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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两世宠  第7页    作者:白翎

  “我现在不想解释。”

  三分钟前,他下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抛下所有的顾忌、所有的成见,放胆去接受她、去爱她,然而三分钟后,他发现她爱他的理由竟然只是因为她相信他是她前世的爱人。

  就只是这样而已。

  原本,他可以无视她的迷信,他可以不在乎她的怪、她的疯颠,他接受每个人的个体差异、他尊重每个人的信仰,可唯独这一点他不能让步。

  她爱他的理由怎么能够建立在迷信之上?

  这表示,这么多年来,她认命跟着他并非是他这个人有多好,并非她迷恋他身上的哪个特质,而是她完完全全相信了“命运”与“轮回”,才会对他这么执着不放……这认知简直比拿刀剖他的心还痛。

  “你走吧,拜托。”他别过头去,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子博……”她伸出手想碰他,却被他挡下。

  她愣住。

  “我叫你走,你听不懂吗?”

  虽不是咆哮,但对她而言已经够残酷。

  她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滴滴落下,她知道这回他是认真的。她垂阵,抬手解下颈上的链子,递上前。

  “这怀表你带着……”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串,一颗又一颗。

  他看在眼里,撕心裂肺。怎么?他是傻子吗?自己的伤口都顾不得了,却还连她的份都一起疼。

  “我不需要。”他别开视线。

  她却硬是塞到他手上,说:“这怀表你带在身边,希望有一天你看着它……可以想起以前的事。”

  说完,她留下了她最珍爱的东西,只带走了她自己的眼泪。

  关上门,方子博靠在门板上,胸口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除了上回的梦呓之外,他从没见她哭过,更别说是像刚才那般伤心落泪、无声低泣。

  到底是多痛的伤口才能让昕瑞这样的女孩子无声痛哭?

  他忽然想起她方才跟他索吻的表情,为什么他们两人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不能在一起?思及此,他的理智终于断弦,转身立刻开了门,追了出去。

  他很快就追上她的脚程,她边走边哭的身影彻底击垮了他。

  “听瑞!”他扬声叫住她,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他不在乎他俩是否正在马路边,他不在乎旁边有几双眼睛看见,他渴切而热情地吻吮着她的唇,像是要把她烙上印记般地深吻着。

  方子博作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在大马路上这么做。

  吻歇,两人细细低喘,额抵着额,先前说过的话,一语成谶。

  不是一百,就是归零。

  “……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他眉心紧拧,胸口疼得发烫,他深深地渴望她,但如果她的感情是源自以为他是别人,这份爱他不能受。

  “我们这样下去也只是互相折磨而已。”

  不是问句,不是建言。

  她能怎么说?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不是吗?周昕瑞抿紧唇瓣,默默掉了眼泪,也默默点了头接受。

  他见了不舍,却也明白这份心疼将会把他俩再次拉回相同的回圈里。

  半晌,他拿起那只她最珍视的怀表,替她系回颈上,道:“这你带走吧。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期望我想起什么?”说完,他立刻转身离开。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毅不摇。她甚至只要开口要求他——不必多,一句就够了,他便会毫不迟疑地留下。

  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周昕瑞茫然,也凄然。

  从现在开始,她该何去何从?她是为了他而来,如今他不要她相随了,那么她又应该要去哪?

  她不自觉地伸手握着颈上的怀表。

  他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期望我想起什么?”

  怎么会没有发生过?

  曾经,他对她说:“记得我的话,就把我找出来。”

  她牢记着每一个字,费尽心思来到他的身边,可当他不要她了,要她离开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想起两个人曾经拥有的记忆?难道真要等到两个人又走过一世、重回奈何桥前,才能盼到他亿起她的那一天?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望向星斗,不禁又是一阵鼻酸。

  第5章(1)

  前一世的周昕瑞,出生在一户姓柳的人家。

  柳家老爷柳天善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历经数十载打拚挣了不少钱财,算是地方上的大户富豪,偏偏柳夫人肚皮不争气,夫妻俩成亲多年了,迟迟没替柳家添个孩子。

  直到成亲第十年,柳夫人终于绝望,打算劝夫君纳妾的时候,他们却在这个时候怀上了第一胎。

  美中不足的是,产下的孩子却是个女娃。幸好柳天善非但不在意,还宠得紧,连邻人都说他简直疼女儿疼到骨子里了。

  女娃满月那天,柳夫人盼她将来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柳天善则寄望她将来个

  性就像那云上的日阳——不烈、不灼,锋藏云后,恰如其分,于是柳天善便为女——取名为“云曦”。

  此后,柳夫人再也没有怀上第二胎,从未如愿替柳家添个男孩。

  光阴匆匆,滚滚流逝。柳云曦很快的已经十六芳华,出落得婷婷玉立,窈窕绝美,城村附近许多自恃条件甚佳的男子纷纷上门提亲。

  而柳天善的生意可就没那么热络了。

  几年前,柳天善被他最信任的挚友骗走了大半的钱财,还差点丢了老命,从此之后性情大变,原本客客气气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当然也就连带影响了生意上的信用与名声。

  柳天善变得极为易怒,终日神经兮兮,长年在商场上所经营出的名望终于不堪打击,生意日渐惨淡,最后,柳家人只得收起生意,靠老本度日。

  柳天善知道这样下去终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见女儿一天天长大了,遂将女儿的婚事视为是一座金矿山。

  只是那些不像样的小家子户他可看不入眼,他要女儿嫁给真真正正的大户公子爷,这才供得起他柳天善后半辈子的无尽奢华,是不?

  打从柳云曦及笄之后,柳天善便每天打着这如意算盘。每天每天,日日夜夜。

  当然,这心思埋得很深,柳云曦并不知晓,柳夫人也从未察觉。

  一日,柳云曦带着从小陪着她的丫鬟春枝出门去散散心,顺道绕去附近的武财神庙烧了炷香,替父亲的生意和身体求了愿。

  回府的路上,她俩沿着溪畔而行,无话不聊。春枝虽是丫鬟,可她打从周岁起就和小姐一起长大,交情自然诚挚而深切。

  “小姐有没有中意哪家的公子了?”春枝不经意地问起。

  柳云曦失笑,道:“哪有什么中意不中意?还得看爹娘的意思嘛……”

  “春枝明白小姐的孝心,可是婚姻付出的是女人的一生,小姐不希望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吗?”

  “想嫁给心爱的人,也要先有那么一个人吧?”说罢,柳云曦浅浅一笑,若有所思地望向河面。

  虽然都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她却还迟迟不识情滋味。

  连日来,她偶尔会想,若爹娘真的将她许给了不错的人家,那么她的一生是不是就会这样,平庸的慢慢走向结束?像是含苞的花朵,在来不及绽放之前就必须走向凋零。

  这是她寄望的吗?若不是,她又该寄望什么?

  “小姐?”

  忽地,春枝的声音由背后传来,唤回了她的心思。

  “小姐您瞧瞧,树上那黑影……可是个人躺在那儿?”

  柳云曦细眉微蹙。树上躺个人?树上怎么可能会躺个人?她举袖掩嘴笑了笑,旋身随着春枝望去,道:“我说春枝呀,你这眼睛真是愈来愈差了,我看你还是去城里找大夫治治吧?不然哪天——”

  话未落,她一口气顿住。春枝不是说笑,还真有个人躺在上面!

  那是个身着灰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他闭着眼的卧在粗枝上,背倚着树干闲适而歇,双手交叠环抱在胸,手持长剑,似乎是习武之人。

  柳云曦看得出神,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走去,却被春枝及时拉住衣袖。

  “小姐,别去!”

  “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恶人?”男人只要见了小姐的美貌,几乎无不心生歹念的。

  “可他看来不像恶人。”

  “就算他不是,他见了小姐的貌美,肯定也会想这样、那样的,春枝一个弱女子,保不了小姐呀!”更何况那人手里还有剑呢!

  闻言,柳云曦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这样那样!不得无礼。”

  说完,她迳自绕过春枝,朝树下走去。

  春枝知道小姐的性子,她下了决心的事谁也拦不住,于是跺了跺脚,认命地跟在后头。

  “这位公子?”柳云曦抬手遮去叶缝间洒下的烈阳,望着树上那黑影。瞧对方动也不动,于是又问了句:“……这位公子,您还好吗?”

  终于,那团黑影有了动静。

  男人挪动了身躯,低头望下,遮去了一束刺眼的日光,柳云曦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庞。

  他生得好俊,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气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他好特别。

  “我很好,小姑娘。”

  清梦被扰,莫言常并无不快,只觉得逗趣。其实早在她俩一搭一唱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来,听着她身边那丫鬟预料着他是否会这样、那样。

  可当他的目光对上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他总算明白丫鬟的心思。

  她气质清逸脱俗,相貌如花似玉,彷佛仙女降临凡间。她像朵白色的莲花挺立在淤黄的泥池中,用那双美丽如琥珀的眼睛望着他。

  莫言常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动了心。若他不承认,那才是最大的戏言。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明白,胸口里那种几乎满溢出来的情怀,原来是五百姻缘天注定——他是她注定的夫君,而她是他注定的妻。

  自那天起,两个人一见倾心,几乎再也不能没有彼此。然而,莫言常并非当地人,他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

  据他所言,他受雇于那些经商富豪,替他们护航,以确保商队能够平安往返于两大城间,也因此他必须时时在外,小俩口的相聚并不频繁。

  每月初一、十五他会随着商队出城,月余之后再随着商队归来,在城里短暂停留数日,直至下个初一、十五。

  思情渐浓,快到了他归来的日子,柳云曦便会跑到河边的路上去盼他,她知道那是商队进城必经的路。常常一等就是三天、七天的,风吹日晒,她从不嫌苦。相思才叫苦。

  原来,这就是情愁。柳云曦全懂了。

  时节入秋过后,有一回他顺手摘了几朵花儿回来送她,那束艳红瑰丽的花她从没见过,觉得新奇,抱在胸前嗅呀嗅的。

  “这什么花?”

  “好像叫做石蒜吧。”

  “石蒜?真不可爱的名字。”不过无妨,花儿可爱就好。又问:“你去哪偷摘来的?”

  “什么偷摘!”莫言常轻弹了下她饱满的额,道:“长在崖壁边,没人的,我见它漂亮便顺手摘了几朵回来送你。怎么?不喜欢?”

  崖边?柳云曦皱了眉。“长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不要了。”她作势要还他。他失笑,连忙安抚,“安心,安心,你安一百个心。那对我来说几乎与平地无异,没事的。”

  柳云曦仍是一脸担忧。

  “怎么?这么瞧不起我呀?”可不是他臭美,他的身手在商队之间向来拥有一等一的好口碑,愈是价值不菲的货物,就愈是缺不得他的护航。

  柳云曦低着头说不出话,最后只是倾身依在他怀中,声如蚊蚋,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梦到你伤了这里、痛了那里……也常常梦到你被山贼剌死了、被鬼差押走,我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虽然仅是恶梦一场,却每每使她从湿泪中醒来。

  她的丝丝柔情令他动情,也令他心酸。他忍不住轻拂她的长发,说:“有你这番话,我就算是被鬼押走了,也会从鬼门关前杀回来让你见一面。”

  她涩涩一笑,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胸膛上,“就爱贫嘴。”

  “逗你开心喽。”

  从此,柳云曦的闺房里多了几朵石蒜花。每当莫言常从外地回来,瓶里便会换上鲜花,而当他出城了之后,她就开始细数凋零的花瓣,继续等他归来。

  柳天善非常不满意这段情。

  不为别的,因为莫言常只是个习武粗人,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万贯的钱财、没有数十顷的家产。

  所以耳闻女儿跟这么一号人物来往甚密后,他大发雷霆,将柳云曦软禁,不允许他俩再见上一面。

  柳云曦日日垂泪,托人带信给莫言常。

  她说,他武功那么高,要翻过柳家高墙进来见她肯定是轻而易举,谁知他性子耿直,坚持要正正当当从柳家大门进来见她,否则便对不住她的名节。

  莫言常每天跪在正门前日晒雨淋,没吃饭、没喝水,就为恳求柳天善将女儿许配给他,可惜柳天善的心像铁打的,连眉头都没皱过。

  柳云曦听了,心如刀割,哭到泪都干了,几乎要泣出血来。

  春枝终于再也看不下去。她找了一天,趁着子夜时分拿了自己那些破旧、不起眼的青衫给柳云曦穿上,再偷偷替小姐开门,并悄声告诉她:“我已经告诉莫大哥,说你会在桥下等他。”

  柳云曦泪眼蒙胧,连感谢都说不出口,只是咬着唇瓣激动地看着春枝。

  “快去,还磨蹭什么!”春枝心急地催促着。

  她点了头,在黑暗中没了命地向前跑,来到春枝说的地方,桥下早已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眼里一纳入对方,苦苦压抑的思念顿时像两杯打翻在彼此身上的茶水,烫人,失控,收不回。

  他走向她,伸手捧住她小巧的脸蛋,看见她哭肿的双眼,心疼不舍,比刀剑割在身上还要疼上千百倍。

  “春枝都告诉我了。”他拨了拨她颊畔的发丝,柔声道:“你别只顾着哭,记得吃饭、记得休息,要不,你搞坏了身子,想让我将来娶不到你的人,反娶到你的魂吗?”

  “如果我生不得嫁你,非要死了才行的话,那我宁愿死了也好!”

  “嘘!”他及时伸手抵住了她的唇,不让她说,“别乱说话。傻子,你死了,我独活还有什么意义?”

  她噤声,泪又快流下。

  “真是爱哭的姑娘。”可他却爱进了骨子里。他轻轻叹息,忍不住俯首吻去了她的泪,吻上了她的唇。

  半晌,他抬起头来,开口问道:“云曦……你愿意嫁我,做我的娘子吗?”

  柳云曦先是惊愕,而后回神。

  “愿意、当然愿意!”若是不愿,她又何必冒着被亲爹打断双腿的后果,也非要来见他不可?“能够嫁给你,早就已经是云曦此生唯一的心愿了,你说我怎么会不愿意呢?言常哥。”

  听闻她的一字一句,莫言常踏实了许多。

  他忍不住又欺上去吻了吻她,道:“有你的这句话就够了。即使要我跪到天荒地老,我也会求你爹把你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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