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从开放式厨房里将刚才短短一、二十分钟准备好的沙拉及咖啡端出来,接着熟练地烤面包、煎培根、炒蛋。
邬曼绿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男人下厨的身影竟是如此性感。
哇,这间危险的房子,处处充满诱惑啊!
待段培风忙完,坐下来,两人才一同享用早餐。
“我今天才懂什么叫秀色可餐……”她支着下巴看他,情不自禁地说。
“呵,那你多吃点。”只要和她见面,他总要被她打败好几次。
这女人一点也不懂矜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倒害他像个被她调戏的良家妇女。
“可以吗?”她抹抹嘴角,盯着他的“胸肌”贼笑,一副地痞流氓样。
“请慢用。”他处变不惊。
只是,最后不晓得是谁慢用谁,如果她再这么色迷迷地盯着他,他会让她晓得他绝对没有“那方面”的障碍。
她大笑,觉得他实在是很好的伴,无论做什么,只要有他在,都会变得好有趣,而且任她捉弄,绝不翻脸。
“对了……”她吃到一半,吞吞吐吐。“那个……”
“嗯?”
“我昨天有打电话给你,大概凌晨三点多,记得吗?”因为他一直没提起那件事,她怀疑自己当时神智不清,根本没打。
“记得。”他紧抿着嘴,尽量不让嘴角看起来是上扬的。
“那就好。”她说完,低头吃她的炒蛋,只是手上的叉子在盘子里搅啊搅的,半天没送半点食物进嘴里,倒是原本白皙细嫩的耳朵慢慢变红了。
段培风不动声色,继续吃早餐。
过去,他常被指控是呆头鹅、不解风情,也许是有些女人的心思弯弯曲曲,太难猜,像现在,他就觉得邬曼绿很好懂。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过了好一会儿,邬曼绿悄悄抬起眼,偷瞄他。
他一脸镇定,没有异样。
“喂!”她终于受不了沉默,放下叉子,瞪着他。
“怎么了?”
“那你有听到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什么吧?!”
“你说你喜欢我。”他快忍不住笑了。
“对,我是喜欢你,是女人喜欢男人那种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而已喔!”怕他不了解,她还详加说明。
“我知道。”
“厚——那你怎么都没反应?!”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看你喜不喜欢我!不喜欢要说,喜欢更要说啊!”
他的嘴角终于泄漏了他的心情,一笑便完全失控,合不拢嘴。
第6章(2)
“别光笑,说话!”她作势要掐他脖子。
“喜欢……”他笑到岔气。
“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对,是男人喜欢女人那种喜欢。”他笑到不可遏制。
这个女人太可爱、太天兵了,而他,真的太喜欢她了。
他没有判断错,她的的确确是个直接且坦诚的人,不懂拐弯抹角,不会假设东、假设西,绕圈子说话;想知道的,她会直接问。
“喜欢就好……”她忽然阿花地害羞起来,喝口咖啡假装镇定。
“怎么可以只是喜欢就好?”
“不然咧……”她又没有什么经验,哪像他交过十八个女朋友,“阅人无数”。
“当然还要以行动表示。”他忽地凑近她,轻抬起她下巴。
邬曼绿瞪大眼,她知道这个步骤,接下来他会吻她。
好紧张!
段培风没有令她失望,一个温暖柔软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
瞬间,她全身变得软绵绵,只觉尝到了热融了的巧克力似的,好甜、好浓、好幸福。
***
因为恋爱,邬曼绿变得更忙碌。
她工作满档,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可她又时常想念段培风,每每想起就要分神,就要傻笑、就要心悸,待思绪拉回到工作中已经延迟行程。
她愈是努力控制想念他的次数,大脑就愈跟她唱反调,明明他就住在楼下,只要得空便能见到他,可她就是情难自禁地陷进热恋激情中。
在工作接近收尾时这症状尤其严重,她几乎无法安坐在电脑前,只要想到再过一会儿便能见到他,她就开始脚底发麻、心跳加速,手臂起鸡皮疙瘩,结果一个只需十几分钟的转档工作,最后往往耗去她半个多钟头。
多懊恼。
她匆匆洗个澡,发尾尚未吹干便套上轻便的棉长T及短裤,趿着夹脚拖冲到十二楼,按门铃。
段培风总是精神奕奕,满脸笑意打开门,不管她结束工作时是晚上十点还是凌晨三点。
她一见到他便整个人扑挂到他身上。
“唔……好想你喔!”她将脸埋在他颈窝处,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亲吻他光滑紧实的肌肤。
好幸福!
好满足。
好想睡……
他一把横抱起她,走进卧室。
通常,还未将她放到床上,她已经睡着。
他拿条吸水力超强的毛巾将她的发尾拭干,调整最适合睡眠的空调温度,为她盖上薄被,然后才在她身旁躺下。
只要他一躺下,她的身体就如装有自动导航系统,咻地马上滚到他身侧,钻进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继续呼呼大睡。
像只超黏人的可爱小狗,他经常有这种感觉。
他可以静静地看着她睡觉的样子几个小时也不腻。
她也许有好多缺点,比如说性子急躁、对工作要求完美到有点机车,还有,脖子很硬,只要自认没错,宁愿僵到玉石俱焚也不肯委曲求全,比男人还男人。
“男人婆”,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缺点,对他却是再可爱不过的迷人特质。
至少,她不会看连续剧看到一半忽然转头盯着他,怀疑地说:“你是不是跟这个男主角一样,心里想着初恋情人,得不到的永远最美?”
不会在睡前缠着他问:“你爱不爱我?有多爱?会爱一辈子吗?”
或是拿着两件在他看来几乎没有差别的洋装,要他挑。“左手的好看,还是右手这件好看?”
甚至在他面前转几圈,要他猜猜她到底哪里不一样,结果答案是头发修短了五公分。
这类他永远弄不懂不会惹火女人的标准答案是什么的问题,她不会拿来困扰他。
她不问他想不想她,而是直接说她想念他。
她不问他爱不爱她,因为她觉得说“爱”太肉麻,喜欢刚刚好。
她总是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总是比他忙碌,忙到他能宠她的时间好少,得好好把握每一次见面的机会。
她总说他是她的完美先生,其实,她才是他的完美小姐。
此时,邬曼绿睡得好熟、好甜。
某次工作结束后下来找他,不小心在他沙发上睡着,从他床上醒来,发现整个人精神饱满、神清气爽,记忆中睡得如此深沉安稳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从此,她便抛弃女性矜持——是说原本也没有——每晚无耻地赖着他的床。
然后,享受每天早上一睁开眼见到他时那种有如幸运之神降临,天天中大奖的喜悦。
能遇见段培风,喜欢他也被他喜欢,这不是中大奖是什么?
所以,她是笑着入睡,笑着醒来。
“早安。”邬曼绿睡到每个细胞都十分满足后,缓缓转醒。
她的完美男人此时侧躺着,支着头,微笑地望着她,眼神好温柔。
“早。今天星期天,现在是早上九点二十分。”他像她的秘书,准确报时,免得她又慌张地以为睡过头,跌下床去。
她盯着他看,匆地瘪着嘴。“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我现在是不是头发乱糟糟,眼神呆滞,嘴角还流口水?”
他笑,她的睡相的确不很文雅。
“那为什么你一起床就那么帅、那么迷人,连笑起来的嘴角角度都完美一百分,是不是很不公平?”
他笑得更厉害,这个女人,很爱逗他开心。
“告诉我,”她滚进他怀里,用脚夹着他。“你怎么安排你的工作时间?你的客户那么多,他们又那么依赖你,只要有关车子的事,什么保险、保养、维修、交通事故通通找你,连喝醉酒没办法开车回家,你都会安排代理司机去接,而且每间汽车公司都想拉拢你,还有大楼主委的工作,照理说你应该忙到头昏脑胀,可是你却可以一派优雅,维持生活品质,怎么办到的?”
段培风不单卖一种厂牌的汽车,他也不属于任何一间公司,但因为他人脉广、业绩好,每一个老板都开出极为优渥的条件想将他纳入旗下,不过,他喜欢目前的工作方式,自由如风。
“因为想偷闲,所以请了一堆助理。”他轻笑。“都是助理帮我服务客户,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我才能悠闲过日子。”
他的职业是名“汽车销售员”,但他聘请的助理或许比许多中小企业的员工人数还要多。
“我也有助理,也都很尽职,可是我还是忙,你一定有秘诀,教我教我教我。”她缠着他。
有次她听见一个客户打电话向他订了两辆宾利汽车,她简直傻眼,想想自己打电话通常是叫早餐叫咖啡外送,居然有人一通电话订了两辆价值近两千万的高级房车,足见客户多信任他,所以,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交由助理代为处理。
“工作除了追求成就感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生活,所以,先问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再来决定如何安排工作,我不是每张订单都接,也要衡量自己、衡量员工有没有做好售后服务的能力再决定。”
“对厚!”她想了想,很快就开窍,原来自己完全本末倒置,一开始为了生活而工作,可最后却只剩工作而没有生活了。
“可是……”她又有新问题。“很多都是配合几年的客户了,他们生意愈好我的工作量就愈多,推不掉,要他们挪些量给别人做又不肯……怎么办?”
他看着她,知道聪明的她其实会明白该怎么做,只是还没到迫切需要调整的时候,而且工作压得她没时间好好思考,所以一天拖过一天。
他只告诉她说:“有时间再静下来想想。”
她点点头,幸好他没说“那么累,又赚不了多少钱,不要做了”。
有些男人不认为女人的工作是工作,总看成钟点工读生,可以随时说不做就不做。
段培风从不怪她光顾工作没时间谈情说爱,即使她因为工作情绪起伏很大,偶尔发发牢骚,他也只是倾听,不会自以为是的教她怎么做才对。
她感激他的尊重,感激他的体贴。
“咕噜……”邬曼绿吐吐舌头。“饿了。”
“我有个客户开了间庭园式的早餐店,气氛很不错,请了位英国主厨,到那里吃早餐?”他提议。
“听起来很不错喔,同意同意!”现在,她无时无刻不期待星期天的到来,只有这天他们才有完整的几个小时可以黏在一起。
不过,她真的得静下来好好想想了,再这样下去不只没时间和亲爱的完美先生约会,身体恐怕也要吃不消。
第7章(1)
不知是工作太满还是恋爱太幸福,邬曼绿觉得日子好像用飞的在过,记得中秋节才过去不久,怎么一下子已经到了圣诞节?
以往每逢这种大节日她通常已经熬夜数天,一放假就睡到昏天暗地,起床后煮个水泡碗泡面果腹,绝对不出去人挤人,不让街头的情人有机会闪瞎她双眼,不过,今年不一样了。
嘿嘿,如今她也是“闪亮亮情人团”一员,自从恋爱,自从身旁有了段培风,所有节日都变得有意义,变得令人期待。
像现在她就已经开始猜测,不晓得明天晚上有什么浪漫的圣诞大餐等着她。
只要想到段培风的一手好厨艺,她就口水直滴。
她的完美男人,说出来会害别人羡慕又嫉妒,埋怨上天不公平,严重点可能导致别人心理失衡,槌心肝自虐,所以,她得笑小声点,低调些,不要刺激工作室里被她操到没时间谈恋爱的旷男怨女。
为了约会,她的工作效率得再加快,饿了也只能从冰箱旁的小桌子上拿粒饭团,大口咬下,接着走到仓库找到明天要拍摄的纸箱检视里头的货品,脑中飞快构思这批商品的拍摄风格,布景要怎么调整。
匆地,她感觉一阵恶心,接着腹部像被人捅了一刀般剧痛,她一手按压着肚子,疼痛地问助理:“这饭团什么时候买的?”
“饭团喔,大概十一点多吧。”
“现在几点?”
“两点半。”
“喔……”疼痛感持续升高还伴随一股灼热感。“阿花,药在哪里?帮我找来……”
“又胃痛了?”助理很快拿来她常吃的止痛药和水。“中午就叫你吃饭,你拖到现在才吃,胃常不舒服又爱吃饭团。”
工作上邬曼绿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但除此之外她是人人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要念她几句的生活障碍者。
“拿在手上吃,咬一口可以同时吃到饭又吃到菜,多方便……”她忍着痛解释,赶紧吞下药片。
“我看你还是去看医生比较好,最近好像愈来愈严重。”
“还好啦,药吃了就没事。”她嘴里这么说,两腿却开始发软,不能自主地跌坐在地面。
她痛到整个人蜷成一球,开始干呕。
“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啊?”助理见情势不对,怕她又死撑不去医院,立刻打电话给段培风,只有他能制得住她的死硬脾气。
“不要老是烦他……叫阿华开车……”邬曼绿听见助理讲电话的内容,不想一点小事就劳动段培风。
但她还没能把话说完,便觉天地在旋转,嘴里尝到恶心的血腥味,接着便痛昏过去了。
再睁开眼,邬曼绿人已经躺在推往急诊室的担架上,医生拍打她的脸颊,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测试她的意识清不清楚。
她觉得好虚弱,全身软绵绵,只知旁边有好几个人围着她,七嘴八舌,但不晓得谁是谁。
经过一连串检查诊断,吊了点滴,不适感稍稍消退,邬曼绿才一一看清床边站着哪些人。
她的两位助理、邻居茱莉、同栋一楼的林太太和她四岁的儿子、模特儿经纪公司的王经理和一位女模特儿、一个卖珠宝的客户,本来安排三点半要拍摄商品的,当然,还有段培风。
“我没事,大概还可以多活几年,你们不必这么劳师动众,回去吧!”她开玩笑道,声音疲软干哑。
“巫婆,我刚已经联络“千艺”的安仔,他说你这几天的工作他会想办法帮你处理,要你好好休息。”助理阿花说。
其实,她并不叫阿花,只是刚来上班时状况连连,老是挨邬曼绿的骂,久了,阿花就变成了她的“代号”。
“还休息几天咧,睡一觉就好了。”她认为这点小病小痛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
“小姐,你胃溃疡已经很严重了,刚刚还大吐血,想死,直接从我们那里顶楼跳下去就好,何必搞这种要拖好几年的死法。”茱莉忍不住骂道。她一直担心邬曼绿的健康,果然,出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