏过头不看过于残酷的治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欠,刺骨的痛让她想抬起腿踹人。
突地她双目一瞠(chēng)。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 那很脏…… ”她腿上一麻,颤票地一抖。
“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他俯下身,以口贴上伤处,吸吮。
阿寿受伤的部位在膝上三寸,陌千臾手指按压着伤处周围,一口一口吮着细腻肌肤,将脏血吐掉。
怕她疼,所以他动作轻柔,不厌其烦,不断重复单调的吸吐动作。直到口中的鲜血变得甘甜。
吞了吞睡液,他不经意把一口血吞进肚,以手背一抹唇,拭去嘴边脏物。
“再把这颗祛热的药丸服下,你很快就会没事。”雨势看来没有停歇的迹象,今天势必要留宿山上一晚。
看了看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阿寿一缩双肩。
“我……我吞不下去。”
“你不敢吃药丸?”他差点失笑。
“不是不敢,是它看起来很丑。”她半是庆恶,半是带看娇色的抗拒,
陌千臾感到好笑不已,却故作严肃。
“看来你需要人喂,我是大夫,举手之劳不必感激涕零。”
“什么意思 ……” 他为何把药丸往嘴里扔,难道他也要吃药?
还没意会过来,一股陌生气味己侵入口中,遇涎而化的苦涩蔓延开来,她作呕地想吐出,谁知一个软物突然将苦味顶入喉间。
她先皱眉,而后才发觉不对处,两人考得太近,他们……他们竟然……四唇贴实,相濡以沫?!
这……他对她做什么!
一阵心慌,阿寿不由自主的想以舌抵开。
但粉舌一动,已然情动的男人忘了喂药之举,他改顶为吮,与之戏于唇间,双舌纠缠缱绻(qiǎnquǎn),吮吸出丝丝情意。
若非顾及到她腿上的伤,怕是风雨夜成了洞房花烛夜,两人当下成了以天地为媒的夫妻。
至少陌千臾的动情显而易见,他气息浓重,胸口起伏不定,喘恩声几乎要盖过洞外的雨势,脸色潮红。
而阿寿则是懵懵懂懂,不知体内的热是怎么回事,她眼神迷蒙,唇色红艳,纯真的伸舌一舔微肿的粉唇。
“要命……” 他大口喘着气,压抑蠢动的生理现象。
“我的伤令你困扰了吗?”他流了好多汗,快滴入眼睛。
“别碰我,”他突地一喝。
阿寿抚向他的手骤然停在眉间,有些困窘和无措。
他低低轻笑,自嘲地反握她的手。
“换个地方,我会更乐意你碰触我,但这会你有伤在身,我……我不想当个禽兽。”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看似高风亮节,胸襟磊落,实则阉然媚世,心存邪念,君子作风全枉然了。
自行医以来,他自认做到心胸坦荡,视病犹亲,重医术更重医德,一视同仁视病患为需要援救之人,悬壶济世。
不动情、不动心,不与女众过于亲近,他自视把持得住,不因女色而坏了自我期许。
谁知不是他修养到家,而是尚未遇见牵动心弦的美娇娘。
瞧瞧他此时狠狈的模样,不就是情动而起的躁急,眼前面若桃花的人,便是他心之所系。
偏偏她尚未开窍,偏看芙蓉娇颜,口吐迷惑之言。
“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碰他和当禽兽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