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娘的事,他不想委屈玉枝,因此准备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迎她过门。
听完之后,对他要迎娶花娘为妻,风远倒也没反对,拍拍他的肩,赞许道:“你能这般重情重义很不错,日后谁敢笑话你,就让他来找本将军。对了,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皇上准备让你们两人一个接管巡防司,一个接掌京畿大营。”
他近来既要忙着搜捕前朝余孽,又要巡察巡防司和京畿大营,忙不过来,索性向皇上进言,把叶满山和武步刚给提起来,让他们分别接管这两处。
“大将军,皇上这是要升咱们的官吗?”武步刚惊喜的问。
“没错,以后你们就是三品的武将了。”巡防司统领和京畿大营督统,都是正三品的武将。
叶满山闻言也满脸喜色,“多谢大将军提拔。”
不论是京畿大营或是巡防司,他们两人的威信都还远远不如大将军,他知道定是大将军在皇上面前进言,皇上才会破格将他们两人由从四品的武将,一下子拔擢为正三品的武将。
风远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勉励道:“你们好好干,可别辜负皇上的器重。”
武步刚和叶满山齐声说道:“咱们誓死效忠皇上和大将军。”
两人那震耳的嗓音让风远恍惚的想起,前生,他是在迎娶孙络晴之后才向皇上举荐他们两人,分别接管巡防司和京畿大营,所以他携着妻子冋乡祭拜时两人没有同行。
还有,这次与前生不同的是,他不仅提前举荐了武步刚和叶满山,且前生楚天碧也并未被杀,因此他没被诬陷关进天牢里,更没有发现钟君秀就藏身在掬红楼内,而最重要的是,今生他与孙络晴两情相悦,他已然扭转了前生的命运……
屋里送聘礼过来的江公公正在同孙络晴核对聘礼的清单,有人猛不防闯了进来,撞了个正着。
瞧见那人,江公公横眉竖目的指着来人责问:“大将军,按规矩新人婚前是不能相见的,咱家不是已提醒过您了吗?您那天说要从隔日再算起,咱家也依您了,您这是怎么回事,竟直接闯进新娘子家了?”
风远挠挠脸,呵呵笑道:“欸,我这是走错门了,一个不小心走到这儿来了。”
他熬不住思念之情,这段时日,总忍不住偷偷跑来见过孙络晴几次。
哪里晓得这次会这么倒霉,才刚从后门溜了进来,好死不好就被江公公给逮着了。
江公公冷哼,“您这不小心也太不小心了,连自个儿的将军府都会认错,让咱家不得不替您担忧,您日后会不会跑错洞房认错新娘?”
风远信誓旦旦道:“绝不会发生这种事。”他看了一旁的孙络晴一眼,见她眉眼隐隐含着一抹笑意,睇看着他,忍不住咧开了嘴,重重的拍了拍江公公的肩膀表示,“我自个儿的新娘子,我绝不会认错。”
他那手上的劲道把江公公给拍了个趔趄,江公公没好气的瞪他,“您这是要拍死咱家吗?”
他赶紧扶江公公站稳身子,讨好的说道:“没这回事,我的婚事还指望您老给我筹办呢。”
江公公抬手指向门口,“大门在那,不送,为了您和新娘子日后能白首偕老,您就别再认错家走错门了,婚前新人相见,这可不吉利。”
“好好好,我走我走。”风远朝孙络晴摆摆手,一脸不舍的离开,他这趟来都还没能同她说上一句话呢。
风远走后,江公公继续向孙络晴交代婚礼之事,嫁妆聘礼都由宫里来操办,她须准备的物品不多。
“嫁裳再过两日就做好,届时宫里会派人给您送来,您再试试合不合身,若您还有什么需求,也可一并同宫里派来的人提。”
“多谢公公。”孙络晴道谢。
“谢咱家做啥,要谢谢皇上,皇上没有兄弟,把大将军当成自个儿的亲弟弟,这婚事皇上也很看重,届时大婚,皇上应会亲自替他主婚,到时可马虎不得。先前宫里已有嬷嬷来教导您一些宫里的规矩,您可都记下了?”江公公问。
孙络晴颔首道:“都已记下。”
又再叮嘱了一些事,江公公离去前,不忘再嘱咐她,“大将军若是再来,您可别再放他进来,成亲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
“我明白了,多谢公公提点。”
送江公公出去后,紫娟叨念道:“这腿长在风大将军身上,他要来您也没办法拦着啊。”
孙络晴知风远是记挂她,所以老忍不住往她这儿跑,眼下离大婚之日只剩一个月,他被江公公说了一顿,应是不敢再过来了。
想起他每次过来,都磨蹭半天不想走的模样,她嘴角隐隐浮起一抹笑意,只剩一个月,再忍忍,他们就可以厮守在一块了。
“……我原是掬红楼里的一个花娘,满山他不嫌弃我的出身,愿意娶我为妻,我无以为报,一心想着能不能帮他做些什么,也好报答他这番恩情。因常听满山说起大将军待他情同兄弟,我便想着您与大将军即将完婚,说不得府里须用人手,这才冒昧过来问问,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之处。”陈玉枝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隐隐透着亲近示好之意。
听完她所说,紫娟很惊讶,“叶将军要成亲了?”
陈玉枝微笑颔首。
“改天见到叶将军,倒要向他恭喜一声,不知你们婚期定在何时?”孙络晴问了声,不着痕迹的多看了陈玉枝一眼,倒不是奇怪叶满山竟会娶一个花娘为妻,而是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姑娘,可努力回想,却又想不出是在哪儿见过她。
“婚期就定在大将军与您完婚的下个月,届时还请孙小姐来喝杯水酒。”陈玉枝笑盈盈的回答。
孙络晴轻点螓首,接着起身走进房里,取了只匣子出来,递给了她,“我和大将军的婚事是由宫里操办,我这儿也没什么事要忙,倒是陈姑娘自个儿不久也要成亲,想必有许多事要处理,这些就当是我给你添的嫁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一声。”
人都来了,她也不好让她空手而归,且叶满山是风远的部属,对他的婚事,她多少也要尽些心意。
这次多亏宫里和将军府分别送来了不少头面首饰,否则平日里身边只有三、两套首饰的她,还真匀不出这些首饰来给陈玉枝。
“我是来帮您的忙,这事情都还没做呢,哪能收您的礼。”陈玉枝连忙推却道。
孙络晴示意紫娟将那匣子首饰递给她,“叶将军与风大将军情同兄弟,日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无须见外。”
“是啊,小姐给你,你收下就是了。”紫娟有些闷闷的劝了句,她原本看那个有着张娃娃脸的叶将军颇为顺眼,没想到他要娶别人为妻了,还好她不过是对叶将军有几分好感罢了,还不至于心悦于他。
陈玉枝这才抬手接过那匣子,福身道谢,“多谢孙小姐,原是想来帮您的忙,没想什么都还没做,就得到您馈赠这般贵重的礼物。”
孙络晴与她再叙了会儿话,便让福婶送她出去。
她走后,福婶说道:“这位陈姑娘看起来倒是知书达礼,想来她在沦落风尘前,说不得是个大家闺秀,也难怪叶将军会看上她,聘她为正妻。”
紫娟很快收起了自个儿低落的心情,想起自家小姐原本也贵为太傅之女,这些年却是卖粥为生,不由得感慨道:“前朝覆灭,改朝换代,就连前朝公主都不得不藏身在青楼里呢,其他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恐怕也没能太好过。”
听她提起前朝公主,福婶摇头,“这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害得大将军先前被冤枉,关进了天牢里。”
“大将军灭了她的国,杀了她的丈夫,她身上同时背负着国仇家恨,也难怪她要设计陷害大将军。”紫娟设身处地的替她说了几句话。
听两人说着话,孙络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记得适才那位陈姑娘说,她原是掬红楼的人,我记得长平公主先前似乎也藏身在掬红楼里。”
长平公主的事并非是风远告诉她,而是紫娟和福伯福婶出去采买时听人说起,再回来告诉她。
紫娟颔首,“是啊,还真巧呢,也不知那陈姑娘先前见没见过那位公主,不知她是不是像传说中生得那般绝色。”在前朝还未覆灭时,长平公主便艳名远播,听说她生得美艳绝伦,国色天香。
是巧合吗?孙络晴垂眸思忖着,这陈玉枝曾是掏红楼的花娘,而长平公主藏身在其中,如今长平公主遁逃不知所踪,而陈玉枝却要嫁给叶满山,这两人……当真没有一星半点的瓜葛吗?
当晚入睡时,已有多日未曾再作梦的她,又再度陷入梦境里。
第10章(1)
灰暗的天色,宛如透着一抹不祥,孙络晴仿佛魂魄离体,漠然的站在一旁,注视着那个与她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扶着丈夫的棺木回到安阳城。
武步刚和叶满山及风远生前的一干部属,收到风远的死讯,全都出城迎棺。
见到飘扬的白幡以及载着棺木的马车,那些武将翻身下马,激动的上前,围住棺木,不敢相信他们敬仰的大将军竟就这么死去了。
武步刚神色悲愤,明知可能不会得到答案,还是忍不住询问:“夫人,是谁杀了将军?!”
先前夫人派人传讯回来,信里只言及他们半途遭遇埋伏,将军力战而死。
皇上接获讯息,大为惊怒,即刻派人前往查证,然而派去的人带回来的却是一具棺木,教原本还存有一丝希望的他们情何以堪。
数名武将忍不住低声啜泣,悲痛一代名将的须落。
闻声,她木然的抬起眼,徐徐启口,“有人在我的包袱里藏了几封我多年前所写的书信,被将军无意间发现,误会了我,他震怒之下,失了防备,以致未能及时发觉遭人埋伏……当时无数的箭矢不停的射进房里,他突围而出,却不想埋伏的刺客极多,扑天盖地,他为掩护我逃走,最终在杀光最后一名追击而来的刺客时力竭而死,死时身上中了十八刀、背上插了八支箭……”
她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出,虽没落泪,然而那冰冷的嗓音却教人听了,心仿佛都要被揉碎了。
她说着这话时,一直望着叶满山。
叶满山被她那看似冷漠,实则哀绝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
武步刚听见自家大将军死得这么惨烈,悲泣的恨声道:“让我知道是谁派出那些刺客截杀将军,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她神色幽冷的接着再道:“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在我行李里偷藏了那些书信?”
武步刚急问:“您想到是谁吗?”
“能在我包袱里动手脚的人没几个,福伯、福婶还有紫娟,都在这次的埋伏里被人杀死。”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叶满山脸色微微一变。
另一旁的一名武将问:“那么会是谁出卖了您和将军?”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满山,“这次大将军携我回乡祭祖之事没几人知道,那晚福婶在收拾行李时,叶夫人忽然过来,拉着福婶叙了会儿话才走。”
她说到这儿便停住,没再说下去,然而她未说出口的话,众人却都听出来了。
叶满山神色遽变,武步刚和其他人也全都震惊的望向他。
武步刚当即震怒的揪住叶满山的衣襟,质问:“是你婆娘泄露了大将军的行踪,还在夫人的行李里藏了那些书信吗?!”
叶满山脸色铁青的极力想否认,“不、不会是她!”
“是不是她,咱们亲自去问便知,倘若真是她出卖了大将军,老子非把她千刀万剐不可!”武步刚推开他,领着一干武将前往叶府。
孙络晴也被迫跟着底下那与她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带着丈夫的棺木一块前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叶府,武步刚率先冲进去,命下人将陈玉枝叫出来。
陈玉枝见到武步刚和一干武将个个杀气腾腾,宛如要吃了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她看向丈夫,想询问出了何事,叶满山却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武步刚怒目嗔瞪着她,喝问:“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偷偷把那劳什子书信藏在夫人的包袱里,想让大将军误会她?你若不从实招来,敢有一句谎言,这就是你的下场!”他拔刀,一刀劈碎一张桌子。
她被吓得一颤,捂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几名武将围上前去,一个个咄咄逼问她,“是不是你出卖了大将军?”
她惊吓得哭了出来,叫着自个儿的丈夫,“满山,你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欺负吗?”
从她惊惶心虚的神色,叶满山已看出了什么,神色阴鸷道:“你只要老实说,你究竟有没有出卖大将军?”
“我我我……”在武步刚和那几个武将的逼视下,她说不出一句谎言来,而后当瞧见默然站在门口的孙络晴时,她那双幽冷的眼神仿佛已洞悉了一切,她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颤抖起来,脱口道:“是长平公主吩咐我做的,我也不想啊……”
闻言,武步刚大怒,抬手掐住她的颈子,“果然是你出卖了大将军,我杀了你!”
叶满山挥开武步刚,“住手。”
武步刚厉色道:“她害死了大将军,你还想要护着这贱人?!”
叶满山神色异常冷静的道:“让我再问她几句话,我会亲手了结她,向大将军谢罪。”
武步刚这才退到一旁。
“我问你,你接近我,可是奉了长平公主之命?”叶满山冷声质问她。
她不敢相信丈夫真会杀了她,吓得瑟缩得紧咬着唇,不肯再开口。
见她这般,他抬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放缓了语气,“我自问待你真心实意,从不曾亏待过你,你却陷我于不义,你让我今后拿什么脸面对夫人,还有这些弟兄?”
她哭得泣不成声,“我起先接近你,确实是奉了长平公主之命,但后来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
得到她这般回答,他苦笑了下,再问:“这长平公主,可就是前朝那位下落不明的长平公主?”
“没错。”她泪流满面的点头。
“那长平公主现下在哪里?”
她泪眼朦眬的看向丈夫,哀求,“我若说出她的下落,是不是就能将功赎罪?”
叶满山定定注视着她,温柔的出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
闻言,她止住哭泣,说道:“她就藏身在掬红楼里。”